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五月中旬,天浩出差深圳、佛山等地,途經廣州,與李永康再次唔麵。去之前,天浩電話告訴了永康,對天浩的到來永康很高興,十年不見了,他們都很想見見。永康那年在武漢見到天浩以後迴部隊不久也轉業了,現在也成了家。

    天浩下午到的廣州,永康還沒下班,他的夫人梁中娜接待的天浩:門開了,一位成熟漂亮的女士出現在天浩麵前。

    “你是小梁吧,我是天浩。”天浩見過小梁的照片,怕她不認識自己,便自報家門。

    “噢,你就是天浩啊?永康在家裏常說起你,比照片上的天浩要英俊很多,也有氣質得多。”小梁邊說邊幫天浩放下行李。

    小梁,中等身材,豐滿但不算臃腫,漂亮的臉寵透出成熟知識女性的莊重,五十年代初出生在香港,隨父母定居廣州,廣州中山醫大畢業後,在一家醫院當醫生。

    “先喝點水吧,這裏比你們家鄉要熱一些吧?”小梁遞給天浩一杯水,邊用手勢讓天浩坐到沙發上,邊連忙又將電風扇打開,對著天浩,讓天浩吹吹風,涼快涼快。

    “比我們家鄉是要熱一些,不過還好。”天浩語無倫次地說。

    “天浩,怪不得袁月明那麽的愛你,象你這樣又漂亮又有氣質的男人很招女孩子的,你就是個危險人物,哈哈哈。”小梁因為永康跟天浩的特殊朋友關係,跟天浩也象老熟人那樣,說話也就隨意了。

    “什麽呀?老啦。”天浩自嘲地說。

    “老什麽啊?正當年唄。”小梁笑著跟天浩說,過了一會小梁說:

    “哎,天浩,你知道嗎?前幾天我還聽袁月明跟永康打電話時問起你,看來人家還在想著你呢。怎麽樣?你還想她嗎?”天浩雖說跟永康是多年的戰友和朋友,跟小梁初次見麵,也不好多說這些事,便支唔著把話題岔開了。

    “永康幾點下班啊,怎麽還不迴來?”

    “還不好意跟我說呢?永康都多次跟我說起過你們倆的事了,有什麽抹不開的?”看來小梁也是一個性情開朗的人。

    “要說不想也是假的,但現在也隻能是想想而已了,畢竟我們都有家了,你說是吧。”天浩看著小梁認真地跟她說。

    “那倒也是。你跟她聯係過嗎?”小梁也看著天浩,認真地問他。

    “沒有,複員以後,我跟她寫過兩次信,後來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了。”

    “想跟他聯係嗎?我們這裏有她的地址,也有她的電話。”小梁說著話,一直盯著天浩的眼睛。

    “我不要她的地址,也不要她的電話,你們最好也不要給我這些,免得哪一天我控製不了我自己,跟她聯係了,反而對大家都不好。我們分別這麽多年了,雙方的經曆、個性等等也許都有很大的改變,再說她也有她的家庭,我也有我的家庭,還是不聯係的好。”天浩略帶憂傷與無奈的神情跟小梁說。

    “天浩,這就對了,這就是我想象中的天浩,怪不得永康天天把你掛在嘴上,說你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男人,果然是這樣,不聯係最好,你知道嗎?我聽永康說她好象離婚了。”小梁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著天浩說。

    “什麽?她離婚了?什麽時候離的?為什麽離婚呀?”天浩一聽說袁月明離婚了,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房間裏不停地來迴走動。

    “有兩年了吧,她說她心裏放不下你,也裝不下別人。”

    “那孩子呢?孩子歸誰?”天浩急切地問小梁。

    “她沒有生過孩子,你不知道嗎?”小梁有些不相信地問天浩。

    “不知道,她現在一個人過嗎?”天浩坐到原來的沙發上。

    “是啊,一個人過。”聽小梁說到這裏,天浩的心象是被什麽蜇了一下似的,猛地一緊,他想,是自己害了這個女人的一生啊,天浩深深地自責。

    就在這時,永康迴來了,見永康迴來,天浩坐在那裏一動也沒動,也不主動跟永康說話。永康看了看天浩,覺得有點不對勁,就用眼睛看著小梁,小梁朝永康伸了伸舌頭。

    “你跟他說什麽了?”永康走到小梁的旁邊,輕聲問她。

    “沒說什麽呀,就是說了袁月明的事,我說袁月明離婚了,他就成這樣了。”小梁一臉無辜的表情。

    “他剛來,你說這些幹什麽?”永康埋怨小梁。

    “好啦,不要怪小梁,她是對的,這些話跟我說說也無妨,是我自己心裏堵得慌。”天浩站起來,在房間裏邊踱步邊跟永康說。

    吃飯的時候,天浩陪著永康喝了很多酒,晚上,天浩跟永康,又是通宵長談,兩個男人也很理智地再次談到袁月明和娜仁花,永康問天浩:

    “娜仁花畢業後去了哪裏?你知道嗎?”永康笑著問天浩,那笑意很深。

    “知道,在自治區高級法院工作,早成家了。”天浩極自然地跟永康說。

    “你們還有聯係嗎?”

