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一起成親,本來是讓人笑話弟弟急得等不了,可是戰亂時,兄弟們要跟著蕭護離家,緊著時間成親最重要。


    賀大這一次發狠,先求過三姑老爺和三姑太太答應:“有小弟在家,我是一定要走的。”三姑老爺也覺得戶部管錢事大,二兒子和孟軒生兩個年青人掌戶部,怕他們有錯,特地在三叔公葬禮上和蕭護說過,蕭護答應:“我也想著和三姑丈討要大表弟呢,正好姑丈就說出來。”


    三姑老爺滿意了:“這就是了,想三老太爺如此風光,也是他一生辛苦掙得的。我呢,和三老太爺是不能比的,不過表弟們跟著你出身,將來我養老有靠,就是大帥你孝敬我和姑太太了,別的倒不必。”


    蕭護陪笑:“是。”兩個人又去看三老太爺的靈位,大帥心中感激,真是打虎親兄弟。三姑老爺則開始為兒子們籌劃,他本是個古板隻鑽到書裏的人,見兒子在戶部,又把算錢糧的書撿起來從頭看過,為兒子一天能想好幾個主意,先在心裏醞釀著,準備慢慢告訴他。


    這上陣麽,還是父子兵。


    明鐺無意中聽到幾句話,兩個人在後麵議論她:“這高枝兒爬得好,是這家裏晚輩中頭一個由老太爺點名納的妾。”


    “人家機緣好,你沒聽九爺說,風裏來雨裏去,從不說苦,得了,你我這裏抱怨也沒有用,總不能出了這家門,再找一個風裏來雨裏去的跟著。”


    明鐺沒去看說話的人是誰,迴房去見指給她的小丫頭打簾子,讓她打水來洗手,又給三老太爺上了三炷香。


    日子趕的,三老太爺沒出五七,林賀兩家又辦喜事,好在兵亂過,很多人能接受,也有一些人嘀咕看笑話:“就急成這樣,這不是太平天子了,還趕什麽。”也有人先知先覺:“又要打仗不成?”


    ……


    小表妹辦喜事這一天,一大早,老帥和蕭護坐著說話,說的還是蕭護稱帝的事。雖然有風水的話在前麵,老帥和蕭護也從不敢大意,凡事商議著,一步一步地來。


    先說臨安王:“這個人好大喜功,又自以為是。要說郡王們中,論血統論兵力,他是頭一份兒,如果沒有韓憲王,臨安王不會把別人放在眼裏。他和韓憲王結親事,不過是權宜之計,遲早要散。”


    老帥撫須:“嗯,”眯起眼:“你不要考慮到曹文弟,什麽因有什麽果,他既然去投韓憲王,自然知道後果,就是不知道,也得承擔後果!”


    蕭護默然:“是!兒子不多考慮他,隻是想現在刻意拆散臨安和韓憲親事,反而讓他們更走到一起。”


    簾子一動,謹哥兒進來,嘻嘻先對祖父行禮,把手中彈弓給父親看:“彈弓壞了,找父親修修。”


    蕭護還沒迴來幾天,胖團子見到父親已經就會熟練地爬到他膝蓋上,對他仰著臉笑過,胖腦袋一栽,倒在父親懷裏。


    蕭護摟著兒子,好像摟著珍寶,柔聲:“寶貝兒,先等會兒。”對著蕭護麵上的柔情疼愛,老帥的心就一跳一跳的痛。


    他就想到老夫人說的,沒抱過蕭護的話。從家教上來說,老帥一直要當嚴父,對兒子從不假以詞色才好。


    當誇也不誇。


    而看到兒子迴來後,胖孫子就他走一步跟一步,老帥不是吃醋,是想到蕭護小時候,一定也和孫子一樣可愛,隻是自己不在家。


    迴來一迴,也沒有這樣對過他。


    老帥在心中憐惜兒子,就不打斷他們父子對著而笑。


    蕭護才把彈弓拿在手裏,就想到父親還在,忙安慰謹哥兒:“父親等會兒給你修,你坐這裏等著。”


