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並不迴答俞仁問話,而是一人一邊將他跟徐胖子包圍起來。


    “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說著,俞仁舞動起他手中的木棍向其中一人打了過去。


    那人因為手中刀短,見棍子打過來,忙讓到一旁。俞仁正要追擊,身後的那人卻已攻了過來。俞仁隻好迴棍自救。那人見他調轉棍頭又來攻自己,便忙向後跳開,並不與他直接交手。


    俞仁見這兩人都與自己一觸即走,雖然自己的棍子長,卻完全發揮不了作用。這樣子下去,自己始終奈何不了他們。於是,俞仁假意轉身去救那名被拋在草地裏的女人。


    果然,兩名匪人一見,同時向他撲過來。俞仁早有準備,他手持長棍突然一個迴掃。這一招使得十分快速。那兩名匪人閃避不及,同時被打中,滾出老遠。


    俞仁見兩名匪人被自己一招擊退,也不去追,忙先俯身去拉那個被扔在草叢裏的女人。


    這個女人的手腳都是被綁著的,她的臉是朝下的。俞仁見她這麽久一直沒有出聲,想來應該是嘴裏被塞了東西。


    俞仁伸手抓住那女人背後的繩子,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想要先給她拿掉嘴裏的東西。


    就在這一刻,俞仁突然看到了詭異的一幕:一個穿著女裝、盤著發結的女人,嘴角卻留著兩撮濃濃的小胡子。而他的嘴裏也並沒有塞東西。


    “怎麽迴……?”俞仁正疑惑間,就覺得腳下突然一緊,然後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俞仁被一根繩套套住了腳,然後被人迅速的吊到了樹上。


    這個變故雖然來的突然,但是俞仁已經不是第一次遇險了,他並沒有慌張。就見他腳上一使力,正要拉起身子,然後再想辦法用東西割斷繩子。


    可是,沒等他立起身子,俞仁便感覺自己的雙手又被另外兩根繩子給套上了。俞仁腳上剛一用勁,想要把身子立起來,便感覺雙手同時被人向下拉緊,再也動蕩不得。


    第五十七章 半路李逵


    俞仁歎了口氣。他終於明白,方才的那個女人——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男人;根本就是與這兩個匪人一夥的。暗算自己的,也正是他。


    顯然,這是一個圈套,而且是專門為自己而設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暗算我?”俞仁見那兩名剛剛假裝逃走的匪人又走了迴來。而那個扮成女人的男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那些方才還綁在他身上的繩子也早都掉到了地上。


    “老大!”沒等這幾個人迴答俞仁的問題,徐胖子便抓著一根隻有筷子粗細的棍子衝了上來。


    俞仁在心中暗歎一聲:看來,這徐胖子也就隻能幹點製造、發明之類的斯文活了。他居然拿著根連蚊子都打不死的小棒便向這幾個悍匪衝上來,也不知道他是要救自己,還是要自殺。


    “胖子快走!不要管我。”俞仁大叫。可是,一切已經晚了。沒等徐胖子衝到幾人的身邊,那個方才扮女人的男人早已飛起一腳,將徐胖子踹倒在地。然後順手撿起地上的繩子,給他綁了起來。還順手抓了把青草塞在徐胖子的嘴裏。


    俞仁見此,隻能在心中歎惜。


    “說吧!為什麽要陷害我。就算要死,也總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死?誰說要讓你死了。我們隻不過是想要你一隻胳膊罷了。如果你想死,我們倒也不反對。不過,那可是要另外付錢的。幹我們這行的,沒有錢從來都不會輕易殺人;但是隻要你肯出的起價,我們也什麽人都可以殺。”其中一個匪人說著,將手裏的尖刀在腿上蹭了兩下。


    “是誰叫你們來的?”俞仁聽說並不是要殺自己,心裏稍稍放鬆了些。


    “這你就別問那麽多了。總之,爺們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有人願意出高價,買您老人家的一支手臂。我們便隻取你的一隻手臂,其他多一個指甲,我們也不要。”說著,那名匪人拿著刀來到俞仁的麵前。


