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們好……”要是蕭護來,大成長公主還不會這樣氣,慧娘過來,長公主地不悅到了極點。


    慧娘坐下,靜靜地候著她說下去。


    燭光打在她身上,這一刻,她讓人驚豔了。


    和長公主的惱怒相比,蕭夫人的心平氣和,好似月下的春花不為人知的開放,無聲無息散發著薄香。初聞香味兒是薄的,卻躲不開讓不掉離不了的染暈於衣上發間,以至於唇間齒上無處不在。


    她隻是平靜的一坐,大成長公主卻被她的安寧震撼住。


    一個是動的怒,一個是靜的嫻。


    兩個女子對視著,大成長公主不由得也安靜下來。骨子裏的皇家尊貴重新占據長公主的衣間發角,長公主淡淡地冷笑,不屑一顧:“一殺四個,還把太妃放在眼中。”


    “這是別人打著太妃的名義行事,不能怪我哥哥。”


    長公主這才想起來,蕭夫人來是最妙的,那是她的娘家哥哥不能嗎?


    “別人是指誰呢?”


    慧娘笑容可掬:“也許是文妃娘娘,也許是賢妃娘娘。”她的嗓音優雅而嫻靜,帶著流水般的輕緩:“有時候我想,咱們全是女人,能安樂時何不安樂?蕭帥也時常憂心,說他居住京中,讓別人不快,我勸他迴去吧,蕭帥又說新帝未立,難丟下長公主。公主,這新帝他幾時才到來呢?”


    長公主跌坐著,剛才昂然氣洶洶的姿態不再見到。夜色魅惑,又有蕭夫人這幾句似溫和卻敲打的話,句句紮中長公主的內心。


    她茫然抬起麵龐,心中還有糾結不止的一句:“怎麽能殺宮女?”到底是宮中名義出來的。慧娘笑意盈盈:“再給一個。”


    “誰?”


    “豆花。”


    長公主麵上抽搐一下,眸子放出不甘。她不是為這一個人,是為自己不能掌握,不能把握。她心中至今沒有想到掌握天下事,也事實上在這麽做。


    慧娘迎上她,有幾分昂然。


    公婆和夫君全擔心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新帝是誰?


    公公又有信來,讓夫君不要幹涉諸王求帝位,公公一直是這個意思。慧娘想我夫君不辭辛勞衛護你這個前朝長公主,為的就是心中難安。


    這一出子又一出子,全是皇家挾製人的手段。慧娘覺得麵熟,怎麽和當年的國舅差不多?這些人全是哪裏教出來的。


    旁邊有茶水,慧娘自己倒了一碗,不喝,拿在手中慢慢渥著。總算等到十一公主和長公主翻臉,而長公主你呢,全無半分誠意。


    你喜歡誰就是誰,不要三心二意的好不好?


    手中要兵權,眼睛又看皇權,你到底要籠絡的是什麽?


    ------題外話------


    忽然發現長公主很可憐。


    再可憐,月票也與她無關哈哈。


    忽然發現十三很有當政的潛力。


    給她一個精神鼓勵吧。


    ☆、第二十四章,鬧平江侯府


    長公主在慧娘走以後,眼珠子發愣,隻會盯著一個地方不會動。她丈夫早喪,幸好是長公主,才沒有經曆過世情冷暖,帶著兒子算是和氣的過日子。


    而亂世中,長公主體會的比別人要多。先帝膝下存活的隻有九皇子,五皇子下葬,三皇子至今不見,隻怕早就沒了。


    長公主儼然成了皇權守護者,她容易嗎?


    又鬥寧江侯,又壓百官,隻為下一任新帝能讓人滿意。她到現在也沒有想通,這個新帝其實不用讓別人滿意,隻要讓長公主滿意,再就是很多人對長公主說:“我滿意了。”長公主就會認可。


    還是私心為上。


    可大成長公主以自己為標準,認為自己會立一個真正的天子。


    而慧娘不客氣地提醒她,不過是個女人。


    對於喪夫的長公主來說,這是刺一般的話,針一般的紮。


    程業康抱住她大哭,才把母親魂喊迴來。長公主氣息奄奄,撫住他的臉:“兒子,咱們錯了嗎?”


    可她不衛護皇權,她又做什麽?幹等著這些人鬧來鬧去不成?


    ……


    慧娘在星光下迴家,心中還覺得挺出氣。大成長公主再強再能,最後還是迴歸本位,迴到她的公主府中去。


    還能當皇帝?


