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便慢慢迴想起來。說:“當年,杜慕白因為被取消了門生的資格,所以那幾天,他一直都不開心,每天都待在屋子裏不出去,而且他那幾天還摔了一跤,腳踝受傷,走路不方便,就隻能一直在屋子裏休息看書,那個時候,我們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麽輕生的念頭!有一天,也就是他死的那天,也是下雪天,一大早他就出去了,當時我就跟薑文還有秉正,我們三個一起去逛了書局,書局的老板可以為我們作證,我們是待到晚上才迴去的,一推開門就看到杜慕白在屋子裏上吊死了,我們嚇慘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從上麵放了下來。隨後就報了官,官差來檢查了一遍,屋子裏並沒有打動過痕跡,而且仵作驗屍,杜慕白確實是自


    殺的,沒有異常。”


    紀雲舒很認真的聽完了這番話,眉頭緊鎖,問:“為什麽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人放下來?”


    “因為繩子有些高,我們夠不著!”


    哦!


    “那他在自殺的前幾天有沒有什麽預兆,比如,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不瞞大人,杜慕白因為偷了秉正的詩,本就自愧不如,加上又是一個屋子裏的,所以他那幾天根本就沒有與我們說過話。”


    也難怪。


    杜慕白是個才子,因為才學而得到了平陽侯的賞識,如此一個人物,因為偷盜的事情而名譽受損,就算再如何厚臉皮,也不好意思再與大家其樂融融,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


    而杜慕白被取消門生資格後的,也無處可去的,隻能繼續在文舍裏。


    紀雲舒心思微沉。


    琢磨著方同這番話。


    希望能找出些什麽線索來!


    而這個時候,秉正被人被帶來了。


    他身子瘦弱,走路很慢!


    身上單薄的衣服根本不足以抵擋外麵那瑟瑟的冷風。


    他佝僂著背,將雙手都插進了衣袖中,一點仕子的氣質都沒有!


    侍衛將他帶了進來:“大人,他就是秉正,這次不會錯了。”


    刻意強調。


    可不能再鬧烏龍了,不然這前前後後得耽誤多長時間啊!


    秉正一進來,誰也不看,一直低著頭。


    宋止看到他,驚:“是你?”


    哎哎哎!你怎麽又認識。


    真是“見多識廣”啊!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


    宋止趕緊解釋:“我與秉公子見過兩麵,說了些話。”


    一聽他這麽說,方同和薑文臉色大變。


    十分緊張!


    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的樣子。


    二人暗暗互相扯了扯衣服。


    而這一幕,都被紀雲舒看在了眼裏,她敢確定,這兩人肯定有鬼,也肯定有什麽事情瞞著不說。


    但若是就這樣直接問的話,他們必定不會說出來。


    而對於剛才宋止的話,秉正卻無動於衷,他抬頭看了一眼宋止,然後說:“我不認識你。”


    什麽?


    怎麽就不認識了?


    宋止心裏難受,趕緊說:“是我,我們見過的。”


    “我沒見過你。”


    “……”宋止怎麽也想不明白了,提醒道,“之前在詩會上,我們見過,就在今天,我去文舍找方兄,也碰到了你,記得嗎?”


    他要將秉正的迴憶找出來。


    必須相認!


    咱們明明就認識。


    秉正冷笑一聲,雙手往袖子裏縮得更深了一些,他說:“公子莫要隨便認人。”


    完全一副不認識宋止的感覺。


    宋止淩亂了,難道有個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不成?可是明明連語氣都是一樣的,這就是同一個人。


    他正打算開口再說些什麽的時候——


    李成出聲打斷了他:“夠了,你這書呆子也太奇怪了,怎麽誰你都認識?別人都說了不認識你,你還一個勁的往前貼。”


    宋止尷尬,才想起來還要辦正經事。


    便往後退了兩步。


    滿臉歉意道:“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剛才失禮了。”


    不再說話。


    這段小插曲過後,紀雲舒便走到秉正麵前,說:“秉公子,你不用緊張,找你來不是你犯了什麽罪行,而是想問問清楚,有關當年杜慕白偷盜你詩的事情。”


    秉正很淡定。


    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


    “大人問吧。”聲音很沉。


    猶如是從深淵裏發出來的一般。


    紀雲舒問:“人人都知道,杜慕白是個才子,他的詩句文章,都是一流,可為什麽會偷盜你的詩呢?”


    “大人這是不信我?”


    “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了解清楚罷了。”紀雲舒說。


    秉正卻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依舊緊張的方同和薑文,說:“當年一事,他們可以作證,是他們親眼見我寫的那首詩。”


    方同和薑文一下就成了焦點。


    二人怵了一下。


    咽了咽口水。


    “是,我們是親眼看到秉正寫了那首詩,是杜慕白偷了去。”


    聲音在顫抖。


    而一直沒出聲的景容忽然開了口:“若事實如此,你二人何故這麽緊張?”


    “我們……”


    “該不會這其中還另有乾坤吧?”景容的聲音不高不低,聽上去也十分的平淡。


    但是聽得方同和薑文臉色難看,心虛之感一覽無餘。


    但是相比薑文,方同稍微淡定一些,他趕緊說:“我們沒有隱瞞什麽!事實就是這樣,那詩確實就是秉正所寫,因為杜慕白人都已經死了,所以現在提起這件事來,難免有些害怕,畢竟,亡靈不可觸犯。”


    這理由,勉強可以吧。


    景容笑了一下,完全不信。


    他見過的人,比他們吃的鹽還多,是人是鬼,到底也能看得一些。


    但沒有證據,自然不好追問。


    而他嘴角上的笑,卻笑得方同二人不敢與他直視,立刻將目光挪開了。


    接著,方同又加了一句:“此事,秉正最清楚,畢竟杜慕白是偷盜了他的詩。”


    將整件事,又原封不動的丟還給了秉正。


    在眾人的注視下——


    秉正忽然念了一首詩。


    “四月絮飛揚,舊人聞湖前,蘭竹鬥春雨,小橋有江南。”


    嗯?


    念完後——


    秉正說:“這就是我的詩。”


    四月絮飛揚,舊人聞湖前,蘭竹鬥春雨,小橋有江南。很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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