在迴程路上,台山王把馬靠近,皮笑肉不笑:“賢侄,你看到沒有,梁山王是拿蕭護當皇帝看了。”


    蕭護就沒有稱帝的心,這些人也是一直猜忌他。


    想皇帝是多好的位子,誰不想當?


    奉天王心頭怒火再也忍不住,低吼道:“他也配!”


    “他挾天子,難道你裝不知道?”台山王裝模作樣地歎氣:“可憐大好天下,要落到外姓人手中!”


    奉天王口不擇言:“你呢?你不是也立過皇帝,光複皇帝還在京裏,你立他的時候,他是能記事的年紀,你就這樣放棄了!”


    台山王感覺時機到了:“賢侄,你也放棄不成?”奉天王如觸電般:“我不行!”台山王步步緊逼:“要是我說你能當呢?”


    “怎麽當?”奉天王傻乎乎的問。


    台山王道:“你看這天下本就是我們有份的,要是我們各自為帝……”奉天王嚇了一跳:“別人肯嗎?”


    他指的是臨安王和韓憲王!


    “你肯讓他們為皇帝,他們自然就肯讓你當皇帝!”台山王道:“不然大家你扯我後腿,我扯你一把有什麽意思?”


    他把這個問題丟給呆若木雞的奉天王:“你好好想想,當雞頭快活,還是看蕭護臉色快活!真是的,他又不是什麽人物,弄得一個兩個的要在他手底下過日子。還有梁山王,把女兒也搭上了!”


    最後一句話,深深的刺激到奉天王,他額頭上青筋爆起,喊住台山王:“你有什麽主意?”台山王陰險地一笑:“我京裏有人,韓憲王處也有書信往來,”


    “等等!”奉天王一驚:“你京裏有誰?”


    ☆、第二十三章,好哥哥謹哥兒


    台山王湊到奉天王耳邊說了一個名字,奉天王大驚失色,幾不可相信自己聽到的:“他他他!他也行!”


    “還有他……”台山王又低低說了一個名字,微有得色:“宮中的男人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哈哈,我也說錯了,他根本不算男人!”


    一個閹人。


    奉天王和台山王三天後分開路程,迴去一腦門子煩惱。他沒有得到嬌慧,而嬌慧又許給蕭家,這是梁山王表示他投靠蕭護。


    奉天王急了,他應該怎麽辦?


    ……。


    當年冬天,雪花大如磐石。陰沉烏雲手似可碰到的臘月裏,韓憲王和蠻夷古裏氏通婚,納為正妃,得到大軍近十萬人。第二年的冬天,準備充分的韓憲王、台山王、奉天王等人各自稱帝。


    天寒冷風雨大,風雪中伸手不見五指。行人看不清的官道上,卻喜氣洋洋。城門裏,張燈結彩,貼著大大的喜字。


    今天是蘇雲鶴和嬌慧郡主成親的日子,花轎一早到達,停在驛站裏。看著天近傍晚,花轎起身,梁山王送親。


    而城門風雪中,烏壓壓多了殺氣騰騰的人。為首的是一個年青男子,滿麵憎恨手指城頭紅燈籠:“射下來!今天讓他們娶不成親!”


    城頭上,忽然一個人。


    她淩風而站,是一個女子,生得和嬌慧郡主很相似。雖然迎著風雪,一張嘴就灌一嘴的風,她也朗朗大聲:“孫元,你到此是慶賀我妹妹親事?”、


    孫元是台山王的兒子,見到這個女子,氣得大罵:“賤人,果然你在這裏!”他拔出刀來唿喝全軍:“今天血洗此城,給盈兒報仇!”


    梁山王的長女更要大笑,手指城下大罵:“我從父命嫁你,你怎麽敢用個賤人來羞辱與我!我豈止殺了你那賤人,你來看!”


