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晡煩怒,道:“這般忍下去,何時是個頭?”


    蔡佳輕輕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不久矣,不久矣,一俟大郎迴來,得知眼下情勢,勢必不會無動於衷,屆時大郎自然會要出手。”


    李晡一怔:“我大兄?他會出手?”


    “一定會。”蔡佳嘿嘿一笑:“三郎,你須得知道,李曜若是崛起,大郎可是比你更著急!”


    第009章 神兵初成


    韓巨走出茶館,摸了摸腰間脹鼓鼓的荷囊,哂然一笑,自言自語道:“鬥吧,鬥吧!兄弟睨牆,我老韓才好落些好處。嘿!李五郎既然遇了神仙,想必對付他這三兄應當不難……隻不過,李五郎雖是突然厲害起來了,可那李大郎卻也不是省油的燈。算算時日,這大郎也該迴了吧?不知道大郎迴來,知道五郎這般出息,竟然從鬼門關上把李家一門老小救了迴來之後,是後怕呢,感激呢,還是……欲除之而後快呢?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韓巨走後不久,李晡也麵色陰沉地下了樓來,身邊跟著一名油頭粉麵、約莫二十四五歲的男子,此人乃是李晡身邊的一個幫閑,名喚蔡佳。


    這蔡佳原也是富家子弟,雖然不學無術,但偏偏彈得一手好琴。他少年時是個富貴閑人,可惜後來家中出了變故,家道敗落,他又無甚謀生的手段,文不成武不就,隻好央人輾轉自薦到了李晡麵前。


    李晡也是富貴閑人一個,平日裏流連勾欄瓦肆,對於音律倒也頗有幾分心得,見這蔡佳儀表周正,人又“風雅”,頓生好感,便將之留下,學著那些高門貴子的派頭,把他當做門下清客,時不時請他撫琴數曲。此二人臭味相投,那蔡佳又是刻意傾心巴結,一來二去,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方才李晡和韓巨的對話,蔡佳也在另一邊也聽了個十分,此時見李晡麵色陰沉,知道他心中怨怒,便開口道:“三郎何必煩惱,大郎既然近日便迴,還怕他迴來之後那賤婢卑兒在這區區數日之間能翻出什麽浪花不成?”


    李晡搖頭道:“蔡兄有所不知,大兄雖然才能出眾,又掌握北地販運大事,深得家父信任。但那賤婢卑兒自小便會裝模作樣,早已哄得家父以為他是什麽實誠君子,此番又可能立下大功,如此家父必然對他更加看重。而大兄自幼嫡長,嚴厲自傲,哪肯將這賤婢卑兒當作威脅?我隻怕大兄對他一時輕忽……以這賤婢母子之偽善陰險,若得了什麽機會,突然發動,未必不能打大兄一個措手不及,倘若到了那般地步,我兄弟二人便要追悔莫及了。”


    蔡佳一臉佩服之色,連連點頭:“三郎果然天縱奇才,正所謂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如此未雨綢繆,正是正理。隻是……眼下那卑兒劣跡未彰,賢昆仲要如何為之,方能使令尊對他厭而恨之,不複再用?”


    “不複再用?這也太便宜他了!這卑兒昨日竟敢趁我心神不寧,指使我做這做那,心中可還有半分尊卑嫡庶之念?便是要不了他的狗命,我也要讓他身敗名裂,家譜除名!隻合如此,方消我心頭之恨!”


    李晡說這番話的時候臉色猙獰可怖,蔡佳這個幫閑捧哏都忍不住麵色一僵,然後才擠出諂笑,道:“這個……三郎說得極是,這卑兒如此可惡,實是不得不除……”他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一邊注意李晡的臉色,一邊試探著道:“再者,那卑兒身邊的小丫鬟趙穎兒容貌清麗,眼見得再過兩年便是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若是那卑兒一直這般受寵下去,這朵花兒怕不遲早要被他摘了去……”


    不提趙穎兒還好,一提趙穎兒,李晡火氣更大,恨恨道:“昨日要不是這卑兒還魂,本郎君便是用強也要得償所願,直娘賊!……趙穎兒仗著楊氏那賤婢和李曜的庇護,三番五次拒絕本郎君的好意,待我除去這對母子,定要叫她好看!”他一邊說著,一邊幻想著將趙穎兒那白玉凝脂一般的身體剝得精光,狠狠壓在身下撻伐的場景,小腹立即生起一團火,恨不得立刻找個女子發泄一番才算痛快舒暢。


    蔡佳深知李晡為人,一見他的模樣便知道他已經動了腎火,便嘿嘿一笑:“聽說聞香樓的小玉姑娘昨個還在念叨,說李三郎有好幾日沒去她那兒坐坐了,莫不是伺候得不好?又說那可也怪不得她,李三郎乃是代州神槍,她那嬌花一樣的身子,哪裏經得住三郎的撻伐?”


