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呢?蘭心怎麽會出現在北京?她既然人在北京為什麽不來找我?難道是我太想念她了,產生的幻覺嗎?
景宣覺得自己像身在夢境一般,他呆立在街頭,不管人流洶湧,腦子裏隻是不停地在問:是她嗎?真的是蘭心嗎?我是在做夢嗎?不!剛才真真切切,兩人目光交匯,他震撼地凝視著她,她也呆呆地凝視他,不用任何語言,兩人已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到相同的感受,那是一見鍾情的震撼,那是久別重逢驚喜,那是期待已久的心靈的歸宿,那是我尋尋覓覓,一生的心愛!可現在心愛的人如驚鴻一般,剛一現身又翩然離去,景宣站在街頭,第一次感到茫然。焦急,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鎮定自若,這真是關心則亂哪!
他發瘋似地在各個小巷裏找,可哪裏還有半點影子,景宣急壞了,他站在最高的橋上不顧一切地大喊“蘭心,蘭心……。”正在趕集的人們驚奇地看著他,一會兒就聚了好多人,人們指指點點,還以為他發了瘋。
這時同學們也正在找他,看到橋頭上聚了很多人,忙擠過去卻震驚地發現痛苦的景宣,景宣頭發淩亂,目光悲哀。迷茫,正激動地扶著欄杆,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一時間,王子辰覺得仿佛看到了剛失戀時的自己,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痛苦,迷茫的人就是同學們心中的大哥,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的人,這是怎麽了?隻一會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家慌忙擠過去圍住景宣,“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景宣激動地抓住王子辰“快,快,你們快幫我去找蘭心,剛才我看見蘭心了,快,快啊……”
王子辰從來沒聽景宣提起過這個名字,驚訝地問“誰?蘭什麽?”聽著好像是個女孩的名字,難道景宣心中也藏著秘密的愛人,這個景宣可真夠深沉的,居然瞞的這麽緊,連我這個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看來我要抓住機會好好地審審他了,王子辰忘了自己的失戀,對景宣的心上人一下子好奇起來,他急著想看看到底什麽樣的女孩能把我們的“冰山王子”迷成這樣?
景宣焦急地描述著蘭心的模樣,衣著,竟然說的很有些語無倫次,這讓同學們深深感受到這位從未見過的蘭心小姐的魅力,竟然讓在學校大會上,在學生運動中慷慨陳詞,麵對各種情況都能麵帶微笑侃侃而談的景宣如此失態,大家到處找遍了小鎮,逢人就問,可最終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景宣失望極了,懊悔自己當時沒反應過來,沒叫住蘭心,人海茫茫,到哪裏能再見到蘭心啊!他心口一陣疼痛,就像幾年前在秦州遍尋不到蘭心的蹤跡,在夜色茫茫的渡口,自己一邊喝酒,一邊流淚,那種痛徹心肺的感覺一樣,他恨透了使他和蘭心天人永隔的軍閥,所以當大學畢業後,那位當初帶他到北京來的戴叔叔勸他跟著自己從政,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經過幾次學生運動,他覺得單憑學生們手無寸鐵,要想和擁有重兵的軍閥們鬥,太難了,連中央政府都不敢輕易與這些軍閥們開戰,和況是書生?那位戴叔叔名叫戴季雲,在政府中也是很有聲望的大老,他從一見麵就很欣賞景宣,這幾年景宣在北京的的所作所為他都很清楚,景宣就如他所說,是塊璞玉,經過這幾年的磨練果然是出類拔萃,不容小覷,隻要有他好好栽培,不愁將來成為獨擋一麵的人才,況且景宣一直很感激自己的幫助,到時一定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所以當景宣領導學生運動被抓,他立即派人專程趕到北京,把景宣放了,並示安慰之情,其實學生運動此起彼伏,抓抓放放,已成民國政府的常事,他這樣地位顯赫的大老,隻要一個紙條警察局就得乖乖放人,但為了使景宣對自己感激涕零,他派專人去救景宣,果然,景宣非常感激戴叔叔的救命之恩,專程登門道謝,嚴老爺更是感激,派人送了很多珍奇古玩。