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已經11點多了,趕緊把手機打開,看看喜慧有沒有給我發短信,結果竟然沒有。突然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了,隻有一張紙條放在了桌子上,是俊祁留下來的,說哈哈在外麵錄外景,他過去送飯去了,他知道今天喜慧要找我,就告訴我晚上再見了。俊祁變得這麽細心,我還真不太適應。

    既然喜慧還沒有約我的意思,那我自己就先出去走走吧,好好感受一下長春是否有新的變化,順便去看看心悅,給她個驚喜。

    桂林路,曾經在大學的時候每天去無數次的地方,現在依舊繁華如故。隻不過,曾經走幾步就能看見一個熟人的場景,現在已經不複存在了,以前的長春對我來說就是第二個故鄉,寢室就是自己的家,現在,我就像個觀光客一樣,已經淪落成為長春的陌生人了。也許對於我在長春所認識的人來說,我也同樣是陌生的了。

    其實挺不喜歡在桂林路逛的,一是怕遇到認識的人,因為在長春除了俊祁他們幾個,看到誰我都會覺得尷尬。二也是太容易觸景生情,雖然心裏一直想過來,但真正到了這裏,又有一絲絲的心痛。就像路過燒烤店,讓我想起伍戈喝多的時候都喜歡躺在我的腿上睡覺、路過精品店,讓我想起伍戈我讓我幫他參謀給女孩送什麽禮物、路過網吧,讓我想起伍戈玩通宵,我幫他送飯的情景。現在想起來,那些景象還是那麽生動的在眼前浮現。

    也許思念一個人到達一定的境界都會出現幻覺,正當我繼續走著的時候,感覺遠處迎麵走過來的人就像伍戈一樣,我自己都笑了笑,真是沒出息,都有點走火入魔了。正在這時,喜慧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

    “在哪裏?”

    “桂林路。”

    “幹什麽?尋找過去的影子啊?”

    “什麽都瞞不過你,你這人也太不守時了,這都幾點了,才想到給我打電話?”

    “難得有個周末,睡個懶覺嘛,去哪吃?”

    “我哪知道,你說吧,我請你。”

    “開玩笑,你迴長春怎麽能讓你花錢。”

    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客人了,不適應,以前大家在一起誰有錢花誰的,現在雖然說關係還在,但是人都變得客氣了。

    “隨便吧,那你說吃什麽就吃什麽吧。”

    “桂林路有個西餐廳,新開的,環境還不錯,就在以前咱們吃冷麵的地方,你再逛一會兒,等我電話吧。”

    “喜慧,心悅開店的地方在哪啊?”

    “瞧我這記性,怎麽忘了讓你去找她了,就在桂林路地下商場,下電梯,直走,然後左轉看到一個店名叫做‘芯’的就是了。你先過去吧,我一會去那找你。”

    聽她說的倒是很好找,過去一看,確實也蠻好找的,當我無聲無息的走到心悅的店麵時,看到她正在那無所事事的吃著卷餅呢。

    “小姐,這衣服,怎麽賣?”

    “150最低,少150不賣。”

    心悅隻是瞟了一眼衣服,看都沒看我,一邊吃,一邊說。看她那樣子,哪像是做生意的。

    “50塊錢賣不賣?”

    “合不上,怎麽再給我加10塊運費啊。”

    搞什麽啊,剛才還信誓旦旦的少150不賣呢,剛還了一次價,就輕鬆的坎下了一大半的價錢,我看心悅這生意做的也算夠無聊的了。

    “50我都嫌多,30吧。”

    “你故意鬧場子是不是……”

    終於這句話刺激了她吃餅的念頭,當她抬頭看到我在那笑她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

    “別動,你別動,等我一下。”

    心悅慌忙的放下手中的卷餅,迅速的拽起桌上的衛生紙,用力的擦了擦手上沾滿的油漬,然後一個箭步飛奔到我這裏,不由分手,雙手抱住我的脖子,雙腳扣住我的雙腿,就這麽懸抱著我。好在我體格還可以,否者還真撐不住她這種衝擊。

    “你怎麽迴來都不告訴我啊?”

    “那多沒意思啊,這不給你驚喜嘛,你迴來開店也沒告訴我啊,我到長春才知道。”

    “嗐,又不是什麽大買賣。”

    說完,心悅從我身上跳下來,迴到桌子旁,繼續吃著卷餅。那吃相,還真過癮。

    “怎麽樣啊?月收入多少啊?”