    李晡想起那小玉姑娘嬌笑玲瓏的身子,軟綿綿仿佛水做的一般,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複又威風凜凜地道:“小玉姑娘最是知情識趣,某這杆金槍,正該在這等美人兒身上撒歡……不過話又說迴來,小玉姑娘那香津妙舌的厲害,可真不是尋常男人能招架得住的……嘿嘿,嘿嘿!”


    蔡佳一臉猥瑣和羨慕,連連稱是。心裏卻也嘀咕:“直娘賊,他們李家的男人都長得這般高俊也就罷了,怎的連褲襠裏的那貨也格外雄壯?這小子整日流連勾欄瓦肆,幾年下來居然還這般威猛,也沒個縱欲過度之狀,真真教人惱火,我怎的就沒投個好胎去到他家……”


    --------------------


    雪雲低沉,天色漸暗,此時已是黃昏時分。


    李記鐵坊中大錘敲打的聲音逐漸小了,工匠們辛勞一日,已然各自迴家,學徒們開始整理用具,被李曜調來幫工的長工佃戶們則在趙三平和徐文溥的指揮下,將沒有用盡的一應材料以及今日完成產出的彎刀箭頭各自清點存放。


    整個鐵坊,隻有東邊那一進院子,還有些嘈雜喧囂。


    趙鋼和周大錘子兩位大師傅各自拿著一柄沒有開鋒、沒有上柄的劍狀鐵刃,大喝一聲,猛然相對劈去!


    鏘!


    金鐵交鳴,火星四射,兩位大師傅都被方才這股勁震得後退了兩步。


    “怎樣?”


    說話的人語氣有些急切,匆匆走近二人身邊,這人身材高峻,麵容俊朗,不是李曜李正陽又能是誰?


    趙鋼和周大錘子都把手中簡陋的長劍伸出來,卻見周大錘子手中長劍鋒刃處崩開半指寬的一個缺口,鋒刃倒卷,顯然損壞頗重。而趙鋼手中的長劍,則隻是在鋒刃處微微下陷了分毫,顯然隻要磨一磨便能繼續使用。


    趙鋼驚訝萬分:“五郎所煉之鋼果然了得,某家弄鐵,凡三十載,自問熟知鐵性,方才與周大錘子兩兵相交,某手中這鋼劍外堅內韌,某可料定,便是再有比某氣力更強者斬之,也絕不會摧折……此劍實乃上上之品,若得仔細打磨,便是古之神兵,料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曜哈哈一笑,心道:“古之神兵?誰相信古之神兵比後世的合金鋼更強,那人一定是仙俠小說看得太多了……我這雖然隻是稍微改動灌鋼之法煉出的新鋼,但這等製造之法卻也有改進,兩相結合,就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以這種原料所製造兵器的整體性能,比蘇鋼法製造的鋼材雖然還有所不如,但對上這時代其他的灌鋼,不贏才叫見鬼。”


    他又朝周大錘子望去,周大錘子顯得有些氣餒,他苦笑著道:“五郎天予之才,某手中的長劍,雖是新製,但卻也是某精心細造,方才兩相交兵之時,某便覺得劍身不固,若是趙大兄再多使三分勁,某這劍便要當場折了……五郎、趙大兄,且看這劍刃,鋒刃翻卷,可見其堅利遠不如趙大兄所持之劍,而依趙大兄方才所言,則其韌性也必然不如,如此看來,五郎所製之新劍,當遠勝鐵坊舊日所製。我李記鐵坊所製之兵器,已是當今上選,五郎新劍卻可輕易勝之,足可見這新劍實乃天下神兵!”


