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的確是個很懂得把握戰鬥節奏的統帥,在溪山剛下塔樓,他已經命令早已經備好的那九台巨大簡單的投石車向關卡外投射成捆的幹枯易燃的樹木。


    第二十章 大亂跡象


    在一陣刺耳的機簧聲中,九台投石車齊齊工作,將一捆捆的枯木朝關卡外半箭之地投擲了出去,砸傷一片一片古陵私兵的同時,讓關卡外迅速堆積散落的枯木。


    三輪枯木投擲過後,投石車並沒有停止工作,依然繼續投射。而隨著陸風新揚起的紅色旗幟連揚三次,關卡內響起陸元異那中氣十足的命令聲:“放!”


    七百名精銳弓手仰天蓄勢發箭,七百道火光衝上天際,越過高高的城牆,猶如火山爆發的外圍火星,絮絮射落在了關卡之外。


    箭矢上纏著的油布,燃燒著熊熊火苗,灼傷古陵兵士的同時,還將地上的枯木引燃,迅速引起熊熊大火,困住那增援的上千兵士的同時,火苗還爬上了古陵攻城兵推送的攻城器械上。


    此起彼伏的哀號聲在關卡外騰起,陸風這一招很顯然出乎古陵軍的意料之外,原本還剩下的半千隊伍,加上餘後一千多的援軍,在火勢和箭雨的夾攻下,不過片刻就剩下不到三百人,在紀興霸灰頭土臉地帶領下,丟盔棄甲地逃了迴去。


    火勢依然未消,伴隨著陣陣濃烈的焚燒屍體的焦臭味,在關卡外肆意燃燒了小半個時辰,灼熱的高溫讓東止關上的洪山兵士都難以忍受,不過這一次攻防戰的大勝卻讓每一個將士都無疑士氣大振。而溪山安排東止關的壯丁百姓送來的涼水,無疑讓這些將士更是大感欣慰。


    “跟著一個優秀的將帥,這仗也打得舒心過癮!”這是陸埔心由衷的感歎,也是所有洪山郡將士對於嶄露軍事才能的陸風的評價。


    即便火勢熄滅,在東止關外半箭之遙,那一大斷距離的道路也是餘溫未消,沒有兵士敢在那種環境上作戰。


    很明顯,因為這次火攻策略,讓古陵軍的強攻戰略受到了嚴重的阻礙。在這種情況下,古陵軍要想攻打關卡,至少也要等到晚上,或者是第二天。


    “催促工匠,連夜搭建臨時箭樓,呈梯度漸變式,保障射擊角度的情況下,越多越好!”


    “除了自願幫助協防的壯丁之外,其餘老弱婦孺還沒離開的,強製帶離,跟重傷員一起,先行轉移!”


    “命令西南三大私兵營預備援兵做好增援和接應準備,同時加快各臨近城鎮戰鬥激勵和宣傳的工作。”


    …………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後,陸風望著硝煙外的山峽,臉上浮起一抹苦笑,在之前烈火熊熊燃燒之際,他瞥見了那邊有一抹運動的古銅光芒,隱約是一頭巨獸。


    古銅色的巨獸,陸風幾乎下意識地就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龍淵候雲震的守護玄獸銅鱗犀。而銅鱗犀出現了,毫無疑問就是雲震出現了。


    龍淵候雲震,雲澤國三大侯爺之一,先皇的堂兄,龍淵州真實意義的霸主,嫋渡九重的強者。這是一個陸風從小到大每次聽到都會不自然地震三震的角色。


    如今,陸風已經長大成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自認自己已經逐漸具備承擔家族重擔的能力。


    陸風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會是龍淵候的對手,但是他相信,就算是敗,他也要敗得有價值。鍔口關可以失,但是最好能將龍淵郡、古陵郡和陽澤郡三大勢力組合而成的龍淵大軍多釘在此地幾日。


    洪山郡這些年實力發展雄厚,可以說僅次於龍淵郡,但是想要以一郡之力承擔三個郡的壓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在陸不棄一行人去赴麻衣門之約後九日,陸揚在得到龍淵、古陵和陽澤三軍的兵馬調動開始,他就有了心理準備,最不濟也要在陸洪山等人迴來之前,守住洪山郡城。


    因此陸風一係列命令其中有好幾條都是為了敗仗做準備,卻也給自己創造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戰鬥環境。敗可以敗,但要像打勝仗目標一樣的敗這一仗。


    就在陸風心底期待陸洪山等人早日迴歸的時候,陸洪山等人在神鳶機上,看到了讓陸洪山感到奇特的一幕。


    在落日斜暉間,一個千人輜重大隊正在熱火朝天的趕路,連綿數公裏之遙。


    “這似乎是端蒙侯府的輜重部隊!”陸洪山鷹眉緊皺:“他們這是要去哪?”


