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別人,會親自麵見唐夫人。


    蕭護在京中,特別需要京外的消息。探子打聽的,與當事人親身經曆的是兩迴事。


    怎奈大帥是傲氣的,又不願意離別的女人太近。就讓馬明武代自己去見唐夫人,要了她的呈狀拿來看。


    並沒有鄭重地去見他。這也與蕭護年青氣盛有關,他是不屑於見。


    蕭夫人就更淡淡,微昂起下巴,把唐夫人當成來傳播謠言的那一個,冷淡道:“夫人你說。”唐夫人忍忍氣,論封誥,是唐夫人有。


    唐夫人就把曹文弟的事說出來,有兩家是唐夫人親自去看的。她當時躲避在沒有標識的馬車裏,看了一個清楚。


    “這主人,是我的表姐夫。求到大帥麵前的,是我。大帥不答應我也罷了,也須答應一個可靠的人才是。我並不管這事了,不過聽到一兩句,說他打著大帥招牌亂行事,請夫人去查,就知真假。”唐夫人也不掩飾自己的抱怨。


    慧娘聽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曹家的人敢打著夫君名字在外麵訛錢?


    她知道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蕭護會把曹文弟攆出京去。想到這裏,慧娘又質疑唐夫人:“你怎麽不去見大帥,偏來告訴我?”


    微紅著臉想,人人知道曹少夫人指著自己罵。


    雖然為著做著蕭護看,可迴想起來也是麵上發燒的。


    唐夫人就殷殷勤勤地迴話:“妾求見大帥,一是呈報先夫死因,二是為表姐夫鋪子裏欠錢不還。妾不懂世務,當大帥是上司才求見,就忘了大帥和妾有男女之別。如有衝撞夫人處,請夫人多多海涵。大帥不見,隻能求見夫人。”


    “你並沒有衝撞我。”慧娘說了一句實話。她也知道自己吃醋心重,這是對夫君患得患失所致。要是蕭護是個不好的人,慧娘也不會如此患得患失。


    低頭又掂量唐夫人的話,慧娘覺得不能等待,必須馬上告訴蕭護。就對唐夫人露出淺淺笑容:“夫人,請自去吧,再有什麽事,可以來告訴我。”唐夫人險些就脫口而出,把曹家的差事捋了,給我去收吧。


    幸好是頭一迴見麵,還能忍住沒有說。


    唐夫人隻行一禮,先到到高台下花林裏看蕭夫人動靜。見她隨後就下來,丫頭跟著往蕭帥在宮中歇息的地方去。


    唐夫人屏氣凝神也要跟去,她倒不用過去偷聽,事實也偷聽不到。但唐夫人很想看一眼蕭大帥知道後的麵色。


    大帥當然會掩飾麵容,不過至交好友打著自己招牌亂收錢,眼睛裏總能看出點兒什麽來。


    才要走,背後讓人一拍。窺視蕭夫人的唐夫人嚇了一跳,迴身看卻是烏夫人。烏夫人滿麵嫉妒掩不住:“你和蕭夫人在說什麽?她倒肯聽你說話。”


    蕭夫人和蕭大帥一樣,對這些女人幾乎不假以辭色。


    烏夫人,與張太妃有千絲萬連的親戚關係。烏夫人由京外來,揣著親戚們的信,因此張太妃肯照顧她。


    京官們,有一部分不是生下來就是京裏人,他們是外省應試後到京中做官,原藉還有宗祠或族人。


    張太妃有族人在外省,這下子很清楚了。


    烏夫人是無意中見到唐夫人和蕭夫人在高台上,高台那麽高,讓人想不看到都難。烏夫人難免要不舒服,她是張太妃的親族,打過張太妃名義去見蕭護也是很少給麵子,見到唐夫人居然和蕭夫人走在一起,不問個明白隻怕晚上覺也睡不好。


