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張同海往家裏轉的時候,慧娘才從狗洞裏鑽出來。沒辦法,這狗洞外寬內寬中間窄,可憐那狗平時怎麽鑽的。


    陷進去,隻能前,不能退。


    幸好房間和柴房差不多,一身味道無人提意見。是單獨一間房,沒擺柴,卻擺著破舊桌椅板凳。


    總算可以睡了,再把夫君想上幾遍。就聽店中人喧嘩:“列位不要怕,我們來找人,請打開房門,看一看就走。”


    慧娘這房子也打開了,她抱緊身子縮起腿,一身味先薰跑人。少帥心愛的少夫人肯定不在這裏,也不會是她。


    九爺帶著人走開。


    慧娘劫後餘生的感覺,感覺自己逃出夫君一頓暴打。又無比感動。


    第二天早早出城,找到自己吊在樹上的衣服首飾,水裏洗了個澡,換上衣服,路上叫車,大搖大擺迴城去。


    全城都沸騰了。


    蕭家少夫人總算找到了,再找不到,全城的人都快睡不著。白天嘴裏談的是蕭少夫人,晚上睡覺夢都是她。找到她,或提供線索,賞銀一大筆。


    趕車的被讓到小廳上,有專人陪著他喝茶,又備酒讓他走了再吃。他客氣地晃著煙袋笑:“帶什麽客人不是帶,”挺謙虛。


    道邊無數家人微笑欠身:“少夫人迴來了。”一個人身姿輕揚,飛奔而來。慧娘屏住唿吸,也奔跑過去。


    兩個人抱在一處,蕭護激動的摟緊她:“十三娘,你好不好?”慧娘被摟得透不過氣:“好好,就是沒吃好,沒睡好。”


    蕭護放開她,摟著她肩頭往裏麵去。許多人出來招唿:“表嫂,”慧娘忘了羞澀,笑容滿麵:“多謝。”又看蕭護:“多謝夫君。”


    廳上慧娘停下:“我要換衣服。”衣服不像梅幹菜,也淩亂了。蕭護這才發現慧娘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也許她隻是落水飄出去,又花了兩天迴來。不像自己想的狼狽。


    他略一思忖:“就這樣去見。”悄悄再道:“讓父親看了心疼。”掐住慧娘小脖子,不是太用力,把她推上大廳。


    慧娘一上廳就後悔,廳上多少個人,都坐滿了。人人滿麵春風,笑口都開:“迴來就好。”蕭大帥歎口氣,頭一迴對媳婦笑容滿麵:“快去見你婆婆,再迴房歇著。”吩咐自己小廝:“請邱醫生。”


    慧娘越發覺得這種離開兩天的日子真不錯,昨天晚上鑽狗洞也值了。去見婆婆,更讓她大吃一驚,蕭夫人早早候在院門外,一雙眼睛已經紅腫。她攜起慧娘的手,指尖溫暖貼心:“我的兒,你可迴來了,真讓人擔心。”


    讓慧娘快去休息,也是讓人:“請醫生,給她做點好吃的。”


    這又是一個大彩頭,慧娘就歡天喜地迴去。親戚們姐妹們笑臉迎人,不如公婆笑臉最暖心。洗浴過換衣服出來,覺得天無限好,地無限藍,隻有一條不好,就是張大人還活著。刀尖逼上來,人要我死,我要他亡。隻能這樣。


    滿滿一桌子菜,蕭護坐在對麵看著她用。慧娘狼吞虎咽,蕭護看得心疼不已,沒讓她慢點兒,餓的時候誰慢得下來。


    吃到一半,菜還不住送來。慧娘撒嬌:“人家快不吃了,”蕭護微笑:“這是父母親疼你的一片心。”慧娘快快樂樂的道:“那我明天就要胖了。”蕭護大笑,和慧娘一樣,他也覺得天無限好,地無限好,十三娘迴來真好。


    這不是夫妻頭一次分開,每一次分開蕭護都沒了魂,責備自己再責備。每一次得到如獲至寶,喜歡得感天感地。


    他含笑看著慧娘用飯,把她從頭發絲看到每一絲肌膚。


    慧娘很快吃完,要水急急漱口,丫頭們還沒有出去,就撲到蕭護懷裏,抱著他脖子嘟嘴:“看你累的,一點沒睡?”