景宣和同學們的愛國熱情接連碰壁,使他和很多同學都感到痛苦。迷茫,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打倒那些禍國殃民的軍閥,怎樣才能救國救民,經過戴叔叔的“循循善誘”,他覺得隻有從政才能有所作為,才能為政府打倒軍閥,統一全國努力,才能為千萬個像蘭心那樣無辜的人報仇雪恨,他把滿腔的恨意轉化為動力,在工作中認真努力,加上戴叔叔的的力挺,才華橫溢的他很快成了部門中一顆閃耀的新星。
但可憐的王子辰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因為在學校喝醉酒,和哪位情敵大打出手,差點鬧出人命,雖然父母上下打點,可還是被學校開除了,在家修養一年,才終於又找了一個學校繼續學業,所以至今還是學生身份。
這幾年來,嚴老爺夫婦抱孫心切,一有機會就勸景宣早點成親,延續香火,煩的他幹脆好久都不迴家了,周圍也有很多人想把自己的侄女。妹妹……。等介紹給他,可他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統統婉言拒絕了。
本來幾年來已經心如死灰,可沒想到竟在小鎮中遇見蘭心,她也認出自己了嗎?可能她早已忘了吧?當時她還那麽小,這麽多年,自己和她都已長大,麵容已發生變化,景宣痛苦地念著“蘭心……蘭心……你到底在哪裏?”
在一座綠樹掩映的小院裏,蘭心手托下巴,呆呆地凝視著外麵嫩綠的樹葉,其實她什麽也沒看見,她從鎮上迴來就一直發愣,那個人好奇怪呀?為什麽自己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他的眼睛哪麽溫柔地凝視自己,好像記憶深處,也曾有這麽一雙溫柔的眼睛,讓自己在這樣的凝視中,感到無比的安全,寧靜,什麽也不怕了,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她羞澀萬分,摸著自己仍然發燙的臉,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樣,難道自己像小說裏說的,看見英俊男子就情竇初開了?呸!呸!她笑罵自己“沈蘭心啊沈蘭心,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看見英俊點的男人就看呆了”想到自己當時呆呆的樣子,真是好丟臉哪,肯定要被那男人笑話死了,不過,那男人真的好英俊啊,自己從未見過這麽英俊的人,雖然英俊,卻沒有一點奶油小生的意味,而是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氣,是的,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的氣概,讓人一看就有一種大山一般的感覺,就想永遠依靠在那座山中…………那將是怎樣溫暖的感覺啊…………等等,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己竟然在幻想靠在他懷中的感覺?媽媽平時的教導忘到哪裏去了?自己可是學校有名的淑女啊!多少男生圍著自己團團轉,自己從未有一會兒想過他們任何一個,而他,一個僅僅隻見了一麵的男人而已,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姓誰名誰?竟然在幻想靠在他的懷中?真是太離譜了!不行!不能再想他了!
蘭心煩躁地站起身,想找本書看看,手剛摸著書架,就想起今天同學們的玩笑話“蘭心,剛才那人好像一直在盯著你看,我看他也被你的美貌迷住了……哈哈…………”“別說,那人長的還真俊,和咱們蘭心還真相配呢…………”
蘭心嘟起嘴,這幫壞丫頭,就知道開自己的玩笑,什麽相配啊,看他的年齡起碼有二十多歲了,說不定家中早就有太太了,想到這裏,蘭心不覺心中一痛,他真的已經娶了太太了嗎?
她呆呆地想著,半響才發現自己為這個男人又在發傻了,蘭心好氣自己,這是怎麽了?他娶不娶太太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想嫁給他…………”蘭心不覺嘟噥出聲,被自己的話嚇了一大跳,怎麽迴事嘛?竟然想到嫁給他?
