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自己家的媳婦,不是她太過份,蕭老夫人才懶得代曹太太管媳婦,目光又轉迴到慧娘身上,責備道:“你呀,你從哪裏打聽到的消息?不該聽幾句話,就闖書房讓你丈夫麵上無光!”


    “是。”慧娘誠懇地答應。


    蕭老夫人再轉向蕭護,板起臉:“你呢,慧娘無禮,你就該打她!怎麽還容她無禮下去!”蕭護也跪下來:“是。”


    “真是該打的不打,不該打的你打。”蕭老夫人指的是蕭護逼迫慧娘成親時。


    四姑太太隻氣曹家,忙打岔道:“嗐!大嫂,大帥那時候,不是能掐會算,知道媳婦有了嘛!”蕭老夫人一想也對,笑起來:“也罷,大帥,算你這一迴不打有理!”


    又嗔怪兒子和媳婦:“以後再這樣行事的,我聽著來打你們!”


    ------題外話------


    有些事情,見仁見智


    ☆、第四十一章,休了吧,夜宴


    蕭護跪在地上,曹文弟跪在地上,曹少夫人是軟在地上,慧娘垂下頭在蕭老夫人身前。


    蕭老夫人雖然是慈愛,卻說得不容忽視:“再有事,我就來打你們!”


    她的手握住慧娘的手,還是柔軟的,是母親的手,可是不高興的意味兒,也帶出來。


    房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就是曹少夫人在家裏隻會胡扯的人,也不敢亂說什麽。


    曹少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家。


    她家,自然是妻妾成群的。有愛的家裏成長的孩子,大部分是有愛心的。沒有愛的家裏成長的孩子,一部分經曆世事領悟到日子之美妙,也是有愛心。但沒有愛心和珍惜的比例,會晚於有愛心的家庭,或者說少於有愛心的家庭。


    曹少夫人幼年,是生長於妻妾爭權,才會對錢看得很重。又因教導上的不足,懂事兒就晚。如果她是個知趣的人,至少不會做出不經公婆點頭,擅自把小姑子往蕭護身邊送的舉動。


    而今由蕭老夫人一句一句的責問,曹少夫人才痛得不能自己,可她痛,卻不是悔悟,也不是反思。


    她恨,她還是認為自己有理由。她認為,婆婆對她不好。天底下婆媳不好的人,幾乎九成以上。婆婆再好,總不是母親會事事原諒。再者,就認為丈夫不好,不幫著自己。就沒有想過,這也是自己丈夫的家人。


    一般這樣的人,總是認為自己理由充分的。


    話說,強盜還認為他有理由,認為他落草為替天行道,為世事不公。世事不公,不是攪亂社會秩序的一個必要手段。不過強盜既然存在,自有他的道理。而曹少夫人認為自己的理由存在,也有她的道理。


    有因必有結果,看她結果如何了。


    蕭老夫人停上一停,並沒有鬆慧娘的手,緩緩地對蕭護開了口,對著曹文弟責問,蕭老夫人還是客氣三分的,對大帥,蕭老夫人是毫不客氣,沉下臉:“大帥,你也錯了。”


    “是。”蕭護也不敢辨。事實剛才由蕭老夫人的責問曹家,大帥也體會到自己錯在哪裏。


    聽母親再問:“你也說說吧,讓文弟說不能不讓你說。”


    蕭護感激地對母親看一眼,見母親雖然板著麵龐,也是眸中疼愛過於平時。一年母子分離,兒子隨時在生死線上,就是現在,也是諸王之焦點,蕭老夫人才會送親到京中,怎麽會不疼愛於他。


    曹家,是通家之好,蕭護以前的處置,和蕭老夫人現在的處置,全是謹慎的。


    蕭護就說起來:“沒想到蔣兄他們來投我,我實在心中喜歡。我在京中,日子大不容易。諸事都歸我管,卻沒有人可以說說知心話。我心裏盼著他們留下來,也是兒子的臂膀。”


    曹文弟咀嚼蕭護的話,心中難言自上心頭。


    “文弟要把娟秀妹妹給我,兒子還不知道。可恨十三,”蕭護說到這裏,盯了慧娘一眼,慧娘更漲紅臉不敢看他。蕭護繼續道:“可恨她偏聽偏信,就闖來胡鬧一通。我曾對母親說過,心愛與我的人,才會吃醋。十三既然是我的妻子,她有吃醋的資格。可恨她醋心太重,也是曹家弟妹罵得惡毒,無憑無據就背後辱罵。是誰對十三說的,也不用多查。那天見十三的外客,隻有那麽一個,一猜便知。這是十三和她們背後淘氣,就結成一幫,互通消息也不算什麽。隻恨十三,對我疑心重重。”


    慧娘一動也不敢動,聽著自己夫君句句指責恨自己。她不是隻鑽牛角尖的人,聽到自己夫君說自己有吃醋資格,又感慨萬端。


    他是知道自己的人。


    而蕭老夫人動了怒氣,冷冷道:“文弟媳婦罵的話,我自然會和曹太太理論,再請老帥問曹老爺,這是什麽道理。這是什麽人家出來的人,敢罵得如站街潑婦一般!”