    李曜朗聲一笑:“天下神兵?或許現下倒也可以如此一說,但我心中還有更多改進煉製的想法,一俟我思慮妥當,日後必有更強神兵出現,二位大師傅可以拭目以待!”


    趙鋼和周大錘子對望一眼,心中一陣激奮,然後同時生出些許詫異來:“怎的李五郎今日如此自信滿滿,渾不似他原先那般謹小慎微的模樣?”不過想歸想,一想到今後還能看到比今日這劍更強的神兵,這兩位浸淫鋼材鐵器數十年的大師傅又不禁心跳加速,那神色,就仿佛久旱逢甘露一般。


    李曜擺擺手:“這兩把劍都收了吧,明日化了鐵水,再弄些鐵石過來,我要造一把鋼槊。”


    趙鋼奇道:“鋼槊?……這馬槊若是鋼製,隻怕無人能用得動啊。”


    李曜微微一笑:“確實少有人能用鋼槊,不過節帥麾下勇將,給事帳中李存孝必能用得,他是我代州飛狐人,這把鋼槊,便是造了送他的。”


    趙鋼便不再問,隻是點了點頭。


    李曜卻又繼續道:“鋼槊此物,我鐵坊從來無有人製,二位在我鐵坊手藝最為精湛,而明日,那些學徒想必也該能夠自行掌握控火之關要,屆時還要請二位過來一展身手。那鋼槊甚長,鼓風煽火乃是大事,須得有大力之人方能為之,我瞧憨娃兒頗有氣力,明日便讓他為二位打個下手,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自無不允,周大錘子甚至笑著拍了拍憨娃兒的肩膀,讚道:“憨娃兒這兔崽子,某實深知。吃得比牛多不假,可那力氣啊,卻也不比牛小!有他鼓風,某可安心。”


    趙鋼也點頭讚同:“憨娃兒力氣甚大,做這等事,正得其所。”


    李曜笑著道:“如此便說定了,時辰不早,二位早些迴去歇息吧。”


    趙鋼和周大錘子便行禮告辭,李曜拱手相送,待二人出了小院,才迴頭對憨娃兒道:“憨娃兒,今日製成這劍,你有功勞,許你的臘豬肉,少不了你的,明日我便與廚子去說。”


    憨娃兒喜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傻笑。


    李曜又道:“你今日也吃好睡好,明日製那鋼槊,趙周二位的技藝當無差池,剩下的,可就看你鼓風煽火的本事了,要是力氣不夠,爐溫不能穩住,我可是要罰你的。”


    “五郎君,俺省的,要說別的事,俺還不敢亂說,要說力氣,俺隻要吃飽,誰都不怕!”憨娃兒拍著胸脯保證道。


    李曜輕輕一笑,點了點頭:“好,既然你有信心,那就這樣吧。去牽了馬來,迴家了。”


    憨娃兒應了一聲,跑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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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今晚不看書麽?再過兩日,西席先生要來查驗功課,如今郎君白日裏這般忙碌,晚上再不溫習一二,屆時先生考校起來,萬一應對之下有所差池,隻怕阿郎不喜。”趙穎兒一如昨日,早已在李曜用餐的時候便在他房間裏生了火,此刻見李曜進來,便說了這麽一句。


    李曜一怔,才想起自己也算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不過唐時科舉與明清差異極大,他如今並無什麽“功名”在身。要說起來,唐朝科舉上承隋製,又別有發展創新,在科舉的曆史上有重大影響,但是與明清那種科舉,卻還有很大的差別。


    比如說,唐代讀書人要奪狀元,並不像明、清諸朝那樣,先經縣、州、府三級篩選,再經各省篩選,然後才參加國家級考試。國家級考試又要通過會試定一迴名次,再通過複試定一迴名次,再通過名義上由皇帝出題的殿試、十來位重臣“公同閱卷”、公推出前十名,由宰相在皇上麵前“讀卷”,最後由皇上“欽點”狀元、榜眼、探花。如此繁複。


    唐代比較自由,一般隻在幾個大區稍微認真地選拔一次,合格者便可直接參加“省試”,省試名義上是由尚書省主持的全國性考試,相當於後來的“會試”,其錄取人選與各人的名次全由知貢舉一人確定。知貢舉一般是三年一換的,也有時一年一換,各人的學識、品性、心態不一,當然也就不可能有個統一的標準。而且考卷不糊名,有時尚未開考,而名次已定,更有強要狀元、自定狀元的。各個時代都有黑幕,唐朝也無法獨醒。