    烏夫人諷刺唐夫人:“你現在倒不打大帥主意,打起蕭夫人主意來了?”唐夫人迴她一笑:“女眷嘛,當然是和女眷走動。姐姐你看呢?”笑著走開。


    身後烏夫人氣得發抖過,才狐疑,這蹄子打的什麽主意。烏夫人是丈夫去世後,膝下無子在夫家一族頗受欺負。


    這是古代才這樣,現代也有這樣的事。單身女性,還會遇到有色眼光,不過不多了就是。烏夫人知道他們打自己家產主意,一怒之下,卷家產往京中來投奔張太妃。張太妃宮中歲月難免寂寞,多一個人來說話,她還是喜歡的。


    見唐夫人,烏夫人沮喪著也走了。她把蕭護大帥領進宮門後,大帥拜見過太妃,就不再和她周旋。推有事,也是真的有事,大帥就不見蹤影。


    蕭帥人物英俊,又平白不肯會人,有如香花不見影子,隻有那香不時的出來一下,再出來一下,讓人割舍不下。


    蕭大帥要知道烏夫人這樣想,肯定會義正詞嚴告訴烏夫人:“香花有香,和本帥英俊一樣,是天生的,不是有意招惹你們而為之!”


    這還是匹夫無罪,懷壁有罪。


    依然還是京都以至於全國焦點的大帥蕭護,此時在宮中自己的房間裏。過去的人吃飯換衣服,喝茶換衣服,喝過茶吃過飯再換衣服。


    男女都如此。僅限有條件的人,窮人例外。


    一些得寵的官員們在宮中就有自己的房間,沒有自己固定房間的,會專門有一些房間給他們更衣。


    蕭護,自然是有的。


    他見過張太妃,和幾個官員們寒暄過,就推說換衣服往這裏來。大帥主要是受不了夫人們的香薰味兒,他又還和十三在賭氣,不願意隻陪著十三,由著她自己去玩。


    也有一個心思,看十三來不來找自己。


    大帥和慧娘的生氣,現在發展成大帥一個人樂陶陶的玩著,天天不迴房,就等著慧娘過來。倒不用慧娘怎麽求,反正她過來蕭護就覺得有趣。


    現在,隻能算是孩子氣的賭氣。


    蕭大帥,今年二十一歲。放在現在,也是愛玩的年紀。古人不知道什麽原因全老成,可能是與綠色天然食物有關,要麽就是年紀小小全當官,也就這樣過來了。


    再老成的二十一歲,也是有玩心的。


    可憐的蕭護不能貪玩,是以和妻子逗樂,自己先樂得不行,當著慧娘的麵,還很能沉住氣地表示自己依然在生氣。


    其實夫妻房闈眷戀,*到極致時,還能有什麽氣這麽難出去?


    不過是不能玩的蕭大帥在自己玩樂罷了。


    有過淨手唐夫人也敢過去,蕭護對這附近讓搜查得更仔細。見宮宴還早,他坐下來慢慢品一杯香茶,慧娘來了。


    蕭北在宮門口兒迴報,蕭護一樂,十三這個醋壇子,夫君才坐下,茶才端到手裏,她就來了。小桌子上茶碗是一套,釉裏紅纏枝蓮。


    慧娘走進來時,見自己夫君當好倒第二碗茶,帶著悠然自得,和他平時忙於公事時的嚴肅麵容不同,是流於春風般的悠閑,把茶碗推一推:“你的。”


    “多謝夫君。”慧娘謝過,又躊躇了。難得蕭護放鬆一下,現在對他說曹家的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會喜歡。


    蕭護是個重情意人中的重情意人。


    為將軍們,可以自己傷重還領軍棍;為慧娘,不惜清君側;為蔣延玉等人留下,不惜給少夫人們一萬兩銀子的私房。


    那一萬兩銀子的買花錢,看似為少夫人們陪慧娘而取樂給的,其實也有衝著公子們的心。慧娘寂寞,在京中沒有談天說地的女眷。奶媽就看著不要亂吃,天天想著夫人隨時會有身孕。妯娌們各有各人的事,還幫著慧娘管家,也不是一個性格的人,隻是同生死過,有了尊重有了感情。