    “嗯……每個月都以500元在負增長。”

    “每個月都賠500啊,你還真沉得住氣。”

    “那能怎樣,人生都要有些小衝擊嘛,給你吃一口啊,不知道你過來,就買了兩個。”

    “算了,你能有錢買卷餅也不容易了,哪還能和你掙飯吃。再說……”

    “再說,他已經約我一起吃飯了。”

    沒想到喜慧這丫頭,這麽快就趕到了這裏,她們兩個人也像例行公事一樣,擁抱了一下。

    “我說的呢,爾東有了你就忘了我。”

    “我哪有,這不就是過來找你一起吃嘛。”

    “少來,都看到我往肚子裏塞了卷餅了,哪還吃得下去,你們去吧,吃完迴來,等我這邊關門,咱們再聚。”

    我們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心悅那裏,正當我向著喜慧說的那個吃飯的地方走去的時候,卻被喜慧叫住了。

    “幹什麽去啊?”

    “哎,你這丫頭,玩我是不是,不是吃飯嗎?”

    “吃飯何須用走的。”

    說著喜慧來到了一輛淡黃色的飛度麵前,習慣性的開鎖,上車。這著實把我嚇了一跳,這才畢業一年多,這丫頭就有坐騎了。雖然車不是很貴,但對於我們這幫剛畢業的打工者來說,有車就相當於上檔次了。

    “想什麽呢?上車啊。”

    “哦……”

    我笨拙的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但心裏卻很是緊張,不知道這丫頭的車開得怎麽樣。

    “你厲害啊。”

    “厲害什麽,家人買的,給我開罷了。”

    “現在真是白領了。”

    “領子是挺白,掙的可沒你多。”

    “我睜的再多也買不起車,駕駛證都考下來一年多了,除了考試的時候摸過車,一年多都沒碰過了。”

    “那一會兒讓你開。”

    “算了吧,我可不敢,撞壞了,我都賠不起。”

    不知道我是嫉妒還是失落,總覺得心裏不是很舒服,長春的這幾個朋友每個都有變化,俊祁有了哈哈,變成了居家男人,心悅有了店鋪,變成了服裝老板。喜慧有了坐騎,變成了白領女郎,就算是雷司,最起碼也失去了女友,變成了單身貴族,而我,原地踏步,啥變化沒有,就連穿的衣服都和畢業前一樣。

    “你咋不說話?”

    “不知道說啥,這挑這地方,可不是我這種人隨便進來的,現在還有點懵,等我緩一會再說吧。”

    進了飯店之後,我一直若有所思的想象著大家的變化,可我忘了喜慧是最容易觀察出別人的變化的。

    “爾東,你這樣就沒勁了啊,你迴來我請你吃點好東西還有錯啊,說話怎麽帶刺呢?愛吃不吃,不吃咱走。”

    我忘了,喜慧這脾氣可大著呢,我也是,幹什麽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呀,自卑感總是莫名其妙的出來作祟,不能這樣了。

    “錯了,錯了,開玩笑呢,原諒我年少無知。”

    “討厭,我不就開個車嘛,從你上車你就沒好臉色,有什麽的,開個破車,我又沒覺得自己怎麽樣?”

    “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小點聲,環境高雅,咱們也要高雅點。”

    “高雅個屁,本來我挺高雅的,讓你弄的低俗了。”

    “但我更喜歡你低俗的樣子。”

    “討厭,懶的和你生氣。”

    說完,她自己又笑了,我就知道,她那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但說真的,這西餐我真是吃的不適應,刀叉就分了好多種,而且好像不同的刀叉吃不同的東西,我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說說吧,你怎麽樣?”

    “我?我能怎麽樣,成天就是開著車上班,作統計,在開車迴家。”

    “就這麽簡單?”

    “我也希望複雜些,可惜,就這麽簡單。”

    “那男朋友呢?”

    “誰要啊?”

    “誰不要啊,你都快成了都市女性中的典型了。”

    “如果我……我要是說我有個男朋友,才上高三你信嗎?”

    喜慧猶豫了一會兒,說出這麽讓人費解的一個問題。說真的,換成別人我真很難相信,換成她……

    “有什麽不信的,你什麽幹不出來啊。”

    喜慧真的什麽都幹得出來,尤其是感情方麵總是很瘋狂,但不是說喜慧這人隨便,她可是非常不隨便的一個人,大學裏始終保持著自己純潔的身體。

    就比如說,和伍戈那段感情宣告失敗之後,為了使自己的生活不再每天都出現伍戈的影子,喜慧開始在網上尋找寄托,就在她玩網絡遊戲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北京的男孩,名字滿好聽,叫什麽安然,這就開始了從未見麵的柏拉圖式的愛情,冬天的時候還給人家織了一條圍巾,但因為第一條顏色太差,所以她就轉手送給了我,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收到女孩親手織的東西呢,雖然是沒地方處理了才給了我,但我也圍著它開心的過了一冬。

    “高三,是不是小了點?”