看來自己真的有毛病了,蘭心不敢再想下去了,不行,我要忘了他,我又不認識他…………
正想著,母親買菜迴來了,一看蘭心嚇了一大跳“啊?蘭心,你怎麽了?發燒了嗎?你的臉怎麽哪麽紅呀?”李氏急忙放下籃子,把手放在女兒額頭上“不燙呀?”蘭心急忙說“我沒事,媽,…………剛才去鎮上玩,迴來時碰見一隻野狗嚇的我趕快跑,跑了一身汗”“那你沒事吧?”李氏焦急的問,“沒事,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李氏這才放心,蘭心可是她的心頭肉呀,也是她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理由,想到自己命苦,從小母親被姨娘們活活氣死,自己又是個女孩,沒有了母親的庇護更是任人欺負,人前不敢哭,經常是一個人偷偷地哭濕枕頭,雖是千金小姐,卻連一個丫頭都不如,隻有陳家的表姐也就是嚴夫人和自己最好,看到她艱難的處境,經常邀她去她家裏小住,所以她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比親姐妹還要親,陳表姐真是有福之人,不僅嫁給了當地有名的嚴家,還為幾代單傳的嚴家生了個男孩,而且又哪麽出眾,倍得姐夫的寵愛,這麽多年竟然沒有納妾,真是讓人羨慕,而自己偏偏生了個女孩,剛開始還好,沒幾年丈夫做生意發了點小財就娶了小老婆,從那以後對自己更看不上眼了,現在小妾生了兒子更是得寵,一心想把她們母女趕出家門,時時吹枕頭風,丈夫看自己更是不順眼,非打即罵,多少次真想離開這個世界,去找自己的母親,可看到蘭心,她又不忍了,她不想女兒像自己當年一樣,連個庇護自己的人都沒有。原想女兒有福氣,可以嫁給景宣,景宣從小就特別喜愛蘭心,這下自己放心了,誰知老天弄人…………唉!李氏歎了口氣,都是命啊
!蘭心見媽媽這樣,知道媽媽又在傷心了,自從老家搬出來,父親娶了小妾,蘭心就沒見母親笑過,慢慢大了,她開始懂了母親的痛苦,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隻有盡力乖一點,哄母親開心。
上學後,接觸了新的思想,她認識到封建社會對女性的摧殘,她下定決心,一定不走母親的老路,一定做一個自強不息的新女性,雖然小小年紀,可母親的痛苦,讓她無比的堅韌。
她那封建的父親認為女孩遲早是要嫁出去的,隻要有吃有喝,將來嫁出去就行了,所以不讓蘭心上學,蘭心又哭又鬧,甚至一連兩天不吃不喝,沈敬祖沒想到自己這個嬌嫩的如花朵一般的女兒竟這麽倔強,沒辦法,女兒要是真餓死了,那自己的損失可就大了,再加上當時女孩上學已是很新潮時尚的事,上過新學的女孩將來結婚時身價可是不一樣呢,想到這裏,權衡利弊,沈敬祖終於同意了。
蘭心真是太高興了,可是掌管著財政大權的姨娘劉氏卻為這掏出去的大洋大為光火,變本加厲地找她們母女的麻煩,再加上蘭心越長越出眾,襯的她生的女兒小月更平庸,劉氏不停地掀起的家庭風波讓沈敬祖很是心煩,他對原配妻子早就沒什麽感情,為了減少矛盾,幹脆就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個小院給她們母女住,李氏和蘭心也樂得清淨,每天看人臉色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
蘭心問媽媽“今天吃什麽菜呀?”李氏一聽,開心地說“今天我買了一條魚,給你做清蒸魚好不好?”“太好了!”蘭心高興地說,她們每月的生活費很少,很少能買魚吃,母女倆一起準備菜肴,說說笑笑,無比的溫馨甜蜜。
