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摸著肚子,其實她也有些受不了。但是想著穆然在這麽冷的天,還要真刀真槍的去與北夷人拚殺,她便覺得這點嚴寒著實算不上什麽。


    “也就隻剩這點好處,如今我總算明白,為何北夷想方設法的往南打。”


    宜悠點點頭,不過是為了生存。一路行來她更是理解,可理解不代表支持。她是大越人,足下是大越的土地,而北夷人打過來便是要壓榨他們的生存空間。


    不管穆然是不是在外打仗,她都無法諒解北夷人一年年所犯下的那些惡行。


    “還有幾天應該就到了。”


    “用不了一天,咱們就能到與北夷接壤的第一道關卡。秦朝的始皇帝修了長城,大越與北夷的關卡也都是依著秦長城而建。


    “那咱們豈不是離北夷人很近?”


    “那倒沒有,他們住在還要靠西的地方。聽說那邊過了大漠,便是另外一片國度,那裏的人跟猴子似得,渾身上下都長毛。”


    宜悠看著自己光滑的胳膊,她甚至連腋毛都無。不過她卻知道,穆然胸前長著濃密的黑毛。想象下黑毛覆蓋全身的模樣,她無端膽寒起來。


    “那不得難看死?”


    “沒有,我也是從樹上看到,他們的毛發顏色都淺,頂多是金色。”


    “金色?那不是《西遊記》中的美猴王?”


    巧姐忍不住笑出來:“還真是。”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讓宜悠欣喜的事,腹中的孩子似乎體諒到她的艱辛,再也沒有折騰過。車隊中隨行的郎中定時為她把脈,說胎兒一切都好。知道這個後,她也終於放下心來,有心思去談笑風生。


    “快到了,草原上晚上沒法趕路,咱們也快原地歇息了。”


    宜悠下了馬車,望著遠方一望無際的雪原。盡管商隊人說這下麵就是草地,可她卻想象不出那副夏日芳草萋萋的模樣。


    “恩,一日日的咱們也離著更近。”


    不論別人在如何說,她始終堅信,穆然不會死。不但沒死,而且她定在這雪原上的某一處活好好地。


    **


    從宜悠入京到今已經是五日,而穆然和廖其廷也在雪原上走了足足有五日。


    擺脫狼群後他們倒是沒遇到什麽危險,可問題接踵而來。走出森林後,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沒有柴火,更沒有什麽遮風擋雨的住所。冬日的草原,連草根都挖不出來,滿目可見的冰雪雖壯闊,但卻絕望到讓人窒息。


    “我手中還有把刀,咱們去摸了冬眠的熊瞎子窩。”


    廖其廷本來不同意,畢竟草原上的黑熊著實太過兇猛,獨狼也要懼怕。可望著僅剩的一匹馬,還有這茫茫望不到邊的雪原,他還是轉了念頭。


    被熊瞎子拍死,也比活活餓死的強。他還要迴大越,無論如何也得努力一把。


    幸虧兩人功夫底子紮實,在分別被糊了一爪子後,那把短刀終於刺入熊的眼睛,絞爛了他的腦髓。就著僅剩的一點柴火,他們將熊肉烘成幹,帶在馬背上當幹糧省著吃。


    過完冬的熊雖然身上沒多少肉,可剩下的全是精瘦肉,幾百斤的重量足夠兩人撐個把月。日日吃著幹巴巴的熊肉,到了這天傍晚,兩人終於看到了雪原中的點點火光。


    “氈房,是北夷人的部落?”


    穆然有些心驚,他們還穿著左翼軍的裝備。若是被北夷人瞧見了,那可真是逃都逃不掉。


    廖其廷搖頭:“不可能,咱們一直往南走,北夷人的地盤還沒那般大。”


    “大越人不住房子,住這氈房?”


    “誰知道,咱們大越不也收編了不少牧人,他們習慣了住這個,咱們脫下衣裳過去看看就是。”


    抓了把黃圖抹在臉上,兩人換上宜悠給穆然帶的常服。這衣裳上沒有縫任何標記,也不會被人認出是大越的兵卒。


    兩人正準備往前走,從帳子中走出一略顯瘦削的女人。看到她身上的棉袍,還有整齊盤在身後的發髻,兩人終於放下心來。


    這裏都是大越人,走了這麽久,他們終於擺脫了死亡的危機。


    “這位大娘。”


    負責問候的自然是廖其廷,他麵向比較溫和,且有手腕,更容易引得他人好感。


    “你們是從北邊來的?”


    婦人抬起頭,穆然皺眉,他怎麽看此人好生眼熟,不知道從哪兒見過。


    “恩,風雪大,我們商隊在草原上迷了路,迷迷糊糊就走到了這裏。”


    “進來喝杯熱水,你們也真是命大。小心點,別讓這裏的頭看見,不然我跟你們一塊都不好過。”


    “好。”


    兩人也沒多說,牽著馬走到最近的氈房中。氈房很小,不同於北夷人所用之物,裏麵全是一水的大通鋪,數數下麵的靴子,這小氈房裏麵住著足足有十來人。


    廖其廷了然的點點頭,伸出雙手朝穆然比了個鐐銬的動作。


    當即穆然的記憶也開始複蘇,大越每年都有些犯了重錯的犯人,要流放至邊疆。他雖然未曾親自押運過,但也聽說向北流放之人,在寧古塔均是住的氈房。如今看衣著打扮,這些人怕就是了。


    流放,看到麵前眼熟的婦人,他仔細瞅著眉眼:“你可是雲林村人?”


    燒水的婦人一哆嗦,迴過頭來。雖然未曾說話,但眼中的驚訝還是暴露了她真實的想法。


    “沈福愛,是福愛姑姑麽?”


    “你是……穆家那個衙役,常幫二丫的穆然?”


    廖其廷有些不知道二丫是誰,還是穆然前來解惑:“正是我,二丫已經脫離沈家,改名叫宜悠,我們臘月底已經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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