    在外麵就看到,蕭護眼睛裏有了紅血絲。他熬夜幾天都沒事,不過兩天就有了紅血絲,是他消耗太大,日思夜想痛心所致。


    慧娘內疚,像孩子一樣蹭著蕭護,拿口水塗了他一臉。蕭護幸福的笑,摟著慧娘的腰由她在懷裏撒歡兒。


    都沒有想到床上去,隻是想糾纏一處,纏綿著彼此。慧娘終於累了,在蕭護懷裏打了個哈欠。蕭護沒移動她,輕拍她的肩頭:“睡吧,我看著你睡。”慧娘對他甜甜一笑,想到昨天晚上鑽狗洞一身髒沒睡好,但慶幸躲過一頓打,就嬌滴滴問:“你怪不怪我?”


    “怪你什麽?”蕭護奇怪。慧娘把臉埋他懷裏,輕聲道:“人家沒打過他,人家才兩天不在,人家……”


    這是她對於自己這兩天的解釋,和黑衣人爭鬥,落水,順流而下,飄得不知去向。上岸,找路,迴家。


    “傻丫頭,”蕭護抱緊她,用自己麵頰上微長出的青胡子根紮她的臉,喃喃:“你真是個傻丫頭。”


    慧娘的內疚占了上風。她瘋狂的地親著蕭護,同時心裏想著,要長長久久擁有麵前這個人。她隻內疚,不後悔自己這兩天的所作所為。


    一個人為保護自己的幸福,大多都會這麽做吧。


    ------題外話------


    哇!躲過大狗,躲過少帥。


    看在十三追求幸福不顧一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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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十三章,見事學事惹出禍!


    慧娘先想起來,將入睡前把眼睛漂亮的眯成一條細線,如正午時的大貓,嬌聲道:“你還要出去見人吧?”


    這樣說,身子卻更往蕭護懷中擠擠。蕭護也正想此事,他不能媳婦迴來就什麽都不管。本想等慧娘睡了再出去,見慧娘問出來,他歉意地笑笑,柔聲道:“我送你床上睡好不好?兩天沒你消息,親戚們至交兩天沒迴家。”


    慧娘一跳下榻,驚得蕭護一笑,慧娘又睡意朦朧揉眼睛,懶洋洋無意伸出手,蕭護忙接住,下榻領著她往床前去,慧娘半閉眼睛笑眯眯:“替我謝他們呢,中午晚上要陪客你不必早進來,我睡飽了自然等你。”


    “好,”蕭護百依百順。把慧娘安置床上,俯身親一親,再用鼻尖抵住她鼻尖,低聲道:“你不在,知道我多傷心嗎?”他哽咽了:“十三娘,要沒有你在,我永遠不會快活。”


    如果平時無事得了這句話,慧娘會歡天喜地刻心上。可她是有意不迴來,就嚇得大氣兒不敢喘,乖巧無比:“嗯,我也是。”


    蕭護很喜歡,摸摸她麵頰,沒瘦也說一句:“瘦了,我這可就告辭了。”慧娘用春花般笑容送他,等到他衣角轉出房子,又側耳聽約摸著出了院子,才長出一口氣,撫著胸口給自己打氣:“千萬不能說。”


    愛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少帥要知道讓他牽腸掛肚的人是自己,慧娘心想,麻煩大了接不住。


    還是睡覺好。


    一覺睡到下午,問問少帥進來過兩次,見自己沒醒又出去。慧娘心情不錯,尋了自己刀出來。展開,雪光般銀亮,久違的熟悉感


    她滿意的歎氣:“又歸我了。”


    蕭大帥讓人來傳話,讓她好好休息,蕭夫人讓龐媽媽來傳話,讓她好好休息。廊下菊花開了不少,若荷如柳伴著慧娘看花,爭著說給她聽:“表姑娘們要來陪,都到了院門,夫人又讓人來,說嚇著了,又說壓壓驚過幾天再接她們。”


