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x100=5x100+6x+(5x100+6x)x2/10;x≈3333裏。


    即千裏販運可以實現。然而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事實上,史載“上以關中饑饉,米鬥三百,將幸東都。”采取的是就食政策,以人口流動取代糧食流動。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關中地狹,餘糧不足以供應,而從外地運糧至京成本又太高,朝廷與百姓都不能承受。故《新唐書·食貨一》後來寫道:“其兇荒則有社倉賑結,不足則徙民就食諸州。”


    第三“題”,開元六、七年,米鬥3錢。開元九年,於闐粟鬥別15文,折米鬥26文。在糧價之差為23文時,能否實現糧食由關中或中原向西域的流通?計算結果是不能。因為在糧價差僅為23文時,糧食陸路販運最遠距離x為:


    26x100=3x100+6x+(3x100+6x)x2/10;x≈310裏。而於闐距安西都護府治所西州就有2000裏之遙。


    第四“題”,開元十三年後天下無貴物,兩京米鬥不至20文。開元二十五年,米鬥之價錢13,青齊問鬥才3錢。取青齊米價鬥3錢,兩京米價鬥20文計算,青齊與兩京問能否實現千裏販運?齊州至東都1244裏,青州距東都1607裏。齊、青兩州距長安更遠。若陸運車載由齊州販糧至東都,米百鬥的經營成本是:


    c=3x100+6x1244=7764文,即每鬥約78文。高出東都糧價58文。也就是說,在青齊與兩京問糧價差僅為17文時,商人非但無利可圖,還會賠本,故兩地間的糧食千裏販運不可能實現。


    第五“題”,天寶四載(公元745年)沙州和糴糧價,其中粟鬥估27文、32文;敦煌(即沙州)“五穀時價”,其中粟一鬥直錢叁拾肆文。按粟價鬥40文,米鬥70文的比例折算,沙州米價為47文、56文和60文。假定某地糧價為開元二十五年的米鬥13文,取沙州最高糧價米鬥60文計算,其糧食陸運車載的最遠距離x為:


    60x100=13x100+6x+60x100x1/50+(13x100+6x)x2/10


    x≈600裏。其中購買糧食成本占總成本的22%,運費約占總成本的60%。


    第六“題”,德宗時期,關輔之地,年穀屢登,穀價約鬥40有餘,米價約鬥70以下;而淮南諸州,米每鬥當錢一百五十文。若陸運車載,鬥米150文的價格,求百鬥米的最遠販運距離x的計算式為:


    150x100=70x100+6x+150x100x1/30+(70x100+6x)x2/10


    x≈875裏


    而揚州到長安的陸路距離最近的也有2753裏之遙。若水運,從長安至揚州2500餘裏的百鬥糧食經營成本為:


    c=70x100+(700x3.75+300x3.13+1520x3.13)+150x100x1/30=14321.6文


    可見,無論水運、陸運,在長安與揚州間糧價差為80文時,不能實現兩地間糧食遠距離流通。


    第七“題”,若兩地間糧價差為150文時,能否實現陸路千裏販運?答案仍是否定的。元和元年(806年),江淮大旱,宣州鬥米價200。假定它處豐收,鬥米50文,為賣出千米200文的高價,其陸運車載的最遠距離x為:


    200x100=50x100+6x+200x100x1/30+(50x100+6x)x2/10


    x≈1851裏;若水運其距離可達5000裏,這是指在沿流而下時。在邏輯上銷售價為鬥米200文時,糧食陸運距離可超過千裏,可實際上並不能實現。事實正如李翱所述,當宣州米價鬥及200時,商人“舟米以來者相望”,並無陸運車載米到來。因為水運費用遠比陸運費用低廉,獲利更多。


