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蕭菲如和蒼奴出了寧秀宮,便往未央宮的方向迴去了。眼下蕭菲如的心內滿是疑惑,為何太後見了自己,竟然會有如此過激的反應?莫非是失憶前的自己,曾和她有過什麽過節不成?

    蕭菲如看了看身旁垂頭不語的蒼奴,還是止住了要問的話,她知道自己從她身上是問不出什麽來的,於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滿腹狐疑地迴到了未央宮。

    昊一定會告訴自己實情的吧!蕭菲如在心裏暗想道,於是又隱隱地有了一些期待。

    然而到了戌時三刻,炎峻昊還是沒有來未央宮。蕭菲如百般寂寥地等啊等,直到劉公公前來,說炎峻昊今晚宿於如薇宮,不會來未央宮了,她方失望地迴屋睡下。

    待宮人熄了燈退下,偌大的屋內,又隻剩下了蕭菲如一個人。

    今晚,沒有月亮,隻有淡薄的星光,熄了燈的暖閣,一片漆黑。

    蕭菲如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細細的風吟聲,翻來覆去的,卻怎麽也睡不著。

    她想著昨日端妃與自己說過的那些含含糊糊的話;想著今日在寧秀宮眾人反常的舉止言語;想著炎峻昊此刻在如薇宮正與白詩涵你儂我儂,而自己卻留在這裏百般寂寥,茫然,疑惑!這樣想著,蕭菲如不由覺得委屈,心裏一陣苦澀辛酸:

    自己到底是誰,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原本於陷入幸福之中的蕭菲如,並不重要的問題,此刻卻突然變得沉甸甸起來。

    她不想再這樣茫然、不想再這樣被欺瞞下去了。

    究竟,該如何做?

    蕭菲如痛苦地開始思考著……

    朦朧中,蕭菲如似乎又看見那神秘的戴著銀色麵具的白衣男子,他正端坐於自己的床邊,滿腹深情地看著自己。自己想要睜開眼睛,說些什麽話,卻什麽力氣也沒有。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哀怨,有些深情……

    他的氣息,貓兒須般地觸了過來:“如兒……”

    然而蕭菲如一個轉身,便驚醒了——

    原來自己又做夢了!

    自從那日之後,蕭菲如便常夢見那白衣男子,真實而又難尋的感覺,讓蕭菲如更加地困擾:究竟自己從頭到尾,都隻是在做夢麽?那白衣男子,是不是真的不存在嗎?如若真的存在,那一切又是怎麽一迴事?

    她思緒百轉千迴,然而卻越想越糾結,總難理出個所以然來。

    蕭菲如苦笑了笑,坐起身來,也不叫在外麵守夜的侍女,自己披了件披風,借著從窗欞透進來的淡淡的光線,悄然來到了窗前。

    輕輕地推開了窗,外麵的景色便映入眼簾來。蕭菲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沁人心脾的夜來香,夾雜著濕濕的重露的味道。

    一彎淺淺的如眉般的月芽兒,發出慘淡的光來,眼下她四周的小星星,也比她來的閃亮奪目。

    蕭菲如看著看著,突然便想到了自己,於是悵然若失地將目光移至前方,眼神飄忽,似乎在想些什麽,卻又似乎什麽也不在想……

    一夜無眠到天明。

    次日清晨,蒼奴和小詩走進暖閣內,卻見蕭菲如趴在窗邊的紅木桌上睡著了,身上隻披了件薄薄的褐色披風。兩人唬了一跳,忙走過去,一麵輕聲叫喚道:“娘娘,娘娘……”

    蕭菲如睜開了朦朧的睡眼,有些刺眼的陽光,她忙微餳雙眼:“哦,天亮了吖!”

    然而蒼奴和小詩見此情狀,卻嚇得麵如土色——

    蕭菲如臉色蒼白的嚇人,兩隻眼也浮腫的厲害,連說話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娘娘……”蒼奴心裏咯噔一下,忙上前扶起了蕭菲如,一麵極力抑製住自己心內的不安,“您怎麽坐在這裏了,來,奴婢扶你迴去躺著吧……”

    趁著炎峻昊還沒來,趕緊采取補救的措施,蒼奴心裏是這樣想著的。

    蕭菲如也有了一絲的困意,淡笑道:“好吧!”

    於是蕭菲如起身來,一麵扶住蒼奴的手,誰料她還沒碰到蒼奴的手,便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一旁的小詩見狀,嚇得魂都快沒了,連聲驚叫。

    “小詩!”蒼奴喝住小詩,惱怒道,“你不要命了嗎?叫得這樣大聲,你想把皇上引來是嗎!”

    “蒼奴,我,”小詩驚住了,臉色發白,一麵忍不住抽泣起來,“怎麽辦,蒼奴,怎麽辦……?”

    蒼奴心裏也緊張得很,皇後這個情況,若是讓皇上給知道了,隻怕自己和小詩性命難保。她想了想,說道:“我們先扶娘娘迴床上去……”

    “是,”眼下這情況,小詩六神無主,隻能順從蒼奴的主意了。

    待兩人手忙腳亂地扶蕭菲如迴到床上後,又開始直冒冷汗了,因為按照往例,炎峻昊下了早朝都會來看蕭菲如的,那麽一會兒,該怎麽辦?

