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姐兒並不在意,她知道眼前的五姐姐是侯府幾個姐妹裏最不愛講話的。


    “那五姐姐,你真的像六姐姐說得那樣喜歡歌舞之技嗎?”


    榕榕望了望眼前晴姐兒這張天真無邪、充滿好奇的臉龐,若是換了一個人問,她恐怕會認為是在嘲諷她。榕榕抿了抿嘴,輕輕的點了點頭。


    晴姐兒更加好奇了。


    “五姐姐,你為什麽喜歡啊?”


    榕榕歪了歪頭,清澈的雙眸裏滿帶疑問,好像是在很用力的思索著這個問題似的。晴姐兒看了覺得五姐姐更加可愛。忍不住去拉住了她的纖纖玉手,開始撒嬌頑笑起來。


    榕榕沒有親姐妹,家中的姐妹也同她關係不甚親近,對晴姐兒的親近之意她有些手足無措,眸子裏映出的是恍若冬日裏的那場初雪一般的純淨。


    就這樣,晴姐兒一路上都和榕榕說著話逗著趣兒,一路上倒也沒有那麽乏味。


    隻不過到下車的時候,晴姐兒拉著榕榕的手下了車,兩個人言談之間頗有幾分的親近之意,看的早就下車等在一邊的靜姐兒又是一番的酸話。


    最後,還是經常出來收拾靜姐兒爛攤子的錦姐兒出來打了圓場,大家這才安靜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在了一邊,看上去才頗有一番的侯門貴女的風範和氣度。


    侯府的女眷來普盛寺裏上香,寺廟裏自然是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平民百姓都在寺廟前被通知不得進入,每一道門都讓廟裏的武僧守著,寺廟裏也準備了上好的廂房讓靖海侯府的夫人和小姐用作小憩。


    侯夫人最是信佛,虔誠的不得了,領著大家上了香之後,聽說寺裏經常在外遠遊的慧能大師迴來了,當即決定要聽大師講課。


    “慧能大師的可不能不聽,我一把年紀了也不拘著你們,你們都休息去吧。”


    “慧能大師的課,我也是愛聽的,姑母,你可不能拉下我。”二奶奶尤氏最喜歡捧著侯夫人,見她說要聽慧能大師的課,,自然立馬表態。


    三奶奶秦氏也是個聰明人:


    “母親可也不能撇下我,慧能大師難得迴來都被我們碰運氣碰上了。”


    白氏本來據著身份,不肯將討好的姿態做的太過,但是眼見著兩個弟媳都說話了,也不能還做高姿態,也出來表了態,表示要一同陪著侯夫人去聽課。


    侯夫人笑得開懷,仿佛非常滿意幾個兒媳婦的做法,對著幾個小輩就寬和了。


    “你們各自休息去吧,待會兒也可以姐妹約著去玩笑玩笑,別太據著了。”


    眾姐妹們都是開口謝過祖母。


    侯夫人就由三個兒媳婦陪著,在住持的帶領下去了聽課的廂房,至於剩下的小姐就讓小和尚們領著去旁邊的廂房裏休息去了。


    普盛寺安排的非常的巧妙,每個小姐的休憩房間都在一個大院子裏,且離前院很近,沒走幾步路就到了。


    淺柳做事仔細,榕榕今日才帶了她在身邊伺候,剛剛在她的服侍下淨了麵,就聽到外麵有人敲門。


    “五姐姐,聽說後山的海棠花現在正開得妙極了,大家都說要去賞花,我特意來叫你。”晴姐兒小臉紅撲撲的,眼睛晶晶亮。


    榕榕雖然有些疲累,但是看著眼前這樣笑意吟吟得笑臉也不好拒絕,便應了她的話。


    剛走到呢,就聽到羽姐兒的俏皮話了。


    “我說呢,五姐姐定是會聽晴姐兒的話的,這不,晴姐兒一拉她,也同我們一起賞花了。”羽姐兒最喜歡打趣兒,看到晴姐兒拉著榕榕的手,當即就拍了手。


    大家都知道羽姐兒的性子,哪裏不知道她現在對晴姐兒和芸姐兒的親近起了興趣,也都含了笑看著。


    晴姐兒天真爛漫:


    “就許你同五姐姐好嗎?我就不行嗎?”


    這話說得也對,羽姐兒之前同榕榕倒的確是姐妹中算得上較親近的了。大家都感興趣的想聽羽姐兒如何應答,隻是一人破壞了此時的氣氛。


    “不是說賞花去,在這兒說這些無趣的話作何?”