一連幾天,景宣都在小鎮上轉悠,可再也沒能見到那一抹倩影。景宣無比失望,這天又是轉悠一天沒有任何結果,他痛苦,失望,老天,為什麽?你幾年前絕了我的念頭,為什麽現在又讓我見到她?既然讓我見到她,為什麽現在又不讓我們再次相遇?為什麽?既然她在這裏,難道姨夫姨母不知道我在北京上學?他們明明知道呀?為什麽到了北京卻不來找我呢?為什麽這麽多年他們一家音信全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景宣心中又悲又痛,又迷茫,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著,走著走著,不覺來到一家店鋪門前,隻見兩個人正在道別,那後麵的人矮矮胖胖,正滿臉堆笑的送走客人,景宣一怔,這個人好熟悉呀,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仔細一看這眉眼,還有臉上的一顆痣,對了!是沈敬祖!景宣激動極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他快步衝到沈敬祖跟前,叫道“姨夫,我可找到你們了”沈敬祖嚇了一大跳,他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異常的年輕人,自己認識他嗎?也難怪,已經有這麽多年不見,當年稚氣的少年已長成成熟穩重的男人了。
景宣看他發楞,忙自我介紹“姨夫,我是景宣呀!”沈敬祖定睛一看,可不是嗎!正是嚴景宣,他又驚又慌,滿麵羞愧,急切之中,不由地直往後退,嘴裏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認…………認錯…………人……。”可不容他抵賴,身後有人喊道“沈老板,晚上醉月樓的戲別忘了,我先走一步了”沈敬祖暗暗叫苦,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麽多年了,以為北京城這麽大,哪哪麽巧撞到,沒想到…………真是後悔啊…………可現在不容他後悔,景宣是何等的敏銳,他看出沈敬祖的反常,他定下激動的心神,目光犀利的盯著沈敬祖“姨夫,你怎麽了?我是景宣呀。”沈敬祖看到景宣犀利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再抵賴了,那也太拙劣了,忙裝出一副恍然的樣子,熱情的拉住景宣的手“景宣,真是你啊,姨夫老眼昏花了,都沒認出來。”景宣看著沈敬祖前後的變化,暫且不去理會,隻是問“姨娘和蘭心現在哪裏呢?”沈敬祖又結巴了,心頭電轉,想著:怎麽辦啊?是告訴他實話?還是騙他走?對!就騙他說蘭心母女已經死了,一了百了。想到這裏,他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張開嘴沉痛地說“景宣啊…………”話沒說完,就聽景宣激動地叫“蘭心”快步跑了過去,沈敬祖一看,正是自己女兒蘭心來了,他頓時像挨了當頭一棒,頭暈目眩,完了,完了,這下我完了…………今天是怎麽了?他隻覺得頭痛萬分。
蘭心母女錢已經用完了,可父親遲遲沒有送錢來,沒辦法,她隻好到父親的店鋪來,她可不想去看劉姨娘那張苦瓜臉,可是她剛走到店鋪門口就撞到了那個讓自己每晚都夢見的男人,她一下楞住了,而且那男人竟然一臉激動地喊她的名字,他是誰?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景宣激動地拉住蘭心“蘭心,可找到你了,我是你景宣哥哥呀,你不記得了嗎?”
“景宣哥哥?”蘭心喃喃地念著,好熟悉的名字,兒時的記憶模模糊糊地浮現在眼前,那個時常帶著自己在田野裏放風箏,給自己買各種小玩意哄自己玩的景宣哥哥,對了,是他,難怪一見他就覺得似曾相識,娘也偶爾提起,每次提起,總要歎氣,蘭心怎麽問娘也不說。
蘭心太高興了,原以為再不會相見了,沒想到他竟是小時候最疼自己的景宣哥哥,蘭心高興地叫著“爹,真是景宣哥哥,太好了,快跟我迴家見我媽媽,媽媽見到你不知道會多高興。”沈敬祖勉強咧了咧嘴“那個…………蘭心,你先帶景宣去吧,我還有些事。”“好,景宣哥哥,快走吧”蘭心開心的和景宣一起離開了,望著他們快樂親密的身影,沈敬祖頭痛地想:怎麽辦?難道真像嚴老爺說的真是天意?怎麽這麽多年了也沒拆散他們呢?
