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板並不急著迴蒼縣,離開板栗山後,他和老杜住進了夏涼縣電力賓館。在這裏,潘老板要等一個人,一個前來購買銅礦洞口的人。真是一環扣一環,潘老板慶幸今天晚上幹得漂亮,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把事情搞定了。

    要說潘老板此行的真正目的,隻有他一人知曉。那枝高壓槍噴射出來的並不是“保護粉”,這話完全是煙霧彈,用以麻痹付清明父子和老杜。槍裏裝的是純銅粉,用它對準礦石堆和洞子裏的礦體射擊,銅粉憑借高壓氣流沿細微的裂隙射進礦石和礦體中,這樣含銅品位一下提高了,一般人無法察覺。隻怪金永誌不合作,潘老板才不辭辛勞用此絕招。與三國時的諸葛亮唱空城計一樣,隻此一迴,多則不靈,反被其害。

    兩個星期後,潘老板迴到蒼縣辦事處,那份激動的心情難以名狀。潘老板樂不可支地告訴金永誌:“金工呀,我這次出去辦了件大事,把板栗山的三個洞口和所有礦石統統賣掉了,一切順利搞定。”金永誌盡管感到不可思議,但更多的還是佩服潘老板的辦事能力。潘老板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笑著問金永誌道:“你們這段時間找到礦石賣家沒有?”金永誌說:“一家都沒有,跟上次的情況一樣,礦老板全說沒礦石。”潘老板並不埋怨,寬慰道:“不用慌,慢慢來啦。”金永誌說:“最近,聽說永慶公司有銅礦石,我還沒來得及去看。”潘老板說:“好,你和羅毅剛都辛苦了,先休息兩天。你把永慶公司的電話號碼和地址給我,我明天去看看。我的處世哲學就是敢和天鬥,和地鬥,和人鬥,和人鬥其樂無窮。我不信鄭義康能阻擋我們的行動,他還太年輕。”

    潘老板馬不停蹄,第二天就叫上老杜,開車去了永慶公司。永慶公司位於蒼縣北郊,公司大樓小巧而不失氣派,北依秦嶺之雄威,南傍漢江似滾滾財源。潘老板讓老杜在車裏等著。他整理了一下發型,挺直腰板,大踏步走進永慶公司的大門。鋁合金玻璃門自動啟開,潘老板向門衛問道:“請問你們老總的辦公室在幾樓?”門衛抬起頭打量著潘老板,問:“你有啥事?”潘老板說:“我是來商談購買你們公司銅礦石的。”門衛說:“那你去找銷售科的翟科長,他主管礦石銷售。他的辦公室就在一樓,樓梯口往前第一個門。”

    潘老板說明來意後,翟科長熱情地握住這位操著南方口音礦老板的手,請他坐下。翟科長約摸三十歲,顯得瘦小精幹,眉清目秀。他微笑著對潘老板說:“請稍等,我給曲總打個電話。”年輕端莊的女秘書將茶水放在潘老板旁邊的茶幾上,轉身走了出去,隨手將門帶上。翟科長放下電話,對潘老板說:“實在不好意思,公司曲總有事,他讓我全權負責。潘老板,我們上會議室去談。”

    永慶公司的會議室並不大,但布置得典雅別致。檸檬黃大花地毯,水秀紅牆壁,天藍色絨布沙發圍了一圈,中央是一個古色古香的矮會議桌。一位靚麗的公關小姐引導著潘老板走進會議室,坐在翟科長身旁。潘老板問道:“聽說你們公司有大量銅礦石,不知消息是否可靠?”翟科長說:“沒錯,就看潘老板的胃口有多大了。”潘老板感到會議室的氣氛異常溫馨,他喜逐顏開地說:“當然是多多益善啦。你們的礦石價位是多少?”翟科長道:“價錢嘛,當然是讓大家都有賺頭,好說。”翟科長注意到潘老板在交談中不住地用餘光往公關小姐身上掃,於是說道:“這樣吧,我們先去吃飯,具體事宜你和我們公關部的苗主任商談。”坐在翟科長身旁的苗主任向潘老板露出姹紫嫣紅的微笑。

    要說潘老板確實有辦法,他再一次帶著喜悅從永慶公司迴到辦事處。潘老板對金永誌說:“天無絕人之路,永慶公司的翟科長說他們的礦石多著呢,下一步購買礦石總算有著落了。我已經承諾下來,他們有多少礦石我們全包了。金工,後天早上你去現場看礦石。永慶公司銷售科的翟科長在他們公司大門口等你,他親自帶你去。我和羅毅剛去聚銀選廠聯係下一步礦石加工的事,我們來個雙管齊下。”潘老板說完上了樓,把那套久違的組合音響開得震山響。他要借此抒發鬱悶已久的情感。

