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一時間,雜役院總院內院之中。


    柳川麵帶陰沉地聽完了斷行的匯報之後閉口不言,一揮衣袖,整個人的目光投向了雲淵城的方向,混不顧身後的斷行和柳七秀二人。


    柳七秀這時用眼神示意斷行退下去,直到斷行離開之後他才麵帶惶恐地看著柳川的背影。雖然這些年來柳川對他極為寵溺,他的性子也有一些無法無天,可是……對於這位高深莫測的父親,他的心中始終是充滿了敬畏的。


    之前柳川就說過叫他不用做多餘的事,可是當他聽到了方輕寒離開雜役院的消息,還是忍不住派出了李無際三人去追殺,卻沒有想到那方輕寒竟然能夠突破三年來未曾突破的修為,一劍將李無際和程青變成了殘廢。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毫不避免的就傳入了柳川的耳中,根本不可能隱瞞下來,看著此刻眉頭烏雲密布的父親,柳七秀的心中極為忐忑,他……莫非真的是做錯了。


    柳川一直麵對著窗戶沒有說出一句話,一直到了很久之後,他對著身後地柳七秀說道:“七秀,這麽多年來!你應該知道,這次的機會有多難得,我用盡了在內門之中的幾個人情,好不容易將事情壓製到了如今的地步,卻沒有想到橫空出了一個方輕寒。那素柔也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可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柳七秀的麵色有些尷尬,畢竟方輕寒此事是由他辦的,可是如今事情卻向著不利的方向在發展。


    柳七秀猶豫了一下,說道:“父親……方輕寒此人,難道真的知道些什麽嗎?當初我們所做的事情極為隱秘,我想他應該是不可能知道的。那批玄靈石的下落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嗎?”


    柳川沉聲道:“紙裏終究包不住火,隻要你做了一件事,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別人不可能知道的。若是那方輕寒一早就起了疑心,那麽恐怕他當初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了,如今就算真的知道些什麽也不奇怪。”


    柳七秀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那五百玄靈石可是關乎他的前途,容不得有絲毫的意外,豈能因為這方輕寒而平白失去?


    柳七秀一咬牙,道:“父親,既然如此,不如痛下決心,殺了他吧。之前的兩次都是因為意外和輕敵,所以他才逃過了一劫。這一次,他就不會那麽好運了。”


    柳川轉過身來,看著柳七秀沒有一絲的情緒波瀾,道:“若是可以殺了他,我早就殺了,又何須如此麻煩?私入東林山,殘害同門……這兩樁罪名足夠他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柳七秀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遲疑,道:“當初不是父親說,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嗎?”


    柳川口中不鹹不淡道:“當初這件事還不在台麵之上,自然我們可以隨意動手。可是如今這件事已經進入了湖陽劍宮的內門長老的眼中,已經成為了台麵上的事情,所以,反倒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了。”


    柳七秀依舊有些不解:“可是……執行宗門法規,想必也沒有人可以多說半句啊!”


    柳川口中冷哼一聲,忽然轉頭看向了東方,也就是湖陽劍宮的山門之處,道:“你可知道我為何在這雜役院之中屹立十年不倒?這十年來雜役院之中也有不少驚才豔豔的人,可是他們最終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臣服的臣服……這些到底是因為什麽?”


    柳七秀道:“那是因為有陳長老在我們身後,所以無論我們做什麽事,隻要不出格,就可以掩蓋過去。”


    柳川冷道:“陳長老?若不是這些年來我為他做了不少事,他又何須如此的袒護我。不過……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這樣的袒護再也不會有了?”


    柳七秀不由大驚道:“父親,這是為何。”


    柳川冷笑道:“因為,情分總有用盡的一天,利益也總有衝突的時候。我和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情分,這些年來之所以是一路人不過是因為利益關係。而且從身份上來說,他是湖陽劍宮的內門長老,我隻是一名區區雜役院管事,就注定了不平等。你覺得這五百顆玄靈石,在內門長老的眼中真的那麽重要嗎?”