    府門前下車,心情不錯,覺得星月也爭輝。從大門到二門這一處種的很多鬆樹槐樹柏樹,間中箭跺子,和在江南時相同,花也有,是點綴。


    浮月銀團似的,東一下西一下的在花尖鬆葉上,有悠悠飄然感。從沒有在夜裏流連過此處的慧娘怦然心動。


    對著天上明月,遙遙寄心意。


    願父母早升天界,願公婆身體安康。最後願夫君百戰百勝,長伴十三。明月似乎更亮,也許聽到慧娘心聲。


    月漸圓,春風更暖,慧娘在夜風中心曠神怡,腳下踩著雲團般進二門。二門裏小亭上,祝氏在拜月。


    看她娟秀的麵容上無比虔誠,慧娘難免走過去,悄聲問:“許的什麽願?”靜夜裏悄聲,祝氏受到驚嚇,急忙迴身來,見是大嫂,忙帶笑:“嫂嫂哪裏來?”


    又打趣:“在京裏幾乎不見嫂嫂遊玩,想是大哥不在,嫂嫂也出來賞花草?”


    慧娘仔細打量她麵容,見不是很悲傷樣子,也一笑:“大帥在呢,我出門會客才迴來,就見你燒香。”見月上中天,慧娘靜靜對著看:“我還真的想公公婆婆了,要是在家裏,和表妹們遊玩園子,公公也不管我,婆婆也不會說我,大帥更是由著我玩。哎,現在到處是事情,由不得人。”


    祝氏閃過一絲羨慕。夫人在江南時出去遊玩拜客,也是出名的。雖然沒出去過幾迴,不過到哪一家,人家第二天就要炫耀炫耀,就盡人皆知。


    “大帥對嫂嫂真好。”祝氏由衷的說出來。說過自己掩口笑,嫂嫂原本就是大哥的定親妻子,當然要對她好。


    慧娘就借著這句丈夫好不好的話問出來,扯著祝氏在亭子上坐下。祝氏大,慧娘年紀反而小數月,慧娘也伸手為她撫撫發邊,關切地問:“自咱們來到京城,不是打呀就是殺,不打殺了,就是忙忙碌碌。我幾次想和你們說說閑話,怪我又忘記。九弟妹,九弟對你好不好?”


    她的手指尖有一種沁人的輕香,又或者是種溫暖。祝氏微紅麵龐:“好,當然和大哥不能比。”她揚麵龐一笑:“嫂嫂是指那幾個丫頭吧?”


    “你不願意,我全打發出去。”慧娘認真的道。祝氏眸子有微驚,又羞赧地笑了:“倒不必為我這樣,丫頭是長公主府上給的,咱們在京裏要呆得久,還是有倚仗的地方,長公主現在離不開大哥,”


    說到這裏,格格一笑。


    慧娘也笑了:“這話外麵多得是,你隻管說下去。”


    “大哥就是強龍,長公主算是個地頭蛇。”祝氏又格格輕笑,很是有趣的迴想:“九爺帶我來,我還怕出門。來了也看了,也玩了,嫂嫂不能玩,我倒出去玩過好幾迴。要不是嫁給九爺,怎麽會經過這麽多。丫頭,隨九爺去吧。九爺也防著她們呢。”


    慧娘微怔:“是嗎?”


    “微蕭那個丫頭,已經是九爺的人,這不,九爺在她房裏呢。三嫂和十五弟妹對我說了許多,我冷眼旁觀,微蕭倒是個想找下家的,這話也挺難聽,她是黃花身子跟的九爺,九爺對我說了。她們原是長公主的人,現在想換過來就是。玉笛,是個有心的。她纏著九爺問大哥和嫂嫂去了哪裏,又討好小螺兒和水蘭,總想往你們院子裏去。去不成,又甩了九爺去纏表公子,表公子不理她。她像是在找什麽?”


    慧娘並沒有想到禦璽上去,心中道奸細能找什麽,反正是找有用的。


    “我對九爺說過,九爺說他心中明白。”祝氏麵上一抹羞紅:“又說大哥許給他的,玩六個也可以。”


    慧娘尷尬一下,趕快陪個不是:“這話是大帥不對。”


    “怎麽會,”祝氏詫異,又恬然地笑:“大帥不會不對,嫂嫂也不會不對,九爺也不會不對,我才拜香,就是說的這個。”


    這個老實人,讓慧娘無奈。她拉起祝氏的手,誠懇道:“要是你認為不好,記得對我說。”祝氏有絲興奮:“真的嗎?”


    和三奶奶,十五奶奶相比,祝氏和慧娘說話比較少。


    慧娘對著祝氏麵上興奮,羞愧一下,又安慰她幾句,讓她還是提防丫頭,心中已記掛蕭護,趕快迴房。


    蕭護卻沒有睡,他坐在床上,對著一堆的公文。


    慧娘進來就啞然失笑,嬌嗔道:“你呀你,說過休息一晚,又這樣了。”解衣殷勤地問:“要茶嗎?”