    曹少夫人悲泣一聲:“聽我說……我也有理由,”無人理她。四姑太太瞪她,你還有理由?你隻疑心一下,就可以罵人,你要是再疑心兩下,豈不是要把天捅了!


    “母親說兒子錯,兒子也實在錯了。這兩年裏憐愛十三,好容易能疼她,疼尚且來不及,對她寬容許多。她吃醋跑來,大哭不止哭父母親,兒子一時心軟,沒有責打與她。現在想想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是她有了身孕,兒子自然知道不能打她。因此,和十三生分,讓人查了文弟。”


    蕭護轉向曹文弟:“文弟,你我從小相交,你不該聽婦人幾句歪話,就背後罵我妻子,又對我有埋怨。”


    “蕭護,我對不起你。”曹文弟伏地不敢看他。


    “你有這樣的妻子,要是我家,早就一頓打死,還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猖狂!”蕭護也沉下臉,跪著罵過曹少夫人,再對母親迴道:“因此兒子就錯了,想多年好友,有事情也來對我說。因此原諒十三許多,外麵的男人讀書不少,還有糊塗心思,十三隻是個婦人,見不到的事情也必定有,再說她是一片愛我之心,這才成個糊塗蛋。”


    蕭老夫人忍不住一笑,說得倒也幹淨。慧娘低低的嚶嚀一聲,人家不是糊塗蛋。


    蕭護再道:“我氣上文弟,又因為在京中詭譎,就有想他迴江南的心。要的那筆銀子,是別人早就找我,我一直沒有答應。後來為文弟,我才幫著要迴一部分。我要的,共計一萬一千五百兩,全是借據齊全,再無瓜葛。後來文弟私下裏要,我也管不了,”


    蕭老夫人在這裏打斷,手指著蕭護道:“這就是你的不是!我們兩家從來走動,你怎能看著他出錯不去管?”


    “是!”蕭護迴道:“兒子怕了曹家弟妹,她才剛說她還有理由。過上幾天,她還要上公堂去,指認一下當初打她和娟秀的人。到時候,她就知道是誰打的她,與十三無關!兒子不喜歡她挑唆,又怕我約束文弟,曹家弟妹又要多話,兒子不能讓人夫妻生分。”


    蕭老夫人冷笑:“你又想錯了,多話罷了,挑唆不行!”


    曹少夫人到此,才認識到上麵坐的這個貴婦人,比自己婆婆厲害的多!她淚如雨下,已經無力說出什麽。


    而慧娘,再縮縮肩頭,怕婆婆怪自己不管教她。蕭老夫人有句話在先:“江南十六郡,獨我最大,除了我,就是你了。”


    家鄉來人,又是特地投奔蕭護,也是慧娘的責任。


    蕭護夫妻,一個是厭煩曹少夫人,又討厭曹文弟偏聽偏信,又有大帥自身在京中也是步步為營,擔心有人要說自己不善待知己,就不肯約束曹公子。而慧娘,是還沒有進入角色。她在京中,正和大帥一起,同女眷們慪氣,見少夫人們來,歡喜不禁,驟然遇到白眼兒狼,又罵得失於常理,氣就沒有壓住。


    這也與蕭護平時疼愛她有關。


    而今蕭老夫人拿出她江南十六郡,唯我獨大的派頭兒,喝斥兒子:“你不該看著他犯錯不管!”蕭護還是不敢辨,道:“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且讓人留下文弟秀才功名。母親,如不畫押,以後兒子洗不幹淨!”