    丫頭們,更隔了一層。那種在丈夫和貼身小婢以外的女眷們,慧娘也是沒有。


    因此,更能理解蕭護珍惜公子們到來的心情。


    再看到一萬兩銀子的買花錢,慧娘還能不明白吧?雖然她落的私房最多,多出一倍來。


    於朋友上麵寂寞的慧娘,就更理解自己夫君的寂寞。


    夫妻再好,也有一些端口是為朋友而喜悅,少了朋友就會寂寥。也有一些端口是為家人的,少了家人,也一樣孤單。


    哪怕有再多的朋友在。


    慧娘端起茶碗,就猶豫了,她怎麽忍心打落蕭護輕閑的笑容。才顰眉山,蕭護在對麵笑:“你又愁什麽?”


    大帥微笑,一定是吃醋,肯定是吃醋。十三,你就是個千年萬年醋壇子托生,這話真是不錯。


    慧娘低頭心思迴轉,這事太大,還是開口吧:“有一件事兒,怕你不喜歡,可是一定要說。”蕭護皺眉:“你又來了。”


    “你且聽聽再訓我不遲。”慧娘難掩憂愁。蕭護不置可否:“你說。”慧娘就把唐夫人的話說了一遍,這是對自己丈夫迴話,就把說的人也迴上去。


    蕭護沒有慧娘意料中的勃然怒了,反而是哈地一聲:“唐夫人來告訴你?”慧娘也轉瞬明白,忙問道:“夫君又有什麽深意?”


    “沒有,就是她找我找的急,我就聽了一聽,見是這事情,我就想到文弟,想給他幾個錢迴家,不想,他竟然幹出這樣事情來。”蕭護眯著眼,繼續品茶狀。


    慧娘鬆一口氣:“你不生氣就好了。”


    “生氣,這種事情怎麽能不生氣。”蕭護還能逗樂子:“我的名聲又要黑得一塌糊塗,你說我生不生氣?”


    慧娘就急忙想主意:“不然,讓蔣公子去和他說說,想來嫌夫君送他的銀子不足夠,再送一些也罷。”隻要他肯安生的走。


    蕭護大笑,笑過道:“你倒大方,還嫌我送的不夠?”慧娘琢磨不出他話中是責備還是什麽,一急,說出實話:“這不是他和我不好,就是他和我不好,我聽到唐夫人說,知道唐夫人有挑唆的意思,我還是趕著來告訴夫君。就是夫君疑心我挑唆,為著夫君名聲,我也得快點兒來說才是正理兒。想來既送他銀子,還外麵攬錢,隻能是貪心上來……”


    感覺說來說去解釋不好自己心情,慧娘最後噘起嘴:“憑夫君處置罷了,我又不說什麽。”


    蕭護微笑:“喝你的茶,這茶再涼,就不中喝。”


    殿外,小廝們用個小火爐煽火,又送進熱茶來。


    慧娘說多了話,正口渴,就捧起茶碗細細的品,就眉開眼笑:“這是雪水。”蕭護又要笑:“你也是個舌頭尖的,也隻有我呀,才能養得起你。”


    “人家很能吃苦,怎麽不說。”慧娘又悄聲嘀咕。再想到曹文弟身上,喝一口,又悄悄的看看蕭護,再喝一口,那眸子又飛過來。


    蕭護含笑:“你是討茶呢,還是討故事聽?”