    胖團子彈弓舞幾下:“祖父快和父親說話,父親要給我修彈弓,還要帶我去表姑姑家吃喜酒。”


    胖團子身上是一件紅色繡鯉魚小羅衣,襯得他胖臉蛋子雪一般的白。


    小胖腿甩著。


    蕭護一隻手撫在胖團子額頭上,遮住胖團子的眼睛。他不耐煩的搖幾搖,把眼睛重新露出來。當父親的沒發現,隻是不住撫著他,對著老帥繼續地說別的郡王。


    說了有近半個時辰,蕭護才起身來告辭,帶著謹哥兒出去。隔簾子可見,他走得步子輕快,卻放慢步子,謹哥兒小胖腿短,走得興衝衝跟上。


    還手揮著彈弓指揮:“找母親,換好看衣服,去送小姑姑。”


    當父親的一點兒也不嚴,笑容可掬,低頭關注兒子跟上自己沒有。


    一大一小的背影,在老帥眸中重疊,讓他嗓子眼裏有些哽咽,有些話就說不出來。


    蕭護每天來和自己商討稱帝的事,老帥明白,他是怕自己攆他走,每天找幾個事情來問自己,表示他很需要自己的見解。


    大帥都這麽大了,自己京中能攝政,早就過了每個意見必需要父親的時候。


    老帥知道的,蕭護想在家中多呆一段時候,想和謹哥兒多呆幾天,當然還有媳婦讓他掛念。


    老帥一眼就洞穿蕭護心思,怎麽忍心攆他?


    他不知道蕭護帶謹哥兒一出院子,就讓兒子坐自己肩頭,扛著他去見十三,父子都興高采烈。十三看到父子這樣的進來,就喜形於色,挺著肚子,款款的迎上來。


    謹哥兒俯身給母親一個香吻,從父親肩頭下來,討好地把彈弓伸上來:“父親修修。”蕭護接過,先在十三耳邊低聲:“父親今天也沒有讓我走。”


    慧娘麵上更放出神采,眸子明顯亮了,給了蕭護一個嬌美的笑容。大帥坐下,低頭修彈弓,道:“給哥兒換衣服,我們去三姑母家。”


    往外看天:“去晚了小表妹不會喜歡。”慧娘提醒道:“可不是,小表妹讓你這表哥送親呢。”大帥笑笑,見到兒子趴在膝蓋上,聚精會神看自己修彈弓,大帥又舍不得把穿衣服的機會讓給十三,而且十三還大肚子,改口道:“衣服我給他穿。”


    六麽取來衣服,謹哥兒接過:“不要你了,六麽姐姐下去吧。”再湊到父親腿上,看他修彈弓。


    彈弓是筋鬆了,蕭護緊了緊,自己試一試給兒子。


    拿過他手上的衣服,謹哥兒先高興的:“哈哈!”伸出手臂讓父親解衣,解小腰帶,天氣熱,小肚皮鼓著,蕭護用手摸一下,謹哥兒就格格笑上一聲。


    慧娘倚著桌子看父子兩個人,嘴角就不由自主彎起來。她撫著肚子,盼著兒子早出來,又怕兒子出來後,自己就要和大帥分開幾天。


    老帥是以公事為主的人,到今天沒有趕蕭護走,真的讓媳婦感激公公。


    換好衣服,一家三口去賀府。門外,小鬼牽著胖團子的小馬,謹哥兒見到他,就哈哈跑上來扯住小鬼衣服:“小鬼哥哥,我逮到你了。”小鬼扮個鬼臉兒:“啊,讓哥兒抓到了。”讓到一旁,胖團子笑嘻嘻,喊一聲:“父親。”一雙有力的大手在他脅下捧住,蕭護親自送兒子上馬。握住兒子胖身子,大帥就舒心地唿一口氣,小心地把兒子放好,看著他坐穩,自己手牽著馬韁,謹哥兒筆直挺著身子,對父親道:“快些,快些!”


