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寶忙跪下磕頭道:“那小的可替我妹子謝大公子了。”


    鳳娣道:“行了,快著起來吧,用不著這樣。”


    狗寶站起來剛要出去,忽想起一件事來道:“大公子,常誌在外頭呢,說想見大公子。”


    可兒哼一聲道:“他能有什麽事兒,左不過是要攀高枝兒去了。”


    狗寶一愣,不明白可兒說的什麽,鳳娣道:“你出去跟他說,讓他好好跟著小王爺當差,那是正道兒,比做買賣強,趕明兒出了頭光宗耀祖,我跟著臉上也有光,我這病著,就不見了,橫豎也不是去的多遠,早晚有見麵的時候啊,來日方長吧。”


    狗寶出來看見常誌道:“原來你是跟大公子辭行的,我還不知道呢,傻傻的幫你捎了話進去。”


    常誌臉色略暗:“大公子說了什麽?”


    狗寶道:“大公子說讓你好好跟著小王爺,說你這是正道,以後光宗耀祖,比幹買賣強。”


    常誌道:“大公子不見我?”狗寶點點頭:“大公子病著呢,說來日方長。”


    狗寶道:“你是這就走還是怎麽著?”常誌道:“小王爺讓我過了小年再迴京。”


    可兒道:“公子的心太善了,常誌這小子背著您攀上了小王爺,慶福堂成了這小子的跳板了。”


    鳳娣道:“他當初來鋪子也是走投無路,他心思活絡,主意多,的確是個人才,不然,許慎之也不可能瞧上他,他自來就想著謀個一官半職,以前是沒機會,如今機會來了,怎還能坐視,這樣的人留不住,走便走了,今天不走,以後也要走,倒不如早些的好。”


    可兒道:“總之,這樣的人不地道。”


    鳳娣搖搖頭:“名利二字,自打有人那天開始,誰能看得開,追名逐利的人太多,常誌不過其中一個罷了,至於成不成功,就看他的運氣了。”


    慎之看了少卿一眼:“怎麽著,信裏說了什麽?那丫頭好了嗎?”周少卿道:“身子倒無大礙,隻這心怕是涼了。”


    慎之道:“若因為這個就涼了心,隻能說明她那顆心從來就沒熱乎過,正好趁著這個機會閃人呢。”


    少卿臉色略沉:“若不是還罷了,若她真是如此想的,我饒不了她。”


    慎之不免笑道:“饒不了你能怎麽著,那丫頭擰著呢,她硬撐著不點頭,你還能牛不吃水強按頭不成。”


    少卿道:“若真到了那種地步,按著頭也是我的人,真跟我硬著,那就試試,我就不信治不服這丫頭……”


    第83章


    清兒進來的時候,見鳳嫣手裏捏著針線,腦袋卻看向窗戶外頭,直愣愣不知道想什麽呢,清兒把她手裏的針拿了去道:“姑娘仔細紮著手,這麽晚了就別做活了,如今大公子跟前有可兒,她手巧又勤力,大公子的東西打點的樣樣妥帖細致,也用不著大姑娘天天趕著給大公子做衣裳做鞋的了。”


    鳳嫣道:“她倒真是個底細人兒,卻不知鳳娣從哪兒得了這麽個人來,模樣兒也好。”


    清兒道:“我聽麥冬說,她以前可是兗州府香隱閣的頭牌姑娘,模樣能不好嗎,後來瞧上個窮秀才,因幫著咱們二姑娘買下了王家的鋪子,二姑娘給她贖了身子,送她跟那窮秀去京城趕考,還應了她,若有事可找慶福堂,那窮秀才跟裴文遠是同榜得中,放了登州府外的一個小縣的七品官,帶著她去上任了。”


    鳳嫣道:“這不挺好的嗎,她也算沒看錯人。”


    “好什麽啊?”清兒道:“那窮秀才窮的時候還好,後來當了官,可就成了狼子野心,為了討好上司,把壞了孩子的可兒送給了登州府的知府大人曹良功,養在外宅裏,給那知府大人的母老虎婆娘知道了,帶著人闖到宅子裏一頓好打,生生把肚子的孩子打了下來,大冷天扔到海裏,不是得好心人救上來,早沒命了,就這麽著,身子也壞了,您想這剛落了孩子的女人,身子最是嬌氣,大冷天扔到海裏,能保住命真是造化了,還虧了安大夫呢,隻不過,聽說命是救迴來了,以後再不能有孕,那窮秀才可是缺了大德了,病好了也無處可去,就跟著二姑娘了。”


    鳳嫣歎道:“倒真是個可憐人。”由陸可兒忽的想到了自己,當初若不是鳳娣一心相護,處處防著裴文遠,自己的下場,恐比這陸可兒也好不多少去,天下負心人何其多,竟難尋一個知心的人。


