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今日隻見這兩百餘人的氣宇軒昂,足以證明周兄你是一個治兵有方之人。”站在小操場北邊臨時搭建的檢閱台上,袁肅有感而發的說道。


    “袁都督過獎了,卑職不過是學了一些皮毛。治兵之道在乎軍紀,軍紀嚴明,隊伍自然有跡可循。令行禁止在乎兵心,兵心所向,方能上下一致。”周寶林不亢不卑的說道。


    “很好,這支兵可以用!”袁肅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


    當袁肅正式將招安周寶林的消息公諸於眾時,立刻在河南省內乃至所有關注河南民亂的階層人群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這種轟動更像是一種波瀾漸展,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影響速度,以至於到最後時是越來越讓人大感興趣所然。


    河南民亂前後已近一年半之久,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裏,大部分時候官軍是束手無策。


    似乎中央軍一鼓作氣收複商丘便成了整個局勢的一個轉折點,也因此讓“袁肅”這個名字再次活躍在各大時政報紙的前沿。兩年前的山海關賑災一事,經過連續幾番的新聞報道,讓國人認識到袁肅這個年輕人絕非是一個紈絝子弟。如今則更是證明了袁肅是一個有能力也有魄力的後起之秀。


    張鎮芳在讀完袁肅發來的電文之後,最終隻是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他並非是故意要跟袁肅慪氣,這段時間細細想來袁肅之前槍斃十七師十八名團級軍官,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袁肅這段時間的所做所為,成功扭轉了河南局勢,自己現在隻怕早已坐不穩河南都督這個位子了。


    前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他身為袁肅的長輩如果還要固執的跟一個晚輩慪氣,不僅顯得沒有氣量,更顯得沒有人品。不管袁肅所用的是什麽樣的方式、手段,隻要能讓局勢好轉,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深深歎了一口氣之後,張鎮芳立刻擬了兩份電文,一份是發迴商丘,告知袁肅今後第三旅可以任由在商丘駐紮行事,並且還表示之前承諾過支援商丘戰後恢複的物資,也會繼續如約發送過去。另外一份電文則是發往北京,一方麵是為袁肅招安周寶林一事表功,另外一方麵則是希望大總統能繼續重用袁肅來主持河南平亂一事。


    當天下午,袁肅便收到了張鎮芳的迴電。雖然張鎮芳沒有在電文裏說的很清楚,但是單單表示願意繼續供應物資支持商丘戰後恢複,已經可以表明是前嫌不計。這是一件好事,與張鎮芳消除了誤會,可以說是解除他目前遭遇政治困境的一個圍麵,不至於在像之前那樣從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都在排斥自己。


    晚上的時候,袁肅在民政公署召開會議,既然得到了張鎮芳的諒解和繼續支持,那麽第三旅再接下來的行動上就應該更有力度和效率。他對民政公署官員下達的新政策發展方向,那就是要在年底之前,將商丘恢複到民亂之前的水準,同時在兩年之內將這裏打造成中原地區最大的商貿大城市。


    早在收複商丘的頭幾天裏,袁肅已經在與肅業公司進行磋商,決定將北方的資本輸入到商丘這裏,讓肅業公司的勢力範圍直接拓展到中原一帶。而在今天的這次會議上,他正式決定以民政公署為背景,邀請商丘地方財主、資本家投資,籌建“商丘北方發展銀行”。與北方銀行總行、上海北方商業銀行一並,商丘北方發展銀行將會組成北方銀行係統鐵三角,進一步疏通從北到中再到南的金融資本市場。


    隻要有了資本引進,商丘迎來“跳躍式”的發展指日可待!