    第八“題”,開成五年(840年),登州蓬萊縣粟米1鬥30文;萊州城外西南置市,粟米1鬥50文;北海縣米1鬥60文;青州粟米1鬥80文;禹城縣粟米1鬥45文。登、萊、青、齊4州雖近處海邊,限於唐代海運十分困難,危險萬分,又遠離運河,因此,4州間的交通隻能依賴陸路。四地間陸路裏程分別是:蓬萊縣至萊州城235裏,萊州城至北海縣205裏,北海縣至青州125裏,青州城至屬城縣330裏,蓬萊縣至青州540裏。


    若當時從登州蓬萊縣販米100鬥至235裏外的萊州城出售,其陸運車載的經營成本:


    c=30x100+235x6+50x100x1/30=4577文,即米鬥46文。若獲純利十分之二,所販每鬥米的銷售價至少需要達到54文。而萊州米價是每鬥50文。雖獲利稍少,兩地間的糧食販運還是可以實現的。其中,糧食購買成本約占總成本的66%,運費約占31%。


    若當時從萊州城向200餘裏外的北海縣販糧100鬥,其經營成本是:


    c=50x100+205x6+60x100x1/30=6430文,即米鬥64文。若獲純利十分之二,其異地銷售價至少應在每鬥76.8文以上。而北海縣米價每鬥為60文,故在如此低廉的價格水平上,兩地問實現糧食販運的可能性很小。其中,購買糧食成本在經營成本中比重約為78%,運費約為19%。


    若當時從北海縣販糧至125裏外的青州出售,米鬥所需經營成本為:


    c=60x100+125x6+80x100x1/30=7017文,即鬥70文。以獲利十分之二為準,青州米價至少應達每鬥84文。青州實際米價為鬥別80文。在獲利稍少的情況下,兩地間的糧食販運可以實現。其中,購糧成本占經營本的86%,運費約占11%。


    若當時從蓬萊縣販米至540裏外的青州,百鬥所需經營成本c=30x100+540x6+80x100x1/30=6507文,即鬥65文。其中,購糧成本約占經營總成本的46%,運費約為50%。若獲取十分之二的純利,在青州至少要以鬥別78文的價格銷售。而青州米價實際是鬥80文,故兩地間的糧食販運完全有利可圖。在此價格水平上,糧食販運距離還可擴展:80x100+6x+80x100x1/30+(30x100+6x+80x100x1/30)x2/10


    x≈581裏。


    若當時從禹城縣販米至330裏外的青州,百鬥的經營成本c=45x100+330x6+80x100x1/30=6847文,即每鬥68文。其中,購糧成本占經營成本的66%,運費約占29%。若取利十分之二,在青州至少要以每鬥82文的價格出售。而青州實際糧價是每鬥80文,獲利雖少,兩地間的糧食販運可以進行。


    這些計算結果是驚人的——至少足以震驚李曜這個“後人”。


    有唐一代,糧食陸路長途販運並未超越漢代“百裏不販樵,千裏不販糴”的水平。就他掌握的資料計算,正常年景、正常糧價水平時,糧食陸路販運的最遠距離一般不超過600裏。在這個範圍之內,糧價差每增加10文,陸運裏程隨之延長100裏左右。特殊情況下,如某地因災荒糧價較高,它處仍然豐收,則陸路販運距離可能超出800裏。然而,若考慮其他成本因素以及鬥米的實際重量遠在6.25斤之上,陸路長途販運距離還要縮短。其實他所有計算,還未把糧食陸路販運中的其它各項費用計在經營成本之內,如邸直、食宿費、給牙人的費用、過稅等。若加上這些支出,經營成本勢必還要增加,隨之而來的是陸路販運距離的縮短。


    通過這些計算,李曜知道唐代糧食販運的經營成本直接決定糧食陸路販運的距離。其中,若兩地相距不到500裏,購糧成本因其約占總成本的一半以上而起主要作用;超過500裏,則因運輸成本占總成本的一半,運輸成本取代購糧成本的地位起主要製約作用。可見,若要使糧食陸路販運距離延長,除提高買賣兩地之間糧價差外,最重要的舉措應當是改善陸運條件,降低運費,進而降低經營成本。這在中國古代的許多地區往往難於實現,而李曜覺得非常有必要在這方麵投入人力物力財力去弄。