景宣覺得自己像身在夢境一般,他呆立在街頭,不管人流洶湧,腦子裏隻是不停地在問:是她嗎?真的是蘭心嗎?我是在做夢嗎?不!剛才真真切切,兩人目光交匯,他震撼地凝視著她,她也呆呆地凝視他,不用任何語言,兩人已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到相同的感受,那是一見鍾情的震撼,那是久別重逢驚喜,那是期待已久的心靈的歸宿,那是我尋尋覓覓,一生的心愛!可現在心愛的人如驚鴻一般,剛一現身又翩然離去,景宣站在街頭,第一次感到茫然。焦急,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鎮定自若,這真是關心則亂哪!
他發瘋似地在各個小巷裏找,可哪裏還有半點影子,景宣急壞了,他站在最高的橋上不顧一切地大喊“蘭心,蘭心……。”正在趕集的人們驚奇地看著他,一會兒就聚了好多人,人們指指點點,還以為他發了瘋。
這時同學們也正在找他,看到橋頭上聚了很多人,忙擠過去卻震驚地發現痛苦的景宣,景宣頭發淩亂,目光悲哀。迷茫,正激動地扶著欄杆,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一時間,王子辰覺得仿佛看到了剛失戀時的自己,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痛苦,迷茫的人就是同學們心中的大哥,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的人,這是怎麽了?隻一會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家慌忙擠過去圍住景宣,“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景宣激動地抓住王子辰“快,快,你們快幫我去找蘭心,剛才我看見蘭心了,快,快啊……”
王子辰從來沒聽景宣提起過這個名字,驚訝地問“誰?蘭什麽?”聽著好像是個女孩的名字,難道景宣心中也藏著秘密的愛人,這個景宣可真夠深沉的,居然瞞的這麽緊,連我這個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看來我要抓住機會好好地審審他了,王子辰忘了自己的失戀,對景宣的心上人一下子好奇起來,他急著想看看到底什麽樣的女孩能把我們的“冰山王子”迷成這樣?
景宣焦急地描述著蘭心的模樣,衣著,竟然說的很有些語無倫次,這讓同學們深深感受到這位從未見過的蘭心小姐的魅力,竟然讓在學校大會上,在學生運動中慷慨陳詞,麵對各種情況都能麵帶微笑侃侃而談的景宣如此失態,大家到處找遍了小鎮,逢人就問,可最終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景宣失望極了,懊悔自己當時沒反應過來,沒叫住蘭心,人海茫茫,到哪裏能再見到蘭心啊!他心口一陣疼痛,就像幾年前在秦州遍尋不到蘭心的蹤跡,在夜色茫茫的渡口,自己一邊喝酒,一邊流淚,那種痛徹心肺的感覺一樣,他恨透了使他和蘭心天人永隔的軍閥,所以當大學畢業後,那位當初帶他到北京來的戴叔叔勸他跟著自己從政,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經過幾次學生運動,他覺得單憑學生們手無寸鐵,要想和擁有重兵的軍閥們鬥,太難了,連中央政府都不敢輕易與這些軍閥們開戰,和況是書生?那位戴叔叔名叫戴季雲,在政府中也是很有聲望的大老,他從一見麵就很欣賞景宣,這幾年景宣在北京的的所作所為他都很清楚,景宣就如他所說,是塊璞玉,經過這幾年的磨練果然是出類拔萃,不容小覷,隻要有他好好栽培,不愁將來成為獨擋一麵的人才,況且景宣一直很感激自己的幫助,到時一定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所以當景宣領導學生運動被抓,他立即派人專程趕到北京,把景宣放了,並示安慰之情,其實學生運動此起彼伏,抓抓放放,已成民國政府的常事,他這樣地位顯赫的大老,隻要一個紙條警察局就得乖乖放人,但為了使景宣對自己感激涕零,他派專人去救景宣,果然,景宣非常感激戴叔叔的救命之恩,專程登門道謝,嚴老爺更是感激,派人送了很多珍奇古玩。景宣和同學們的愛國熱情接連碰壁,使他和很多同學都感到痛苦。迷茫,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打倒那些禍國殃民的軍閥,怎樣才能救國救民,經過戴叔叔的“循循善誘”,他覺得隻有從政才能有所作為,才能為政府打倒軍閥,統一全國努力,才能為千萬個像蘭心那樣無辜的人報仇雪恨,他把滿腔的恨意轉化為動力,在工作中認真努力,加上戴叔叔的的力挺,才華橫溢的他很快成了部門中一顆閃耀的新星。