    “畫押是要的!不然撕扯不清!”蕭老夫人淡淡,對曹文弟道:“你不要惱,要沒有大帥,你這秀才功名隻怕也沒有了。”


    曹文弟此時羞愧上來,不敢說一個不字。隻有曹少夫人心中模糊著不服,她是個件件事情她要占上風,她不占上風,全是別人沒理的人,從不知道自我反思。此時雖然不服,又找不出理由來說,她難道找不到理由,也是一件稀罕事情,就先壓在心裏。


    更大的擔心,浮在曹少夫人心上。


    蕭老夫人說迴家去要告訴自己公婆,曹少夫人最擔心這個。二弟妹要看笑話,婆婆要罵自己,公公呢,又要責打公子。隻怕,還有休妻的事……


    她軟在地上,淚水嘩嘩長流,透過淚水看的隻是蕭老夫人,覺得這個貴婦從沒有這樣討厭過,難免,要看到站她身前的蕭夫人。


    蕭夫人垂首是恭敬的樣子,手嬌嬌的還在蕭老夫人手上,這樣子怎麽也不像聽訓的人。曹少夫人竭力聚起神思,迴想蕭老夫人的話,尋找可以反駁的地方。


    她對蕭夫人說什麽,定親,一直想念?曹少夫人從蕭老夫人責備曹文弟起,就一直魂飛魄散,神思散落,腦子隻想著找幾個理由去反駁蕭老夫人,就沒有聽清楚蕭老夫人地自己媳婦說的話。


    她眼前隻有自己公婆的怒容,大帥說的話,在我家裏,一頓打死……別的什麽也想不到。


    蕭老夫人責備過蕭護,重新換上笑容:“大帥起來,文弟也起來。”再笑嗬嗬:“可是我來了,媳婦就有了,這全是我的功勞。”


    蕭護當然奉承:“那是自然。”四姑太太見這房中總算可以高興一會兒,也湊趣笑道:“難怪大嫂在家裏總是想來,原來是送子觀音到了。”


    房中一片笑聲,重新喜歡起來。


    丫頭們見發落完,才起來迴:“客人們早就說請老夫人出去,要當麵對老夫人敬酒呢。”蕭老夫人笑逐顏開:“好好,”扶著慧娘的手起來,對她喜滋滋兒的看一眼:“你迴去歇著。”又叫丫頭們:“送夫人迴去。”


    自己扶上四姑太太的手,要她一同出去:“你也得喝,你這也是千裏來看望,這送子觀音啊,也有你一份喲。”


    她們沒有人看地上的曹少夫人,對她行為已極為不齒,不屑於搭理。你想攀親事,就該先迴過曹老爺夫妻,怎麽私下裏送妹妹來,想把大帥弄成貪色之人和沒有道理的人!


    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都是一生安居宅門裏的貴婦人,深知道女色之美,不是吸引男人之道。最多,隻是一時的性起。是以,蕭護如果真的這麽貪,也能尋找到女色美的人。不一定,必要你曹家的娟秀。


    慧娘是對著曹少夫人看一眼來著,她才聽過教訓,就想趕快改正。才看曹少夫人一眼,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一起喊她:“快去休息。”四姑太太笑道:“大嫂是要高興的人,說不得,實在無人管家,我代你理幾天。”


    蕭老夫人嗔怪地笑:“三奶奶她們是作什麽的,讓她們多擔些吧。可是的,幸虧有她們跟來,在我心裏呀,也是大功臣。”


    她們親眼看著慧娘離去,才相約著去吃酒。


    四姑老爺跟在後麵,對曹文弟板板臉:“你須要好自為之,要知道我們都是拿你當子侄看待的!”


    和大帥一起,三個人也吃酒去了。


    門外,留兩個丫頭在。曹少夫人半天,才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欲待放聲大哭,又自己沒臉哭,欲找丈夫,又沒臉去找。


    她隻低低地道:“請喚我的丫頭來吧。”