    “今天堆這裏,明天又壓一堆,”蕭護頭也不抬:“去說了什麽?”邊看公文邊聽慧娘說,蕭護敏銳地看了看慧娘:“你的話也太難聽。”諷刺人家沒有依靠。見慧娘隻著雪白裏衣,胸聳腰細,又多看幾眼。


    慧娘上床,貼過來撒嬌:“她做事還難看呢。”


    “好好,”蕭護在她發上撫一把:“你先睡吧。”慧娘怎麽肯睡:“我陪你。”手中多出來針指,慢慢的紮著花兒,又低低的問:“長公主生得還美貌呢。”


    蕭護失笑:“醋壇子,你年青美貌,和她你也能醋起來。”隨手合上一個公文,在慧娘頭上敲一下:“閉嘴。”


    慧娘放下針指,抱住公文撒嬌:“為什麽有些女眷們也來找夫君?”蕭護又拿一個公文敲她手:“女眷是你的事,找我也無用。”


    “要胭脂水粉?”慧娘調侃。耳朵一緊,蕭護不用看就準確的擰住,輕輕用一下力,聽慧娘哎喲,大帥微笑:“你要胭脂水粉?”


    慧娘嘟嘴:“要。”大帥鬆開手,順手在她腦袋上拍拍:“你要還是給的。”眼睛再次放到公文上去:“慣的你最近不像話了。”


    手中公文上,寫著:“卑職某某叩拜大帥,大帥豐功偉績……”蕭護看過,心中還是有得色的,扔給慧娘,嘴裏卻罵:“馬屁精。”


    他放下手中筆,取茶:“京中馬屁精越來越多,長公主門上一堆的食客,”笑笑特地指明:“不是清客。”


    “姚少夫人來對我說,這還是少的呢,說先帝在時,長公主門下不下三千清客。”慧娘對著那公文也得意,這是十三的夫君呀。


    蕭護隻得意一下,再埋頭去看公文。全看完時,見三更已過。身邊慧娘歪歪斜斜睡著,頭抵住自己,腳卻在裏麵床板上。


    把她抱正,大帥揉搓雙手幹洗幾把臉,想想自己責備慧娘說長公主的話,也自語一句:“還是當公主的好,少管閑事!”


    “噗”,吹熄最大的燭火,別的全不管睡下來。小螺兒一直沒睡,見裏麵燭火黯然一下,躡手躡腳進來,隻留一個小的燭火,別的全拿出來。


    窗紙上,更顯得月光明亮起來。


    第二天十一公主歡天喜地帶著豆花來道謝,慧娘交待她:“體貼哥哥。”十一公主低頭紅臉,眼珠子微轉慧娘沒有看到。


    公主還住在後麵的房子裏,伍思德這一迴也生氣了,或者是讓公主天天身子不便弄得不敢打擾,一夜沒迴。


    主仆和慧娘也不親熱,知道這一家子人全看自己不信任,坐坐就出來。豆花能陪伴十一公主是喜歡的,不過很是憂愁:“您這身子不便,能一個月三迴嗎?”


    “哪有三迴,才一迴,我隻是說打算三迴來著。”十一公主掩豆花嘴:“你千萬別說啊,將軍在女人的事上麵,是很笨很笨的。”


    豆花認真點點頭,也認為將軍不會問蕭夫人這件事,可別的男人們,他們家裏全沒有老婆?老婆每個月身子全不便三迴?


    見十一公主那麽喜歡,豆花不再問。兩個人逛街,去給周妃買個什麽玩的,讓她病中散心。


    ……


    平江侯府和寧江侯府,隻隔開一條街。慧娘去梁家時,隻能經過寧江侯府。馬車裏多看一眼,見寧江侯府人來人往,慧娘麵容冷漠。


    車到梁府,梁源吉親自迎出來,他是收到蕭護讓人報信,一直等在門外。在外麵素來灑脫過人的梁源吉今天是難為情:“蕭夫人,難為你走這一趟。”


    梁源吉也很想打發幾個族中的姑娘和蕭護的玄武軍攀親事,可老夫人孫氏牢牢把住,還在爭執中。


    慧娘很是體諒梁源吉,含笑道:“大帥說,要與侯爺通家好,老夫人是一定要拜見的。”她調皮的眨眨眼:“沒準兒和了緣,以後我見天兒來。”


    梁源吉苦笑:“能這樣,你就苦了,她……”不再多說下去。


    他親自帶慧娘過去,慧娘看這侯府,花籬初漫骨朵,石階上歲月痕跡斑駁,一看就是數代的人家。


    走到一個月洞門外,梁源吉停下腳步:“她和我撕破臉,我再沒有見過她請安,我不過去了,走過這道門,沿著路一直走就是她的正房。不過,我怕她不見你。她們這些老世家,最會做的事就是顯擺架子,不見這個不見那個的冷落你。京裏最近來的幾個外官兒太太想和她們打成一片,從老太太起,個個不見,弄得那些人沒意思。聽說迴去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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