    “西邊是京都的方向!”司空昊也是意識到問題的嚴峻:“從那一輛接一輛的牛車和馬車上堆積如山的糧草和箭矢武器來看,這運輸的是戰備資源。”


    “難不成端蒙侯要起兵叛亂?”陸不棄也有些錯愕:“雖然這個事實並不讓人意外,可是時間不對啊!”


    “是啊……雖說皇上的榮耀堂計劃跟雲澤派有衝突,他年輕氣盛的一麵暴露出了一些問題。可是玄武大會才剛結束沒多久,國師範弼已經晉升為元修者的震懾應該不至於就此消散啊。”陸洪山越想越不對勁:“端蒙州雖說是其他三大州實力最強的州,可端蒙侯也不至於這麽大膽啊?”


    想到離開洪山郡時的一絲不妥的直覺,陸不棄心頭不由浮現幾分擔憂:“爺爺,我們在前麵找個城鎮打聽一下消息吧,雲澤國現在的情況牽一而發全身。如果端蒙侯真的起兵作亂,龍淵候恐怕也已經向我們出手了。”


    陸不棄的話直說道了陸洪山的心坎,他當下命令駕駛員,讓他尋找就近的城鎮附近降落。


    而就近,接著夕陽餘光,駕駛員還是很快遠遠地看到了一處城鎮,駕著神鳶機飛了過去。在郊外空曠處降落了下來,陸不棄帶著龍不離、龍不悔和司空念三女,承擔了打探消息的任務。


    這是端蒙郡長樂鎮,一個還算富庶的鎮子,人口估計在兩三萬以上,比果檻鎮要大不少。


    正值將近晚飯時分,陸不棄帶著三女來到了一間門麵相當不錯的酒樓,畢竟無論在何地,酒樓這種地方永遠是打聽事情最好的去處。


    雖然隻是一個鎮子,但是這酒樓的生意還是非常不錯的,樓下大堂人聲鼎沸,不少販夫走卒各占一桌,或是開始吃食,或是在等待上菜。


    如果真是來吃飯,陸不棄自然會選擇樓上,一般來說樓上都更清淨。可是既然是來打聽消息的,自然也就人多的地方比較不錯。


    “夥計,把你們好吃的好喝的都給我來上一些。”龍不離的聲音帶著幾分江湖味,可是她那年輕美豔的容貌卻無疑會讓許多人忽略這種味道。


    美女,在任何地方,都是吸引眼球的。而三個美女,跟著一個年輕男子,這樣的組合就更是讓瞎子都會睜開眼的組合。


    “好嘞!”夥計應得很給勁,一般碰上這種盲點吃食的顧客,要不是財大氣粗者,就是吃白食的。


    毫無疑問,陸不棄四人怎麽看都不會是吃白食的,不說什麽穿著氣質了,哪個男人帶著三個頂尖的美女出門,還好意思吃白食的?


    在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她們身上時,陸不棄也迅速將這酒樓裏的人大概收入眼底,看到了一旁有一桌身穿軍服的私兵,心中已經有數了。


    司空念也看到了那一桌眼睛都綠了的私兵,想到端蒙侯九成是對京都用兵,不由計上心頭,故作嬌聲地說道:“不棄表哥,這端蒙州不好玩,我們還是迴京都吧。”


    剛聽司空念開口,陸不棄差點沒一頭栽到桌子底下去,不過感受到那群私兵眼中的綠光更盛,轉瞬間他也就明白司空念的用意。當下微微點頭:“玩了一天也累了,吃點東西再休息一晚上,明日我們就迴京都吧。”


    第二十一章 帝王之薨


    “這位小兄弟,還有小姑娘們,瞧你們閱曆不深,大叔我給你們提個醒。”這時,旁邊桌上一個中年小販善意提醒道:“現在去京都的路都已經封死了,你們迴不去了。”


    司空念錯愕:“大叔,你騙人吧?我們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怎麽就封死了?”


    “小姑娘真不會說話,我騙你做什麽?我這個歲數了,要幹啥也力不從心了不是?”出來討生活的,說話倒也有些葷,引起一陣哄笑,隻不過司空念三女卻是沒有聽明白個中深意:“京都亂臣橫行,皇室中落,侯爺要匡扶皇室,已經起兵準備攻入京都,驅除亂臣賊子。這與京都的商貿都已經中斷了,各要塞除了軍隊,其他人是不許隨便過往的。”


    這個借口,幾乎是所有相當皇弟的亂臣賊子喜歡用的借口,冠冕堂皇,愚弄一下無知的百姓還可以。陸不棄輕捏鼻尖:“皇室怎麽可能中落?玄武大會才剛剛舉行完畢啊,當今皇上年輕有為,還組建了榮耀堂……我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啊,怎麽到這鄉下轉悠了下,就要打仗了呢?”