    從這個意義上說,唐代的狀元實際最多隻相當於明、清的“會元”(會試第一),甚至連會元都不如。因為明、清諸朝科舉考試已是主要的選拔官員的途徑,篩選層次既多且嚴,參加國家級考試的人數亦遠遠超出了唐代——唐代應考的舉子多則2000人,一般每年1000人左右,而明清讀書人參加科舉不僅人數則極為龐大,錄取比例自然也就很小,而且會元的確定有極嚴格的程序,一般不是哪一個人說了能算數。


    不過,這也並不是說明清的科舉就在所有的方麵都比唐時先進,至少從科目廣博上來說,明清對比唐時,那是天差地別。


    隋設科舉之時,乃以明經、進士兩科取士。唐朝沿襲隋製,並有進一步的發展。由於國家製度的健全,經濟的發展,庶族地主的興起,要求提高社會地位,獲得參政機會;李唐朝廷用科舉考試作為選拔官吏的主要辦法,以此選拔合格人才,提高官員素質和籠絡士人等。


    其考生的來源有從國子監來的“生徒”和經州、縣選送的“鄉貢”。先由禮部考試錄取,再經吏部考以身、言、書、判,合格後始能授官。


    李曜穿越前逛某些曆史論壇時,經常對明清時期的科舉製度放肆狂噴,就是因為唐時廣博開放的科舉思想到了明清時節,便被人為地搞得完全走了樣。


    既然李曜也是讀書人,也有希望去考貢舉,那麽貢舉的一些講究,就不能不懂。


    唐時的明經、進士兩科,最初都隻是試策,考試的內容為經義或時務。後來兩種考試的科目雖有變化,但基本精神是進士重詩賦,明經重帖經、墨義。所謂帖經,就是將經書任揭一頁,將左右兩邊蒙上,中間隻開一行,再用紙帖蓋三字,令試者填充,這種題目後世也有,名字沒這麽文氣,就叫“填空”,大名鼎鼎。


    墨義是對經文的字句作簡單的筆試。帖經與墨義,隻要熟讀經傳和注釋就可中試,詩賦則需要具有文學才能。尤其是進士科得第很難,所以一直流傳著“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


    這還不算,唐代考試科目又分常科和製科,每年分期舉行的叫常科,由皇帝臨時下詔舉行的考試稱製科。常科有:秀才科,明經科,進士科,俊士科,明法科,明字科,明算科,一史科,三史科,道舉科,童子科等50多種。其中值得注意的是,秀才一科,在唐初的要求極高,很少有人能通過,譬如太宗李世民時期,就有一科考完沒有一個通過秀才考試的記錄,可見其難度之高,因此秀才科逐漸廢棄,這跟明確時節“舉人滿地走,秀才多如狗”是完全不同的,看官諸君莫要誤會了。而俊士科則不常舉行。考試的方式有:口試,貼經(填空),墨義(相當於口試的筆試化),策問(論文),雜文(詩賦)。


    明經科的內容:9部經書,《禮記》、《左傳》為大經;《詩經》、《周禮》、《儀禮》為中經;《周易》、《尚書》、《公羊傳》、《穀梁傳》為小經,不僅僅是6經,另外,《孝經》、《論語》為必考。明經科的考試方式一般隻是口試,貼經(填空),墨義。一般隻要對經文以及注釋,記憶背誦熟練,就可中試。


    再看進士科。進士科原來隻考策問,後來加上貼經(填空),雜文(詩賦)。貼經隻貼大經,即《禮記》、《左傳》。再加上貼《老子》,十個問題中能答上四個即可合格,李曜一直覺得這個難度似乎不大,在後世這個成績鐵定不及格。雜文要求詩賦各一。策問要寫五篇。策問主要是對時下國家的政治、經濟、法律、軍事、政務、漕運、鹽政等等方麵提出問題並作迴答。剛才已經提到過,進士科一般取中很難,錄取率隻有可憐兮兮的1%-2%,因此當時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絕非兒戲,那是真的難考。比如唐前期每科進士隻取十幾人,後期也隻取三十幾人。大詩人孟郊當時考中後,欣喜若狂,作《登科後》,其中有一名句流傳千古:“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遍長安花”,可見其難,可見其喜。