    “不小了,他晚上一年學,又留了一級,不要以為他小我很多,其實才3歲而已。”

    “怎麽認識的啊?別告訴我,你送你表弟上學,正好在高中的校門口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不是,是在一個歌迷會上認識的,開始我也沒當迴事,後來就想閑著也是閑著,處處看唄。”

    “家裏人知道嗎?心悅她們知道嗎?”

    “家人不知道,等他大學畢業我再說,其他人我說了他們以為我開玩笑,我也懶的解釋,但心悅知道。”

    “大學畢業再說,那你真成了老姑娘了。”

    “沒事,他就說喜歡我裝嫩的樣子。”

    “他是不是還希望你,每天送他上學,給他買午餐,晚上接他迴家啊?你真像個包小白臉的富婆。”

    “討厭啊你,不要把我們真摯的感情說的那麽庸俗。”

    “還好,隻是高三,這要是找個初三的我準瘋了。”

    “高三是底線了,不能再小了,再說他挺成熟的,要真跟個孩子似的我也不能要啊。”

    “那你們……有沒有……你是不是已經不是姑娘了?”“你怎麽見誰都問這樣的話啊?”

    “問問嘛,現在你屬於稀有動物,如果這小孩真的有能力把你拿下,那我對他也算佩服了。”

    “可惜,我可不會那麽輕易讓人拿下。”

    “那人家小孩要是想和你那什麽,怎麽辦?現在年輕的孩子對性的渴求都很強烈啊。”

    “他不強烈,他和一般人不一樣,他不是很在乎這個。”

    “你確定那小孩喜歡女的嘛?別相處了半天發現和我一樣,哈哈哈。”

    “你別老小孩小孩的叫,弄得我真像個老女人一樣,你放心,他隻對我感興趣,別的女人看都不看。”

    “那是現在,你也不想想,到了大學,什麽都是新的,你就保證他不會變心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咱們已經跟不上了,你就保證和他沒有代溝?”

    “這個問題考慮過,代溝一定會有,但是我盡可能不正麵接觸這些,以後煩心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幹什麽要把現在美好的時光陷在以後的煩惱之中呢?重要的是現在我們都很快樂。”

    看來喜慧真的找到她所謂的愛情了,雖然說這種愛情的穩定性不是那麽牢固,但誰有能保證少夫老妻的美滿生活不會有呢。好多名人的妻子都比自己大好多,更何況這才隻是3歲。

    “哪天讓我見見唄。”

    “不可能,結婚時候再見吧。”

    “還害羞呀。”

    “他不喜歡咱班同學,因為他們不相信我會和上高三的男孩處對象,他對反對的態度挺反感的。”

    “是嗎?沒事,哥們支持你。”

    “真的?你是第一個支持我的男人。”

    “為了這頓高雅的午餐,我也要支持。”

    “討厭,還是那麽不著調。”

    “但你不得不承認,你這次的戀愛比任何一次玩的都瘋狂。”

    “但也比任何一次都認真。”

    “噢,難得認真,認真就好,會有好結果的。”

    “好吧,如果我和他真的成了,那你和伍戈也會成。”

    “哎呀,我還以為咱們今天不會談到他這個問題了呢。”

    “幹什麽不提,能折磨你的事我還是願意幹的。”

    “我就知道,這頓飯不是那麽容易吃的,不過,讓你失望了,我現在已經免疫了。”

    “真的,那我現在給伍戈打個電話。”

    說著,喜慧從兜裏拿出了手機,我看著她在那邊煞有介事的撥號,等待,說話。

    “喂,伍戈,現在有個人想跟你說話,你等一下啊。”

    說著就把電話遞給了我,我沒想到她真的會打電話,嚇的我馬上站了起來,就想往外走,結果還讓凳子絆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你幹什麽這麽緊張?我開玩笑呢,我沒打。”

    喜慧在那裏笑的都不行了,我覺得我自己實在是太丟人了,每次都會被喜慧的騙術所欺騙。

    “還免疫呢,又複發了吧,逗你一下,看把你嚇的,下迴可別在我麵前裝得自己有多坦然一樣,誰不了解誰呀。”

    “哦,對了,我有一首歌給你聽,想聽嗎?我自己寫的。”

    “真的,快,快,給我聽。”

    我把《夢魘》給喜慧聽,看喜慧聽得很投入,我知道她也一樣會迴想到過去那種生活,但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也哭了。

    “天啊,我這首歌真的有這麽傷感嗎?怎麽誰聽誰哭啊?”