    蒼奴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小詩,咬牙道:“小詩,我現在馬上去禦醫院找南宮太醫來,就說是給娘娘請平安脈。你要記住了,一會兒皇上要是來了,你千萬勸住他,別讓他靠近娘娘,知道了嗎?”

    “知道了,蒼奴姐姐,”小詩緊張地臉色都變了,聲音也有些顫抖,“你可一定要快點迴來哈,我……我害怕……”

    “嗯,知道了,”蒼奴點頭,臨走前又叮囑道,“你一定要鎮定,可千萬別讓皇上看出破綻來了!”

    小詩一聽到皇上二字,想起炎峻昊的暴戾冷酷,又緊張起來,然而她還是點了點頭。

    蒼奴走後,小詩獨自待在暖閣內,簡直是如坐針氈,她心裏忐忑不安,總是有很不好的預感。閣外一有什麽動靜,她便嚇得出冷汗。

    其間,玉嬤嬤和小德子也瞧瞧地進來過,見床上的紗帳還未卷起——素日習慣早起的蕭菲如還在熟睡,雖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多說什麽。她們怕驚擾了蕭菲如的美夢,隻悄悄地退了出去。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於小詩來說,秒秒都是煎熬。

    果然,不出意料的,炎峻昊上完早朝後,便來到了未央宮。同往日一樣的,炎峻昊不需下人通傳,便徑直進了暖閣:

    “如兒……”

    然而他一見屋內的場景,便愣住了:前所未有的安靜,蕭菲如似乎還未起來,偌大的暖閣內,隻有小詩一個宮女在守著。

    他的如兒,可是不會睡懶覺的,今日是怎麽迴事?

    炎峻昊蹙眉,想起往事,嘴角揚起一絲淺笑:難道她又想同以前那樣,故意賴在床上來捉弄自己?

    這樣想著,炎峻昊不由搖頭笑了笑:現在的如兒雖然失憶了,但好多脾性,和往日卻是相似的,有的時候,還是和小孩子一般喜歡耍小性子。

    他輕輕地走了過去,就要掀起琉璃紗帳時——

    “皇上,娘娘還在睡覺呢……”小詩故作鎮定地輕聲的提醒聲映入耳簾。

    “哦?”炎峻昊放下了紗帳,朝內看了看,靜悄悄地,毫無動靜,如兒她,不是在裝睡?

    小詩見炎峻昊放下紗帳,心裏的一塊石頭才稍微落了下來,誰知炎峻昊又凝眉問道:“皇後昨晚睡得很晚嗎?”

    “是,”小詩想也不想,便點頭應道,待她瞟見炎峻昊不悅的神色和猜疑的眼神,恍然迴過神來,心裏咯噔一下,又忙說道,“不是……娘娘……昨晚……睡得很早……”

    炎峻昊蹙眉,語氣有些不耐煩:“好了,你下去吧!”

    不管如兒睡得早還是睡得晚,現在她還在睡覺,自己便不想任何人驚擾了她!

    小詩見炎峻昊輕輕地掀開紗帳,心都要緊張地跳出來了,她終於忍不住叫道:“不要,皇上……”

    然而已經太遲了!炎峻昊已經見到了紗帳內那張蒼白無神的麵容!

    蕭菲如素日紅潤的臉色,現在蒼白地嚇人!眼皮也是浮腫的,連黑眼圈也出來了!炎峻昊的臉色驀地黑了下來,他伸過手去摸了摸蕭菲如的額頭,吖,燙得嚇人!

    炎峻昊心裏一陣糾痛,仍是輕聲喚道:“如兒……”

    床上的佳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該死的!”炎峻昊迴過頭,冷冷地看著跪在地麵上,瑟瑟發抖的小詩,咬牙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小詩戰戰兢兢地抬頭,瞟見炎峻昊陰騭的眼神,便忍不住哭了出來:“皇上饒命啊……奴婢……奴婢也不知這是怎麽一迴事……昨晚奴婢明明……服侍娘娘睡下的,今日起來,便見娘娘趴在窗邊的桌子……奴婢……”小詩一邊抽泣地連話也說不下去了……

    暖閣外的玉嬤嬤和小德子等人聞言,早已跑了進來,見此情狀,也嚇得忙跪在一旁,不敢做聲!

    “所以呢?”炎峻昊冷冷道,“皇後現在這副模樣,便與你毫無幹係了麽?”

    小詩早已滿麵淚痕,一麵搖頭道:“不是的……皇上,奴婢知錯了,求皇上饒命……”

    “饒命!”炎峻昊暗覺好笑,冷哼道,“你這樣怠慢皇後,還敢求朕饒了你!”

    在這個世上,不管誰欺負了自己如兒,他都絕不會放過他(她)!

    “來人,將這賤奴拖下去——”炎峻昊俊美絕倫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暖意,目光陰森地可怕,“杖斃!”

    “杖斃”這兩個字一從炎峻昊的口裏吐出,整個屋子的人,都呆住了!小詩已經完全地絕望了,她失神地坐在地麵上,隻是喃喃念道:“不……不關我的事……”

    很快,便有兩個太監走進屋來,拖了這個可憐無辜的代罪羔羊下去……

    殿外,昨夜一同負責守夜的蒼奴躲在無人知的角落裏,看著小詩被人拖下去,淚如雨下:

    小詩,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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