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戶再傷心,也還不能亂了分寸。手中兵器一揮,痛聲道:“先去宮中會合永寧侯!”


    道邊兒有一座府第,卻是張閣老府第。張守戶恨恨一指:“這老東西也不好,兒子們,去把他捆來,在為父馬前殺了,讓為父寬慰寬慰!”


    張寶成等人齊聲答應,調轉馬頭,帶一部分人衝進去,卻到處找不到張閣老。離張家後門有一裏路的地方,張閣老穿著老仆舊衣,黑巾包住頭,手裏扶著老妻:“撐著別倒,蕭護下午讓我過去,我還不信,”又迴身看兒子們:“你們別走散了。”


    此時有人從這裏過,隻怕認不得這一位蓬頭垢麵的人,就是榮華極致的閣老張。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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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大亂京都(二)


    亂兵多起來,隨時衝出幾個人,對著一頓刀劍擊!


    張閣老夫妻就嚇得要跪地上,比見吾皇萬歲還要跪得快。有幾迴見刀光在頭上閃,腿一伸也裝死。


    他的幾個兒子全隨他,走文職,都不會功夫,雖然年青人有血性,可踩到街上的斷臂殘肢,半空中“啪”飛來一個才砍下來的人頭,帶著血一路飛奔,站得不是地方,血就甩臉上。中的人就全身都僵了,鼻子想不聞到血腥氣都難。


    書生焉敢動否?


    沒嚇死算還不錯。


    半裝死半邁步,見前麵來到一個大人家裏。幾隊奔馬過來,馬上人麵如惡鬼,為首的是沒殺到張閣老的張寶成。


    張大公子並不進去,在府門外怒聲道:“兄弟們,這是張閣老的徒弟文大人家,拉出來殺了!”頓時衝進幾個人,全是帶馬而入,不一會兒,用馬鞭子抽著幾個哭哭啼啼的人出來,第一個是文大人,張閣老認得自己弟子,隻疼得差點兒大叫一聲:“老夫在這裏!”


    動嘴了,偏沒有叫出來。可見英雄是難當的。


    他眼睜睜看著血光飛,徒弟死無全屍!


    文夫人生得不錯,張寶成哈哈大笑,一把擄她上馬:“走,跟我迴去享福!”就這麽走了。


    半天,張閣老一家人不動也動不了,腿全軟了。


    地上不少死人,有早死的,有才殺的文家人。張夫人嚇得尿了衣服,這不知是第幾迴失禁,她對兒子歎氣:“我是再也走不動了,你們帶你父親走吧,別管我了。”張閣老癡癡在血泊裏坐著,血染到他衣上,這血有一些,還是文大人。


    他本來神酸骨軟,求生意誌都沒了。聽到夫人言語,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子勁,一使勁兒,人不是站起來,而是坐直了,剛才就是坐,都快坐不住。


    見廝殺聲又近,張閣老一把拖起老妻,老妻近年來癡肥重胖,虧他一把能拉得起來,對兒子道:“走!”


    走,就能活命,在這裏,隻能等死!


    張家在報私仇,天一亮藏不住讓他們找到,隻能是一個死字。


    好在蕭護下處張閣老拜過一迴,父子們勉強在殘餘火光中認路。忽然見到火光亮,是路邊一家起了火,這又是一個官員家,張閣老流下淚水,小心的繞過屍體走路,生怕踩中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同僚或徒弟。


    張夫人見丈夫執意不丟下自己,強打著力氣走路。她一眼認出一個熟人,發髻散開,是自己認得的一個夫人,張夫人淚如雨下,嘴裏不停念著:“阿彌陀佛……”


    前麵到這條街的街口,張閣老和兒子們認認路:“還有三條街就到了,”父子們都很歡喜,就要過去,卻見冒出來一行人,有十幾個,看服色不是張家亂兵,卻是十幾個地痞在打架,全是血淋淋刀劍,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邊打邊罵:“這一家是我搶的!”


    “呸!這一家有錢,是我們的!”


    張閣老和兒子們不敢過去,怕過去讓人認出是閣老,勒索錢財什麽的,可就沒有。心裏盼著他們走,卻見怎麽也不走。


    不時砍中胳膊腿,有人拖他們走,再換一個上來。


    竟然不知道外麵還有多少人。


    而這時候,後麵有呐喊聲:“不要走了那當官的!”


    張夫人再次失禁,可憐她上了年紀,一夜失禁多少迴,也得有那麽多小便才行。沒有人聞得到小便味道,街上太濃的血味兒,火燒糊味兒,也許還有燒人肉的味兒。


    聽後麵喊聲越來越近,張閣老絕望了,裝死也不想裝了,他以為後麵是追自己的,一手扶住老妻,一瞬間想她一生相隨,年紀又大,還是同死罷了。


    他腦子裏昏沉沉,腿是軟的,骨頭是酸的,隻死死心中咬定幾個字:“罵賊而死!”就站住了。擺出來大義凜然,其實是老淚縱橫,對兒子們道:“你們走吧,他們要殺的為父!”兒子們哭著抱住父母親,張閣老愛憐的道:“老大要疼弟弟,小的要聽哥哥話。”


    見後麵火把影子都出來時,把兒子們狠狠一推:“不要耽擱!”