    那中年小販剛想應話,卻看到那一桌私兵煞氣十足的走了過來,連忙頭一縮,唿嚕嚕吃著自己的熱湯麵。


    “喲,竟然打探國家大事,我看你們幾個都是奸細!”一個聽上去有點飄的聲音響起:“弟兄們,把他們抓迴軍營‘嚴刑’拷問!”


    “這幾個丫頭慘了,落到這些人手中的,還什麽嚴刑,我看是‘鞭’刑……”一個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周圍的食客中傳出。


    另外有人低聲應道:“就是,那麽好的女孩,又要被糟蹋了……”


    可就在眾多食客或許帶著憐憫,或許帶著酸葡萄心理看著三女時,司空念的一句話卻是讓那些食客差點沒一頭栽到酒碗裏把自己給嗆死。


    “這位兵大哥,你的眼睛真是好犀利啊,竟然一眼就看出我們的身份。”司空念一副被抓了現形的小偷模樣:“我們的確是奸細,可能不能不用鞭刑,用撓癢癢好不好?”


    而就在所有人被雷得外焦裏嫩,而龍不離和龍不悔姐妹笑得花枝亂顫之際,陸不棄卻是緩緩站起,冷聲道:“不管是什麽刑,在抓人用刑之前,你們總該有人能迴答我剛才那個問題吧?”


    那私兵頭領顯然還沒從這種古怪的氣氛中跳脫出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應道:“那年輕有為的皇上都被人害死了,如今皇室青黃不接,怎麽不算中落……咦,我跟你說這些幹鳥,兄弟們,還愣著幹蛋啊,抓……”


    “人”字還沒說出口,那私兵頭領喉嚨已經隻能發出嘎嘎如鴨公般的叫聲了,因為他已經被陸不棄一把捏住了喉嚨,同時他驚恐的發現,那些煉體修為比他弱不了多少的戰友,連毛都沒摸到一根就被莫名其妙地擊飛了出去。


    事實上,所有的食客對這突然的反差驚得說不出話來,尤其是看到另外那幾個私兵仿佛撞到一堵無形的牆一般彈飛了出去,摔得七葷八素的,而最囂張的那個則被陸不棄如同捏著隻鴨子一樣捏在手中時,內心的震驚更是難以言喻。


    “在我鬆開你的喉嚨的時候,你最好能很清楚迴答我的問題,那樣你還能留一條命。”陸不棄壓抑住內心的震驚,冷冷地看著私兵頭領:“你說的被人害死了的皇上,是當今皇上雲獅?”


    鬆開喉嚨,那私兵頭領幹咳了兩聲後連忙應道:“是的,是的,就是雲獅……聽說是在沐浴的時候突然被殺的……”


    “被什麽人殺的?”作為親皇派,司空念顯然也十足震驚,問話很急促,而且越女劍突然架在了私兵。


    私兵頭領臉上擠出比苦瓜還苦的表情:“我的姑奶奶,這怎麽可能是我一個小小的私兵能知道的啊?”


    “你……”司空念一怒就要抹他脖子,但越女劍卻被陸不棄以玄氣彈開:“我說過留他一命!”


    私兵頭領如逢大赦,連忙搜腸刮肚地解釋道:“聽統領說起,服侍皇上洗漱的那些宮女都被嚇瘋了幾個,說根本不見兇手的身影,皇上就像是被幽靈殺死的……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人,還請……”


    “廢他一隻手,我們走吧!”陸不棄將那私兵頭領甩在地上,司空念很有默契的斜削出劍,在那私兵頭領慘叫聲中,挑斷了他的右手臂,其幹淨利落讓周圍原本還對她有所遐想的食客門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看也沒看握著斷臂處哀號的私兵頭領一眼,陸不棄踏步朝外走去,在經過那中年小販身邊的時候,放下一張一萬麵值的錢票:“多謝大叔善意的提醒。”


    “不棄大哥就是這樣,善惡分明,讓人佩服!”跟龍不離對視一眼,龍不悔嘻嘻一笑,跟了上去。


    一直到陸不棄帶著三女消失於酒樓門口,包括那中年小販在內的所有食客才恍然迴神,那些對三女起過邪念的家夥不由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在外別輕易作惡,否則下場就如眼下這些私兵一樣。


