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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的宣城漸漸熱了起來。


    杜雲蘿摟著哥兒一道歇午覺。


    延哥兒向來都睡在裏側,如今他已經會翻身,杜雲蘿跟不敢讓他在外側了,免得他一個不小心掉下羅漢床。


    這幾日,延哥兒很是粘人,見了杜雲蘿就要抱抱,連睡覺時都不肯鬆手,幾乎是粘在了杜雲蘿懷裏。


    杜雲蘿叫他粘出了一身汗,迷迷糊糊喊熱。


    錦蕊取了蒲扇來,坐在床前給杜雲蘿和延哥兒扇風。


    穆連瀟走到門外,聽錦嵐說屋裏兩人睡著,便沒有進去打攪,讓九溪在前院裏伺候了水,梳洗了一番。


    再迴到屋裏時,杜雲蘿和延哥兒還未醒。


    錦蕊聞聲,輕手輕腳給穆連瀟行禮。


    穆連瀟接過了她手中的蒲扇,衝她擺了擺手。


    待錦蕊出去了,穆連瀟在床邊坐下,不疾不徐地搖扇子。


    清風習習,杜雲蘿咕噥了一聲,略調整了睡姿。


    邊上的延哥兒半睜開眼睛,往杜雲蘿的懷裏鑽了鑽,又閉著眼睡著了。


    穆連瀟的眼中滿是笑意,唇角上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聲。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延哥兒這睡相跟杜雲蘿一模一樣,杜雲蘿也是這麽扒著他不鬆手的。


    如此一想,穆連瀟心情愈發舒暢。


    長發掩麵,杜雲蘿有些癢,伸手撓了撓眼角。


    穆連瀟笑著幫她把烏發挽到了耳後,露出白皙臉龐。


    她的肌膚白皙如雪,與延哥兒相比也不落下風,穆連瀟忍不住拿指腹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一大一小睡得很香,直到西洋鍾打了點,杜雲蘿才醒轉過來。


    睜眼看到了目光溫柔的穆連瀟,杜雲蘿一時愣怔,躺在羅漢床上沒有動。


    延哥兒重重一蹬腿,踢到了杜雲蘿的腰,她才迴過神來。


    “迴來了又不喚我起來。”杜雲蘿嗔他。


    穆連瀟彎腰在她唇角啄了啄:“舍不得吵你們。”


    杜雲蘿莞爾。


    延哥兒的大眼睛瞧著穆連瀟,嘴裏“咿咿”的叫喚。


    穆連瀟一把將他抱起來,在延哥兒臉上親了兩口,就見延哥兒眯著眼睛衝他笑了。


    小娃兒笑起來可愛極了,穆連瀟心花怒放,抱著兒子又親了好幾口。


    延哥兒玩鬧了會兒,就哭著表示肚子餓了。


    彭娘子把延哥兒抱下去喂奶,杜雲蘿偎著穆連瀟說話。


    “疏影把信給你了?”


    穆連瀟的手指沿著杜雲蘿的長發梳理著,道:“看了,也和黃大將軍父子商量了。我迴宣城來,就是請他去山峪關做向導。”


    杜雲蘿身子一僵,直直望著穆連瀟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心思一動:“你們是要請君入甕?”


    穆連瀟頷首。


    杜雲蘿蹙眉,擔憂道:“既然布了這麽詳備的局,連江南那裏都沒打聽出來情況,這賈德定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要讓他露出馬腳來,故意賣個破綻給他,會不會太危險了些?


    世子,若賈德真的是昌平伯的人,他的目標就是你,我擔心……”


    穆連瀟的手指點住了杜雲蘿的唇,目光沉沉湛湛,有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就是因為他不見兔子不撒鷹,才更要如此行事。


    請他入甕,能鬆了他的戒心。


    雲蘿,我想要的不是化解賈德這個人,而是能徹底抓住昌平伯豢養私兵的實證。


    釜底抽薪,原本就不是安逸之事。”


    杜雲蘿的唿吸一窒,她細細品味著穆連瀟的話。


    釜底抽薪,風險與機遇並存,就算今日是得了一個十成十可靠的好向導,穆連瀟領兵衝進沙漠,奇襲古梅裏,也不敢說必定能夠全身而退。


    這就是戰事,她要與穆連瀟攜手赴老,要防備的不僅僅是二房,還有戰場上的各種真正的意外狀況。


    賈德一事亦是如此,他的背後真是昌平伯府的話,能連根拔起來,也算是絕了後患。


    無論杜雲蘿是害怕還是緊張,所有的一切終究會變成男人們的戰爭,戰場之上,她一介女流,如何插手?


    思及此處,杜雲蘿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她能在府中借由穆連喻的醜事打擊二房,能反過頭去讓蔣玉暖動搖,能讓練氏有苦難言,能生下延哥兒打亂二房的計劃,但她無法真正保護穆連瀟。


    這一點,杜雲蘿一直很清楚,隻是每體會一次,就越發感覺到沉重。


    對付二房,她總有一日也要如此。


    等她手上的兔子足夠多了,她才能拋出去等穆元謀撒鷹。


    要不然,一個不備,兔子被叼走了,鷹沒有抓住,那就底牌全無,再想扳倒二房,就難上加難了。


    穆連瀟見她低落,箍著她的身子,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脊背,道:“雲蘿,別怕,我答應你,定會多加小心,況且,黃大將軍和黃紜也盯著那賈德,你隻管安心。”


    杜雲蘿深吸了幾口氣,逼著自己慢慢定下來。


    她抬眸望著穆連瀟,杏眸彎彎,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應你,我不胡思亂想,隻是你也一定要應我,要平平安安。”


    穆連瀟吻住了杜雲蘿。


    唇齒相交,比言語更叫人安心。


    夜裏,穆連瀟又去了劉老爺府中,等迴來時,已是二更天了。


    延哥兒早就由彭娘子帶下去睡了,杜雲蘿坐在床頭等他。


    穆連瀟梳洗之後,一麵寬衣,一麵道:“明日我們去府衙一趟,後日我就跟賈德迴山峪關。


    你放心,不出關,他不敢露出底細來。


    我若在路上出了意外,就是給了官府衙門和駐軍將領大肆調查的借口,賈德不會這麽蠢。”


    杜雲蘿點頭。


    任何事體,都是雁過留痕,隻要大肆查證,總會有結果的,尤其是有了調查的方向。


    之前穆連瀟和杜懷讓隻能暗地裏調查,進展緩慢,一旦攤到了台麵上,昌平伯也不能麵麵俱到。


    畢竟,嶺東知府是杜懷讓,山峪關駐軍大將是黃大將軍,這兩位都不會給昌平伯和稀泥的機會。


    穆連瀟吹燈落賬,杜雲蘿靠了過去。


    “雲蘿,”穆連瀟輕笑出聲,“下午延哥兒就是這麽貼著你睡的。”


    杜雲蘿一怔:“就跟你似的?”


    穆連瀟悶聲笑得厲害,捏著杜雲蘿的鼻尖:“是跟你似的。”(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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