    潘老板和羅毅剛乘坐老杜駕駛的粉紅色奧拓車打頭,金永誌單獨坐著小劉的吉普車隨後,兩輛車如期而至。一夥西裝革履充滿朝氣的小夥子守候在永慶公司大門口,這種場麵在礦老板們之間的往來中還從未遇到。

    潘老板介紹道:“這位就是永慶公司的翟科長。”羅毅剛和金永誌上前與年輕瀟灑的翟科長握手問候。潘老板說:“這是我們公司的金工,他今天跟你們去看礦石。我和羅毅剛還有其它事情,不能一起去了。”翟科長微笑著說:“潘老板請便,金工和我們去是一樣的。”潘老板和羅毅剛走後,翟科長向他旁邊的一個小夥子耳語了幾句。小夥子轉身進了公司大樓。翟科長說:“金工,我們先到辦公室裏坐一會兒,還有人沒到。”金永誌隨翟科長走進他的辦公室,裏邊收拾得一塵不染,給人一種該公司正規運行的好印象。金永誌剛坐到考究的水牛皮沙發上,女秘書便送上了茶水。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起,翟科長迅速提起電話,“不,用不著其他人,隻要一輛車。對,就是那輛桑塔納。叫她們快點兒。”翟科長放下電話,對金永誌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再等一會兒。”

    半個小時後,先前耳語的那個小夥子走進翟科長辦公室,說道:“好了,現在走吧。”翟科長說:“金工,請!”

    金永誌走出永慶公司辦公大樓,門口多了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原先站在這兒等候的那夥年輕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公關部兩個美貌的年輕姑娘。翟科長說:“金工,你坐這輛桑塔納。”說完,翟科長將車門打開,示意金永誌上車。金永誌謙讓了一會兒,但拗不過翟科長,硬被推上了車。“金工,往裏坐點兒。”其中一位美女說著,坐在金永誌右邊。“金工,往那邊一點兒。”另一位美女笑盈盈地坐在金永誌左邊。翟科長見把金永誌安排妥當,這才轉身上了小劉的吉普車。吉普車在前,桑塔納隨後,一起駛向永慶公司的礦區。

    沿途顛簸得很厲害,坐在兩側的美女不時朝金永誌送個媚眼,有意無意間用最令男人動心的部位在他身上蹭來蹭去,那種感覺與其說是春風送暖,不如說是讓人毛骨悚然。金永誌挺直腰板,盡量做出若無其事的神態。一位美女見金永誌無動於衷,索性從皮包裏掏出化妝盒,開始往臉上塗粉補妝。另一位美女似乎並不氣餒,施展出新花樣。金永誌感到一隻柔軟的小手在他背後輕輕撫摸,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緩緩移動,手指尖溫柔地在他敏感的地方摳來摳去。金永誌扭頭看了她一眼,美女並不住手,側著臉向他報以微笑,兩個酒窩透著挑逗的風騷。金永誌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處於禮貌起見什麽也沒有說,心想:今天的差事恐怕不大好辦。

    兩位美女折騰了半天,連她們自己也感到索然無味,紛紛歇了下來。車還在顛簸著向前緩慢行駛,金永誌感到這段路程如此漫長。

    永慶公司的礦區終於到了。翟科長搶先下車,疾步向金永誌乘坐的桑塔納走來。他拉開車門,恭迎金永誌下車。翟科長領著金永誌來到礦石堆放處,那位看來是翟科長助手的小夥子和兩位美女緊隨其後。翟科長向金永誌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公司的銅礦石。”與金龍公司相似,永慶公司的銅礦石也整整齊齊壘成城牆狀,排列在洞口兩側。

    金永誌走近礦石牆,用不著過多觀察,立刻發現了問題。眼前的礦石盡管碼得整齊,但其中參雜有很多渣石,明顯屬於濫竽充數。金永誌馬上明白了從今天一大早就開始連續發生種種異端的緣由。