    其實剛才他得出的結論還可作一反證。由於糧食的陸路調運受官私運輸費用的製約有客觀的距離限製,為了備荒救災,所以朝廷在很大程度上不能依賴市場調配功能,而是設法就近建立倉貯(包括義倉和常平倉),就地賑貸。若倉貯不足,往往采取任災民逐食他鄉的辦法。


    如貞觀初年,因國無儲積,加之自京師及河東、河南、隴右,饑饉尤甚,一匹絹才得一鬥米。百姓雖東西逐食,莫不自安。貞觀三年,關中豐孰鹹自歸鄉。總章三年,天下40餘州旱及霜蟲,百姓饑乏,詔令任往諸州逐食。永淳元年,以年饑,關內諸府兵,令於鄧、綏等州就穀。不僅百姓就食,高宗自己亦常率百官住東都就糧,玄宗也曾數幸東都,以就貯積。而且就食地區廣闊,朝廷甚至允許河南、河北百姓往淮南、江南逐食。安史之亂後,因關中米貴,衣冠士庶,頗亦出城。山南劍南,道路相望,村坊市肆,與蜀人雜居。其知合鬥儲,皆求地蜀人。這都是人流動代替物流協的作法。


    即使物流動,其流動範圍亦很有限。如貞觀七年,山東、河南13州大水,朝廷遣使賑恤。高宗永徽二年詔,其遭蟲水處有貧乏者,得以正、義倉賑貸。開元二十一年,京師饑,詔出太倉米200萬石賑給。到了後期,朝廷在京師屢出太倉米賤糶,在河南府出含嘉倉米出糶,在其它地區如鄭、滑、定、越等州則中以當處義倉斛鬥賑給。總之,在唐代,即使是兇荒年景各價極高,由於陸路運輸成本太高,糧食流通範圍亦未見擴大,朝廷倉糧流通也僅限於各州郡、城鎮範圍內。災歉之際,長途流動的多是人而非物。換言之,超越千裏的糧食長途販運隻在順流而下的水路和朝廷不計成本的水陸結合的漕運才可實現。


    既然運送不能實現,那麽糧食生意就隻能就地來做,而軍隊一旦出征,所耗費的糧食更是驚人。這就是為何有了李曜掌握的河東軍械監之後,李克用遇到一次大旱,就立刻變得缺糧的原因了。李曜再怎麽了得,除非完全不計成本四處調度,才能勉為其難不使糧食匱乏,否則的話,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旱情爆發之處糧價飛漲。


    而且李克用這些年打仗就沒停過,那個消耗又豈是玩笑?


    想到這裏,李曜捏了捏眉心,道:“除了這些之外,陸運司馳道的規劃某也已然批準了,河中七州之間的官道都要重新整修,修成馳道,要求是暴雨不斷路。待馳道修成,河中諸州之間的糧食調撥便要輕鬆許多,至於河東方麵,待河中修完,看看成效,再決定是否照此辦理。”


    張全義苦笑道:“就怕遠水解不了近渴啊,節帥。”


    李曜微微一笑,道:“二位還是要多去農業司,最近有幾項研究,某十分重視,不知二位可曾知曉?”


    二張對視一眼,同時搖頭。李曜道:“一個是養豬,一個是蓄肥。”


    “蓄肥?”二張同時反問了一聲,看他們的模樣,顯然沒有聽懂。


    李曜笑道:“某之所謂肥,肥料是也。”


    張全義苦笑問:“那,又何為肥料?”


    李曜幹咳一聲:“便是糞。”


    張全義愕然,張居翰也奇道:“節帥為之易名?”


    李曜摸摸鼻子:“所謂肥料,乃指使地肥沃之料,隻是換個說法罷了。”


    張全義想了想,問道:“節帥的意思是,儲存糞……那個肥料?”