    柳七秀搖頭道:“一旦到達了融體境,玄靈石就毫無用處,自然沒有那麽重要。”


    柳川淡淡道:“正是如此。這五百顆玄靈石對陳長老來說不過是一堆無用的東西,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可能在這件事上袒護我。對於這件事來說,也該是一個永遠的秘密。可是這個秘密,如今卻被方輕寒和素柔拿到了台麵上。陳長老也並不知道這五百顆失竊的玄靈石在我手上,所以他才那麽淡定,可是他若是知道了,就不可能繼續那麽維護我。失去了陳長老的維護之後,一旦方輕寒和素柔拿出了什麽決定性的證據,那時……恐怕就真的隻有思路一條了。”


    柳七秀麵色一僵,他從來沒有想過盜竊玄靈石的風險竟然如此之大,更牽扯了這麽深層次的東西,若非父親親口將當前的情況剖析,他也不可能看得如此透徹。


    柳七秀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方輕寒還真的不能死,至少不能因我們而死,他若一死,內門三大長老都會產生懷疑,一旦失去陳長老的庇護,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話說到了這樣的程度,柳七秀若是還猜不到這些東西,就白白在柳川身邊耳濡目染這麽多年了。


    柳川點了點頭,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他們想要找到那五百顆玄靈石,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柳七秀點了點頭,忽然有些疑問,道:“父親,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將那批玄靈石藏到了什麽地方呢?”


    柳川的眼中出現了一絲不快,不過他很快就將這絲不快藏了起來,看著柳七秀這個他培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道:“那是一個相當安全的地方,放心吧!等到此事塵埃落定,你會有機會到那個地方去看一看的。”


    柳七秀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這方輕寒到底能不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能不能夠找到那批玄靈石。隻有他將這個罪責擔下來,才是對我們最好的選擇。可是……我聽說他去了雲淵城,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到底去雲淵城做什麽呢?”


    柳川冷笑道:“此事不難猜測,想必他是去找如夢了吧!這女人當年和我有過一段過往,所以……他一定以為能夠從她身上找到什麽線索。可是……我又怎麽可能將身價性命托付到一名青樓女子的身上,他此去注定空手而歸。”


    柳七秀一愣,喃喃道:“如夢……那個在雲淵城號稱歌舞雙絕的青樓名妓?父親……你和如夢的往事我也曾聽人說過,莫非真有其事?”


    柳川的眼中出現了一絲不悅,道:“你怎麽也問這種問題。當年我和她的事情不過是一些人以訛傳訛,道聽途說罷了。”


    柳七秀自知失言,當即告罪,他再次看向了一臉陰鬱的父親,知道此事不能再問,當下遲疑道:“那麽事到如今,我們難道就什麽也不做,看著那方輕寒上躥下跳嗎?”


    柳川淡淡道:“你若是有足夠的耐心,如今的武道修為也不會才區區真氣境第七層化散之境。不過七日罷了,你等等看,自然能夠看到一個結局。退下吧!”


    柳川一副不想再多言的模樣。


    柳七秀對著柳川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後,隨即退了下去。


    孤冷的夜空之中繁星點點,柳川伸出手對著星辰輕輕攬了一下,看著柳七秀離去的方向不由笑道:“七日?無論如何都足夠了。若是那批玄靈石不再存在,又有誰能說是我盜竊了那批玄靈石呢?”


    柳川低笑的聲音在屋內不斷響起,竟有一絲令人心悸的涼意。


    ……


    雲淵城,翠月樓之中。


    如夢在舞台之中輕抱琵琶,彈起了一首《雲州大荒調》,這是一首上古流傳下來的古曲,講訴的是上古風流人物的逸事,而在如夢一曲彈來,就如同春風拂麵,將那上古的人和事一一展示在人眼前。


    那酥糯婉轉的聲調,就算在這凜冽的冬季,依舊足夠溫暖人心。


    直到一曲罷,如夢盈盈施禮,眾人才發現這一曲已經結束,翠月樓裏也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的讚歎聲。


    如夢的一雙妙目掃過此刻在翠月樓的每一個人,柔聲說道:“今夜諸位前來翠月樓給如夢捧場,如夢再次多謝各位了。”


    言罷她落落大方地對著眾人盈盈施禮。


    下方頓時傳來了一陣附和地聲音。


    “能來給如夢姑娘捧場,是我三生有幸,如夢姑娘實在客氣了。”


    “此曲隻因天上有,今日到此聽到了如夢姑娘的這一曲《雲州大荒調》,就已經不虛此行了。如夢姑娘這樣一說,我等反倒覺得慚愧了。”


    此類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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