    翟科長走過來,客氣地問道:“金工,是不是現在就往車上裝礦石?”金永誌十分詫異,反問道:“裝什麽礦石?”翟科長裝腔作勢地說:“唉!不是說好你今天來是監督裝礦石的嗎?我把卡車都聯係好了。”金永誌往遠處一看,果然有四輛卡車停在公路邊,不解地說:“誰說今天就要運礦石?我是來考察你們公司礦石的。”翟科長爭辯道:“不對吧?我們已經和潘老板談妥了,今天就開始運礦石,難道潘老板沒跟你說清楚?不信,你問小崔,他可以作證。”小崔就是今天早上一直跟著翟科長忙前忙後的那個小夥子。他說:“翟科長說得沒錯,我們昨天就和潘老板談好了,今天你來監督裝礦石,他去聚銀選廠聯係選礦。否則,我們雇卡車來幹什麽?”金永誌一針見血地說:“你們的礦石裏參有很多夾石,先把夾石挑出來再說。”翟科長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金永誌道出礦石的弊病並不十分慌張,說道:“礦石裏哪有什麽夾石?我們和潘老板談的就是這些礦石。小崔,把卡車叫過來裝礦石。”金永誌連忙阻止道:“先別急著裝礦石,我打電話問一下潘老板。他說認可這些礦石,你們再裝車。”金永誌迴頭吩咐道:“小劉,去發動車。”翟科長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和顏悅色地說:“金工,就別這麽麻煩了!你看,我們把運礦的卡車都雇來了,不能讓司機空跑一趟吧?”翟科長悄悄給兩位美女使了個眼色。

    兩位美女心領神會,挺胸提臀重新登場亮相。一位美女搖晃著金永誌的胳膊,用賣醋般的聲音說:“金工,既然潘老板都沒意見,你就別固執了,好不好嘛?”金永誌努力躲閃著,正好與旁邊另一位美女撞個滿懷。“金工,帥哥要有帥哥的風度,把人家都撞疼了。我們還等著把礦石運走後,請你吃飯呢!”另一位美女以守為攻,反而把金永誌弄得不好意思。兩位美女施展出渾身解數,糾纏不休,可金永誌始終不鬆口。

    就在金永誌進退兩難的緊要關頭,小劉開著車過來了。兩位美女撇開金永誌,急忙躲閃一旁。小劉說:“金工,前麵那個小賣部裏有電話,我剛才過來時見了。”金永誌順勢上了車。翟科長走過來,對金永誌說:“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來到不遠處的一個村頭小賣部,金永誌撥通了聚銀選廠的電話。宋廠長正在與潘老板協商下一步選礦事宜,雙方已經達成協議,等萬處長的鉛鋅礦石加工完之後,馬上改裝選礦流程,為高陽公司選銅礦。宋廠長將電話交給潘老板,說道:“金工找你有重要事情。”金永誌在電話裏說:“潘老板,永慶公司的翟科長要求今天就開始運礦石。這事兒你知道嗎?”潘老板說:“我知道,他說運就運啦!”金永誌補充道:“我剛看過那些礦石,裏邊參雜很多夾石,品位太低,還不如我們板栗山的礦石。你知道嗎?”潘老板提高聲音,說:“什麽?你確定嗎?”金永誌說:“沒錯,他們把礦石和廢石參在一起賣給我們。”潘老板變色道:“那不行,不能運礦。”翟科長慌了。他對金永誌說:“把電話給我,我跟潘老板說幾句。”翟科長不由分說一把搶過話筒,說道:“潘老板,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天金工來就開始運礦石,你怎麽反悔了?”潘老板急切地說:“你們等著,我馬上過來。”

    潘老板撇下宋廠長,和羅毅剛一起坐上老杜開的車風急火燎地趕往永慶公司礦區。

    金永誌當著翟科長的麵把詳細情況告訴了潘老板。潘老板聽完金永誌的匯報,又看了看永慶公司的礦石堆,臉色變得蒼白,一時間無言以對。兩位美女走上前來,一邊一個挽住潘老板的胳膊。其中一個又用賣醋的嗲聲說:“潘老板,我們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今天怎麽變卦了?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就爽快一點吧!”另一個美女附和道:“就是,翟科長為你的事情跑前跑後,他把卡車都叫來了,你就通融一下好不好嗎?你昨天晚上的豪氣到那兒去了?”潘老板的臉被說得紅一陣白一陣,嘴角上那顆黑痣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過了好一陣,他終於掙脫美女的百般糾纏,擺了擺手,對翟科長說:“無論如何,今天不能運礦,我們以後再說。”翟科長並不讓步,盛氣凜然地說:“我把運礦的車輛都找來了,怎麽辦?”潘老板內心充滿矛盾,但咬緊牙關說:“那是你們的事!我已經說了,今天不能運礦。”