    “聽故事。”慧娘馬上溜圓了眼,精神頭兒十足。窗外明明有微風過來,宮室中不十分的熱,大帥也招手:“過來打扇。”慧娘笑眯眯過來,拿一把美人絹團扇,輕輕打著,又無意把自己衣香送到蕭護鼻端。


    大帥舒舒服服地歪下來:“這件事兒啊,唐氏也太厲害!”慧娘由此一想:“與她有關?”蕭護微笑:“不和她有關,文弟手中的借據是從哪裏又有的。那天拿著十萬兩的借據來,有一萬還不全,隻能算沒有,我說這個就算了吧,誰還會還錢。除非那人是君子,要是君子,也不用來找我。”


    “十萬兩?”慧娘這管家的中饋夫人,難免心思一轉,就要想要迴來多少,送給曹家多少?蕭護不用看,也知道妻子在計算。慧娘要是管家不行,蕭護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舒服。他懶懶揭破:“你不用算,我告訴你,先開始拿來三千兩銀子借據,那個人不會上來就相信他,這也是有的。後來三千兩銀子要來,我一文沒要,全給了文弟。後來,就狠了,居然十萬兩。我要是全要迴來,不是成了他家的打手?”


    慧娘忍不住“撲哧!”


    蕭護也笑:“我隻要迴來兩萬,送一萬還給人家,一萬留給曹家,對他說我沒功夫,他要是個知趣的,也就知足。偏偏,也是不知趣啊。”蕭護到此,才幽幽長歎一聲。慧娘加意的給他打扇子,坐在他身邊,關切地道:“隻怕是曹少夫人慫恿?”


    又用扇子掩口自己輕笑:“我現在怕的人,就是曹少夫人。”要是能一拳打過去,也就沒事。隻是看著大帥麵上,怎麽動手?


    蕭護正奇怪:“你怎麽不給她一巴掌,我的人全是讓你丟光的。”慧娘見他吟吟有笑容,就湊趣兒道:“人家最近在當女眷,再說,”她羞羞答答低下頭:“怕你怪我。”


    蕭護一笑:“我是怪你,她都罵成那樣子,你還能忍,活似我能忍是的。這就該打,這是你隻想做給我看,才哭著迴來。”


    慧娘麵上一紅,低頭羞慚,再把扇子輕輕地給蕭護打起來。


    “曹少夫人也可能見錢眼開,唐夫人也可能見錢眼開,不過唐夫人慫恿的可能性更大。唐夫人要是不慫恿,文弟早就歸還借據。唐夫人是要不慫恿,她不會關心文弟後麵要錢的事,她沒跟在後麵,怎麽知道文弟的丟人事情?”


    蕭護這樣一分析,果然是料事如神。慧娘是因為這是曹家的事,來見蕭護以前左右擔心。自己說出來,怕夫君以為自己和曹家不好,才故意說他們家。不說,還是當家的夫人?


    千怕狼後怕虎,也不是慧娘的性格。


    她要猶豫,隻會是為自己的夫君。


    聽蕭護說得如親眼見到一樣,又不是大怒生氣模樣,慧娘放下心,慢慢的搖著扇子,看宮室外無名紅花,開得火般熱。


    他們夫妻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慧娘沒有再問蕭護如何處置,告訴他知道就盡到責任,再多說,隻怕多給蕭護添氣。


    她隻是邊打扇邊想起來,曹家離京,路菜還是要送的吧?


    隨即有人來請去宮宴上,夫妻攜手並肩而去。


    但是晚上,大帥依然在鬧別扭,不肯迴房。月下,慧娘又往書房裏來,順便抱來自己的梳頭匣子。


    當成調劑,倒也有趣。


    ……


    又是一個炎熱的中午,蔣少夫人百無聊賴地對著窗外綠蔭,長長的一聲:“唉…。”外麵兩個丫頭都聽習慣,這幾天裏天天這樣,隻笑著繼續作針指。


    不大會兒,又是一聲:“唉……”蔣少夫人還在難為情。她喝醉酒跑到曹家去說話,說話她才不難為情,隻是醉得幾乎糊塗去了曹家,還讓曹公子見到,蔣少夫人從那天起,就沒有再出過門。


    就是蕭府裏也沒有去。


    慧娘也忙,見天兒送東西,有時候小點心,有時候果子,卻不是天天請。蕭夫人最近心思,天天在自己夫君身上還來不及。


    這倒方便蔣少夫人悲懷自己的醉酒,在家裏無事長傷心。反正她這傷心,也不是真的傷心,隻是真的難為情,羞於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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