    “平江侯!”小兒子一指打鬥的街口。父子一起去看,見街口地痞們四散開,一匹馬上有一個人,雪白衣衫,此時不是灰就是可疑的紅。平江侯梁源吉怒斥:“讓路,不要擋道!”手中馬鞭子抽下去,衝出一條路來。


    想也沒有想過以前和平江侯不是很親密,父子一起欣喜若狂:“平江侯,救我父子一命!”梁源吉帶著身後兩個家人停下馬。


    火光中一辨認,平江侯大驚:“閣老?”趕快下馬,後麵呐喊聲狂風暴雨般過來,張閣老沒有人救時還能挺住英雄姿態,此時多了三個人,還全是會功夫的人,他一屁股嚇坐地上,又沾了一屁股血。


    梁源吉隨身有劍,拔劍出來明晃晃在手上,見一堆人狂喊而去,從另一條街走了。


    張閣老長長鬆了一口氣,被兒子們扶起,對著梁源吉淚眼汪汪:“悔不該不聽蕭少帥的話,”又後悔失言,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就看到了也是半臉血,看不出來後悔失言。


    他才住嘴,梁源吉跟著歎氣:“他也知會了我,我也沒信他。”見閣老走不動,牽來自己的馬,請張閣老坐了,家人下馬,請張夫人坐了,餘下一匹馬空著,讓給梁源吉坐,平江侯不肯坐,對馬主人道:“小秋子,你快馬先過去,告訴少帥,能不能來接接我們,我們實在是,都不行了。”


    他從自己家裏殺到這裏,仗著有馬有劍,但亂兵似乎殺不到頭,心裏累了。


    小秋子還不肯,他是個年青家人,固執地道:“侯爺馬也好,您騎著先過去,找人來接我們不是更好?”


    “滾!”梁源吉知道這一根筋的人隻能用吼的。小秋子原本不是他的家人,是他少年時養在鄉下的玩伴,人極憨厚,和梁源吉很好,平江侯得到蕭大帥援手迴京襲爵時,隻帶了小秋子一個人進府。


    主仆很是相得。


    小秋子噙著眼淚走了。


    看著他隱入黑暗中,梁源吉帶著張閣老一家人和餘下一個家人步行而至。餘下的三條街都很長,因為繁華鋪麵多,搶劫殺人的人多。


    親眼看到一個商人逃命,後麵有人追上,一刀劈死,奪過東西就跑。離得遠,救也來不及。梁源吉恨聲罵:“姓張的父子瘋癲了!”


    “就他們?”張閣老在馬上歇過氣,頭一個心思也是隻要老夫活著,非報仇不可。梁源吉又罵:“還有永寧侯和靖遠侯?”張閣老大吃一驚。


    張家父子造反,是張閣老親眼所見。而永寧侯和靖遠侯?張閣老認真地問:“你親眼看到?”梁源吉唉聲歎氣:“等安全再說這些吧。”


    大家黯然行路,路邊不時跳出一個搶劫的人,幸好有平江侯在,一劍擊開!那人見他們人多,又有功夫又有劍,也就走開不提。


    又走了一條半街,人累心累,梁源吉氣喘籲籲,冬天裏滿頭大汗淋漓。隻覺得路似到不了頭的時候,見前麵無聲無息疾馳出一行人。


    沒有馬蹄聲,都包著布。


    見他們人數不少,足有兩百人,盔甲明亮,行伍整齊,隻能是張守戶訓練有素的兵了。梁源吉仰天長歎:“天亡我也。”


    張閣老不用說,嚇得抱住馬脖子:“平江侯,咱們鎮靜!”


    見一行人很快到了麵前,沒有旗幟。為首一個人抱拳問道:“請問可以平江侯爺和閣老大人?”他眸正神寧,英武安詳,和張守戶那瘋魔了一樣的兵不一樣。


    梁源吉一喜,又不敢相信地問:“我正是,請問。”


    “玄武軍少帥麾下將軍餘明亮,奉少帥命,來接侯爺和閣老大人!”他的笑容在此時看上去,有如佛陀一般。


    張閣老的兒子驚喜地叫了一聲,張夫人見到救兵,人反而癱軟馬上,不停地念:“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餘明亮下馬,讓給梁源吉,又讓幾個士兵下馬,讓給張公子們。張小公子羞澀得不行,再三的讓才肯坐上去。餘明亮見到他下衣也濕了,微微一笑知道這一位也嚇尿了,裝沒有見到。


    梁源吉實在累了,就不推辭坐下去,見餘明亮不讓餘下士兵讓馬,他大步伴隨而行。心中對他好感增加,先問小秋子:“他怎麽不來?”