    一時丫頭過來,對著曹少夫人這狼狽樣子大驚,扶起來她,悄悄兒的出去,坐上車迴家,曹娟秀早已睡下,曹少夫人還怕她聽到,在綾被裏放聲大哭,哭到頭痛眼花時睡過去。


    曹文弟一夜沒有迴來。


    這一夜焦急,還有另外幾家子。


    楊侍郎府上,他走來走去的不安:“夫人去了哪裏?”竟然失蹤。他是知道楊夫人對蕭家的不滿,和對江南來姑娘的不滿,卻料不到自己夫人敢想敢做,真的幹出打人的事情。


    楊侍郎身為禮部官員,雖然不是尚書,禮儀也要為別人之先才行。他聘楊夫人時,還不是禮部官員,但楊夫人也是應該知禮的人。


    如曹少夫人、蔣少夫人等,都不是出自於小家子裏,她們學的禮節全還迴書本上,也不是特殊的事。


    許多的人上學念書過,行的都不是書上的事,而是依性而為。


    楊侍郎最後發了火:“夫人哪裏去了!快去親戚家裏找!”外麵同時來了兩個人,一個楊夫人娘家嫂嫂家人,一個是楊夫人弟妹的家人,也說夫人不見了。


    蕭家今天大擺宴席,迎接蕭老夫人送親,又為親戚們姑娘們接風。楊侍郎窩著一肚子火,禮也不送一個。


    本來就氣,還遇到夫人莫明不在家裏主中饋。他打發走兩家子親戚的家人,在廳下跺腳大罵:“混蛋!混蛋!一定是哪裏說閑話說得家也不要了!有這樣的母親,才能教出來那樣的女兒。老夫的臉麵全讓丟光了!”


    楊大人想盡辦法找過餘明亮,自己去找,讓親戚去找,相好的同僚去找。找得餘明亮煩惱,見到路邊兒楊樹也想踹幾腳。他不當值,就躲避到西山軍營裏去不出來,讓楊大人找不到。


    眼看著女兒親事成不了的楊大人也做過別的想法,怎奈他要和小餘將軍攀親事動靜太大,他家先不答應餘明亮親事,後來丟了人又要找人家成親事,京裏的官員們中也有微詞。


    就是對蕭護獨權不滿的人,對楊大人這做法也有看法。餘明亮不答應親事,找別人家裏,人家也不肯要。


    人人都是這樣想的,早你幹嘛去了,別人不要的找我們了,有誰願意挑剩下的?


    過去這種由著父母許親事,又交通不發達,不能外地尋親事,楊姑娘的親事硬生生的就這樣毀了。


    楊姑娘因母親遲遲不迴,幫著理家。父親大罵聽到耳朵裏,掩麵而啼,去了自己繡樓上,再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楊大人憤而去小妾房中,這一夜也過去了。第二天,衙門裏來人單獨見楊大人,談了半個時辰離去,楊大人在他走後麵如土色換衣去蕭家,守門人告知大帥陪同老夫人祭奠忠勇碑林。楊大人轉去寧江侯府,寧江侯聽到就沉下臉,讓人去衙門裏問,三位官眷,楊夫人,楊夫人的娘家嫂嫂,楊大人的弟妹都已供出自己是誥命。


    但餘明亮咬住不放:“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坐在衙門裏看著,衙門裏不敢放人。寧江侯把楊侍郎大罵糊塗:“有逼成親事的?”寧江侯的主意,讓楊大人休妻。


    楊大人迴到家,女兒哭兒子求,才猶豫一天,幾位禦史聯名彈劾他,沒有新帝,上書給內閣,要求罷免楊侍郎官職,說他無禮無仁無義無廉無恥,不堪為官。


    此事轟動朝野,是新貴蕭帥和盤根錯節京官們的矛盾升級。曹少夫人當堂指認,這才知道自己怪錯慧娘,可還是不原諒慧娘,認為打自己的事由蕭家尋親事而起。


    自打跑張寶成後,蕭護一手抓兵權,一手抓政權,位高自然風頭重,風頭重來拉仇恨。張閣老暗暗擔心,又明哲保身起來,和蕭護若有若無的拉開距離。大成長公主盼星星盼月亮盼來這風波,為楊夫人說了幾句話,私下裏和京官們修複不少,寧江侯樂見其成,蕭護得罪的人越多,他越喜歡。


    老頭子每天聽人說消息,漸悠然自得:“黃口小兒,不知道收斂,離敗不遠!”


    梁源吉為首的禦史,在彈劾四天後,終於楊家休妻,楊姑娘出家。三天後,內閣罷免楊侍郎官員,貶為外地官員。在貶他的議會上,大成長公主不出麵,說心口疼。雖然是由程業康掛名,可長公主還是出麵,這一次不出麵,自然是裝好人去了。


    寧江侯一力讚成,大罵楊侍郎不堪為官;張閣老裝聾作啞,程侯爺沒什麽說的,蕭護最後作主。


    楊大人第二天就離京,宅子是以前禦賜的,由內閣收迴上鎖。離京的十裏長亭上,寧江侯親自相送。


    老頭子又是痛心,又是痛恨,人人知道楊侍郎是他的人,他大罵也不奇怪,認為寧江侯恨鐵不成鋼,他來送,也不奇怪,籠絡人或最後相別不需要理由。


    寧江侯見遠近無人,低聲道:“蕭護大樣,貶過你不會再有什麽!你要切記,我對你說的話,務必帶給郡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少將軍滾遠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淼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淼仔並收藏少將軍滾遠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