但可憐的王子辰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因為在學校喝醉酒,和哪位情敵大打出手,差點鬧出人命,雖然父母上下打點,可還是被學校開除了,在家修養一年,才終於又找了一個學校繼續學業,所以至今還是學生身份。
這幾年來,嚴老爺夫婦抱孫心切,一有機會就勸景宣早點成親,延續香火,煩的他幹脆好久都不迴家了,周圍也有很多人想把自己的侄女。妹妹……。等介紹給他,可他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統統婉言拒絕了。
本來幾年來已經心如死灰,可沒想到竟在小鎮中遇見蘭心,她也認出自己了嗎?可能她早已忘了吧?當時她還那麽小,這麽多年,自己和她都已長大,麵容已發生變化,景宣痛苦地念著“蘭心……蘭心……你到底在哪裏?”
在一座綠樹掩映的小院裏,蘭心手托下巴,呆呆地凝視著外麵嫩綠的樹葉,其實她什麽也沒看見,她從鎮上迴來就一直發愣,那個人好奇怪呀?為什麽自己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他的眼睛哪麽溫柔地凝視自己,好像記憶深處,也曾有這麽一雙溫柔的眼睛,讓自己在這樣的凝視中,感到無比的安全,寧靜,什麽也不怕了,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她羞澀萬分,摸著自己仍然發燙的臉,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樣,難道自己像小說裏說的,看見英俊男子就情竇初開了?呸!呸!她笑罵自己“沈蘭心啊沈蘭心,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看見英俊點的男人就看呆了”想到自己當時呆呆的樣子,真是好丟臉哪,肯定要被那男人笑話死了,不過,那男人真的好英俊啊,自己從未見過這麽英俊的人,雖然英俊,卻沒有一點奶油小生的意味,而是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氣,是的,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的氣概,讓人一看就有一種大山一般的感覺,就想永遠依靠在那座山中…………那將是怎樣溫暖的感覺啊…………等等,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己竟然在幻想靠在他懷中的感覺?媽媽平時的教導忘到哪裏去了?自己可是學校有名的淑女啊!多少男生圍著自己團團轉,自己從未有一會兒想過他們任何一個,而他,一個僅僅隻見了一麵的男人而已,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姓誰名誰?竟然在幻想靠在他的懷中?真是太離譜了!不行!不能再想他了!
蘭心煩躁地站起身,想找本書看看,手剛摸著書架,就想起今天同學們的玩笑話“蘭心,剛才那人好像一直在盯著你看,我看他也被你的美貌迷住了……哈哈…………”“別說,那人長的還真俊,和咱們蘭心還真相配呢…………”
蘭心嘟起嘴,這幫壞丫頭,就知道開自己的玩笑,什麽相配啊,看他的年齡起碼有二十多歲了,說不定家中早就有太太了,想到這裏,蘭心不覺心中一痛,他真的已經娶了太太了嗎?
她呆呆地想著,半響才發現自己為這個男人又在發傻了,蘭心好氣自己,這是怎麽了?他娶不娶太太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想嫁給他…………”蘭心不覺嘟噥出聲,被自己的話嚇了一大跳,怎麽迴事嘛?竟然想到嫁給他?