    “你這一隻手臂能賣五十兩,你也該足以自傲了。”那人一麵說,一麵還用手在俞仁的手臂上比劃著,似乎是在尋找恰當的下刀位置。


    “我出一百兩,你們別砍我老大的手臂。”不知什麽時候,徐胖子已經吐掉了嘴裏的青草。


    “對不起。這我可做不到。我們道上的規矩是,收了錢便要把事情辦好。我既然已經收了買主的錢,這隻手臂就不能不砍。至於其他的,隻能等我先卸了他的這隻手臂再說了。”說著,那名匪人舉刀便向俞仁的右臂砍去。


    那匪人的刀剛舉到半空,突然從旁射出的一支利箭。利箭精準無誤的射在匪人的刀麵上,將它擊落在地。


    那匪人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給嚇的呆了,要知道,這支箭來的既迅速又突然,而且力量很大。如果這支箭射的不是他的刀,而是射他的人,他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


    俞仁沒想到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居然有人出手救他一命。可是,他卻想不通,自己在杭州城裏的朋友,除去徐胖子和黃瀚幾個人,便隻有楊舉和那位“趙先生”了,這些人除去徐胖子就躺在自己的腳下,其他人似乎沒有誰有理由在這樣的深夜裏,出現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


    是什麽人出手救了自己呢?俞仁努力的扭頭向射箭的方向望去。


    就見月光下,從不遠處的樹林裏走出兩個人。但是由於距離較遠,月光又太暗,俞仁根本看不出這倆個人長的是什麽模樣。


    直到等兩個人走近了,俞仁才看出來。原來還真是他認識的。


    一個是與俞仁隻有一麵之緣,卻沒有說過話的曲先生。俞仁是那次在長樂港口的客船上看到他的。那天這位曲先生是上船來請李玉迴去的。


    此時,曲先生不再作文士打扮,而是穿著一身的勁裝短打扮,手裏拿著一張鐵弓,背上還背著個箭饢。顯然,方才那及時的一箭,正是他的傑作。


    跟在曲先生身後的,是那個長的跟李逵極相似的強盜頭子劉強。雖然那次在長樂的船上,李玉說兩人不是一個人,可俞仁心裏卻清楚的知道,這兩個人就是一個人。因為他們不僅僅長的像,而且言談舉止也全都是一種風格。俞仁不相信,兩個人相像,還能相像到這種地步。


    這也說明,那次在福州城外打劫李顯忠一行,也是李玉事先有意的安排。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要故意的掩飾此事。


    “你沒事吧?”曲先生走上前,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割斷了俞仁手腳上的繩子。


    “沒事。還好你們及時趕到,不然,我俞仁從此便成獨臂俠了。”俞仁一麵說,一麵把地上的徐胖子身上的繩子也給解了開來。


    “你這人可真逗。連他們這麽低級的圈套,你也能鑽進來。真不知道,我們小姐是看上了你哪一點!”那跟在曲先生身後的劉強顯然是個直腸子。


    還好,俞仁向來臉皮厚,雖然被劉強直言不諱的揭了短,他卻也不臉紅。


    曲先生向劉強一瞪眼,他便趕緊閉上了嘴。


    “劉強是個粗人,說話口沒遮攔的,俞相公不要見怪。”曲先生顯然是怕劉強不會說話,得罪了俞仁。如果光是得罪了俞仁,這曲先生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要是因此而讓大小姐不高興,那可就事情大了。


    “沒關係。劉強講的本來就沒錯。我這人就喜歡直腸子的粗人。看,我的其實也不細噢!”說著,俞仁故意的揚了揚手臂。


    幾人被俞仁的幽默逗的笑了起來。於是,這方才因劉強的一句話而引起的尷尬便算是就此揭過了。


    那三個匪人說來也很奇怪。他們見曲先生與劉強趕到救了俞仁,卻既不上前動手,也不逃走,而是老老實實的垂手站在一旁。也不知是想攀親戚,還是被嚇傻了。


    “劉七,你說說吧!這是怎麽迴事啊?”