    “不光儲存。”李曜道:“施肥是一門很嚴肅的學問……”


    張全義老大不小了,聽了這一句,卻忍不住“噗”地笑了一下。李曜偏偏不笑,一本正經道:“農業司已經試驗出了幾種新的製肥辦法,以及種什麽東西需要什麽肥料……這難道不是學問麽?張公勿笑,某以為此中學問,不比吟詩作賦來得小。詩吟得再好,養不活人,肥料施得好了,卻說不定便能多養活不少人。”


    張全義聽得肅然一驚,拱手一禮:“節帥教訓得極是。”


    李曜見他明白過來,這才道:“此番農業司弄了這麽一些……”當下把他根據中國古代肥料使用發展,引導農業司搞的新型肥料如數家珍的說了出來,讓二張知曉。


    誠如方才他們對話所言,中國古代文獻中稱肥料為糞,如土糞、皮毛糞等。甚至以植物作肥料也稱糞,野生綠肥稱草糞,栽培綠肥稱苗糞。施肥則稱為糞田。在漫長的歲月中,肥料的應用和施肥技術經曆了一個發展的過程。


    先秦至魏晉南北朝《詩經·周頌》中有“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的詩句,說明西周時已認識到雜草腐爛後的肥田作用。《禮記·月令》說利用夏季高溫和降雨漚腐雜草,“可以糞田疇,可以美上疆”,《孟子》說“百畝之田,百畝之糞”,《荀子》說“多糞肥田”等,秦、漢以前肥料已受重視。


    到了漢代,農家肥源迅速擴大。據《□勝之書》記載,當時溷肥(廁所人糞尿)、廄肥(牲畜糞肥)、蠶矢(蠶糞)及其他排泄物、碎骨等肥料種類大大增加。在施肥方法方麵,基肥、種肥和追肥的施用已分別進行。基肥有的是大田漫撒,有的是在區田中集中施用。播種時采取帶肥下種的溲種法;還用蠶矢和人糞尿腐熟作追肥施於麻田等。對於各種施肥方法的作用當時文獻中也有論述。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突出成就是從過去簡單地利用野生綠肥發展到栽培綠肥。西晉《廣誌》稱“苕草,色青黃,紫華,十二月稻下種之,蔓延殷盛,可以美田”,這是人工栽培綠肥的最早記載。北魏《齊民要術》進一步肯定了綠肥的增產效果和它在輪作中的地位。指出“凡美田之法,綠豆為上,小豆、胡麻次之,……其美與蠶矢、熟糞同”。當時綠肥的栽培利用遍及南北各地,從大田種穀到種瓜、葵和蔥等都用綠肥作基肥,並知桑田間作綠肥作物如綠豆、小豆和蕪青之類,可改良土壤和使桑樹生長良好。


    施肥技術的進步,反映在蔬菜生產上,是《齊民要術》總結的“糞大水勤”;在果樹生產上也已知桃樹增施熟糞,可提高桃子品質。還首次出現了利用牛糞製造堆肥的“踏糞法”的記載。


    而李曜自然是將唐朝以後的肥料製造和使用辦法提前拿出來。首先是宋、元時期的技術。這一時期的重大進步是對合理施肥重要性的認識。他向農業司提出:“若能時加新沃之土壤,以糞治之,則益精熟肥美,其力常新壯矣”,還闡述了“用糞得理”和用糞如用藥的道理。等農業司方麵取得一定進展之後,李曜又用“糞壤”概括了施肥改土的作用,說:“糞壤者,所以變薄田為良田,化磽土為肥土也。”


