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天要是不來,晚上就必定會來,誰叫他曾經那麽喜歡張瑩瑩呢,能陪著她,哪怕彼此相顧無言,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幸福。

    “瑩瑩,我希望你能夠快樂”

    張瑩瑩無語,遲遲地才說:“程浩,我想一個人靜靜”

    餘程浩走了,晚上又來了。

    “瑩瑩,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我沒胃口,什麽也不想吃”

    “那你要喝點什麽嗎,我下樓給你去買”張瑩瑩把身體裏的液體都哭幹了,於是程浩就下樓去了,買了瑩瑩喜歡喝的飲料迴來。漫漫長夜,靜靜地陪著她。

    三天,五天,一個禮拜,都過去了。

    在餘程浩不厭其煩地陪伴和引導下,她終於開始說話了,開始下床吃東西了,開始走進浴室任憑冷水衝洗大腦了,開始拉開窗簾眯起眼看窗外的陽光了,開始上街開始去診所替別人紮針了。

    可是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時,總會突然脆弱得一無是處。

    她把冬至留下的那枚戒指放在嘴邊一遍一遍地親吻,她沒有把戒指戴在指上,而是用繩子把它串好,掛在了胸前,她要用自己的身體來給它終年不變地恆溫。

    她的孤獨就像夜晚的鮮花一樣慢慢地盛開,沉甸甸地複蘇,每次她的思緒在那風花雪夜的過往中瘋狂地穿梭時,無意中總會撞在冬至胸口的那顆子彈上,淚流滿麵。

    那顆子彈是她心靈上無法抹去的一個痛。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盞盞燈火已在城市的喧囂中搖曳在早春的夜空。

    起身走進浴室,衣服還沒脫,大廳裏就傳來敲門的聲音,門外是溫冬至的父母,從他們的表情來看,自然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他們在沙發上坐下來,張瑩瑩去給他們倒水,才發覺廚房裏無一點熱水,冰箱內也無任何可以喝的飲料。

    溫冬至在的時候一般都是他下廚,自己還沒完全學會如何操縱廚房裏的鍋碗瓢盆,弟弟張文毅因為打了那個電話,心裏一直感到內疚,成天在外,不敢麵對瑩瑩,飯也就在外麵館子裏吃。

    溫母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瑩瑩,不用忙,過來坐”

    張瑩瑩在她身旁坐下來,想說些寬慰的話,老年喪子莫過於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伯母身體又不好,怕她積悲成疾,但話還沒到嘴邊自己卻先流淚了。沒有人能忘記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

    溫母摸著她的頭倒是寬慰起她來:“苦了你了,孩子”

    “伯母……”

    “我們家冬至對不住你,耽擱了你”

    “不,伯母,你不要這樣說”溫母哽咽著:“瑩瑩,你是個好姑娘,隻怪我們家冬至沒這福氣,阿至不在了,往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點點頭:“我會的,伯母你不用擔心我”

    溫母替她擦幹淚水,又沉默了片刻:“我們打算去鄉下住段時間,瑩瑩啊,以後要是遇上好的人家,自己多把握,忘了阿至吧”

    “伯母,我隻愛冬至一個”

    溫母把她攬進懷裏:“往後的路還很長,別說孩子話,啊,聽伯母的,以後不許再說孩子話,好嗎?”

    溫家二老擔心冬至的離去影響到她的終身大事,那天幾經勸說要她去重新找一個,瑩瑩怕他們為此過於擔心,最後嘴麵上應承下來,可實際上,她哪有這樣的心思。

    送走溫家二老,她也想出去到處走走,可走上人群擁擠的街頭,她又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已經無路可去,向左?還是向右,自己能去哪裏?她想放縱,想叫喊,想打人,想狂奔,想大哭,她更想麻痹。

    找了家餐廳,酒一杯一杯地往喉裏倒,欲借酒解千愁。

    朦朧的醉意幻化出甜美的記憶,她看見有人朝自己走來,然後坐在自己對麵,她很開心地笑了起來:“冬至,你嗎……是你的……我知道……知道你舍不得我……是吧……你舍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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