    第53章,豫南對策


    民政公署這邊的會議結束後,袁肅又召開了軍事部門會議,先是簡單的討論在商丘建立與淮北相連接的軍事根據地,第三旅將會首開先河的改製為甲級戰鬥旅。所謂相連接的軍事根據地,簡單的說就是將淮北和商丘合並成一個防區;至於甲級戰鬥旅則是因為眼下沒有辦法擴編番號,要想合理並且合法的擴充部隊,也就隻能巧立名目。


    按照袁肅的構思,甲級戰鬥旅就是要比普通旅更大型的軍事編製,其滿編人員最大可以達到七千人,當然其中實際的戰鬥人員依然隻是四個團大約五千人,額外的兩千人則官方記錄上隻被稱為後勤人員。不過所謂的後勤人員隻是一個幌子,無論是招募規格、待遇、訓練以及戰時任務,都與其他戰鬥團一致。


    也就是說,甲級戰鬥旅實際的滿編會是六個團。在管理上則會設置兩個司令部,第一司令部轄三團,第二司令部轄兩個團,另外一個團則是由甲級戰鬥旅直轄的周寶林獨立團。從表麵上來看,其實甲級戰鬥旅就是一個偽裝成“旅”單位的“師”級單位。


    在人事任命上,袁肅同樣已經早有打算,郭文遠仍然為旅長,執掌全旅軍務;戴鳳翔仍然為副旅長,兼任第一司令部司令官;原戴鳳翔副官文欽則升任為第二司令部司令官。屆時第三甲級戰鬥旅的分兵駐防事宜,則全權交由郭文遠來規劃,該調迴淮北的調迴淮北,該移駐商丘的移駐商丘。


    商議升級第三旅的事宜之後,袁肅隨即開始主持另外一件正經事,那就是關於想方設法招降豫南山區的幾路民軍。


    會議室內,與會軍官表現都顯得很嚴肅,他們都知道現在第三旅的處境,以及對於招降豫南山區民軍的重要意義。


    袁肅先看完了剛剛送到他手上的一份文件,隨即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根據截止昨天中午何豐林部獲悉的情報,可以推定豫南山區目前的民軍勢力有三路人馬,一路是葛行宇,外號葛天王,是豫南最有名的刀客出身;第二路的頭領名叫官雲正,外號正判官,祖輩都是綠林出身,之前與葛行宇各持一個山頭,兩人的關係還不錯,向來沒什麽矛盾衝突;另外一路的領頭人名叫李祖庭,原本是在鄂豫交界一帶活躍的刀客,後來因為響應白朗起義,被官軍圍堵之下被迫轉移到豫南山區。”


    聽完袁肅的介紹之後,周寶林立刻開口說道:“官雲正我是認識的,之前他曾經親自去過許昌拜見白朗,當時我也在場。”


    蔣百裏於是問道:“此人可有什麽印象?”


    周寶林說道:“官雲正三代都是綠林,老一輩甚至還當過長毛,他父親之前也參加過義和拳,祖輩和父輩許多親人都死在官軍手裏。簡單的說,他是一個極其守舊的綠林好漢,因為世代血仇,所以骨子裏對官軍也是極為痛恨。”


    眾人一邊聽著周寶林的話,一邊各自尋思著。


    略微停頓了一會兒,周寶林繼續說道:“之前在許昌見麵時,這個官雲正還曾經進言促成所有民軍更為緊密的聯合起來,不要各自為戰,繼而配合江西、廣東、江蘇一帶的革命軍一起,一路揮軍北伐,直搗北京。”


    蔣百裏似是而非的笑了笑,頗有揶揄的說道:“這人口氣還真不小。”


    周寶林點了點頭,不可否認的說道:“確實如此,當時我便看出這人好高騖遠,而且空有一副習宏圖大誌,卻是一個一點也不自知的人。


    袁肅深意的說道:“有弱點那便有機可乘。除了這個官雲正之外,其他人可有了解嗎?”


    周寶林迴答道:“據我了解,之前在豫南山區活躍的民軍大大小小足有七八支,而唯一與我們本部人馬有關聯的,除了這個官雲正之外,便是祝文煒。不過祝文煒已經隨白朗轉移到陝西去了。我並不清楚之前的那段時間在豫南發生了什麽事,七八支隊伍一下子就隻剩下了三支隊伍。”


    戴鳳翔若有所思的說道:“難不成都逃走了?又或者是見白朗本部人都轉移去了陝西,以為大勢已去,所以便就地解散了?”


