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榕今年才十二便是這樣的好容貌,怎不叫妾身擔心?”這樣的容貌,若是配上了一個尊貴身份,那便是潑天的富貴都是擔得起的,隻是自己卻叫她成為了小小的庶女,柳姨娘想到這兒,心中何嚐不是酸楚。


    最寵愛的妾室雙眸含淚,香帕緊擰,兩人也相濡以沫十幾年了,慕千修此刻自然是了解她的苦悶的。隻好安慰幾句。


    柳姨娘並不盼望著世子爺能出什麽主意來,她當然了解自己的這個枕邊人,性子軟和,若不是這樣,怎麽能夠讓白氏拿捏了這麽久,忍無可忍也隻是吵幾句嘴罷了,而自己卻還是隻能屈居在貴妾的位置上動彈不得。


    此刻,心下也強打精神,裝作被勸住了的樣子,滿臉依賴之意的看向世子爺。


    “那世子爺,榕榕這樣的相貌要怎麽才好?”


    這可問住慕千修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照理說,這樣的美人,自然是不能往平常人家送的,這樣的容貌,說句逾了矩的,就是皇家都不常見。隻是偏偏這是他的女兒,而且性子這樣的軟和、怯懦,送到貴人家還有活路嗎?


    “要不世子爺看看有沒有人家適合榕榕的?”柳姨娘出了主意,而且還將自己的一堆條件講了出來。


    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一堆的條條框框讓世子爺聽了個黑天,直直的發苦。


    “茉兒,叫我看來,就是公主選夫也沒有你這樣的挑剔。”


    “榕榕擔不起這樣的男子嗎?”


    世子爺想起自家女兒的美貌,也點點頭,不過轉眼之間便又皺了眉:


    “叫我向屬下打聽這些怎麽行?”世子爺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打聽這些的應該是後院婦人的行為才是。


    柳姨娘計上心來,一夜的枕頭風吹的叫世子爺昏了頭。


    這邊行露院柳姨娘給世子爺灌迷藥,那邊梧桐院裏靜姐兒正大發脾氣。


    “娘,您不是說了,今日普盛寺有貴人,還叫我好生打扮了,可是我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白氏在府裏慣是個精明的,在世子爺麵前是個強硬的,但是在自家女兒麵前卻隻是個溺愛的母親。聽了靜姐兒這話,有些生氣,但仍然耐著脾氣,隻是不講話了。靜姐兒還要發作,白氏才開口:


    “又不是叫你去見人的,是讓人見你的。”


    靜姐兒還是一番苦惱,直到拿了白氏許多首飾才肯罷休,直叫白氏頭疼的緊。好在不多時敬哥兒來了,才叫靜姐兒消停了。


    敬哥兒今年雖然隻有十三歲,但是身姿挺拔,又因為男孩子,不是養在白氏的跟頭,雖然被寵愛,但是性子卻是極正直的,甚至有些的迂腐。


    看到自己的妹妹又在苦惱母親,便是神色嚴肅,似乎想要講些什麽。


    靜姐兒見狀,忙忙的找借口離開,她是最怕四哥哥的長篇大論的,繞的她頭都疼了。


    “敬哥兒,今日讀書可還好?”白氏最疼愛這個兒子,卻也不一番的溺愛,教養中頗嚴厲。


    敬哥兒規規矩矩的作答,而後白氏留了他一起晚膳。


    倒是晚膳後敬哥兒還沒有離開,世子爺派人來了梧桐院,說是今兒晚上不來了。白氏當著兒子的麵並沒有說什麽,打發敬哥兒迴去念書去了,還好生勉勵了幾句,但是私底下卻吩咐了丫鬟婆子去打聽,世子爺歇哪兒了。


    沒多久,丫鬟就稟報了。


    “迴大奶奶的話,世子爺歇在了柳姨娘的行露院。”


    白氏有些氣憤,自己這般的為他著想,為他打理家務,沒想到還落不著一個好字,平日裏也就算了,可是今天竟然都不來了。


    白氏冷哼了一聲,世子爺對付不了,但是小小一個姨娘她還拿捏不了嗎?當初是讓她鑽了空子才生下了孩子,讓挑撥的讓世子爺跟她生分了。


    大房裏熱鬧,侯府裏熱鬧,連初來乍到的表小姐住的荔香院也是熱鬧。


    “櫻桃。叫我看來,這侯府根本就沒把我當一迴事。”甄芙伏在梳妝台上輕泣。


    櫻桃是甄芙從江南帶來的丫鬟,信任程度當然可見一斑,甄芙倒是什麽話都跟她講。


    櫻桃也不好編排主子,隻好細細寬慰:


    “小姐,別哭,老太太還是對您挺好的,讓大奶奶給您撥了院子和丫鬟的。”


    說到這兒,甄芙更是怨恨:


    “你瞧瞧這是什麽偏遠的院子,還是這些丫鬟,哪裏是我一個表小姐使喚得動的。還有,若是真正將我放在心上,憑的今日上香還不叫上我。”