    活似父親是馬僮。


    迴頭再對車裏的母親喊:“母親慢了!”


    蕭護慢慢牽著馬,一隻手扶著謹哥兒走上長街。街上行人讓開,慧娘不時和從車裏伸頭和兒子對答:“你要看前麵啊。”


    人流後麵,有一個人出神的看著慧娘。日光熠熠下,他的麵容也有光彩,怕人認出來,半遮在紗帽中。可他的好身姿,還是讓別人多看幾眼。


    如果他去了紗帽,慧娘就會發現這是一個熟人。


    臨安郡王孫瑉。


    孫瑉出現在這裏,隻怕他來以前自己都不會相信。好生生的和蕭夫人斷了書信,孫瑉認為是和蕭護斷了聯係。


    頭幾天還能忍耐,後來接到韓憲王的信,暗示要共同奪得天下,和孫瑉平分,信來後又催了一封信,臨安王迫切需要得到蕭護的表態。


    孫瑉也不想把郡王們全殺光,他和韓憲王到現在都不是皇帝,就是郡王們也聰明了,不管是誰當皇帝,一概不服。


    小些的郡王們更是在梁山王的帶領下抱成團,臨安王和韓憲王拿他們無可奈何。而且兩個人都知道,皇帝隻能有一個。


    不管現在有多好,遲早要麽稱臣,要麽對決。


    韓憲王在清醒時來的這一封信,讓孫瑉猶豫不決。換成沒有蕭護,兩王聯手共抗別人,是可以的。


    可蕭護在呢,他也不會坐視不管。大帥盤踞京中,他中意誰,那個人稱帝的可能性就大。


    孫瑉馬上意識到這是韓憲王的計策,要讓自己先去對付蕭護。臨安王會怎麽辦?他更需要和蕭護有個聯係。


    又自高姿態,還是不願先低頭。


    先對蕭護低頭,隻會抬高蕭護攝政的身份,臨安王不願意交稅,也不願意和蕭護交惡。現在交惡,不是自找戰役?


    孫瑉可以派一個人來看看蕭夫人幾時生,可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掛念這事。在家裏想來想去,也罷,就便去江南看看城防也是好的。


    隻帶一個從人,便衣來到這裏。


    三老太爺去,臨安王就在,沒有見到蕭夫人在送行人群中。在街上閑打聽,都說蕭夫人要生,等來等去,臨安王見天兒盼著蕭夫人快生孩子。沒想到今天不生,明天也不生,臨安王就候在蕭家門外。


    幹出這種蠢事來,他還沒發覺。


    他認為自己親自來最機密,不用掉身份。


    今天總算在街上見到蕭夫人一麵,見她氣色不錯,卻不像要生的動靜。孫瑉嘀咕,這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小小備了一部分糧草,準備蕭夫人來信,就給她,算是一個姿態。蕭夫人無信來,孫瑉就送過來,不是讓郡王們恥笑。


    就是小郡王們也不肯平白交錢糧,臨安王丟不起這人。


    孫瑉不是積年的穩婆,也很想看看蕭夫人的肚子幾時才生。怎麽看呢?他跟去賀家。


    三姑老爺賀家熱鬧非凡,大帥一到,就讓小表妹的丫頭請走。慧娘走路不快,胖團子都跑走了,她還在後麵慢慢走。


    閨房裏,小表妹已經同表哥撒上嬌:“表哥送我。”蕭護含笑指指身上衣服,大紅刻花繡瑞獸,一身喜氣:“這衣服如何?”


    胖團子在父親腳下,也昂腦袋挺胸,身上又是一件大紅色繡瑞草的羅衣,笑逐顏開:“小姑姑,我也送你。”


    頭上讓當父親的拍一下:“這怎麽行?”胖團子愣住:“不行嗎?”看自己手中彈弓,搖幾搖:“全是新的呀,彈弓新換的筋。”


    小表妹瘋起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行,我說行就行!”蕭護笑起來,胖團子也不客氣地小手一揮:“行,我說行就行!”要父親也說行,搖他的腿:“是不是這樣?”蕭護彎腰,逗兒子:“真的行?”