    至於其他,再有:明法科,國家選取司法人才,範圍為律七條,令三條。明字科,文字理論及書法,考《說文》、《字林》。明算科,考數學,範圍很廣,選數學人才。一史科,從《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誌》中任選一,考貼也考策。三史科,《史記》、《漢書》、《後漢書》均考,主要是選拔曆史方麵的人才。道舉科,考《老子》、《莊子》、《列子》。童子科,十歲左右的童子,考《孝經》、《論語》……等等。


    因為如此廣博的考試,李曜當初穿越之前便一直感歎:看看人家唐代科舉考試的範圍有多大!從經文到時事政治、經濟、製度、軍事、法律、鹽政、漕運、曆史、數學、文字學等等,而且不僅考儒家的東西,還考道家的東西。


    他甚至覺得,和那時的科舉相比,他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高考,也就不過如此罷了。


    不過話說迴來,如此一來,考試範圍非常廣泛,要學的東西也就非常多,不僅儒家,還有道家以及各種經史都考,還有詩詞歌賦,並且非常重視策問,也就是考治國方略。李曜覺得,這樣的考試才能選拔出真正的人才來。而且最最關鍵的是,常科登試後,還不能向清朝那種,立即就去做官,唐朝貢舉考過之後,還必須經吏部的考試,叫選試,選試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職。


    令人糾結的是,這選試也很難,譬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韓愈中進士後,連續三次選試都沒有通過,隻好去刺史那裏做幕僚。可見這是一個多麽嚴格的選才製度。


    當然這樣的科舉,由於考試範圍極大,有很多科目又不可能有什麽“標準答案”,以至於考試成績的公正性就難免有些不易確保,因此到了明清時節,為了保證所謂的“公平公正”,便逐漸興起了八股之風。


    隻是李曜對此很是不屑,認為這是因小失大,僅僅因為要一個更標準的答案,就把整個科舉取士的初衷都改變了,八股文寫得好不好,與能不能治國牧民有什麽必然聯係?這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不過此時趙穎兒提到這件事,卻讓李曜心中一動:“我既然是讀書人,以我家現在的實力,活動活動,拿個貢舉的名額,應該是再容易不過了。那麽我如果去參加科舉,是不是可行呢?”


    再一想,還是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不說自己這點水平過不過得了那獨木橋,就算過得去了又如何?李唐這個朝廷已經隻有十幾年的壽命了,自己萬一科舉高中了,被留在朝中為官,十幾年後朱溫那老yin棍幹出白馬之禍的時候,咱這個大好頭顱,可不一定保得住!


    他腦子裏念頭轉得極快,想的事情雖然多,但也隻是數息時間,既然想明白了不能走科舉這條路,便也有了措辭,當下便道:“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怎能成事?眼下我李家大難臨頭,我身為家中一員,總要以維護家業為己任,至於讀書之事,卻也不差這幾天。這幾天我須得保持精力,待鐵坊的流水線作業步入正軌,再來溫習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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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唐與明清科舉之論,隻是無風一家之言,諸君若有不同意見,既可一笑而過,也可在書評區暢所欲言。若能得諸君詳作高論以教,誠為幸事。


    另,求收藏啊,求紅票啊!


    第010章 運械前線


    時光飛逝,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兩個多月過去,今日已是三月二十。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天下有大事,家中也有大事。


    所謂天下大事,乃是朝廷遣韋昭度會同王建攻討西川,圍困成都。王建先取成都外圍,大順元年(890)正月攻邛州(今四川邛蛛),陳敬瑄遣大將楊儒赴援,儒見建軍盛,不戰出降。刺史毛湘出戰,屢敗。王建留張琳繼圍邛州,自領兵會韋昭度合圍成都。二十四日,簡州(今四川簡陽)將杜有遷執刺史員虔嵩降於建。二月三日,資州(今四川資中)將侯元綽執刺史楊戡降於建。


    不過這個天下大事,目前與李曜無關,他知道當今天子李曄為何要派韋昭度去打陳敬瑄,也知道這位中書令、岐國公和掛名的西川節度使韋使相現在看起來手握大軍,意氣風發,似乎馬上要為大唐立下殊功。但李曜卻更知道,韋使相最終隻會被王建欺瞞得團團轉,最後屁股一拍,自己帶兵迴了長安,卻把唐廷苟延殘喘的根基之地蜀中放手丟給王建。正因如此,五代十國之王建前蜀的建立,韋使相實有“大功”。