    這卻是冤枉了,侯府人原有這個意思的,後來想著,芙姐兒剛剛才從江南來到京城,一路上都是車馬的,恐傷了她身子,才未叫她。


    櫻桃隻好寬慰道:


    “若是小姐得了老夫人寵,這些下人隻有巴結的份,哪來的怠慢呢。”


    甄芙也把這話聽了進去,日後,倒是更加不遺餘力的開始討好起老夫人來。


    ☆、第八章


    一年一度的西府海棠會如期而至,各個權貴府裏的小姐們都收到了花柬,自然靖海侯府也是不例外的。因著今年多添了兩位到了年齡的小姐,靖海侯夫人還特意吩咐白氏請來了錦繡坊錦繡坊的製衣師傅,早早的就將侯府小姐赴宴的衣服準備好了。


    女兒家都是金貴的,嫁的好了,未嚐不能如同男兒一樣給家族帶來光耀,這個道理,靖海侯可是相信的很。所以侯府的小姐,無論是嫡是庶,受寵還是不受寵,倒真的都是錦衣玉食養起來的。


    倒是在海棠會前兩天的時候,二奶奶尤氏提了一句:


    “芙姐兒今年已經十四了吧,姑母,您瞧著是不是應該讓芙姐兒也出去熱鬧熱鬧?”


    尤氏這話是順著老夫人的心講的,她聽了自然是高興的,當下拍了拍立在一側的芙姐兒的手,笑了一句:


    “是這個理兒,到了京裏芙姐兒可還沒有出去過,這孩子也孝順,每日淨在榮和堂裏陪我這個老太婆,倒是拘了她了。”


    芙姐兒趕忙陪笑:


    “外祖母說哪裏的話了,我樂意伺候您呢。”


    大奶奶白氏和三奶奶秦氏當然也是說好,何必為了這樣一個表姑娘逆了老太太的心呢。


    白氏心下一番計較,這芙姐兒雖然有一個侯府表小姐的稱號,但到底是虛的,哪裏比得上她的靜姐兒,那可是真真的侯府嬌小姐,再說了,這樣一張清湯寡麵的臉,也的確不會掩住了靜姐兒的光芒。


    秦氏心下也是一番的計較,她的錦姐兒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才女,也是這靖海侯府裏的獨一份兒,靜姐兒不過是草包,而芸姐兒又是庶女且脾氣怯懦,倒是這芙姐兒的心計不淺,可是不過是一個表小姐罷了,身份低微也礙不著什麽事兒,且讓她去。


    芙姐兒心下又驚又喜的,幾分的揣揣不安,但更多的卻是期盼,依她看來,她定要這些侯府小姐們對她刮目相看,她要和原來在江南似的眾星捧月。


    每個人心中又有著各自的小算盤,榕榕也有。不過跟眾多姐妹想要在海棠會上拔得頭籌或者是出彩的願望比起來,她的可算是沒出息到了極點。


    “姨娘,我真的要去嗎?”榕榕有些苦惱,她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是很喜歡出門。


    柳姨娘最近也是苦惱,自從上次將榕榕的事講給了世子爺聽之後,她總是有些莫名的不安。總覺得自己是否是害了榕榕,可是,這事哪裏憑她一個婦道人家就能做好了,更何況她隻是妾室罷了。但是即使他跟她保證了許久,但是他耳朵根子這麽軟,她要是全信了他,那榕榕日後要跑到哪裏哭都不一定了。


    此刻,她還要應付眼前這個小祖宗,她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個女孩怎麽偏偏不隨了她的脾氣,這樣的膽小。


    “芸姐兒,你已經十二歲了。”


    榕榕幾乎是在姐妹的眼色下成長的,此刻哪裏看不出麵前姨娘的心煩,她還是忍下了本來要說的話,說了一些的勸慰之語。


    柳姨娘最心疼榕榕的懂事了,忍不住摟住了眼前的心肝肉。旁邊的張嬤嬤見狀,連忙帶著屋裏伺候的丫鬟們都退下了,好讓她們講講話。


    柳姨娘並不會將自己的擔憂全部講給榕榕,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將重擔全部壓在她身上還不得將她壓垮了,因此還是強裝出了一張笑臉:


    “榕榕,你不是最愛看花?到時候你隻管賞自己的花便成了,那海棠會上還有許多同你年齡相仿的人呢,到時候你也有幾個可以一同往來的密友。


    況且你幾個姐姐也會同你一起去的,她們定然會照拂你的。”