    到下午時花轎上門,新娘上轎,送親的哥哥們簇擁著大帥出來上馬,大家全愣住,胖團子早早讓人抱到馬上,歡快地喊:“父親快,送小姑姑!”


    四姑太太頭一個笑出來:“我的兒,你可怎麽能當送親的?”胖團子大大咧咧:“姑祖母,小姑姑說我不送,她就不走了。”


    他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惹笑在場的人。見別人笑起來,胖團子反而沒主意,對祖父看,對祖母看,對姑祖母們看,最後對著父親,嘴撇幾撇,不是想哭,卻是讓別人笑得難為情。


    蕭護立即心軟,走上一步,才要對父親說話,老帥先開口:“送吧送吧,月兒本就是我最疼愛的那一個,如今要當人家媳婦,要不是不能送,我也想送一送。”胖團子馬上喜歡,喊:“小鬼哥哥,我要下馬。”


    眾人愣住,怎麽又要下來了?


    小鬼抱他下來,謹哥兒到祖父身邊,扯他衣角:“祖父低頭!”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別人都沒有聽到,隻有老帥舒展了眉眼,聽得眉眼兒彎彎,誇道:“真是好孫子。”


    胖團子又跑迴去,蕭護已在馬前候著,抱兒子上馬,自己也上馬,鞭炮聲響起來,胖團子喜歡得小臉兒擠成一團,當父親的在他耳邊悄聲問:“和祖父說的什麽?”


    “祖父讓我背詩,我背給他聽,他就讓我去了。”胖團子天真無邪。蕭護親親他,在心裏說一聲,好孩子。


    再一想,兒子小小就肯上進,這隨自己才對,大帥麵上更喜氣起來。


    他沒有看到隔著鞭炮硝煙,後麵是父親老帥凝視自己的身影。老帥耳邊出現另一個聲音:“父親,我功課完了,可以出去了吧!”


    這是小時候的蕭護,不過說得認真恭敬,不像胖孫子是奶聲奶氣。


    和孫子剛才的聲音:“祖父,我會背了,可以走了吧。”


    重疊在一處。


    老帥微微而笑,真的是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子?有人碰碰他,蕭老夫人打聽:“孫子和你說的什麽?”


    “誇我是個好祖父,把我好一通的誇,說我比祖母好,我就讓他去了。”蕭老帥這樣迴答,蕭老夫人嗔怪:“這是什麽話!”一個人尋思還當了真,祖母不如祖父好?祖父有什麽好的,吃什麽喝什麽還不是祖母上心。


    當祖母的因此吃味,一直到坐席吃酒。


    胖團子就很神氣地充當送親的人,一路上小嘴兒就沒有合攏過。


    賀家酒席吃到一半,有幾個家人迴話:“後院子裏進了賊!正在追。”三姑老爺嫁女喜歡,擺手道:“算了,不過是要東西罷了。”


    一個家人就出去喊別人全迴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追到小巷子裏,見不要追,罵罵咧咧迴來。


    旁邊院子裏,孫瑉早跳進去。他哭笑不得,就是為看一眼蕭夫人肚子,結果把自己看成了賊。孫瑉還沒有發現自己利欲熏心太過頭,才會跳牆要看一眼蕭夫人。


    為情丟這樣的人也罷了,還不是為情。


    見外麵人走開,正要跳牆出去。見大門讓人一腳跺開,嚇得孫瑉一貓腰,縮到牆角下。進來的人好幾個,幾個守住院子,一個踢開房門大罵:“賤人,你背著我偷漢子!”裏麵又哭又罵:“你看到在哪裏?找出來我才服!”


    院子裏有人大叫:“在這裏!”


    孫瑉又惱又氣,使出全身功夫,打將出去,幸好是夜裏,抱頭而行,一氣奔出數條街,才甩脫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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