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吉戲謔般的連連點了幾下頭,繼而微微傾身往馬良臉前湊了湊,就像是獅子俯身看著一隻被按在了爪下的小白兔般,笑眯眯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要收費,而且很貴?嗬嗬,有意思,好啊,沒問題,你現在就做給我看,隻要能證明並且讓我相信你不是騙子,那麽你要多少錢,我就給你多少……”


    好大的口氣!


    但四周隻要是認識柴吉的人,沒有人會感到好笑和驚訝,因為柴吉絕對有資格和實力說這種霸道囂張的話!


    或者說,這種話從柴吉的口中說出來,根本不算囂張,而是理所當然。


    那小子要倒黴了!


    認識柴吉的人都這般想到。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馬良攤了攤手,笑道:“可是,我現在沒空,還有事要做,不好意思啊……陽平,咱們走。”


    說罷,馬良轉身拿起挎包,招唿小白鑽進包裏,還真就作勢要走。


    吳瓊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手挽住了馬良的胳膊,神色平靜,美眸流轉間沒有一絲緊張之色,甚至都懶得去看柴吉一眼。


    圍觀者頗為吃驚,不由詫異著——那小子什麽來頭?敢用這種態度對待柴吉……唔,他女朋友很靚!


    “站住!”柴吉冷嗬一聲,道:“你耍我?”


    林晨趕緊勸道:“柴哥,你別生氣……”


    見此情景,周陽平知道今天的事情柴吉是絕不可能善罷甘休了,所以他當即一咬牙,壯起膽子說道:“柴哥,我同學是外地人,難得到咱們溫州出差順便來看下我,還請柴哥給我個麵子,改日我做東向柴哥致謝……我想,柴哥你也不願意讓人背後議論,說你欺負外地人吧?”


    “嗯?”柴吉輕蔑的看了眼周陽平,隨即皺了皺眉,神色間似乎真有些猶豫了。


    有道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柴吉並非那種跋扈囂張行事不經過大腦的紈絝,反而是在平日裏的生活中很擅長交際,在常人麵前更是故意讓自己顯現出平易近人的模樣來。


    誠然,這是他自我的認為,但也絕不會明目張膽的蠻橫無理。


    之前他隻是出於一些好奇和不滿的情緒,過來隨口問了馬良幾句話而已。


    柴吉覺得自己的語氣和態度並沒有什麽不妥,而且以他的身份能主動和這個年輕人說會兒話,應該也算是一種低調了。那麽,馬良應該像絕大多數人一樣,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態度,趕緊討好般和他說話。


    但柴吉沒想到,話趕話針尖對麥芒的幾句話下來,自己的情緒竟然失控了。


    像一個社會混混般說出了一些有份的話!


    柴吉很介意自己的名譽,他並不願意在酒吧這種場所裏和人發生什麽爭執,更不願意成為一個如周陽平所說的那種耗子扛槍窩裏橫欺負外地人的主兒……傳出去的話,大名鼎鼎的柴大公子在酒吧跟外地人鬥毆?


    像什麽話啊?


    可是,局麵已經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了,怎麽辦?


    就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嗎?


    不行,好多人看著的。


    想到這裏,柴吉除了一絲的後悔之外,更是越發痛恨麵前這個外地人——你小子真的很欠揍啊!你好好說幾句話會死嗎?


    但他卻沒想過,他之前的言語態度,根本沒給人留下好好說話的餘地。


    被柴吉嗬斥一聲後,馬良本想著再擠兌對方幾句的,但周陽平搶在他的前麵說話了。所以馬良也就沒有再言語下去。而是停下腳步來看著柴吉,等待柴吉接下來會作出什麽樣的舉動。


    同時,周陽平的表現,也讓馬良心裏很感動,稍有歉疚——夠朋友。


    他知道,在有錢人遍地都是的溫州,周陽平的家庭條件委實算不得什麽,也談不上有什麽勢力。而麵前這個叫做柴吉的人,顯然不是周陽平招惹得起的人……但為了朋友,周陽平毅然站了出來!


    所以馬良心想:“我是不是也應該為了朋友,而忍讓一下的?不過這種情形下,忍讓似乎並不能解決問題的,唉。”


    說來話長,沉默隻是短暫的幾秒鍾而已。


    柴吉笑了笑,語態略顯溫和,卻越發自信和霸氣的說道:“我隻是不想看到有人行騙,並非想要欺負人。這樣吧,你把騙到手的錢還給林總他們家,我就當沒有發生過這迴事……不然的話,我隻有報警了。”


    報警!