    俞仁聽到曲先生的這句話,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認識的。


    曲先生見俞仁沒事,又見他並不在意劉強對他的譏笑,也不由對他多了一分的好感。如果說曲先生對俞仁最初的判斷,完全是由李玉而來的話,那麽,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所見,來判斷麵前的這個年輕書生。


    曲先生對俞仁的印象是:為人大肚,說話風趣。隻是做事有些糊塗。


    那個先前扮女人的男人見曲先生動問,趕緊上前向曲先生行了個禮。“對不起,曲先生。我們不知道他是您老的朋友。要是早知道,莫說是五十兩,就算是五百兩,我們也不敢動他一根汗毛啊!”


    曲先生看了劉七一眼,“我也不來怪你。大家都是出來混的。有生意,自然要做。不過,俞相公是我們家小姐的朋友。……”曲先生說到這兒,突然止住了話頭。


    那幾個匪人一聽說是李小姐的朋友,都一下子嚇的臉色青了,立馬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求饒。


    曲先生看了俞仁一眼,道,“這事,你們求我是沒用的。關鍵還要看俞相公是什麽態度!”


    劉七會意,三人馬上又轉向了俞仁,跪在他的腳下,痛哭流涕。口裏把那些已被無數人說爛了的台詞:什麽,有眼無珠、罪該萬死;又什麽,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未滿月的孩子,之類的話說了一大堆。


    俞仁皺著眉,一直不說話。


    過了許久,劉七的心正不斷向下沉,不知道俞仁會怎麽樣懲罰他們的時候,突然聽到俞仁終於開口了。


    “你,你們……”


    劉七喜不自禁,見俞仁沒有發怒,他判斷,情況應該還不會太壞。


    “俞相公有話隻管吩咐。我們三人今天犯下這樣的大錯,實在是罪不可恕。隻是希望俞相公念在我上有八十老母的份上,留小人們一條小命。”


    俞仁瞪了瞪劉七,“你,你們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褲子扯的那麽緊!”


    第五十八章 查明買主


    劉七趕緊抬頭,果然看到俞仁正雙手提著褲子,模樣十分滑稽。看到這一幕,劉七想笑,可是他又不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劉七趕緊放了俞仁的褲子。


    “我也不來為難你們。隻是,有一件事,你們必須要跟我講明白。”俞仁趕緊係好了腰帶,這才正色向著劉七三人道。


    “什麽事?”劉七其實不用問,他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就是關於那個出錢給你們買我手臂的人。你們給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一遍,不得有半句虛言。如果你們講的讓我滿意了,那今天這事就算揭過了。我也不會再來找你們的後帳。可是,要是我發現你們有一字隱瞞,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俞仁說到最後一句,突然麵色一沉,眼中射出兇光。把跪在地上的三人嚇的一哆嗦。


    一旁的曲先生卻暗暗點頭,他馬上修改了自己方才對俞仁的評價。看來,這人還是有些手段的,並不像他前麵表現的那樣糊塗。


    跪在地上的劉七三人,不等俞仁再追問,劉七便趕緊一一把事情詳細的講了一遍。這時候,他們再也顧不得什麽行業規矩了。


    “昨天下午,我手下的二狗引了一個人來找我。說是要跟我做一筆生意。我便讓二狗把人帶來了。


    那人操著北方口音,聽起來,應該是遼東一帶的。他一進來,便給我了一張畫像,然後又詳細的向我講了這人的相貌特征,以及他最近常出沒的地方。說是出五十兩,買這個人的一隻右臂。


    當然,這個畫像上的人便是俞相公您了。


    我聽他說願花五十兩買一個外地人的一隻手臂,便一口答應下來。這年頭,能出的起這麽高價的主,已經不多了。


    那人十分爽快的一次性便付清了五十兩。然後告訴我說,‘這人的伸手很好,你們自己小心。最好不要硬來,需設個套,把他騙進來。’