    隨著李曜的幹涉,農業司製造的肥料種類也顯著增加,新出現的肥料有河泥、麻枯(即芝麻餅)以及無機肥料石灰、石膏、食鹽和硫磺等。為了做到合理施用,李曜憑著一點記憶提出:低田水冷,施用石灰,可使土變暖,有益發苗;作肥料,秧田施用麻枯和火糞最佳,但不可用大糞,尤忌生糞澆灌;種苧麻,用驢馬生糞可生熱禦寒;種百合和韭用馬糞尤為適宜;種山藥,忌人糞尿,宜牛糞、麻枯等。多次追肥的方法也略微提及,讓他們去試驗。


    而在肥料積製和加工方麵,農業司在李曜的指導下創造河泥積製、餅肥發酵、燒土糞和漚肥等新的方法。為了保存肥效,還創建了設在農舍附近的糞屋和設在田頭的磚窖等積肥、保肥設施。


    李曜記得明、清時期肥源還進一步擴大過。肥料種類由宋、元時代的大約60多種發展到100多種,《知本提綱》將它們歸納為:人糞、畜糞、草糞、火糞、泥糞、蛤灰糞、苗糞、油粕糞、黑豆糞、皮毛糞等十類。當時在冷水田插秧時常用骨灰蘸秧根,認為骨肥有發苗作用。餅肥在宋、元時主要為麻餅和豆餅,明、清時期已有菜子餅、大眼桐餅、烏桕餅、芝麻餅、棉子餅、楂餅、萊菔子、豬幹豆餅等。綠肥種類增加尤多,常見的有苕饒(黃花草)、大麥、蠶豆、綠豆、胡麻、油菜、蘿卜等。無機肥也增加了黑礬等種類。雜肥如蠶沙、魚腥水、米泔、稻糠、酒罐頭泥等則在大田作物和果樹、蔬菜、花卉、竹木以及藥用植物等的栽培上都有施用。


    肥料積製方法也有新的創造有幾種:譬如蒸糞法,相當於現在的堆肥;又如釀糞法,是對宋代漚肥法的改進,相當於現在的漚肥;再如糞丹,是一種綜合性肥料,成分包括豆餅、鳥獸內髒以及砒霜等。


    但是這些東西,一時還急不來,而且李曜也不打算全部靠自己指導他們去“創造發明”,畢竟他腦子裏帶來的東西也是有限的,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給他們一個思路,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才是正理。


    這些事情一說,張全義喜不自勝,搓著手直笑,果然如老農一般。張居翰則歎道:“節帥深謀遠慮,奴婢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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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溫拿下邢洺磁三州的消息傳入表裏山河,晉王於太原也驚得仿佛兜頭被人傾下一桶冰水。正手腳發冷,卻不料李嗣昭、李嗣源從幽州突圍,帶著高思繼、高冕兄弟,外加四千騎兵迴到太原。李克用大喜之下,遂命李嗣昭率一萬大軍直赴青山,會合周德威收複邢洺。


    李嗣昭到達青山,周德威備酒迎接。李嗣昭獨守孤城四月,愣是硬扛住了劉仁恭的十萬大軍,此來收複邢洺,先與葛從周的一支偏師交手一場,初戰告捷。李嗣昭得勝一場,覺得汴軍也不過爾爾,未免生起三分驕矜之心,對周德威笑道:“鎮遠公威震河北,都校(指現任河東蕃漢馬步軍都校李存孝)之後,無人能敵,怎麽會輸給了葛從周那廝?”


    周德威聽出他譏笑,不悅道:“未料王彥章複出,此人勇悍,河東之內,非李都校莫可敵。”


    李嗣昭哈哈大笑:“何止都校,正陽麾下朱八戒便曾勝過此人,何足掛齒?待我明日擒得他來。”


    “大王命我二人收複邢洺,責任重大,某意不可魯莽行事。”


