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聖上話,已經全數找出來。當年之事,並非常逸之之錯。”


    “哦?”


    “當年記錄卷宗的並非常逸之,而是時任兵部侍郎的王克。”


    “混賬,王克怎會做如此之事?”


    裴子桓也不誠惶誠恐,而是繼續平靜的說道:“卷宗在此,上麵字跡確實有塗改。微臣比對過,正是王大人筆跡。”


    端坐於龍椅上的皇帝沒有再說話,乾清宮中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終於開口:“兩位愛卿看如今形勢,可有何良策?”


    章侍郎率先開口:“臣掌管戶部,對行兵打仗之事並不了解。不過朝廷此次派出五萬大軍,其騎兵數乃是北夷人的雙倍,即便左翼有所損失,想來還占據些許優勢。”


    裴子桓直言:“臣附議,雖然我大越騎兵不太適應冬日草原,但仗著人數優勢,且糧草充足,此戰不難勝。”


    皇帝也是這般想的,幾十年前皇考起兵時,這天下還被北夷人占據。那麽一幫烏合之眾,一路勢如破竹,直接將北夷人打到草原以北,隻能依托沙漠中的幾處綠洲生存。


    如今兵精糧足,打一個多年積弱的北夷,又怎會這般艱難?出征之前,他就沒想到會戰敗,而左翼軍的全軍覆滅,更是讓他心火忍不住的往上冒。王克得多無用,才能折了整整一萬兵馬。但凡領兵打仗的,又怎會不知陰山的雪崩,如此簡單的陷阱他都能上當。


    “將糧草運往前線,將士們總歸是在為大越拚殺,朕定不能虧待。”


    兩人直開口誇讚聖上的英明,當然因為大越皇帝不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誇讚,所以並沒有出現那種說起來不停的情況。


    “聖上,常逸之那邊,糧草當由誰押運?”


    龍椅上的皇帝想都沒想:“子桓,你便去一趟,務必將糧草交於廖將軍手中。切記,前線軍心不能散,朕還是信任他這個主帥。”


    裴子桓直接跪下領命,下麵的章侍郎也鬆一口氣。聖上還是更加信任廖將軍,說來也是,便是他也信任廖將軍。畢竟那般耿直又高風亮節之人,怕是很難有人會相信,他會是一個通敵叛國的小人。


    “定不負聖上隆恩,聖上,微臣還有一事要稟明。”


    “準奏。”


    “穆然之妻身懷六甲,如今已經跟隨商隊抵達京城,她欲深入雪原去找尋穆然。另有雲州知州之女,也跟隨前來。微臣與穆然相交一場,請求陛下恩準,將其二人編入送糧草的隊伍。”


    “此事成何體統?”


    “此二人擅長算術,還請聖上恩準。”


    皇帝並不是昏君,下午剛好有人與他說過陳府之事。其實對於這些自封為世家的權貴,他既要仰仗,心中又是厭惡。畢竟坐在這個位子上,誰都不希望臣子勢力過大。


    “罷,準奏,不可靠近大軍。”


    “謹遵聖上旨意。”


    裴子桓心中並無太大波瀾,大越不似前朝,婦人隻能囿於後宅相夫教子。聖上是位仁君,即便不考慮別的,單千裏尋夫這一事,便足以讓他鬆口。


    “商隊眾人定會竭盡全力,將糧草送往廖將軍手中。”


    “朕自是新任愛卿,你們自可退下,明後日啟程。”


    **


    沒等到入睡前,宜悠便受到章府丫鬟的信,她和巧姐可跟隨商隊一同前去。


    “商隊被編到朝廷隊伍中,咱們也不擁有太多擔憂。”


    眼見目標一步步靠近,巧姐和宜悠也沒了前幾日的愁雲慘霧。將箱籠大致收拾好,宜悠去掉了不少東西。


    “為何不多帶著點?”


    “我曾給穆大哥收拾過行禮,軍中一切從簡,咱們也莫要再有太多講究。”


    巧姐很快便接受:“也是,明日臨行前且得好生泡個澡。不然這一路往那邊走去,怕是到了,咱們就成個泥人。”


    行路難,這些事宜悠早就考慮過。盡管她好潔,此時卻無絲毫退卻。穆然比什麽都重要,隻要能找到他,一點髒一點累又怕什麽。


    “恩,忍著些,一路上應該也有驛站。咱們且往好處想,很快就會熬過去的。”


    巧姐點頭:“明日得請大夫給你把把脈,好不容易才止住孕吐,該帶的藥可不能少。”


    宜悠欣然接受,患難見真情。走上前她拉住巧姐的手:“得虧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一個人,即便有碧桃陪著,也不知怎麽才能熬過去。”


    “說這些肉麻的做什麽,你不也是陪著我。哎呀得了,別再這般看著我,不然我真當你喜歡的不是你家穆大哥,而是我。”


    “便是喜歡你又如何?”


    巧姐大驚,捂住嘴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竟然,不要這樣,我喜歡的是廖大哥。可你這般漂亮的人兒,讓我怎生拒絕。”


    宜悠鬆開她的手:“想到哪兒去了,我便是真喜歡你,有夫人護著,咱倆也不可能成。”


    “看你太緊張,這會好多了吧。收拾收拾,天色也不早,這兩日咱們得養精蓄銳。”


    宜悠與巧姐一同躺在炕上,終於可以去往塞外。望著窗外的圓月,她無端想起鐵有德教過的: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作者有話要說:明個兒相逢,


    第106章


    北地天氣嚴寒,本就人煙稀少。由於前朝由蠻族所立,大越開國的高皇帝充分吸取經驗教訓,將國都定在山海關以內第一重鎮越京。


    宜悠自雲州走時,樹木已經有了新綠,而一路向北,天氣越發嚴寒。捂在馬車裏,碧桃拿褥子做一層馬車簾,將整個門擋得密不透風。


    “當真能凍掉人的手。”


    巧姐將手捂在嘴上,他們一路出越京,沿著西北方向走了三天。開始的人跡罕至,變為現在的茫茫雪原。動物冬眠,飛鳥也消失不見,大地一片寂靜。


    “當真是嚴寒,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出一身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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