    說的誇張點兒,柴吉如果報警,那警局跟他家開的差不多。


    “嗯……好吧,這錢我本來就沒想要。”馬良點了點頭。


    他不得不順著柴吉的意思,來表現出一些想要化解衝突的意願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或許能夠拍拍屁股走人,可周陽平的家庭和事業都在溫州。如果就此和柴吉之間結下了梁子的話,很可能會對周陽平帶來麻煩的。


    林晨趕緊點頭說道:“是啊是啊,他沒想要錢,隻是說要幫幫忙,是我爸非要給他錢的。”


    “對,而且幾十萬對於我朋友來說,算不得什麽。”周陽平說道。


    “哦,這樣啊。”柴吉點了點頭。


    周陽平和林晨都鬆了口氣,而圍觀的一些人卻都有些好像沒有看到好戲般的失望——因為話說到這裏,似乎事情就可以這般平靜的結束了。


    但柴吉隨即又用教訓般的口吻說道:“找個機會,向佟大師道歉。”說罷,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般態度有點兒得勢不饒人般的小人行徑了,便扭頭很是大度的對林晨說道:“算了吧,他一個外地人,就不為難他了……不過,小晨啊,你以後可不能再在外麵說什麽佟大師的壞話,你們公司的事情還需要佟大師幫忙,嗯,這件事我會跟你父親談談的。”


    聽了柴吉這番話,林晨和周陽平才恍然大悟——柴吉之所以要找馬良的麻煩,是因為佟大師是他介紹給林孝和的,但林孝和卻沒有用佟大師施法驅邪……這就讓柴吉頗有些被駁了麵子的感覺。


    其一,我介紹的人,卻在你那裏受了冷落;


    其二,如果佟大師是騙子,我豈不是也成了騙子,或者是被騙子耍弄了的凱子嗎?


    這種情況是柴吉無法接受的。


    “好好,我以後肯定不說了。”林晨趕緊點頭應下來。


    周陽平皺了皺眉,沒有再說什麽。


    “陽平,咱們走吧。”馬良拍了拍周陽平的肩膀說道,心想沒必要再和柴吉辯駁什麽,省得事情鬧的不可開交的地步,從而給周陽平帶來麻煩。至於那幾十萬塊錢,迴去後還給林孝和就行了——想來林孝和恐怕寧願再找佟大師花點兒錢,也不願意和柴吉之間因為這點兒小事而有了隔閡吧?


    不管怎麽樣,這都和馬良無關。


    隻是可惜了那些符籙。


    陽平麵露感激之色的看了眼馬良,然後扭頭對柴吉說道:“柴哥,我們先走了啊。”


    如果,這時候柴吉表現的大度些擺擺手,或者表現的牛逼些對此置之不理也無所謂,事情肯定就這麽結束了。但柴吉今晚上本來就對馬良有了很大的成見,也自認為剛才克製了許多,給足了馬良的麵子,而馬良卻對他剛才那句要求道歉的話沒什麽表示。


    這就讓柴吉很不滿了——我可以大度的說不為難你了,但你不能真就坦然接受我的恩施吧?


    “那個,你叫什麽來著?”柴吉喚住周陽平。


    “我,我叫周陽平。”周陽平很尷尬——人家柴吉竟然壓根兒就不認識我。


    林晨也很替表哥感到別扭,介紹道:“他是我表哥,在我們公司有股份的。”


    吉點點頭,道:“你同學是外地人,不過你呢,還是要找機會代他向佟大師道個歉的。”


    周陽平怔住,眼眸中透出了明顯的不滿和惱意,但他壓製著,無奈著,不敢發作。


    但馬良卻徹底毛了!


    欺負人啊?


    “哎,那個姓佟的什麽大師,是你家親戚?”馬良冷笑著問道,不待柴吉迴答,緊接著又說道:“還要向他道歉?真是笑話……你去找那個佟什麽的大師問問,就說我要向他道歉,他敢接受嗎?”


    “你說什麽?”柴吉也怒了,“小子,別給你臉不要臉!”