    靜姐兒一開口,便打破了她今日的美人形象。大家都知道,也不去理她,轉而說起了這後山的海棠花。


    “這普盛寺的海棠是開的最好的,也是開的晚的,你瞧,別的地方的海棠現在正是盛放,他這有些海棠才剛剛結了花骨朵。”


    桃姐兒最喜歡海棠花,她的院子裏也栽了幾株海棠。


    “說起海棠,那西府裏的海棠才美呢。”西府是三皇子楚辰的一所院子,在京中素以海棠花出名,別名還叫“海棠苑”。


    “西府的海棠會今年我們侯府可是好幾位姐姐都能參加了。”羽姐兒的口吻羨慕,世家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即女子隻有滿了十二歲出門赴會,而她現在隻十歲而已,對於她這種喜歡熱鬧的人來講,不能出門赴宴的確是有些遺憾的。


    往年靖海侯府能去赴會的隻有桃姐兒、柔姐兒、盈姐兒和錦姐兒,可今年芸姐兒和靜姐兒可都滿十二了,家中唯有她和尚隻有五歲的晴姐兒還不能赴會去,那日子可不就更無聊了嗎?


    說到這兒,羽姐兒看過去,靜姐兒心思最淺,臉上果然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倒是芸姐兒還是低著頭,不做聲。她微微皺眉,隨即放下心來,這五姐姐性子最是膽怯,就是空有一張好臉蛋罷了。而那靜姐兒不過是空有個好身份罷了,繡花枕頭一包草。


    倒是錦姐兒皺了一下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這羽姐兒。


    “好美的海棠。”直到晴姐兒大唿了一聲,才引去了幾人注意力。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普盛寺後山的海棠滿山遍野的確是不負盛名。


    大家都朝著海棠開的最盛的地方去了,偏偏隻有榕榕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五小姐,這兒的海棠還隻是花骨朵呢。”美麗的花兒當前,隻要是姑娘都會喜歡的。淺柳也沒有在府裏的拘束,放開了些。


    榕榕抬頭,手輕輕的拂了一下枝頭尚未綻放的海棠花苞,難得的稚氣:


    “人人都喜歡盛放的海棠,可我偏不,我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麵。”


    初秋的陽光並不濃烈,溫暖的恰到好處,榕榕微微揚起的頭,讓額前的劉海散開,露出了光潔如玉的麵孔。金色的陽光灑落在臉龐,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正在訴說著什麽。


    淺柳楞了一下,先是一愣,而後心裏歡喜。她的小姐,終於有了別樣的神采。


    但是她們不知道的是,不遠處竟有人看到了這一幕。


    “去查查。”


    說這話的人大概三、四十多歲的模樣,但卻仍然氣度風流,身姿挺拔,身上彌漫著一種貴氣,一看就知道是常居高位。但是此刻他的手裏卻拿著一株剛剛折下的海棠、尚未綻放。


    ☆、第七章


    “一路上沒有出什麽事兒吧?”柳姨娘雖然在榕榕剛迴府的時候,就把她身邊的淺柳叫過來細細盤問過了,但是在榕榕略微休息過後來給她請安的時候,還是問了一句。


    榕榕剛換了衣服,隨著她搖頭的動作,袖子上的流絲絛輕輕晃動,淡青色的棉裙質樸,一派甜美秀靜的模樣。


    “叫嬤嬤我把小姐的頭發挽了去。”


    榕榕乖巧的坐到了梳妝鏡前麵,而一向不許她在外輕易露貌的柳姨娘此刻也是含笑允了,白氏今日才陪老夫人去上香去,晚上世子爺是定要在正院的,這是規矩也是慣例。既然這樣,也讓榕榕鬆快鬆快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都是愛漂亮的,更何況榕榕還是個頂級的大美人。


    李嬤嬤是柳姨娘的奶娘,從小到大都在跟前伺候著的,她的情麵自然不是一般的伺候奴才。


    “小姐這般的好相貌,將來定是個有福氣的。”李嬤嬤索性將榕榕的發髻全部打散了,一咎一咎重新梳起。


    鬢發如漆,光可以鑒。雙瞳剪秋水,雙頰映桃花,雖然眉宇間有著淡淡的疲倦,但是絲毫沒有掩飾美貌,反而平添真實,讓人覺得這才是人間色。


    柳姨娘聽了李嬤嬤的話,也知曉不可在女兒麵前說什麽喪氣話,免得榕榕原就膽小的不得了聽了這話更是害怕,因此也含笑點頭。


    屋裏都是柳姨娘的心腹,餘下的小丫鬟都在簾外伺候著,幾人說起來卻是沒有平常的拘束的,榕榕更是自小在眾人麵前長大,也沒有在外人麵前的膽怯了,隻是羞怯於李嬤嬤和柳姨娘拿她的容貌做話筏子。