    翟科長轉身要往迴走。潘老板有氣無力地對小劉說:“你開車送送翟科長他們。”翟科長扭頭向路邊停放的幾輛卡車走去。他對那幾位叼著煙卷等候的卡車司機嘀咕了一陣,司機們罵罵咧咧地開上車走了。永慶公司的這夥男男女女坐上桑塔納和小劉的吉普車,憤憤不平地離去。小劉開車走後,潘老板一臉的痛苦,對金永誌說:“都怪我一時糊塗,事先沒和你商量。”潘老板頓著腳,繼續說:“我昨天已經把50萬元的貨款打到永慶公司的賬戶上了!我原以為他們的礦石沒什麽大問題,現在被動了。”看到潘老板滿臉愁容,金永誌對他既同情又憎恨,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心想:潘老板一定是中了永慶公司的美人計。

    第二天下午,奧拓車迴到辦事處。潘老板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來,一言不發上了樓,倒在床上。金永誌以為潘老板病了,跟上樓去探望。潘老板心情沉重,強打精神對金永誌說:“金工,我沒事。”金永誌追問道:“永慶公司怎麽說?”潘老板歎口氣說:“沒說什麽,隻說曲總不在,其他人做不了主。你走吧,讓我休息一會兒。”金永誌默默走下樓。

    這段時間,萬處長往聚銀選廠跑得很勤。聚銀選廠為他加工鉛鋅礦的初期,萬處長一個星期去廠裏看一迴,每次都指手劃腳提一堆意見,埋怨選礦工藝這不對那不行,才導致選出的鉛鋅礦粉太少,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如他,選礦流程沒有一樣令他滿意。盡管萬處長站在外行的角度提出一些無理要求,但宋廠長耐著性子聽著,盡量按照他的意圖修正。

    隨著時間的推進,萬處長的意見越來越少,精粉池裏的礦粉並沒增加多少。他那趾高氣揚的氣勢也漸漸走了形,他的頭沒有以前揚得那麽高了,說話態度也偶爾增加了一些謙和,開始相信宋廠長以前不願為他加工礦石的原因真的是礦石品位太低。然而,萬處長並沒有徹底死心,期盼著往後能出現奇跡,精粉池裏猛然被精礦粉裝滿。

    鉛鋅礦石所剩不多了,精粉池裏並沒有像萬處長盼望的那樣出現奇跡。現在,萬處長每天都往選廠裏跑。他一進選廠大門,便直奔精粉池。每個精粉池裏似乎一切依舊,尾砂倒是越堆越多,使萬處長十分失望,心情越來越煩躁不安。看完精粉池,萬處長裝作沒事的樣子總要和宋廠長拉拉閑話,然後才悻悻離去。萬處長邊走邊沉思,該想個辦法了。

    天氣和萬處長的心情一樣,一天天冷了起來,曠野裏綠少黃多,涼風襲人。漢江上流動的霧氣變幻莫測,你說它像條遊動的龍,它就能飛騰雲霄,你說它像一群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你就要提防隨時向你伸來的魔爪。

    這是潘老板第三次去永慶公司催討預付的礦石款。第一次去潘老板沒見到曲總,讓翟科長三言兩語給打發迴來了。潘老板第二次去,曲總十分客氣地接待了他,告訴他:“實在不好意思,公司裏的會計不在,無法退款。假如你想通了,願意購買我們公司的銅礦石,我們還可以繼續合作嘛!”潘老板敢怒不敢言,說聲:“那我以後再來。”便離開了。

    這次,潘老板讓老杜把車停在離永慶公司較遠的地方,他下車步行前往永慶公司。因為那輛粉紅色奧拓車太鮮豔了,起著打草驚蛇的作用,永慶公司會做好應對準備,拿新的借口來搪塞他。潘老板撇開門衛的糾纏,端直走進曲總的辦公室。這迴運氣不錯,曲總正在和會計商談什麽事情,來不及躲避。

    曲總笑盈盈地請潘老板坐在沙發上,親自給潘老板端茶點煙。等辦公室裏的氣氛融洽後,曲總說:“潘老板,不好意思,讓你跑了好幾趟。不過,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剛才我和小王對了一下賬,現在公司資金周轉不靈,賬上沒錢退還你。”潘老板“騰”地一聲站起來,高聲說:“不用再演戲了,你們公司這是欺詐,是行騙。”曲總並不發火,彬彬有禮地說:“話不能這樣說。不信你來看看賬本,是不是有錢不還?”潘老板知道賬麵上查不出什麽,憤怒道:“不用查,你隻說什麽時間退錢?”曲總說:“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潘老板說:“好!我就等一個月再來。”潘老板匆匆離去。眼下,潘老板還不敢和永慶公司撕破臉皮,他有難言之隱,這一點曲總和翟科長都很清楚。