    相對這件大事,另一樁近在咫尺的大事更讓李曜關心。那就是二月初,李克用發兵攻打雲州。這次李克用本來是下定決心要收拾郝連鐸這個禍害的,進軍本來也挺順利,很快就攻克雲州東城。雲州防禦使赫連鐸十萬火急之下求救於盧龍節度使李匡威。匡威自幽州將兵三萬赴援,先是擊斬河東軍邢洺團練使安金俊。接著河東萬勝軍使申信又叛降於郝連鐸,李克用見一時難以擊破幽雲聯軍,考慮來考慮去,最終還是引軍退迴太原了。


    迴太原跟李曜也無關係,但李克用從雲州前線南返太原時,途徑代州。李曜的便宜老爹李衎等一眾代州名流自然免不得要有所孝敬,順便的,李衎便將那三千柄馬刀和十萬顆箭頭交付出去。李克用堂堂節帥,自然不知道這批軍械的交付時間如此之短乃是因為有所貓膩,他這次出兵無功而退,兵力損失雖然算不得太大,但因為撤兵甚快,軍械損失多少有些讓人肉疼,見李衎交付軍械,著實誇讚了幾句。


    不過,李鴉兒草原貴族出身,他那性子,誇過了也就過了,李衎也沒指望李克用會因此對他另眼相看,宴會之後本想找李存孝聯絡聯絡感情,沒料到這次出兵李存孝竟然沒有跟來,反倒是李存信來了,李衎無奈之下,隻有謹守本分,隨代州刺史等地主恭送並帥南下罷了。


    結果這次出了一點小意外,李克用臨走時看見李衎,想起昨夜自己的長子李廷鸞曾查驗這批軍械,對李記鐵坊這三千把馬刀評價甚高。李克用此時心中一動,就給李衎丟了個任務,讓李衎再打五千柄馬刀,完工後送往太原。


    李克用說得簡便,也沒提什麽時候交付,還是他手下的左都押牙、檢校左仆射蓋寓提醒,才定了個六月前交付,然後領軍南下去了。


    當然,這些事李曜都不曾親見,雖然他也挺有興趣見一見李克用這個大名人,但他一個庶子,自然沒有機會跟著李衎一同去送李克用。更確切的說,李衎當時根本沒帶旁人。原本如果嫡長子李暄在此,李衎倒是願意帶上的,隻是此次李克用突然出兵和郝連鐸交戰,又引得幽州李匡威出兵救援郝連鐸,北地邊境狼煙四起,李暄一時被堵在了關外迴不來,因此也沒趕上。


    既然又接了軍令,鐵坊隻好再次行動起來,好在經過李曜這兩個月的整改,鐵坊如今對流水線作業已經頗為熟稔,諸般安置,各得其所,倒也不必李曜自己再操心多少。


    如今氣候稍微轉暖,李曜時不時便叫上憨娃兒外出城外練習騎術,現在他的騎術雖然比憨娃兒頗有不如,但卻也還算不錯了,馬上開弓自然是箭出無蹤,但縱馬疾馳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表麵上,李曜這段時間過得很是自在愜意,其實他也在靜觀天下之變。當然,他倒不是那麽有雄心霸氣想要什麽趁勢而起,隻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基本沒做什麽事的小蝴蝶應該不至於引動曆史走向,以此聊以自·慰罷了。


    李曜現在等著的就是郝連鐸、李匡威上表請求討伐李克用,然後朱全忠上表附和,最後唐廷在張濬、孔緯這兩位宰相的力主下,奪克用本兼各職及爵位,並召集諸鎮聯合出兵討伐。


    李曜覺得,如果這件事還能發生,那麽這個時代的走向基本上就應該沒有什麽變化。他也就隻好老老實實打理家業,爭取找個機會溜到太原定居,賺點小錢,過自己的小日子罷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李曜認為這件大事爆發的可能性是相當高的。因為李克用跟唐廷著實有這不小的矛盾。這個矛盾牽涉到一項巨大的利益,幾乎是不可調和的,那就是河中兩池鹽利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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