    榕榕最相信柳姨娘,也最依賴她,柳姨娘說了好,榕榕心下當真安了幾分,當即竟然有點期盼起來了。


    海棠花會就在兩日後,榕榕一心一意奔著海棠去的,覺得日子過得慢了些,恨不得立刻就在眼前,好讓她瞧瞧京城最負盛名的西府海棠。


    但是其他幾個姐妹就不這麽想了,桃姐兒往年也去過,早沒了驚喜,但是想著這大概是她出閣前的最後一次海棠會了,她盼望著見見自己的幾個密友,心裏也有些許的期待。


    而柔姐兒和盈姐兒卻是在牟足了力,想要自己大發光彩呢。柔姐兒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但是卻因為生母早逝,嫡母又不看好她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有許配人家,心下有點慌,生怕那個最愛名利的祖父將她送給了什麽歪瓜裂棗。


    而盈姐兒無非也是想讓自己將來的婚事更加顯赫些,這兩人都將海棠會當成了一次機會。


    而一向淡然的錦姐兒本來對這次的海棠會也不甚重視,但是卻在母親的提點下開始重視了起來。


    “錦姐兒,以往的海棠花會是誰主持的?”


    “大公主啊。”大公主是嘉靖帝的長女,和三皇子一母同胞,每年都會在三皇子的西府舉辦海棠花會。


    “今年海棠花會可沒有這麽簡單了。”三奶奶秦氏原來也是尊貴的侯府小姐,現在雖然更是靖海侯府的三奶奶,消息自然靈通。


    錦姐兒也是個聰明人,立馬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的意思是?”


    燈光下,三奶奶秦氏的麵龐更顯端莊柔和,但是眼神卻是野心勃勃:


    “今年會由長公主來主持。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都會到場,而且幾位公主也都會來。況且準三皇子妃已經有了,但是四皇子妃卻是空的。”今年的海棠花會絕對非比尋常。


    錦姐兒的目光閃閃。


    秦氏對自己的女兒非常放心也非常驕傲,想了想,決定將三爺昨天同自己說的話提了提:


    “你祖父和你父親可都對你寄予了深切的希望,莫讓他們失望。”


    京城雙姝之一,有名的才女,靖海侯府的嫡小姐,威遠候府的表小姐,錦姐兒身上的每一樣光環都是耀眼的。更何況和她齊名的威遠侯府的三小姐秦沁已經成了準三皇子妃,那她的機會不是更大?


    錦姐兒也是高興,但是一向的沉穩作風和母親的細心栽培,讓她依舊不動聲色,還是端莊大方的向母親道安:


    “母親放心。”


    秦氏對女兒這一番的作態更是滿意,這才是氣度,她教女兒將眼界放開,不要局限在一個小小的侯府裏,不要和姐妹爭風,在京中以大方溫和出名。而女兒馬上就要擁有的光榮也是她這個母親的光榮。


    靜姐兒也同樣是靖海侯府的嫡小姐,也是家世能夠匹配皇子的人選,靖海侯也同樣像自己的大兒子露了口風,慕千修當然不會違背父親的意願,即使和白氏感情不合,也還是將消息傳達給了白氏。


    白氏也是勳貴人家出身,但是她的母家普定候現今卻在走下坡路,她的消息自然是比秦氏落後了一點,所以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先是驚訝而後狂喜。若是真的能夠如願,那麽不僅自己受益,就連她的娘家普定候府有了重新崛起的希望了。


    於是白氏叫來靜姐兒好生囑咐了一般,靜姐兒先是撇撇嘴,直脾氣的說了一句:


    “母親,該不會又像上次普盛寺一樣吧。”


    白氏先是有點難堪,她也不知道上次是怎麽迴事,那是她娘家給的消息,但是隨即保證起來。


    “這是你祖父的意思。”


    靜姐兒可沒有錦姐兒的定力和氣度,她知道後,一臉的勢在必得,在母親麵前甚至有些狂妄的說話:


    “母親,我一定會在海棠花會上好好表現的,以前什麽才女之流不過是因為我年紀不到。到時候我會把她們都壓在下麵的。”


    白氏雖然覺得眼前女兒的話有些不得體,而且女兒的氣度似乎小了些,但是秉著一向寵愛女兒的原則卻還是很高興的,女兒有誌氣難道不好?非要像柳姨娘那個妾身的女兒一樣的畏畏縮縮才好嗎?


    在女兒隨後要求再做幾身衣服和再要一副頭麵的時候,也爽快答應了。


    侯府小姐的衣服早就在幾天之前就準備好了,可是府裏偏偏臨時來了個表小姐,白氏有些犯難了,再叫人製衣也是來不及了,但是這不裁衣吧,她又生怕讓老夫人以為自己是故意怠慢這位深得老夫人寵愛的表小姐。


    “這可叫我如何是好,這西府海棠會芙姐兒也是要去的?”白氏苦惱,跟兩位弟媳說話。


    尤氏因為要捧著老太太才對芙姐兒高看一眼,但其實一個表小姐而已,還真的沒怎麽放在心上,因此隨便講了個法兒:


    “府裏這麽多的小姐呢,看看芙姐兒的身形最像哪個姐兒不就好了?”


    秦氏也點頭附和,她也是這個主意,一個表小姐罷了,犯不著花這麽多的功夫,隻是這個主意不能她來提,現下由尤氏提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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