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二丫。”


    “民女正是。”


    宜悠微微福身,抬頭就見到預料中的人。前世她曾視此人為自己通向富貴路上的死敵,如今再見,她反倒有幾分敬佩。


    雖然她不像陳府大夫人那般出身富貴,可她卻比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大夫人好太多。兩人都是對小妾同樣的打壓,可一個是明著喊打喊殺,另外一個確實背後暗暗發力。若說不同,大概就是這位大夫人心中始終存留一線仁慈,從不輕易置人於死地。


    “見過夫人。”


    “哦,你知曉我身份?”


    宜悠抿起嘴角:“民女一路走來,觀府中媽媽丫鬟,雖衣著富貴,但終不及夫人貴氣渾然天成。”


    好話誰都愛聽,氣勢洶洶的女人對麵前有眼力見且會說話姑娘多了一分好感。


    “那你可知自己方才犯下何事?”


    她這是悉數知曉?宜悠突然想起前世的傳聞,聽說縣太爺如今的位置,還是這位大夫人幫他爭取過來的。她掌管後宅,大概知曉此事也不算過分。


    不過若說其中的過程,廂房中當時並無旁人,不可能外泄。此刻她這麽說話,八成是在詐她!


    稍作思索,她心中便已有了成算。


    第38章 v章


    小廝環著丫鬟、丫鬟拱著衣著華貴的婦人,老媽子遞上春凳和熱茶,不大的小院烏泱泱沾滿了人。


    若是旁人早就嚇到腿打顫,偏偏宜悠身上帶著一股子闖勁兒。要不前世,她早就安安分分的聽從父母之命嫁人,不會被程氏攛掇出那麽些事。


    “夫人,民女隻出院門賞了下牡丹。迴來後便一直在偏房讀書,未曾出過院門,不知夫人所為何事。”


    邊說她便掃視四周,當她看到縣丞夫人身後老媽子突然變臉時,心中已是有了成算。她故意躲在不起眼的偏房,就是誤導布局之人,以為四丫已然成功。


    “哦,此事當真?”


    一圈奴仆,此刻麵麵相覷。即使有所懷疑,見宜悠那坦蕩且好不作偽的臉,他們也紛紛咽下把到嘴邊的話。


    “民女所言句句屬實,隻是民女還有一事請問夫人:今日集市,府中陳管家帶人用民女家包子,後又告知需過府取錢。隻是如今進府已近半個時辰,爹爹扔絲毫未見蹤影,此事為何。”


    縣丞夫人給身邊丫鬟使個眼色,見她退後兩步出去,宜悠心裏也有譜。既然肯幫她找爹,那算計四丫爬床之事,她應該絲毫不知情。


    “我已派人去尋,隻是你當真不知所謂何事?”


    宜悠堅決的搖頭,即便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想死的話,這當口也隻能裝作不知。


    “不過……”


    見對麵夫人眉毛輕挑,她還是小心道出:“方才飲茶後,四妹曾帶民女進另外一小院。民女初來縣衙,不敢隨意遊覽主人家,說不通四妹,隻得獨自迴來。”


    因當時府中下人正在換班,且她又是主動說出,無形中增加一份可信度,對麵夫人已經徹底相信。


    抬頭看看麵前俏生生的姑娘,再想想那個千方百計算計著爬床,靠枕頭風給穩固自家爹組長職位的四丫,她不禁感歎: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姐姐處處比妹妹要強。


    “本夫人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隻是此事,四丫爹娘也不在,告訴你這長姐也無妨。”


    宜悠適時做滿眼困惑狀:“夫人所說何事?”


    “哎,四丫自進府以來,我未曾對其過分苛責。即便後來她隨意攀附裴先生,我也隻是將其遠遠調離。真沒想到,今日她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


    原來還有裴子桓的緣故,她還是第一次知曉此事。今天看到四丫時,她還在納悶,以二伯的地位,無論如何她都不至於做如此髒臭的活計。


    這難道就是報應?心下幸災樂禍,她麵上卻一派憂愁:“夫人,此事民女歸家後會稟報二伯母。”


    “也罷……”


    貴婦輕愁著,要強了一輩子,沒曾想最近給女兒備嫁,竟給這起子小人鑽了空子。若沒有她支持,那窮酸書生能到富甲一方的雲州做縣丞?


    宜悠沉默著,靜靜迴憶前世之事。這大夫人是個要強的,無奈縣丞資質太過平庸,因此才近二十年隻做到如今位置。


    這些與她無關,但她知道,以大越朝父母在,兒孫不遠遊不分家的習俗,想在天天挑事的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搬到城裏住,那必須得有個強大靠山。而如今,靠山近在眼前。


    “民女代四丫先行向夫人賠個不是,為表誠意,還請夫人借一步說話。”


    **


    正當縣丞夫人遲疑完,準備帶她進去時,四名壯丁拖著衣衫不整的兩人進來。本來擁擠的小院,此時更是滿滿當當。


    宜悠定睛一看,來人正是縣丞和四丫。肥胖且禿頂的縣丞與黝黑的四丫擺在一起,說不出的登對。默默縣丞夫人可惜,雖然她姿色並不嬌豔,可人五官端正氣質端莊,比起兩人高下立分。


    縣丞夫人此刻也想到了這,歲月是把殺豬刀,硬生生將當年的俊俏書生,變成如今豬一般的蠢材。


    “給那賤婢上板子。”


    縣丞一個機靈,忙著紮緊褲腰帶,看向四丫的眼神滿是厭惡。府裏水靈靈的丫鬟那麽多,他冒著被夫人發現的危險,提起膽子就找了個最醜的?


    “快,竟然敢勾引爺,聽夫人話,給我重重的打。”


    條凳被架起,大越刑律仿照前朝,杖責需去除褲子。涼風吹到屁股上,四丫體內的藥效徹底散去。睜眼看向四周,之前的記憶覺醒。


    “是二丫,我二姐算計了我,夫人饒命。是她把我帶到炕上,自己逃走了……”


    宜悠早已算到這種情況,四丫一朝算計不成,不會暗自後悔自食苦果,而是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拉下水,盡量讓她得不到好。


    不過她絲毫不擔心,該說的方才她已說明白。先入為主,除去布局之人,會有誰相信四丫這番鬼話。


    皺起眉頭眼中盈滿淚水,她看向縣丞夫人:“四妹簡直是血口噴人,民女頭一迴來縣衙,又沒有那通天的手眼,怎能布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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