    “姨娘,嬤嬤。”又是一聲婉轉嬌啼聲。


    眾人看去,隻見麵前的五小姐雙頰羞紅,雙眸清亮,旁有梨頰生微渦,滿臉的羞怯之色,明明是與平時一般的作態,卻因為撩起了額前的碎發而顯出別樣的嫵媚之色。


    一時之間,眾人的心口竟都有些發熱發燙起來,這樣的美人,隻恨不得讓人將她喜歡的一切都捧了來,放在她手上,讓她不要再皺起柳眉。


    “怎麽全部都聚在這兒?”這話似平地裏的一聲驚雷,一下子便驚醒了眾人。


    “世子爺安好。”


    “給世子爺請安。”


    李嬤嬤和丫鬟們都躬身行禮。


    榕榕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麽做,忙依賴的看了一眼柳姨娘。柳姨娘並不急著給世子爺請安,她先是安撫的看了看榕榕,而後衝李嬤嬤使了個眼色。李嬤嬤會意,輕輕的挪了一下步子,便技巧性的擋住了世子爺的視線。


    “世子爺怎麽來了?今兒不是應該到大奶奶那兒去?”柳姨娘起身問安。


    世子爺並沒有想那麽多,笑了一句。


    “無妨,爺昨兒應了要陪你用晚膳自然是不會食言。”


    柳姨娘親自上前替世子爺除了外衣,絞了帕子,嗔了一句:


    “世子爺一言九鼎。”


    慕千修聽了哈哈大笑,他最寵愛柳姨娘,除了她相貌嬌美之外,這性子也是他愛的。但是一轉眼,看到這屋子裏竟然還站著許多丫頭,略有疑惑起來,又問出了剛才的話。


    “怎麽都躲在這屋子裏呢?”


    柳姨娘忙得出聲:


    “榕榕正給妾身請安呢,剛剛上香迴來,妾身怕她是累了,正想讓她迴院子休息去呢。”


    “哦?榕榕也在?”慕千修想起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妾室誕下的女兒,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在李嬤嬤身後看到了正這個低著頭不說話的女兒,當下就皺了眉:


    “榕榕的性子太過怯懦,怎麽連我這個父親都……”


    話未竟,看到眼前的女兒小步邁上前來,款款的給自己請安,那嬌弱的情狀叫自己這一番話仿佛都下不了口了。


    榕榕心中也是怯怯。


    倒是一旁的柳姨娘在李嬤嬤領了一眾丫頭退下之後才開了口:


    “榕榕的性子弱有什麽妨礙的,總有世子爺您護著不是?再不濟也有妾身護著,再說了榕榕可是堂堂靖海侯府的侯小姐。”


    柳姨娘心下思量了許久,榕榕的相貌是必然瞞不過人的,才十二便是如此的姝色,待到長開了不定會怎樣,而她也隻不過是個貴妾罷了,頭上有主母,再進一步也不過是一個側室罷了,怎麽能僭越替自己的女兒相看親事。這事還須的世子爺做主才是,要不然白氏怎麽作踐自己女兒都不知道。


    柳姨娘這話說得有些許的輕狂了,但是念在她一片的慈母心腸,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但是後院的事哪裏是這麽簡單的,慕千修雖然貴為靖海侯世子,但是也不是不知道後院的醃漬事的。當年母親的懦弱他也看在眼裏,讓一幹的小妾都爬在了頭上,要不是靖海侯不是個寵妾滅妻的,現在來的他的世子爺。


    “女子雖然要柔順,但是性子還得堅韌些才好。”


    身為男人,他自然是想要自己的妻子性格柔順的,可是身為父親,他卻想著自己女兒的性子能夠硬些才好。隻是不要過了這個分寸,不然便成了另一個白氏,性格強硬,然而在家中卻是不討好。


    柳姨娘知道這話是好的,也知道世子爺是真心疼愛女兒的人,但是她心裏一橫,索性想將事情攤開了講,擇日不如撞日的,早早決定了這事兒,她也千百個放心才好。


    “榕榕,向你父親問過好久便快些迴去休息,不多久便是晚膳了,可別耽誤了。”柳姨娘拉著榕榕的手,仔細關懷。


    榕榕哪裏不明白姨娘這是又是要同父親講呢,也乖巧聽話準備退下。隻是臨走到門口,聽母親叫了聲自己的名字,才納罕的迴了迴頭。


    “無事,迴去歇息去吧。”


    打發走榕榕,柳姨娘那手輕輕搖了搖似乎有些恍然的世子爺。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分,香腮欲滴似紅桃,靨遍梨渦增嫵媚。稱得上是舉世無雙的美人姝色了。


    隻是,這樣的容貌?慕千修一下子驚疑不定的看向了柳姨娘,柳姨娘也是苦笑迴應,此刻臉上都是擔心。


    “我原以為榕榕長得好,隻是不知道何時竟成了這樣?”世子爺開始迴想這個存在感極低的女兒,卻發現記憶的榕榕卻始終都是低著頭的樣子,額前的劉海齊齊的擋住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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