    迴到辦事處,有兩個身著製服的人正在等候潘老板。潘老板怒氣未消,大踏步走進大門。一位穿製服的人起身問道:“你就是潘兆遜?”潘老板看看客廳裏在坐的羅毅剛和金永誌,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隨口說道:“對。你們有什麽事情?”那人說:“我們是蒼縣法院經濟庭的。金龍公司副經理鄭義康起訴你嚴重違反合同,對他們公司造成重大經濟損失。”潘老板心裏明白,鄭義康一直不肯就範,沉默了這麽長時間一定是走這一步棋。法院人員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文件,繼續說:“這是起訴書。限你十天內把答辯材料寫好,交到縣法院經濟庭,否則後果自負。”潘老板機械地接過起訴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另一位縣法院人員說:“我們已經查清了你們公司的銀行賬號和庫存貨物。在法庭調查期間,你不能外出,隨時等候法院傳喚。從今天起,我們要封存高陽公司所有在蒼縣的銀行賬戶和貨物。現在,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在封存單上登記簽字。”

    潘老板無精打采地跟在兩位法院公務人員身後。他們先去縣農業銀行調出高陽公司的賬戶,待一切核實清楚,法院人員先簽署封存通知,然後交給潘老板。潘老板不假思索,直接在上麵簽字。然後,他們來到蒼縣鐵路貨運站,打開庫房,一一清點貨物,登記在事先預備的封存單上。法院公務人員正準備讓潘老板簽字認可,一名貨運站的工作人員闖了進來。來人高聲斷喝:“先別忙,讓貨主把這段時間的保管費交了再說。你們公事公辦我不管,若你們把庫房封了,我們找誰要錢去?”管事的法院公務人員認為他說得在理,對潘老板說:“你把這些精礦粉存了多長時間?如數把前期的保管費結清。”此時的潘老板猛然醒悟過來,預付給永慶公司的50萬元要不迴來,法院又把銀行賬戶封了,眼下哪有錢交保管費?

    潘老板說:“我沒錢。你們把公司的帳戶封了,永慶公司欠我50萬追不迴來,我連吃飯都困難,你們叫我拿什麽交保管費?你們不是法院的嗎?永慶公司欠我們公司的錢硬賴著不還,你們怎麽不管?如果你們幫我把50萬要迴來,我馬上交保管費。”其中一位法院公務人員說:“這一碼是一碼。假如你有證據起訴永慶公司,我們自然可以立案調查,為你主持公道。現在是你拖欠貨運站的保管費,當然要結清。否則,屬於妨礙法院辦案。”另一位管事的法院人員把剛說話的同事叫到一旁,他倆商量了一會兒,管事的說:“我們考慮到你的實際困難,再說你們公司賬戶上的存款遠多於起訴方要求賠償的數額。我們商量決定,允許你從銀行裏取出60萬元,作為日常開銷和支付拖欠貨運站的保管費。現在,請你在這上麵簽字。”潘老板順從地在封存單上簽了名。法院人員在庫房大門上貼上封條,對潘老板說:“你現在可以走了。記住,十天內把答辯材料交到縣法院經濟庭。”

    潘老板迴到辦事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什麽也沒說,直接上了二樓。

    萬處長帶著一步一扭腰的溫小姐來到聚銀選廠。盡管涼風嗖嗖,溫小姐仍然穿著迷你裙,修長的腿上套著肉色羊毛襪,天生玉肌使她用不著過多化妝,近於完美的身材在任何部位都呈流線型,單從背後或側麵看上去溫小姐堪稱魔鬼身材水蛇腰。令人遺憾的是溫小姐眼睛偏小,齙牙使她的嘴巴偏大。因此,溫小姐最擅長的是肢體語言。說來奇怪,一向嚴謹有加的宋廠長一見到溫小姐就心慌意亂,連說話都語無倫次。萬處長正是瞅準了這一點,才叫溫小姐一同前來,把她推到前麵。萬處長今天自行解除了武裝,例外地沒有帶上他貼身的手槍。