    封慧娘一下子得到滿山滿穀的寵愛,捫心問自己,卻半點兒不奇怪,似乎這感覺才是對的,是一直就存在著的感覺。


    前麵大擺宴席,買辦們自少夫人迴來沒一刻鍾就派出去,各式水菜源源不斷送迴來。蕭夫人親自帶人開庫房,取散碎銀兩,包賞封兒,給賞封兒,這是給客人的家人。再取價值不一的珍玩金銀器,辛苦客人們兩天,準備客人們迴去一家一件。


    小戲咿呀,絲竹奏起,宴設明珠,褥現芙蓉,江南奢華,盡在蕭家。


    蕭大帥和兒子卻不在正廳,父子都在大門內往左,走上一百步左右有一個小角門,有三間房子。


    門外守著蕭北,見大帥父子過來,躬身打開房門,裏麵有幾有桌有床,用一個小小石頭屏風隔開。屏風前站著一個人,聽到門響,傲慢地迴頭。他五官端正,氣勢與一般人不同,總有點兒高高地感覺。


    蕭大帥和蕭護對看一眼,父子一起露出疑惑,蕭大帥問:“見你儀表不俗,請問姓名?”蕭護欠一欠身子,以手相引著父親去坐。


    關的這個人正是昨天和慧娘拚刀劍的那一個,他見到來一對麵容相似,年紀迥異的人就知道是蕭大帥父子。


    見他們禮貌的客氣著,衣著端莊優雅,當父親的如淵上亭,岩上鬆,穩穩似能停門外西風。當兒子的關切恭敬,半彎身子伸出手對椅子:“父親請。”


    他暗歎一聲,蕭氏父子不是好惹的,眼力也比一般人好。他不再隱瞞,人家客氣,自己傲慢也沒意思。收起傲氣,行了一個官場禮節,自報家門:“宮中四品金武衛將軍呂春梁。”


    蕭大帥和蕭護父子一起驚起,原本就沒有坐著,現在擺出受驚的樣子,其實父子心中都冷笑,早知道你是誰。


    從你們跟著張同海來到,就探明你們身份。


    幾百個宮中侍衛,算什麽!


    “哎呀,這是怎麽說的?”蕭大帥半要穩住,半要不安,迴首先怒目兒子:“你怎麽辦的事情?”蕭護幾乎快跪下:“父親,這想必是誤會。”再迴首怒目門外蕭北,狠瞪一眼,蕭北老實的跪下來,垂頭膽怯。


    呂春梁心中好過一些,他自從昨夜被追捕,惡鬥半夜至天明,落入小院中穿行而走,以後自己混到街上無人發現,不想下午一群人撬開他的房門,把他帶迴來。


    他們幾百人分散居住,怕被蕭大帥發現。今天沒有辦法,不自報家門就成了賊,冤枉死的不好過,還是明白的活好。


    他這四品,和蕭大帥相比,一等侯蕭護相比,都差得遠。蕭大帥頷首算還禮,笑嗬嗬請他坐下,分賓主。蕭護侍立父親身後,蕭北起身送茶,關上房門。


    見這樣招待,想來性命無憂,呂春梁才認真看房中擺設。剛才在房中一呆近半個時辰,心亂如麻,什麽也沒看進去。


    見石頭屏風盈盈泛綠,竟然是綠玉璞石。堆砌的是鬆下老人,悠遊泉林,那泉水皆白玉砌成,價值不知多少。


    牆上幾幅畫,冷眼相看,件件像名家所作。


    如果是真的,那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呂春梁在宮中見過許多東西,這兩件雖不如宮中,卻勝過許多王侯家。


    朱雀、玄武、金虎三軍都說富可敵國,朱雀軍國舅爺罷了,他家是皇親,還能差得了?隻另外兩家,就謠言從來不少。


    呂春梁從畫上收迴目光,他不僅是個武將,也是個會鑒賞書畫的人。對蕭大帥道:“都說江南風華,果然不假。”