    “貴介中了幾處刀傷,到了少帥麵前就說出來一句,救侯爺和閣老,就昏迷過去。”餘明亮迴答斯文有禮,不像是個武將粗人,他手挽的是張閣老馬韁繩,迴旁邊馬上平江侯的話:“少帥派我們半個時辰前出來,不知方向,這才找到你們,來遲來請恕罪。”


    他們是殺過來的,走的是剛才的路,就此風平浪靜,沒有一刻鍾,見到前麵街上燈火通明,士兵林立。


    遠遠的,一個士兵大聲問:“口令!”


    餘明亮迴答了,帶著他們走過去,一行人感覺由黑暗而踏入光明之中。


    張閣老忍不住迴頭看,見身後火海扭曲,人聲呐喊,不時有人飛跑而過,有人追之不及。再看前麵這一片,至少方圓十裏以外全是安寧的。


    不時有幾時狗叫,好似還在昨天太平年月。


    最引人注意的,當然是一排排的兵,他們目不斜視,手扶腰刀上,叉腰直立,佇立如山。


    有快馬,飛奔而入右邊巷子,馬蹄聲的的,好似小曲兒一般享受。


    張閣老精氣神一鬆,撲通掉落馬下,摔了一個結結實實。雪地硬,他哎喲一聲,全身痛入心肺,不可以言表。


    餘明亮雙手扶起,連聲道歉:“閣老,是我沒牽好馬。”張閣老對著這一張誠懇麵龐涕淚交流:“不怪你。”


    來到太平地方上,知道命撿迴,反而……這話說出去丟死人。


    重新上馬,越走越覺得明亮。其實不過是一樣的火把,一樣的兵。見雪無垠,火光中細沙沙被北風舒卷著,好似美人當空舞。


    換成平時,張閣老會詩興大發,來一首詠雪的詩。今天他對著雪,淚水長滾,肚子裏又不舒服上來,他餓了。


    晚飯還沒有吃,外麵鼓聲響,張閣老還在別人家裏,路上迴來就亂了,一路艱難到家,還指望等等京中駐兵們會來,越等越亂,這才換衣逃出。


    他就一路哭著到了蕭家門外,見不停的人進進出出,餘明亮扶他下馬,一個小廝走出來,卻是蕭北。蕭北跪下來行了一個禮,笑道:“少帥說事多不能出迎,請閣老和侯爺莫怪。”張閣老和梁源吉哪裏還能恨他,爭著彎腰來扶,都是舉的雙手。


    張家公子們平時見到小廝們是不放在眼裏,今天也在父親身後哈腰,伸一隻手虛扶:“請起。”


    蕭北抬頭一看,好家夥。閣老成了半臉血人,平江侯成了廚房裏大廚,衣服上黑一塊汙一塊的。


    他攙扶著張閣老進去,梁源吉跟後麵,張家公子們扶著張夫人,張夫人已經走不動了,她衣上便溺在馬上北風中吹,又結成冰,坐著很是難受。她撐著兒子們,一瘸一拐地進了蕭家門。


    一路行來,就見到蕭家地盤上是兩重天,進到這門裏,更是大不一般。


    院門不大,從院牆就估計出院子也不會大。


    裏麵全是人。


    全是一群肅然直立,叉開雙腿,背負雙手,麵無表情的將軍們。他們全身披盔甲,由服色認出來是將軍們。


    昭獄裏出來四十九位,加上姚興獻和魯永安。王源還在為爭奪城門,有一條出去的路苦戰,不在這裏。多出來的人,加上蕭家一共十幾位兄弟,再除去餘明亮全在這裏。


    張閣老和平江侯由不得一震,蕭護竟然用幾十位有品級的將軍們列位在這裏侍候。看服色,上將軍就有不少。


    他們隻傻了眼地兩邊看,沒有見到蕭護負手立在台階上,正聽一個傳令兵迴話:“王將軍說城門一個時辰後必破,請少帥不必再派人去!”


    “好,告訴他,他一個時辰後不破城門,我就換人了!”蕭護最關心的就是離他最近的那道城門,城門不開,外麵物資進不來。再曉諭百姓不要亂也不行。沒吃沒喝的,自然會生亂。


    又有兩個士兵大步進來:“報!”


    蕭護抬手,示意他們先不要說。人往台階上走,邊走邊驚喜交集:“閣老,侯爺,我一直掛念你們。”


    張閣老昏花老眼這才看向蕭護,他一直在仰慕蕭護兩邊林立的將軍們。他“吭吭”地哭起來:“少帥啊,悔不該不聽你的啊。”


    梁源吉麵上發燒,他氣湧上來,對蕭護道:“給我一隊人,我也幫把手兒,”說著罵上來:“姓張的簡直就是瘋子,我親眼見吏部裏錢大人,王大人,劉大人,牛大人,兵部裏尚書也死在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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