    “葛從周奪我城池,立足未穩,正該我等用兵神速,盡早奪迴才是,此時按兵不動,大王命我來遊山玩水的不成?某明日便要攻取邢州,若然不下,罪責自擔。”李嗣昭怫然不悅。


    “葛從周新勝,兵鋒正銳,取邢州事,某依然認為,須得從長計議。”周德威老成持重,死不鬆口。李嗣昭心中十分不悅,但此番李克用未曾說明誰主誰輔,李嗣昭也沒辦法強迫。次日一早,也不與周德威招唿一聲,自率一萬步騎攻打邢州去了。


    周德威得信後無奈搖頭,知道他此去多半會有閃失,忙將步騎跟上。


    朱溫既已取得邢洺,本當一鼓作氣,攻打常山王鎔。然而楊行密與太原有約,豈會坐視其奪取河北。剛好襄州忠義節度使趙匡凝聯合蔡州刺史崔洪聯名送來書信,表達脫汴附淮的意思。楊行密乘勢就令朱瑾率三萬大軍攻打徐州。朱溫聞信,麵露憂色。


    葛從周道:“大王但領三萬大軍迴防,留兩萬軍給末將,定可固守邢洺,擇機再取常山。”朱溫居然也不問葛從周何以敢於這般肯定,便自統大軍迴轉了去。


    李嗣昭來到邢州城下,便高唿請王彥章出戰。眾將問葛從周當如何應敵?葛從周笑道:“無妨,兵來將當,水來土掩,此人困守孤城四月,竟能突圍而出,也是個對手。不過,某卻自有法子破他。”遂喚過張歸霸,囑咐一番。張歸霸領命而去,葛從周便將大軍出城,列陣相迎。


    李嗣昭見了葛從周,大笑:“葛司空,若論軍前交手,你實不是我李嗣昭的敵手,快叫王彥章出戰!”


    “好大口氣!你不就是太穀韓進通麽?改姓背祖的家奴,如此恬不知恥,在此大唿小叫作甚?王彥章已隨大王迴汴州了!你今日若能過某這一關,就算你命大!”


    李嗣昭被他氣得牙根直癢癢,怒目圓瞋道:“狗奴,竟敢欺我!”一挺點鋼槍,拔馬來取葛從周。


    葛從周知道隻憑武藝絕非李嗣昭敵手,見狀立刻閃入陣中,令旗一揮,刀楯手、弓弩手迅速移行向前,隻見箭矢如簧。


    李嗣昭舞搶撥箭,邊撥邊罵:“賊廝鳥,口齒忒好,卻作縮頭烏龜?不是要與我鬥陣麽?”罵了一陣見不能進步,隻好退迴本軍,也擺開陣勢。


    然而與葛從周鬥陣,李嗣昭這支兵卻不行。葛從周的兵是他親手訓練而來,李嗣昭手底下這支兵卻是李克用臨時給他的,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雜兵。一陣箭雨過後,兩軍肉搏。葛從周令旗揮舞不止,汴軍左衝右突,陣型不亂。而李嗣昭步軍卻已被衝的七零八落,潰亂而奔。李嗣昭見狀大怒,斬殺多員潰兵,也不能製止。所幸周德威趕至,衝殺的一陣,軍心方穩。葛從周見狀,令鳴金收兵。


    周德威、李嗣昭也收軍退迴。未行幾裏,忽見兩側大軍擁出,斷了歸路。正是張歸霸,他奉葛從周命令迂迴繞道後方。葛從周也率大軍從後掩殺至,兩廂夾攻,晉軍一時大敗。周德威、李嗣昭仗著勇悍,殺出一條血路,卻僅剩下不足五千騎退入青山。


    這才入山口,卻又見前方灰塵漫天,肯定是有大軍迎麵趕來。李嗣昭大吃一驚,兩眼發愣,喃喃道:“幽州雄城埋不得我李嗣昭,不意今日卻要命喪青山了!”