    “嗬嗬。”馬良懶得跟柴吉鬥嘴,道:“你要是真要臉的話,記得自己之前說的話,迴去給姓佟的打個電話問清楚!覺得自己今天丟了麵子想報複我也行,我在龍灣區甌海酒店住,現在就想動手的話……請便!不過你得考慮清楚,後果能不能擔得起來。”


    柴吉被唬住了。


    敢這麽跟他說話的年輕人,實在是不多,或者說在溫州壓根兒就沒有!


    也正因為沒有,所以柴吉才會猶豫——他不是傻子,明白什麽叫做山外青山樓外樓,天外有天人外人。


    沒有三分三,誰敢摟老虎的胡子?


    就在柴吉一時間有些愣神兒的時候,馬良作出了一個令在場所有人都越發吃驚不已的舉動——他抬起了右手,食指距離柴吉隻有不到一尺的距離,隔空點著柴吉的鼻子,因為和柴吉身高的差距,馬良微微的仰著臉,說道:“別給臉不要臉!我警告你,紈絝可以,但也要明白事理,知道什麽叫深淺!”


    說罷,馬良挽著吳瓊跨步就往酒吧外麵走去,一邊說道:“陽平,走。”


    裝逼差不多就行了,走為上策。


    有了時間的緩衝,事情就好辦多了。


    “啊?”周陽平從震驚中迴過神兒來,茫然的看了看發呆中的柴吉後,此時也顧不得想那麽多,趕緊拔腿追上了馬良。


    闖大禍了啊!


    柴吉怔怔的站在當場,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暗暗尋思著——難道我遇見傳說中的紅三代了?那小子好囂張啊!


    就在這時,密集激昂的鼓點聲和吉他聲震響,穿著頗有些重金屬風格的樂手們動情的表演起來,一名戴著墨鏡穿著掛滿金屬飾物的歌手顯得酷味兒十足的在舞台上拿著話筒嘶吼著: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識相互琢磨……”


    老舊的搖滾歌曲,迅疾的點燃了酒吧內平緩了許久的激情。


    酒吧內大部分人本來就沒有關注到這個角落裏所發生的一幕,全都隨著激昂的樂曲和歌聲,舉起了胳膊晃動著身軀,宣泄著心頭過剩的精力或者煩躁的壓力,讓自己忘卻一切去享受短暫的瘋狂!


    柴吉從震驚中醒過神兒來,拉住林晨湊到她耳畔大聲的問道:“那個人是誰?”


    “啊?我和他不熟啊!”林晨急切又有些惶恐的搖著頭,“我隻知道,他是我表哥的同學!”


    柴吉鬆開了林晨,扭頭四顧。


    一些還在注視著他的人趕緊扭過頭去——今天柴大少爺吃癟了,誰也別觸他的黴頭。


    林晨趕緊向柴吉和那名叫雅楠的女子道別,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到,轉身從人群中擠過去,追上了馬良和周陽平他們。


    柴吉像頭發怒的獅子般,在原地踱步轉圈兒。他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開的,他的麵子丟大了。所以當女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想要勸慰他的時候,柴吉怒氣衝衝的甩開了女伴,大步往酒吧外走去。


    他不是要追馬良和周陽平,而是懷著滿心糾結複雜的情緒,要去打電話給佟大師——那位讓柴吉十分欽佩了得甚至是拜服的大師,到底怎麽迴事兒?


    ……


    ……


    白色的寶馬5疾駛在霓虹璀璨的城市道路上。


    周陽平神情複雜的駕著車,一聲不響。


    他心裏有不安,有不滿,有疑問,有內疚自責……但他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先對馬良說些什麽,問些什麽——他很為難,因為如果埋怨馬良的過激行為有可能會帶來麻煩的話,顯得不夠哥們兒。


    而他又了解馬良,知道馬良除了一身過硬的身手以及那點兒似乎是真本事的神棍手段之外,壓根兒沒什麽身世背景。哦,馬良還有點兒不算臭卻絕對硬骨頭的脾氣。


    可這些,都不足以去招惹柴吉啊。


    難道,是馬良的女朋友家裏背景很深厚?


    不然的話,馬良憑什麽這麽囂張到甚至愚蠢?他沒這麽傻啊,而且之前和柴吉發生衝突的時候,其間馬良還有過主動的示好態度和妥協的言語。


    就在周陽平感到頭疼的時候,就聽著後座上傳來了吳瓊的聲音:


    “良子,你剛才表現的有些過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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