    宋廠長正趴在辦公桌上寫證明材料。昨天,縣法院派人來廠裏調查潘老板的案子,要求宋廠長提供一份高陽公司購買金龍公司銅礦石委托聚銀選廠加工的詳細證明。一串熟悉而甜美的笑聲打亂了宋廠長的思路,溫小姐的出現令他再也無法下筆。萬處長問道:“宋廠長,忙什麽呢?”宋廠長說:“瞎忙,寫一份證明材料。”溫小姐扭到宋廠長跟前,帶著幾份驚訝,嬌聲讚歎道:“哎呀!宋大廠長還是位書法家。你瞧,他的字寫得多瀟灑。”萬處長拿起桌上的材料端詳,咂著嘴說:“不錯,確實蘊藏著氣吞山河的功底,大有王羲之的風範。宋廠長,什麽時候給我們指點指點?”宋廠長沒有過多理會萬處長言過其實的誇獎,他倒是很在意溫小姐對他的評價,感覺心裏暖洋洋的。宋廠長收起還沒完稿的證明材料,問道:“你們今天來不光是為了讚賞我的書法吧?”萬處長說:“當然不是,我來是特意請你吃飯的。不管選出多少礦粉,我們的友誼卻是與日俱增,我期待著進一步合作。”萬處長見宋廠長有推辭之意,接著說:“我擔心我的麵子不夠大,請不動你,專門把溫小姐叫來請你。宋廠長不會不賞光吧?”溫小姐一搖三晃地說:“宋大廠長,別盡顧著忙財,自我放鬆一下嘛!”宋廠長被溫小姐的玉手連推帶搡弄出門外。

    萬處長請客吃飯與眾不同。他先問客人喝什麽酒,然後再點適合的下酒菜。今天也不例外,溫小姐拽著宋廠長的胳膊在春湖魚莊包廂裏坐定後,萬處長問道:“宋廠長,先說你喝什麽?”當著溫小姐的麵,宋廠長拘禁地說:“喝紅酒吧。”萬處長說:“天冷了,喝點兒白酒取暖,怎麽樣?”溫小姐附和道:“就是,山東大漢豈有不喝白酒的道理?三碗不過崗嘛!”萬處長說:“今天我做主,來一瓶劍蘭春。”定好喝白酒後,萬處長一口氣如數家珍般地點了十幾道下酒菜,看來他經常請人吃飯,或者經常被別人請,十分精於此道。

    涼菜上齊後,萬處長讓服務員將桌上的小酒杯撤掉,換上兩個大號茶杯,吩咐服務員把酒倒滿。宋廠長用手擋住服務員,連忙說:“不行不行,給我倒半杯。”溫小姐脫下外罩放在椅背上,發揮出肢體語言的特長。她挺胸提臀站起身來,曼聲細語地對宋廠長說:“酒滿茶半,這是老規矩,喝半杯怎麽行?又不是在選廠,你說了算。現在,一切聽萬處長安排。”說完,溫小姐發出一串甜甜的笑聲。見宋廠長還要反對,溫小姐扭動起婀娜的身姿來到宋廠長麵前,索性用一雙白嫩的纖手按住他的肩膀,令他幹著急沒辦法。溫小姐挺起江山多嬌,幾乎頂到了宋廠長的鼻子尖,女性的溫馨終於讓宋廠長屈服。服務員順勢倒滿酒,分送給萬處長和宋廠長。溫小姐含笑迴到自己的位子上,要了一杯養顏果汁。

    宋廠長架不住萬處長和溫小姐的輪番敬酒。起初,他是被動應付。一旦酒過數巡,他便拋棄了一切顧慮,借著酒勁主動舉杯向溫小姐出擊。久經沙場的萬處長酒量驚人,但他今天有意放慢節奏,要讓宋廠長喝好。在溫小姐的軟纏硬磨下,宋廠長杯子裏的酒下得很快,似乎萬處長成了局外人,酒席上變成宋廠長和溫小姐的對飲。

    一大杯劍蘭春下肚,宋廠長眼睛發直,硬著舌頭說:“我不能再喝了。”溫小姐笑眯眯地站起來,姿勢優雅地把酒瓶中剩餘的酒全部倒進宋廠長杯中。此時的宋廠長沒有反抗,倒有一種霧裏看花,水中賞月的幸福感。

    萬處長見時機已經成熟,舉起酒杯對宋廠長說:“宋廠長,為我們今後繼續合作幹一杯。我把這杯喝完,你隨意。”萬處長揚起脖子一飲而盡。宋廠長也機械地喝了一口。萬處長掏出早已擬好的一式兩份合同書,交給宋廠長,說:“這是我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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