    “偶爾有電話聯係。”

    天浩在永康家裏住了三天,去深圳等地辦事去了。

    天浩在深圳辦完公事後,懷著十分景仰的情愫參觀了位於珠江口東岸、名聞中外的曆史重鎮——虎門。

    一進到虎門公園:那巍然雄峙的古壘;怒視滄海的鐵炮;正氣凜然的銷煙池;莊嚴肅穆的義勇塚,讓天浩心潮澎湃。

    虎門是雄踞南海洋上的一尊猛虎,中國近代史上,曾經讓祖國的敵人聞風喪膽。虎門又是挺立於南海之濱,忠實地守護著華夏古國南大門的一個巨人,讓祖國的人們安居樂業,因為這裏曾是民族英雄林則徐“虎門銷煙”的地方。

    天浩隨著人流登上望海台,極目遠眺:長天漠漠,雲起雲飛;大海茫茫,潮長潮落;海風浩浩而唿,海鷗翱翔而舞,好一派壯闊無涯的海天景象。站在這裏,天浩遙想當年發生於此的海戰與銷煙,以及那些為國捐軀的勇士,陡生崇敬之感的同時,又長了作為中國人的誌氣。

    站在虎門,麵對大海,在濤聲浪語間,天浩仿佛聽到了曆史的訴說,重睹了發生於虎門的悲壯的曆史畫卷:林則徐火一樣嚴峻的目光;曆史名將關天培與虎門共存亡的慷慨與悲壯;三百餘尊大炮震天憾地的吼叫;焚燒鴉片時的態熊烈焰;為抗擊侵略者,三元裏的人們敲響的急促而強勁的鑼聲;這一切是多麽的令人蕩氣迴腸,這一切又組成了何等輝煌壯麗的曆史畫卷,這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虎門有一棵見證了那段曆史全過程的古榕樹。

    今天,這棵古榕樹依然昂首雲天,枝葉縱橫,它是這裏曆史的見證人,也是民族精神的守護神,因為它生長在華夏大地上。天浩站在榕樹前仰望著這棵蒼勁大榕樹,心中生出無限感慨,天浩在樹身上輕輕地,久久地撫摸著,就象在撫摸已經衰老又傷痕累累的老母親。因為榕樹就是一位曆史老人,它曾親眼目睹了那些為保衛這裏每一寸土地而血灑彊場的祖國忠誠衛士;它也曾橫眉冷對那些肆意蹂躪神州山河的敵人;榕樹見證了發生於此的那轟轟烈烈,可歌可泣的一頁;同時也見證了那段中國曆史上令人奇恥大辱的一頁。

    天浩撫摸著榕樹,迴想著那段不堪迴首的曆史,不禁想問榕樹,為什麽曆史總是這樣明明暗暗,曲曲折折,天浩深情地詢問著古榕樹,可榕樹無語。它也許還在凝神沉思,因為榕樹經曆了太多的苦難與重創,它的身上至今還殘留著入侵者的累累彈痕,重重創傷。

    一百六十多年過去了,榕樹還在沉思,天浩站在榕樹前,一陣海風吹來,撩開了天浩思想的閘門,天浩好象明白了,榕樹的心中似乎還在滴血,因為它見證了那麽多的不平等條約,那是國人在入侵者刺刀下,在強權的淫威下被迫簽訂的民族曆史上最屈辱的不平等條約。當然也有賣國求榮,割地賠款,窮奢極欲的民族敗類的無能。

    天浩似乎聽到榕樹重重的歎息與控訴,同時,也感覺到榕樹對今天華夏兒女的殷切期望。是啊,全球的華夏子孫要同心同德,再也不能讓祖國母親受到榕樹一樣和榕樹見證的如此奇恥大辱。

    天浩為榕樹抹去悲憤的淚花,為它念起了愛國詩人黃遵憲的詩句:“寸寸河山寸寸金,低離分裂為誰任,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衛無窮填海心”。念著這首詩,天浩在想,昔時的精衛今何在?就在虎門,就在中華大地,就在華夏兒女的心中。

    這時,天浩看到一塊聳立在虎門的古樸石碑,這是一塊聳入雲天的石碑,是一塊透出莊重,透出浩然正氣的石碑,石碑上鐫刻著:“林則徐紀念碑”七個蒼勁雄渾的大字。這是一座曆史的豐碑,一座弘揚著民族精神的豐碑,這座紀念碑是虎門之魂,也是中華民族之魂,許多的遊人在此留照,天浩更期望他們留住的是一種精神。

    天浩走到石碑前,觸摸著石碑,仰視著石碑,思緒翻騰。他仿佛見到林公的談笑間,強虜的灰飛煙滅,也仿佛看到沉浸在苦海中的人們已掙脫了愚味和無知的鎖鏈,崛起了不凡的英姿,猶如展翅的大鵬,隨欲衝霄而起。

    好在曆史終於翻過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頁,中華巨龍也終於騰空而起。

    站在林公英靈麵前,天浩無言以對林公:因為,在今天的中華大地上還有著太多的不和諧因素;在經濟發展了、物質豐富了的今天,人們的靈魂裏似乎缺少了些什麽,一些封建王朝時期的積習、陋習還在今天存在著,並且有著巨大的市場;在國家利益、民族利益與個人利益發生衝突時,有些人置國家與民族利益於不顧;還有的人或固步自封,或對民族文化一概否定。總之,一些頑症就象幽靈一樣依附在國人身上,天浩此刻真想讓那些喪失民族自尊心,喪失民族氣節的不肖子孫都到虎門來,讓他們站在林公紀念碑前,讀一讀這部悲壯的近代史,讓他們好好學一學做一個真正中國人的樣子。

    想於此,天浩大聲地對虎門、對古榕樹、對林公紀念碑說:由於你們給華夏民族的啟迪,中華民族正在跟上時代的步伐,曆史將絕不會重演。

    天浩一滴心酸的淚水被海風吹落在了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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