    她身後轉出一行人,有一個人手提一顆人頭,大笑著,正是梁山王!他怒容滿麵,往下大罵:“我把愛女嫁你,你居然敢虐待她!孫元,今天是我小女兒成親的好日子,也是我與你們父子算賬的好日子!”


    風雨太急,孫元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那個人。他大叫一聲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手指城牆:“你你你!……”


    那人頭正是奉天王的!


    梁山王冷笑往下:“我不在,你們也沒能耐偷襲我的城池!”把人頭往下一拋:“拿去給你父親,告訴他好自為之,他要不是天子,逆天命者不得好死!”


    手一揮:“放箭!”


    孫元哇哇大叫:“攻城!”


    又一個人徐步走出,手拿弓箭道:“就要拜堂,請王爺受禮去吧。”慧娘在風雨中佇立城頭,對緊跟來的張家道:“幫我看著!”


    張家大大咧咧:“十三少,賭你射不中。”慧娘正在放箭,也停下來罵他:“小螺兒聽到又要攆著你打!”


    張家毫不臉紅:“我隨大帥,大帥怕老婆,我也不怕丟麵子。”慧娘生氣地道:“是你怕老婆,不要把大帥扯上!”


    自己嘀咕:“豈有此理!以前老說我挨打,自己成過親,就成大帥怕老婆!”因為生氣,力氣陡然大了一些。


    把弓箭再拉開,盯住孫元盔甲中一點縫隙,一箭飛去,正中孫元!


    梁山王長女定定地往下看,見孫元讓人搶走,卻不像會動。她退後幾步避開箭矢,仰麵對天歎息一聲:“倒也清淨!”


    城裏,蕭護滿麵春風,五舅老爺和梁山王居中高坐受禮。新人在鼓樂中往洞房裏去,小鬼迴來報信:“擊退敵兵!夫人說風雪大,讓不要追擊!”


    大帥隨意揮揮手:“不要追,喝喜酒要緊!”就去恭喜五舅老爺。不大會兒功夫慧娘迴來,換下盔甲重施脂粉,喜滋滋兒的來喝喜酒。


    坐下來,還在想自己最近的一封信到了沒有。


    這信是給臨安王的。


    孫瑉收到這封信的同時,也收到韓憲王的信,信中邀請孫瑉一同入京。孫瑉放下這封信,再看蕭夫人的信,和去年一樣,是請自己指派六部官員。一開始孫瑉還不敢派人,後來有一個才來投不到半年的書生叫霍起,願意為臨安王到京中,去了以後說京中大好。


    今年蕭夫人再來信是順理成章。


    臨安王對著韓憲王的信自語道:“我已經進京了,人早就去了!”又拿起第三封信。如果說蕭夫人的信隻是安撫住臨安王,這第三封信就至關重要。


    這信是宮中張太妃的大太監顧公公來的。


    從韓憲王去年納古裏氏為妃後,顧公公來了頭一封信。頭一封信沒有別的話,隻是噓寒問暖。第二封信,就簡單地說說宮中的事。這第三封信,顧公公說到皇帝的事,又說太妃年邁,時常掛念四海安定。


    三封信,係得臨安王一步也不會對著韓憲王去。這說明宮中對韓憲王增加兵馬是不安的,來信自己,表明他們知道小皇帝是不能當家的,而蕭夫人對於京中的事無巨細都來過問,說明蕭護有退讓的意思。


    孫瑉這一年總是心情不錯,邊觀察邊打量邊盤算。蕭護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是不如自己名聲正的。


    臨安王攝政,或是臨安王登基,指日可待。


    把韓憲王的信拋到火盆中,由它化為灰燼。


    潘側妃躡手躡腳在帷幄後麵偷看,見到郡王對著一封信笑得合不攏嘴,這信上筆跡熟悉,又是蕭夫人的。


    每一迴蕭夫人來信,郡王就自己看上半天。潘側妃則越來越沉默……


    又是新年,曹文弟從王府中出來,總是鬱悶的。韓憲王自立為帝,借助古裏氏夷人問鼎中原,本來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可曹家就隻受排擠。