    “不知道,總感覺讓人想到很多,想到我們以前的生活,想到我現在的生活,其實我在別人麵前,裝作不去在乎別人對我愛情的看法,但我心裏的壓力真的很大,所以……”

    “別說了,別說了,我懂。我的壓力不比你大的更多嘛。”

    “我能當作這首歌你是為我寫的嗎?”

    “開玩笑,這首歌是你、我、還有伍戈我們三個人的故事所創造出來的,缺少了你,也就沒有這首歌了,當然也是給你寫的了。”

    “伍戈知道嗎?”

    “他怎麽可能知道,他要是聽了這首歌,估計會比聽《黑色星期五》還想讓他尋死呢。”

    《夢魘》好像成了我們話題的轉折點,從最初的開心變的憂愁了許多,這頓飯一直吃到晚上5點多。直到心悅打來電話,我們才發現下一個聚會又要開始了。

    我們三個人來到了練歌房,心悅坐在點歌的位置上,習慣性的點上一支煙,就開始選起歌來。

    “你們兩個今天晚上要把老娘陪好啊,陪的好,好處大大地。”

    我和喜慧交換了一下眼神,異口同聲的說了句“遵命”,就開始唱了起來。突然發現,心悅這妞子,真不拿我們兩個當人玩,她就在那一個勁兒的點,都不讓我們休息,我們要是不想唱,心悅就在那發飆了。可有些歌她選的也真是夠變態了,什麽《走西口》啊,《歌聲與微笑》啊,有的歌曲讓我唱的都發冷。終於在唱完了心悅點的所有歌曲之後,這妞子終於心滿意足的去付賬了。

    喜慧先開車把心悅送迴到她租的公寓,然後又準備送我迴俊祁家,但在車開到一半的時候,我讓喜慧停了下來。

    “就到這吧,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迴去。”

    “好吧,你暫時還不會走吧,哪天再找你。”

    “行啊,你按你自己的時間安排,畢竟你還有高三小男友呢。”

    “他現在學習很緊張,不能打擾他。”

    “賢惠。”

    “真的不用我開車送你迴去?還挺遠呢。”

    “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氣。”

    “那好吧,我走了。”

    “嗯,你慢點開,沒事的話就給你高三小男友送個夜宵,現在需要補充營養,一定要做個體貼的富婆。”

    我還是希望以調侃的話題結束今天的見麵,沒想到就在喜慧準備開走之前,她打開車窗,非常認真的和我說了一句話。

    “和伍戈好好過日子啊。”

    這句話說完,我整個人差點坐在了雪地上,我一邊笑,一邊用手捂著胸口。

    “你太狠了,你刺痛我,總比我刺痛你要深得多。”

    看著喜慧開車離去,我的心還是有些痛,不是那種痛徹心扉,而是一種隱痛。喜慧那句話說的是那麽自然、那麽真實、那麽意想不到。“和伍戈好好過日子”,這是我多麽希望能夠實現的是,在喜慧說出口的時候,我仿佛覺得那一切好像都是真的一樣,我徒步從桂林路向俊祁的家裏走去,一路上,喜慧的那句話始終在我的耳畔迴響,為什麽她非要說這麽一句話,為什麽非要讓我把所有本不想記起的東西全部記起,尤其是在這個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也許喜慧不會覺得她的一句話對我的殺傷力有多大,但我卻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無論怎麽樣,我對伍戈的感情都不會消散,都會帶著這份思念,繼續走完人生該走的道路。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伍戈會慢慢在我心裏淡化,但他絕對不會消失,隻要有人稍加提醒,他的身影就會馬上占據我的整個大腦。

    我望著天空,大聲的叫喊,當作一種發泄,這樣會舒服一些。之後又一個人坐在了雪地上,繼續看著人來人往的行人,看著抱在一起取暖的戀人,而自己的身邊,除了空氣,什麽都沒有。我就注定要靠迴憶和幻想來填充我空虛的人生嗎?我在雪地上用手指深深的寫上了幾個字:伍戈,我該如何忘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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