    那人交待完,便走了。


    可是,我也多留了個心眼。我見這人像是個練家子,身上還配了把刀,卻不自己動手,而要情願花五十兩,讓我們這些人來為他辦這件事。雖然有那句話說的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可是,我們做地頭蛇的,遇到這些外來的強龍,也不得不小心應付著。


    於是,我又派了另一個手下,悄悄的跟在此人身後,要探探這人的底細,以防萬一。結果,我那名手下迴來告訴我,說這人是那位剛到杭州不久的遼東李氏子弟的手下家丁,名叫李六。”


    “是他!”俞仁有些意外。因為,早在唐轍提出與楊舉的賭注開始,俞仁便看出了,這唐轍明顯是要借這次的機會,將楊舉這個科場的強敵給提前掃出場。可是,要是這樣,那李顯忠花錢找人要砍他的一臂,這事就有些說不通了。


    因為,一旦李顯忠這樣做了,很可能帶來的後果便是,不僅俞仁必須要退出這場賭約,而且其他人也很可能因為受到這樣的威脅而不再參加這場比武。也最終會使楊舉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取消這次的賭約。


    要是最終變成這個結局,想來最不願看到的人,便是唐轍了。


    “為什麽他要這樣做呢?”俞仁喃喃自語的道。


    “俞相公,你看咱們……?”一直跪在地上沒敢起來的劉七三人,見俞仁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由的心裏便虛了三分。一直等了許久,俞仁卻一直沒再開口追問,也沒叫他們走人。劉七感覺自己的膝蓋已經跪的有些麻了。


    他好歹也算是這城西一片的老大,像這樣低技術含量的下跪運動,他並不常做的,因此難免有些不適應。


    “啊!你們還沒走啊!那就順便再麻煩你們一件事吧!”俞仁道。


    劉七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可是表麵上,他還是得恭敬的道,“俞相公有事盡管吩咐。”


    俞仁突然低頭,神秘的在劉七耳邊講了一句什麽話,他的臉上同時還露出一圈難得的紅暈。


    劉七趕忙低頭從身上找出一疊什麽東西悄悄塞到俞仁的手裏。


    俞仁拿到這疊東西,麵上現出大鬆一口氣的模樣。然後向劉七三人揮了揮手,便匆匆衝進了旁邊的小樹林。


    劉七的兩名兄弟看的一臉疑惑,不知道老大跟這位俞相公進行了什麽秘密交易。跟著老大走了許久,見再也看不到山上的眾人了。這兩名手下才好奇的向劉七悄聲問道,“老大,方才您悄悄塞到那位俞相公手裏的是什麽寶貝?我見他一得了此物,便高興的把咱們給放了!”


    劉七瞪著兩個手下一眼,口裏蹦出兩個字:“手紙!”


    兩名手下恍然。原來,俞相公是要解手,卻忘了帶紙。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上廁所不帶紙,想不開了。


    再說俞仁,他飛快的在小樹林裏解決了肚子的問題,然後重新整理好衣服,出來與曲先生兩人相見。


    “既然問題都已解決,我們也該走了。俞相公迴去路上小心些。”曲先生見俞仁從樹林裏出來,便向他道。


    “啊!啊對了,我突然感覺的有些頭暈,心裏也不舒服的很。哎呦!”說著,俞仁慢慢蹲了下來。


    “你怎麽了?”劉強忙走上來,用自己那魁梧強健的身體扶住俞仁。劉強感覺自己現在已經開始有些喜歡麵前的這個,他從前還有些看不大慣的小白臉了,總感覺他的身上有著一種自己平常難得一見的親和力。


    “噢!沒什麽大事,大概是方才跟劉七他們打的太激烈,有些運動過度了。現在全身都很難受,應該沒什麽大礙的,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應該就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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