    曹娟秀不算得寵,曹文弟是個文章錦心秀口的人,沒有太多的實戰給他增加經驗,還總怪他辦不成事,他也很是冤枉。


    他一年比一年弄得清楚,什麽叫自己辦成事,就是自己把蕭護說到他臣服於韓憲王。關於這一點,曹文弟又不服氣。


    他認為要服眾,就自己去,謀士也好,武將也好,與本人德行是兩迴事。


    他縮頭在雪中嘀咕:“總想和蕭護過不去,還想讓他受招安!”風聲把他的低語掩蓋住,雪遮住他眼睛,他就沒看到路邊站的兩個人。


    兩個人全戴著大皮帽子,有一個急切地從帽子下麵對曹文弟看,兩行淚水才出來,就在臉上化成冰!


    曹文弟擦身而過,另一個人低聲清晰地道:“曹先生,別來無恙!”走出幾步後,曹文弟才聽到,他一愣,這聲音好熟悉,迴身一看,見兩個人推推頭上皮帽子又立即壓下來。


    曹文弟如遭雷擊!


    父親!


    另一個是孟軒生!


    父親?


    他再看過去,見兩個人往前麵走,曹文弟在後麵跟著。到一處客棧中,見幾個人守在小院門外,是江南曹家的隨從。


    主仆相見,隻看一眼,使個眼色,曹文弟走進院中,見門簾高打,除去皮帽子的那個人緩緩迴身,正是幾年不見的父親!


    曹文弟當即跪下,淚流滿麵,由廊下膝行直到房中,曹老爺也哭得肩頭顫抖,把長子抱入懷中:“我的兒,你好不好?”


    “父親好不好,母親好不好,二弟好不好?”曹文弟哭著一一問過來,父子抱頭痛哭,孟軒生勸著他們才坐下來。


    見他們父子不哭,孟軒生迴避出去。曹文弟問:“父親怎麽到了這裏?”路上有雪並不好走。曹老爺有怒氣:“我為你和娟秀而來!”


    他拳頭握緊:“早幾年我就想來,一開始怕別人看不起,又怕別的怕了好幾年,我想你不迴來就算了,天下大亂呢,亂世中出英雄,指不定你就是個從龍的功臣。沒想到,”他咬咬牙:“我聽到韓憲王娶夷人為正妃我就後悔不迭,應該早些讓你和娟秀都迴來。我曹家的女兒,怎麽會給人當側妃!”


    以前他還有這樣的指望。


    曹文弟慚愧:“韓憲王為人刻薄,剛愎自用!父親,讓娟秀跟他是錯了。”曹老爺緩緩告訴他:“顧良能抓住他的妻子和兒子時,我曾問過老帥,那王妃還能活不能活?老帥厲害,他反問我要活還是要死的?我就直言相告,曹家女兒不能當側室,老帥讓我放心,沒幾天,那王妃死了!”


    曹文弟震驚,他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內幕!


    “我想有你在這裏幫著娟秀,娟秀又有兒子,好歹也能成正果!娟秀是王妃,我就出麵為蕭家和韓憲王說合。沒想到,哼!”曹老爺怒氣衝衝,看兒子時才有幾分慈愛:“文弟,你我對蕭家都不算了解。你祖父去世時,臨終遺言中告訴我,和蕭家數代交好,後世子孫不可以隨意交惡,果然,老人家看得是對的。”


    他微微歎一口氣:“那一年京中兵亂,老帥馬上把江南全占了!一夜之間,蕭家出來無數的兵馬,就是一個掃地的也會幾手!平時,蕭家從不顯山露水。我隻以為城裏出個事情,蕭家的人飛快趕到就是能耐了。那一迴,我算是見識了!”