    除了被越女劍斬斷了一條胳膊的死兵頭領外,另外那幾名被彈飛的私兵,每人至少斷了兩三根肋骨,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別想痊愈。


    當陸不棄幾人將這個消息帶迴來的時候,陸洪山和司空昊臉色都不由為之一窒。


    “真是天亡雲澤啊!”司空昊甚至悲唿蒼天。


    陸洪山凝重頜首:“這消息應該是真的,也隻有皇上薨斃,才會讓端蒙侯擁有如此膽量。皇上是皇室直係唯一男丁,如今年紀尚輕,也未能留下子嗣,正統皇室沒有了傳承,傾塌已成定局,國師範弼就空有一身法力,恐怕也無力迴天。”


    “真是多事之秋啊!”陸泰也是唯有苦笑:“在這種時候,無論是端蒙侯、龍淵侯還是海口侯,恐怕都不會再掩藏自己的野心。而且作為同樣是雲澤開國帝王雲逍的後裔,在皇室直係血脈失去了傳承的時候,在他們三人中尋找一個接替者倒也是合乎情理的。”


    “這也是就是他們起兵叛亂的最大倚仗!”陸不棄輕捏鼻尖:“可是無論是誰,都不會輕易認同其他兩方任何一人的地位的。”


    “輕啟刀兵,百姓苦矣,我們又將何去何從”司空昊依然在喟歎,這是典型親皇派在這種時候的迷惘。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那就是槍杆子裏出政權。時局動蕩,內戰已成必然,爺爺。昊爺爺……我們要想的不是匡扶皇室,而是如何在這次動蕩中保全好自己。”陸不棄在這方麵絕對不是一個心有大誌的人:“我敢肯定,龍淵候絕對已經出兵,攻打我們洪山郡。”


    “一為將至的四方大戰夙清障礙,二為雲雷報仇!”陸洪山凜然間急聲令道:“火速啟程,神鳶機開啟最大速度,不停不落,爭取十日內趕迴內堡。”


    一個帝王的生死,對於一個國家的影響力無疑是很大的。而雲獅的死,對於雲澤國的影響則是尤為明顯,畢竟他的死跟他父親的死相比,衝擊力更大,因為這一脈的皇室從某種意義來說,就是絕種了。


    隻剩下一個雲琴,一介女流之輩,又如何能扭轉世人對於皇室正統傾塌的那種自然認知呢?無論雲琴多麽優秀,可在這種半封建半奴隸製的社會,女人的地位總是附庸的。


    陸不棄一直都認同陸洪山的觀點,那就是雲澤國一定會亂,卻沒想亂得這麽快,還因為這樣一個原因亂。


    暗殺雲獅的人,眼光還真是獨到,這一手,讓雲澤國這個本就暗潮洶湧的國度徹底迎來了暴風雨的到來。


    “那到底是誰殺的雲獅呢?”陸不棄想來想去,最後隻覺得雲澤派最有嫌疑。


    事實上,這種想法也是如今絕大部分人的想法。因為這次玄武大會,年輕帝王雲獅攜國師範弼創建榮耀堂,明的跟雲澤派搶人,很大程度的拂了雲澤派麵子,這可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而後雲澤派做出了讓步,這本就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會不會是雲澤派以退為進,明裏讓皇室放鬆警惕,暗中卻是暗殺雲獅,準備扶持一個更聽話的帝王呢?


    這種可能性的確很大,也是不少玄修門派掌控世俗帝國的辦法,尤其是一些小國,政權的更替更是牢牢地握在該國的玄修門派手中。


    當然,也有可能是龍淵侯、端蒙侯和海口侯三人中的一人,在發現國師範弼是元修者之後,實在不想再給年輕的帝王成長的時間,畢竟那也就相當於讓他們的帝王之道變狹窄了,為了權力,暗殺元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隻不過讓陸不棄最為疑惑的是,雲獅身邊可是有一個府成境修為的玄修者刃心的存在,就算是雲獅沐浴就寢之類的,也不會離開雲獅十步之遙,還有那麽多隨時趕到的禁衛,又要有多高的修為才能夠把雲獅暗殺呢?


    第二十二章 火煉地獄


    陸不棄倒不是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搞清楚是誰殺雲獅的,畢竟他可沒有什麽興趣為什麽先皇報仇,隻是作為活在這個漩渦中,陸不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自然會仔細分析一下,這樣也好讓自己和陸家能夠在這次波蕩間,更好的生存下來。


    如果懵懵懂懂的話,很有可能被人當成棋盤上的小棋子,什麽都不知道的跟人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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