    周德威畢竟戰場經驗老於嗣昭,定睛一看來軍,大笑道:“益光莫被山東葛嚇破膽了,看那來軍,皂旗黑甲,分明是我們河東的援軍。”


    周嗣昭見周德威反唇相譏,心中是老大不快活,隻是自己誇口在前,落敗在後,一時說不起話,隻好裝沒聽見。


    頓了一頓,李嗣昭再望來軍,說道:“必是大王派十弟來援!有邈吉烈在,定能助我破敵!”乃策馬迎上,果然是李嗣源。其奉晉王教令,率領五百騎前來接應。


    李嗣源聽說李嗣昭、周德威戰敗,葛從周追兵將至,皺眉對李嗣昭道:“大王知你二人相會,恐不相統帥,故而派某來,囑咐九兄一句,臨戰之前,須聽周老將軍,也是怪我來得遲了!”


    李嗣昭這才麵有愧色,可是仍然不服周德威,說道:“眼下事已至此,不若邈吉烈你來拿個主意!”周德威也請李嗣源出個主意。


    李嗣源搖頭道:“某可不是正陽,某沒有主意,隻知道力戰而已。現在步軍已經潰散,隻剩下我三部五六千騎,如果也潰逃,則勢不可支了。我試著出擊,看看如何……不捷而死,總比被追著打強。”


    李嗣昭道:“甚好!某從十弟之副。”說完,迴望周德威一眼。周德威畢竟也是敗軍,氣勢也較李嗣源也短了一截,既然李嗣昭也願意聽李嗣源指揮,他遂也表態聽從李嗣源指揮。


    正在此時,斥候報葛從周已率精騎追至山口,李嗣源拍馬奔上一高丘,解鞍下馬,就製高點揮動皂旗,左右胡亂指畫,假作布陣的態勢,卻是沒有章法。葛從周看不清高丘上是何人,更看不懂旗意,就猜不透晉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又聽到李嗣源開始高唿:“我乃晉王帳下李嗣源,奉大王之命,隻來取了葛從周性命,餘者不論。”


    葛從周驚聞李嗣源到來,不知他帶來的援兵有多少,怎敢貿然進攻?便下令就地休整,靜觀其意。


    李嗣源見葛從周已被震懾住,乃從高丘上走下,縱馬殺過來闖陣。李嗣昭、周德威繼後。


    葛從周見李嗣源殺來,列陣相迎,以亂箭掃射。李嗣源身披軍械監特製冷鍛精甲,身中數箭,毫無懼色,長槍在手,直取葛從周。牙兵營層層攔於馬前,李嗣源一槍一個,挑落數人。卻因用力過猛,在挑起一卒時,竟將長槍折斷,於是丟棄,取出馬槊,這物太長,一般不用於近戰,而李嗣源此時專注於“掄”字決,專打汴軍腦門。觸到即碎,腦漿迸裂。


    葛從周驚駭異常,心思:果然是神將。急令收軍,對李嗣源大唿道:“能在我葛從周中軍橫衝直撞者,你還是第一個!今日暫且放你歸去,告訴李克用,邢洺三州已為我所有,不複還了!還是修好太原城池,他日,我定來攻取!”李嗣源聞狀,收軍與李嗣昭、周德威返迴太原。此戰後,因為葛從周剛才那句話,“李橫衝”的大名也如山東葛一樣名揚天下。


    李嗣源三將迴到太原,晉王親自出城相迎。見李嗣源衣甲上全是血跡,為他解衣探視傷處,並親手敷藥。敷好藥又賜卮酒,撫摸其背道:“我兒真是神人。若不是我兒,幾乎為葛從周恥笑了。”


    周德威見晉王誇讚李嗣源,上前請罪:“末將駐守钜鹿,本以進取魏博為己任,卻不料魏博未得,返丟了邢洺三州,折損了數千士卒及兩員大將,這都是德威之罪,請大王懲處!”


    晉王將他攙起,安撫道:“德威無罪!皆因朱溫兵力強盛,而孤輕敵了,未能及時救援!”


    李嗣昭卻不請罪,反而請兵道:“請大王再給孩兒二萬人馬,不收複邢洺,孩兒願提頭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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