    清兒打量她的神色低聲道:“我聽著今兒二姑娘□□有理兒,往哪兒尋安大夫這樣的品性的人呢,雖說有些木呆,可人好,性子更好,就瞧他對書齊那個耐心法,就不是尋常男人能有的,將來不定多疼自己的孩子呢,若大姑娘嫁了,這一輩子指定受不了委屈,二姑娘這是花了大心思替姑娘謀劃,您就不看別的,瞧瞧二姑娘這一片苦心也該好好想想。”


    鳳嫣忍不住臉一紅,白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莫非瘋魔了,大晚上的不睡覺,胡說八道什麽,莫不是瞧著麥冬跟牛黃過得好,也想著嫁人了不成,倒是有個現成的,你跟麥冬好,她嫁了牛黃,你幹脆就嫁給狗寶,你若答應,明兒我就跟鳳娣說,趕著過年也把你嫁過去,省的在我跟前嘮叨這些有的沒的。”


    清兒道:“這明明說大姑娘跟安大夫的事兒呢,怎轉到奴婢身上來了,奴婢嫁誰不嫁誰的無妨,橫豎有大姑娘這個主子戳著,誰還敢欺負奴婢不成,倒是大姑娘您的終身大事兒,可得好好想想,二姑娘最會瞧人了,隻二姑娘都說好的人,那就真是沒挑了,您沒見二姑娘連小王爺都不待見嗎。”


    鳳嫣歎口氣道:“她哪是不待見,你們瞧著她麵兒上不在意,心裏不知怎麽糾結呢,她也不是鐵疙瘩,這一晃都兩年了,能沒點兒情分嗎,她是忌諱小王爺的身份,得了,鳳娣主意大,她的事兒我,這個當姐姐的也管不了,讓她自己拿主意去吧,至於安大夫,如今瞧著是好,隻怕將來當了官,又是一個樣兒了……”


    清兒暗罵裴文遠,缺大德了,把她們姑娘害的,都不信這世上有好人了,清兒道:“大姑娘不用想這些,咱二姑娘什麽人,您還不知道啊,沒有把握的事兒,萬萬不會做,尤其幹係到大姑娘的終身大事,二姑娘比誰都怕大姑娘受委屈呢,安大夫的師傅,二姑娘也喊一聲師傅,就是如今皇上欽點的太醫院院判王大人,我聽人說,學醫這行裏,師徒堪比父子,有這麽一位師傅,還有二姑娘,您怕什麽?”


    鳳嫣伸手戳了她的腦袋一下:“夜了,快睡吧,明兒還得早起呢,鳳娣病著,家裏的事兒我得瞧著些,各家的年禮該預備了。”


    清兒忙進去鋪床,灌了湯婆子塞子被子裏暖著,出來道:“說起年禮,瞧二姑娘的意思,小王爺哪兒莫非不送了?”


    鳳嫣道:“往年都送,今年不送,成什麽了,明兒我問了鳳娣再說。”


    年禮兒?鳳娣這才想起,還有這麽檔子事兒,依著她,還送什麽啊,雖說沒說清道明,可鳳娣覺得,兩人的關係也差不多就這樣了,也沒有再走下去的必要,等開春,皇上一賜婚,兩人就算徹底掰了,不過掰之前,這年禮還真不能省,可送什麽呢,真讓人頭疼,前兩次可都是投機取巧,這次可麻煩了。


    鳳嫣見她愁的那樣兒,忍不住笑道:“買賣上那麽難的事都沒見你這樣過,至於嗎。”


    鳳娣忽的想起什麽道:“我記著城外有個燒瓷器的窯是不是?”


    鳳嫣點點頭:“是有一個,怎麽想起這個了?”


    鳳娣道:“這就成了,可兒給我拿紙筆來……”


    慎之上了台階,還沒進屋,先把管事叫過來問:“冀州府的年禮送來了嗎?”


    管事苦著臉道:“可是說呢,這眼瞅就小年了,往年這個時候早到了,今年不知怎麽了,莫非是大公子病著,忘了這檔子事了。”


    慎之嗤一聲道:“病什麽?早好了,想來是有別的心思呢。”


    正說著,忽的外頭小廝跑進來道:“大管事,許貴兒迴來了。”


    大管事真是鬆了一口氣:“可來了,再不來,這個年也甭過了。”忙著迎了出去,許貴兒捧了個老大的盒子進來。


    慎之看了少卿一眼道:“好家夥,今年的禮倒大,莫不是糖畫吧。”


    許貴兒搖搖頭,把盒子打開來,慎之探頭一看,不禁失笑,暗道這丫頭也算費心了,抬頭瞧了眼少卿,果見陰了數天的臉晴了不少,眸光裏隱約的歡喜遮都遮不住。


    少卿把裏麵那個瓷人拿出來,端詳半晌兒,問許貴兒:“這是她畫的?”


    許貴兒忙點頭:“畫了足足一天呢,又親自拿到冀州府外的窯口裏,瞧著上色,瞧著燒,大公子說,就這一個燒的最好,就讓裝盒子送來了。”


    慎之扒頭瞧了瞧那大肚子瓷人,又看了看少卿道:“別說,真有些像呢,尤其這張沒有表情的臉。”


    少卿看了他一眼問許貴兒:“慎之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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