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絕世仙閣出來的青妙如終魂不守舍,就連守在洞外,之前迎接他的小道士跟他打招唿,青妙都沒有聽見。


    一路失魂落魄的飛往衝霄五樓這段路上,青妙一直在品味著閣老們的話。


    讓夏春秋去鑄劍閣,等於歸天教拋棄了自己這個最看重的徒弟,同樣,對他的大力舉薦和提拔是一種否認。


    青妙明白,夏春秋鬧出這麽大一件事,肯定會讓歸天教的名聲受到一定的損失,但他和夏雲邪的關係擺在那,說是會讓天下修界戳歸天教的脊梁骨,但決計沒有那般嚴重。


    最關鍵的就是邪月聖女,那個幾十年前,用一對戮仙鉤斬下了雲州無數雙十少華天材的絕世魔女,沒有人想得到,她會有那麽大的背景。


    在中土五州,也許九成九的人認為靈界的存在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可是走到像青妙這個境界的人很清楚,靈界和凡塵間,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包括歸天教的存在,也並非僅限於這片靈氣淡薄的熱土。


    近萬年的發展,歸天教怎麽可能沒有一兩個住在靈界中的前輩,那些人是歸天教立足的根本,可以說,隻要那一兩個前輩還在,歸天教就不會倒。


    閣老拿下了夏春秋,並不是明麵上忌憚,而是不想惹事生非,畢竟,冷月今日的出現給足了歸天教的麵子。


    自己差點卸了屺羅的本命法寶,冷月沒有深究,反而是威懾,然後不了了之,這對於歸天教而言,是一種示好,或者說,冷月本身不想讓事情越鬧越大,從而,歸天教必須給出迴饋。


    如此一來,夏春秋就必須下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這樣一來,夏春秋就算完了,他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走進那象征著仙道一途的隱世聖殿。


    但是青妙為什麽沒有據理力爭呢?


    原因很簡單,從夏春秋個人上來講,他原本有著可以成仙的資質,但是這麽多年,為了夏雲邪,夏春秋走上了岐途,他每每都在想著把大哥拉上神位,但事實上,夏雲邪的資質比夏春秋差的多了,最近這兩百年,夏雲邪沒有任何突破。


    這是天賦,也是命數。


    可夏春秋並非如此,他隻是思想多餘了,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所以才勤於張狂、枉於修行。


    另一方麵,閣老認為他青妙提拔夏春秋是一種並不明智的行為,在給出邪月姿態的同時,又想讓自己的安心,將自己並入絕世仙閣。


    一個棒子一個甜棗。


    青妙不接都不行。


    不接,直接退位讓賢,去長老閣報到。


    長老閣、絕世仙閣,一凡一仙,豈能相比。


    “這個孽障,當真福薄。”


    眼看著衝霄五樓聳嶺入雲的樓座映入眼簾,青妙滿心全是氣憤,倘若不是夏春秋得罪了秦烈,事情豈會像今天這般沒有迴旋的餘地,你把秦烈殺了也行啊,讓他死在暮雲山,魔女也沒有理由前來問罪。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盡惹事生非。


    恍惚間,衝霄五樓已到,青妙憤恨的長嘯了一聲,道:“來人,讓夏春秋到真華殿見我。”


    青妙說罷,直接飛向衝霄五樓中心一棟樓殿之上,大步流星走進殿內。


    然而在數十息之後,莫皇極、烈光卻是匆匆的走進殿內,前者並不多說,隻道:“掌教,夏樓主離山了。”


    “什麽?他離山了?什麽時候的事?”青妙腦子嗡的一聲,隻覺得天眩地轉。


    莫皇極道:“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您剛剛去……後山,我等護送喬樓主去氤氳閣,迴來之後,弟子迴傳,夏樓主留下了一句話,悄悄的離山了。”


    “他說了什麽?”青妙的眼晴都瞪圓了,因為他已經猜到夏春秋為何要離山,至於為什麽要問,是因為青妙勸服不了自己。


    烈光老臉一晦道:“夏樓主說,秦烈必死。”


    “孽障,真是個孽障,他是要氣死本尊嗎?”青妙頓時火大的將麵前香案上的一應物口拂袖掃在了地上,稀裏嘩啦的摔碎了一大堆:“還不派人去找,不管在他哪,就算綁,也要把他給本尊綁迴來。”


    “養不熟的白眼狼。”


    青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而莫皇極和烈光卻是相視一眼匆匆離去。


    這一天夜,子時,衝霄五樓,走出了一百二十名尊者,兩大樓主。


    ……


    長虹崖上,冷月離開之後,秦烈就進入了發呆的狀態。


    隨著晚霞落至西山後,朦朧月影悄悄扶搖而上,四野清風驟然來了冷勁兒,一遍遍的吹打在秦烈留有汗漬的長袍上,仿佛帶去了悵然的遠思。


    為什麽?


    秦烈一直勁兒的在問自己。


    丫頭會殺自己?