    “嗬嗬,你喜歡,不嫌不好,走時帶上,是我一片心意。”房中並無別人,蕭大帥起身,出乎意料的親手為呂春梁添上茶,呂春梁心中得意,卻裝惶恐不安:“不敢啊不敢。”


    “呂大人,老夫見到你,頓生一見如故之心,有件事請問,請如實告訴我父子。”蕭大帥誠懇地道。呂春梁微微一笑,覺得自己上風占盡,見蕭帥站著,他也不敢坐,道:“大帥請問。”


    蕭大帥先是為難,為難中帶著不得不問,最後問出來:“大人是宮中行走,如今來到這江南,不見官府不聞名姓,莫非是摘哪個官員的烏紗不成?”


    “這倒不是。”呂春梁含蓄地道。


    “哦,那就是……。難道是愚父子見罪於皇上……這這,如何是好?”蕭大帥急出一臉的皺紋。呂春梁大為快意,他見過蕭家的私兵,冷電撕雲般快,見過後就想迴京去如何複命,貴妃又如何會告訴皇上,又擔心扳不倒蕭家,見罪於自己。


    從眼前來看,蕭家是扳不倒的。扳倒手握重兵的人,需要籌劃許久。而貴妃命呂春梁等人隨張同海來,隻辦一件事,就是郡主的親事。


    逼迫也行,哄勸也行,反正郡主……呂春梁有時候也納悶,皇上看著還不老,怎麽糊塗至此?為什麽先是皇上糊塗,因為皇上糊塗許給郡主,貴妃也糊塗,不為郡主看別人,壽昌郡主鬧一鬧,馬上就依著她。


    還誇她:“小人兒家眼神兒亮,蕭家少帥雖沒見過,卻聽說是個出色人物。”


    壽昌郡主就更來勁兒,一定要嫁蕭護。


    每當這時,呂春梁就想,先皇後的福澤,澤被她所有親戚家。因此對於蕭大帥擔心皇上的疑心,呂春梁還不敢亂嚇蕭大帥,而蕭大帥裝腔作勢,呂春梁也沒看出。


    當下忙笑道:“大帥說哪裏話,我等奉命出巡,緣由不能告知。隻能說路過這裏,驚動了大帥。”蕭大帥和蕭護都一曬,心想你就是抬著貴妃在頭上,也不敢此時把我父子全得罪。蕭大帥慢慢緩迴笑容:“嗬嗬。”


    閑聊數句,命人包禮物,備酒宴,蕭大帥推說有事離去,他一方大吏,又是外臣,不陪是理所當然。蕭護陪著用三杯酒,再就無人相伴。大家都知道為隱密計,呂春梁取了禮物自離去。


    後門出去沒幾步到街上,正欣賞人物繁華,見張同海是前門出來走這條路,兩個人目光遙遙相對,不掩厭惡。


    張同海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打鼓,他難道私下見蕭帥?貴妃另有私命自己不知?又想到他們劫奪少夫人,搶走首飾沒自己的份兒,險些還害到自己,臉色就一沉。


    呂春梁冷笑對他偏偏麵龐,你吃得酒醉醺醺,可還記得貴妃的交待?玩女人逛青樓,呂春梁對張同海已忍無可忍。


    不發一言,轉頭走開。


    五舅老爺自大門迴來,撣衣衫,重迴席上索酒吃:“取大杯,問我家姑奶奶,上迴有個八瓣梨花琉璃盞,取來我用。”


    他談吐瀟灑,陪張同海是他的事。五舅老爺還嫌張大人一身銅臭,對蕭大帥訴苦,蕭大帥笑話他:“舅兄過於高潔,正好相襯相和。”五舅老爺幾乎把酒吐出來。


    現在他不用陪客,快活得吃了三杯,和旁邊的三姑老爺爭上了。這兩個人,一個人形容優雅,一個人是道學先生,一個人對妹夫蕭大帥從來佩服,一個人對內兄蕭大帥從來懼怕,見麵無話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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