    曹文弟沒來由的身子骨發冷,怔怔看著父親。


    曹老爺隻是歎氣:“你知道嗎?老帥把江南全占住,糧庫全看管!但是一應官員的月銀,照原例發,一個不少。就這一點上,就很難得,別人也不能說他不忠君。現在我們那城的官員還是曹大人,他一年比一年發福。也是的,不操心,喝個酒去個青樓,不胖才怪。換成別人,也得抱蕭家大腿才行!”


    “這這,蕭家是打算自立為王?”曹文弟戰戰兢兢問。猜忌蕭護的話,他平時由韓憲王門下聽得不少,隻是曹文弟不敢相信就是。


    曹老爺搖頭:“這我不敢猜,不過蕭家要是自立為王,看來也能占一方地方。但蕭護舊年裏稱霸京中也沒有廢帝,他怎麽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一件事,”他凝重起來,曹文弟也認真的聽著,潛意識裏父親這話很重要。


    聽父親一字一句緩緩地道:“不管誰想稱帝,得蕭家答應才行!”曹文弟驚唿一聲,又掩住自己嘴,目露驚恐,半天才放下來,顫抖著嗓子問:“那娟秀……”


    曹老爺認真的道:“我來接你們走!”他放低嗓音,往門上下意識看著:“江南這幾年屯糧屯兵,你想想老帥能在亂世中占住江南這幾年,他是好惹的?韓憲王也就是看著厲害罷了,我就沒見到他們在亂世中統一,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互相猜忌,一幫子不能成事的的!”


    說到這一條,曹文弟也有憤慨:“父親說得是,他不能成事,還怪我不勸蕭護給他讓路!”曹老爺冷哼:“我冷眼旁觀他這幾年了,頭痛病又重,幾迴潛入江南買藥,還當老帥不知道!蕭護已經足夠厲害,老帥更是強中強手!奉天王攻梁山王已死,台山王也快了,他們不打蕭護還活得久些,蕭護,他在等機會等名聲啊。”


    “他想當皇帝?”曹文弟哆嗦了。曹老爺還是搖頭:“不知道,他要想當也由著他吧,反正有一條,別人想當皇帝不問過他,是不行的!”


    父子兩個人對視一眼,曹文弟看懂父親的眼神,如今局勢就是如此!


    幾年的選擇越來越錯,曹文弟還想掙紮一下:“王爺給臨安王去信,不久就會迴話。”曹老爺擺手:“他能想到,蕭護也能想到。你想想,為什麽臨安王這一兩年沒動靜,隻怕蕭護早穩住他!”


    “用什麽穩住?”曹文弟才問出來,又覺得自己笨。最好的,就是皇位!曹文弟茫然:“為什麽蕭護不穩韓憲王呢,娟秀可在這裏呢?”


    曹老爺也心中一痛:“這你就明白,韓憲王平時是怎麽對待蕭護的,蕭護為什麽獨不理會他?”曹文弟無話可說。


    韓憲王也從來沒和蕭護有什麽聯係,難得的一迴內閣邀請,別的郡王都到場,就他沒有去!


    曹老爺憤恨地道:“我不能久呆,怕有人認出我是你父親!你迴去想個計策,盡快和娟秀離開這裏,孩子,能帶走就帶走!他不當我曹家是一迴事,你們也不必再輔佐他!”


    曹文弟迴家,心神實在不安寧。耳邊總轉悠著一句話:“想當皇帝,得蕭家答應才行!”他失魂落魄的,看在曹少夫人眼裏。


    曹家在這裏不如意,曹少夫人卻是如意的。沒有公婆,丈夫由著自己搬弄。曹文弟這難得一迴的憂愁,和平時他受氣迴來不一樣,曹少夫人暗想,必然有小妖精。


    第二天曹文弟去見曹老爺,曹少夫人悄悄跟去。等曹文弟離去後,曹老爺總要出來走一走,雖然他有帽子在頭上,可無意中一抬臉,曹少夫人血液幾乎凝固。


    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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