    冷月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我與丫頭,有兄妹之誼,同生共死。


    若說這天底下有人會殺自己,秦烈相信那一抓就要一大把,但唯獨兩個人不會。


    一是秦風,自己的二哥。


    二就是丫頭。


    此話從何而來?


    冷月究竟想說什麽?


    他想不明白,一遍一遍的想,月入子時,冷風作大,蕩起了日間的溫和,卻吹不走秦烈的疑惑。


    第二日一早,他還在山岸上望著徐徐升起的青輝,日光的溫度照在身上,如夜冰冷。


    想不通!


    冬寶滿腹狐疑的坐在大樹下,林子裏,依舊隻有沙沙聲,嗷,不知道哪裏來的妖獸,一聲虎吼,冬寶抬了抬眼皮,身形驟然消失。


    蓬一聲激蕩。


    虎吼消散,留在樹林裏隻有拳大的血花,以及一具沒了虎頭的妖屍。


    冬寶單手抓著虎腿,一步步走向遠處,到了懸崖邊際,運力一甩,將屍身撇入懸崖,迴身,覺得不對勁兒,身形竄起,再迴來的時候手裏多出了一枚妖丹,想了想,撓頭露出一個厭惡的神色,將妖丹丟進了深淵,然後從不腰上圍著的一塊破布條裏取出了一枚雲氣升騰的靈丹,放在嘴裏嘎嘎的咀嚼了起來。


    嘎嘣下肚,冬寶臉上閃過一抹快意,之後看向秦烈的背影,又滿是不解的坐了下來,打坐調息。


    冬寶很通人性,現在更通,他能夠察覺到,主人現在正埋在一個疑惑的坑裏無法自拔。


    想不清楚,主人不會離開,而他現在不應該去打攪。


    可這一等,又是一天,冬寶靈智開啟,有了人的思維,琢磨著這麽等下去也不迴事,於是嗅著鼻子聞了起來,半晌後,果然有所發現,身形一竄,出現在懸崖下方,不遠處,一棵小小的果樹在風中搖曳著,果樹上隻有一枚拳頭大小的桃子,冬寶眼前一亮,飛過去將桃子摘下來,放在嘴邊剛要咬下去,想了想,又不忍心吃下,拿著在身上反過來調過去蹭了蹭桃毛,喜滋滋的準備迴去給主人。


    可就在他飛上懸崖的一刻,忽然發現樹林裏有一股神秘而又熟悉的氣息。


    “誰?出來。”


    冬寶眼晴一瞪,騰的一聲,身上的猴毛頓時變成了紫靈火焰,熊熊燃燒,老拳毫不客氣的朝前遞出,轟的一聲砸向距離秦烈不遠處的一株老槐木的樹冠上,轟哢,樹葉搖落飄下,簌簌如雨。


    這時,樹林上傳來一個驚咦的聲音,然後便是頗帶無奈的一個冷哼,一道黑影閃電般的向前撲出,樹林裏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姿。


    “潑猴,別動手,是我。”


    “是你……”


    看著樹林中的人影,冬寶微微一愣。


    這時,聽到動靜的秦烈淩空虛渡,單手掌心托著一團【玄陰火】飛了過來,看見來人和冬寶對峙,也是愣在原地,收起了【玄陰火】落足於地麵,秦烈眉頭皺在一起:“你怎麽又來了?是不是沒殺我後悔又找迴來了?”


    樹林中的人影手裏提著一柄黑色的錐刺,一身氣勢內斂,沒有任何殺機。


    美目流轉著怨憤的神情,人影抖了抖手中的黑刺手腕一晃,將黑色錐刺收起,不忿道:“我沒那個心情,也不是食言之人。”


    秦烈氣的鼻子都歪了,指著人影道:“姬月,咱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出了暮雲山,你是你,我是我,你怎麽就不依不饒呢?”


    樹林中的人影,是影魔姬月,這到是讓秦烈沒有想到。


    也正因為姬月的出現,在打斷了秦烈的思考。


    姬月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我說了,我沒心情找你麻煩,我是來找夏春秋的……”


    “你找夏春秋?”秦烈上下打量著姬月,頓時不信道:“騙誰呢?找夏春秋你不去歸天教,到我這來幹什麽?”


    姬月拿眼睛橫了他一眼:“我去了,人沒在,那天你大鬧歸天教之後,他就走了,一定是來找你的。我以為找到你就找能找到夏春秋,沒想到……”


    “夏春秋找我?”秦烈轉了轉眼珠想了想,頓時明了,嘴角拉起一個陰冷的弧度:“姓夏的賊心不死,恐怕是找我尋仇的了,他不來就罷了,人來了,我必死無疑。”


    在歸天教沒有殺了夏春秋,可不是秦烈不想,而是他覺得沒有必要連累屺羅,盡管到最後屺羅還是不依不饒,秦烈還是不想看到邪月門和歸天教真正翻臉,所以冷月不打算追究之後,秦烈沒有說什麽。


    按照他的想法,收拾夏春秋的機會有的是,不在乎這一天兩夜,然而他沒想到,自己不打算善罷甘休,夏春秋也琢磨著置自己於死地,那豈不是正好嗎?人來了,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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