看來自己真的有毛病了,蘭心不敢再想下去了,不行,我要忘了他,我又不認識他…………
正想著,母親買菜迴來了,一看蘭心嚇了一大跳“啊?蘭心,你怎麽了?發燒了嗎?你的臉怎麽哪麽紅呀?”李氏急忙放下籃子,把手放在女兒額頭上“不燙呀?”蘭心急忙說“我沒事,媽,…………剛才去鎮上玩,迴來時碰見一隻野狗嚇的我趕快跑,跑了一身汗”“那你沒事吧?”李氏焦急的問,“沒事,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李氏這才放心,蘭心可是她的心頭肉呀,也是她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理由,想到自己命苦,從小母親被姨娘們活活氣死,自己又是個女孩,沒有了母親的庇護更是任人欺負,人前不敢哭,經常是一個人偷偷地哭濕枕頭,雖是千金小姐,卻連一個丫頭都不如,隻有陳家的表姐也就是嚴夫人和自己最好,看到她艱難的處境,經常邀她去她家裏小住,所以她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比親姐妹還要親,陳表姐真是有福之人,不僅嫁給了當地有名的嚴家,還為幾代單傳的嚴家生了個男孩,而且又哪麽出眾,倍得姐夫的寵愛,這麽多年竟然沒有納妾,真是讓人羨慕,而自己偏偏生了個女孩,剛開始還好,沒幾年丈夫做生意發了點小財就娶了小老婆,從那以後對自己更看不上眼了,現在小妾生了兒子更是得寵,一心想把她們母女趕出家門,時時吹枕頭風,丈夫看自己更是不順眼,非打即罵,多少次真想離開這個世界,去找自己的母親,可看到蘭心,她又不忍了,她不想女兒像自己當年一樣,連個庇護自己的人都沒有。原想女兒有福氣,可以嫁給景宣,景宣從小就特別喜愛蘭心,這下自己放心了,誰知老天弄人…………唉!李氏歎了口氣,都是命啊
!蘭心見媽媽這樣,知道媽媽又在傷心了,自從老家搬出來,父親娶了小妾,蘭心就沒見母親笑過,慢慢大了,她開始懂了母親的痛苦,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隻有盡力乖一點,哄母親開心。
上學後,接觸了新的思想,她認識到封建社會對女性的摧殘,她下定決心,一定不走母親的老路,一定做一個自強不息的新女性,雖然小小年紀,可母親的痛苦,讓她無比的堅韌。
她那封建的父親認為女孩遲早是要嫁出去的,隻要有吃有喝,將來嫁出去就行了,所以不讓蘭心上學,蘭心又哭又鬧,甚至一連兩天不吃不喝,沈敬祖沒想到自己這個嬌嫩的如花朵一般的女兒竟這麽倔強,沒辦法,女兒要是真餓死了,那自己的損失可就大了,再加上當時女孩上學已是很新潮時尚的事,上過新學的女孩將來結婚時身價可是不一樣呢,想到這裏,權衡利弊,沈敬祖終於同意了。
蘭心真是太高興了,可是掌管著財政大權的姨娘劉氏卻為這掏出去的大洋大為光火,變本加厲地找她們母女的麻煩,再加上蘭心越長越出眾,襯的她生的女兒小月更平庸,劉氏不停地掀起的家庭風波讓沈敬祖很是心煩,他對原配妻子早就沒什麽感情,為了減少矛盾,幹脆就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個小院給她們母女住,李氏和蘭心也樂得清淨,每天看人臉色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
蘭心問媽媽“今天吃什麽菜呀?”李氏一聽,開心地說“今天我買了一條魚,給你做清蒸魚好不好?”“太好了!”蘭心高興地說,她們每月的生活費很少,很少能買魚吃,母女倆一起準備菜肴,說說笑笑,無比的溫馨甜蜜。
一連幾天,景宣都在小鎮上轉悠,可再也沒能見到那一抹倩影。景宣無比失望,這天又是轉悠一天沒有任何結果,他痛苦,失望,老天,為什麽?你幾年前絕了我的念頭,為什麽現在又讓我見到她?既然讓我見到她,為什麽現在又不讓我們再次相遇?為什麽?既然她在這裏,難道姨夫姨母不知道我在北京上學?他們明明知道呀?為什麽到了北京卻不來找我呢?為什麽這麽多年他們一家音信全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景宣心中又悲又痛,又迷茫,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著,走著走著,不覺來到一家店鋪門前,隻見兩個人正在道別,那後麵的人矮矮胖胖,正滿臉堆笑的送走客人,景宣一怔,這個人好熟悉呀,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仔細一看這眉眼,還有臉上的一顆痣,對了!是沈敬祖!景宣激動極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他快步衝到沈敬祖跟前,叫道“姨夫,我可找到你們了”沈敬祖嚇了一大跳,他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異常的年輕人,自己認識他嗎?也難怪,已經有這麽多年不見,當年稚氣的少年已長成成熟穩重的男人了。
景宣看他發楞,忙自我介紹“姨夫,我是景宣呀!”沈敬祖定睛一看,可不是嗎!正是嚴景宣,他又驚又慌,滿麵羞愧,急切之中,不由地直往後退,嘴裏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認…………認錯…………人……。”可不容他抵賴,身後有人喊道“沈老板,晚上醉月樓的戲別忘了,我先走一步了”沈敬祖暗暗叫苦,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麽多年了,以為北京城這麽大,哪哪麽巧撞到,沒想到…………真是後悔啊…………可現在不容他後悔,景宣是何等的敏銳,他看出沈敬祖的反常,他定下激動的心神,目光犀利的盯著沈敬祖“姨夫,你怎麽了?我是景宣呀。”沈敬祖看到景宣犀利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再抵賴了,那也太拙劣了,忙裝出一副恍然的樣子,熱情的拉住景宣的手“景宣,真是你啊,姨夫老眼昏花了,都沒認出來。”景宣看著沈敬祖前後的變化,暫且不去理會,隻是問“姨娘和蘭心現在哪裏呢?”沈敬祖又結巴了,心頭電轉,想著:怎麽辦啊?是告訴他實話?還是騙他走?對!就騙他說蘭心母女已經死了,一了百了。想到這裏,他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張開嘴沉痛地說“景宣啊…………”話沒說完,就聽景宣激動地叫“蘭心”快步跑了過去,沈敬祖一看,正是自己女兒蘭心來了,他頓時像挨了當頭一棒,頭暈目眩,完了,完了,這下我完了…………今天是怎麽了?他隻覺得頭痛萬分。
蘭心母女錢已經用完了,可父親遲遲沒有送錢來,沒辦法,她隻好到父親的店鋪來,她可不想去看劉姨娘那張苦瓜臉,可是她剛走到店鋪門口就撞到了那個讓自己每晚都夢見的男人,她一下楞住了,而且那男人竟然一臉激動地喊她的名字,他是誰?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景宣激動地拉住蘭心“蘭心,可找到你了,我是你景宣哥哥呀,你不記得了嗎?”
“景宣哥哥?”蘭心喃喃地念著,好熟悉的名字,兒時的記憶模模糊糊地浮現在眼前,那個時常帶著自己在田野裏放風箏,給自己買各種小玩意哄自己玩的景宣哥哥,對了,是他,難怪一見他就覺得似曾相識,娘也偶爾提起,每次提起,總要歎氣,蘭心怎麽問娘也不說。
蘭心太高興了,原以為再不會相見了,沒想到他竟是小時候最疼自己的景宣哥哥,蘭心高興地叫著“爹,真是景宣哥哥,太好了,快跟我迴家見我媽媽,媽媽見到你不知道會多高興。”沈敬祖勉強咧了咧嘴“那個…………蘭心,你先帶景宣去吧,我還有些事。”“好,景宣哥哥,快走吧”蘭心開心的和景宣一起離開了,望著他們快樂親密的身影,沈敬祖頭痛地想:怎麽辦?難道真像嚴老爺說的真是天意?怎麽這麽多年了也沒拆散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