    蔣百裏說道:“你說的都有可能。不過我倒是覺得有可能是互相內鬥,然後各自吞並了。”


    周寶林凝神說道:“不無這個可能。除了官雲正和祝文煒兩路人馬之外,不,其實包括官雲正在內,在豫南那邊的隊伍基本上都是之前的哥老會、山匪、刀客出身,這些人沒有什麽紀律,與白朗本部人馬關係也不大。按理說隻有官雲正和葛行宇二人一開始便盤踞於豫南山區一帶,其餘的人馬全部都是後來才陸續轉移過去的。”


    不等周寶林把話說完,文欽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道:“哦,原來如此,本地的勢力容不得他處的勢力占據自己的地盤或者山頭,要麽驅趕外人離去,要麽大打出手吞並或消滅外人。”


    周寶林頷首說道:“是的,這些人終歸是匪性難改,他們對個人利益要遠比大局利益更為看重,哪怕官軍兵臨城下,隻要能多活一天,也就不允許其他人來占便宜。”


    袁肅聽著眾人的討論,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對豫南山區形勢大致的輪廓。他開口說道:“如此說來,豫南南邊的民軍已經存在很大的矛盾。不管之前七八路民軍勢力是否被吞並或者解散,眼下隻三路人馬當中,明顯李祖庭部不是本地人。想來就隻有李祖庭現在最有壓力,不僅是來自外麵官軍的壓力,還有內部葛行宇和官雲正的排擠。”


    眾人聽得袁肅的總結,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於是,袁肅接著說道:“那麽擺在我們麵前的切入點已經一目了然,我們就應該先從李祖庭身上尋找突破口。”


    蔣百裏讚同的說道:“袁都督所言極是,眼下我等正是要劍鋒堅持方能迎刃而解。”


    這時,戴鳳翔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即便我們有了方向,可這一步也不好邁出去,總不能就這樣貿貿然派人去山裏麵找李祖庭,然後說服他投誠吧?別說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這三路民軍具體躲藏的位置,更何況我們也不清楚李祖庭的為人。實在是很難著手。”


    袁肅不動聲色的說道:“眼下我們是在攻心,攻心不比攻堅容易,所以必須要耐著性子一步一步的布局。首先我們要做的,那就是散播一個消息,那就是官府現在已經改變對待民軍的態度,隻要接受招降,非但不會有性命之虞,還會獲得更為穩定的生活。”


    戴鳳翔問道:“關於散播消息這一點,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第三旅最先是宣傳商丘光複之後的重建發展,對外彰顯了商丘老百姓已經得到了官府的救助和安撫,之前的民軍業已被寬容釋放,並且獲得了田地和房產。不僅如此,前幾天關於周寶林接受招降一事同樣刻意安排了一些報道,可以說起到了非同凡響的效果。


    袁肅搖了搖頭,鄭重其事的說道:“山區的情況或有不同,畢竟是落後偏遠之地,消息閉塞,往來不通,更重要的是這三路民軍都是常年活躍的匪徒,若真能輕易的接受招安,早幾年前就已經接受官府的招安了,斷然不至於拖延到今時今日。”


    戴鳳翔問道:“那都督,您的意思是……?”


    袁肅平靜的說道:“何大人那邊不是說這些消息都是從被逮捕的那個民軍口中拷問出來的嗎?那我們就讓這個民軍先幫我們走第一步,借他的口來傳遞消息。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確立專案負責此事的司令部,這方麵不僅要取得開封都督府的支持,也要取得何大人那邊的配合。一旦討到了都督府的文書,過幾日我們便動身去南陽。”


    文欽緊接著又問道:“大人,那咱們帶不帶隊伍過去?”


    袁肅沒有立刻斷言,隻是深沉的說道:“看情況再說。”


    眾人都很清楚,哪怕現在開封都督府那邊冰釋前嫌,但中央政府的命令可還壓在頭上,調動軍隊前往南陽雖然可以找借口掩飾此舉並非軍事行動,可如果真的不需要采取軍事行動,又何必調動軍隊前去?


    第54章,離間之計


    四月的豫南陰雨連連,彷佛這春季已經逆反迴到了秋季一般。


    起起伏伏的山麓迎接著雨水的侵襲,林中既潮濕又有一股寒冬未去的陰冷。


    在山區中早年已經有所人煙,雖然過於偏僻,可靠山吃山也讓幾代人熬到今日。山中的幾個小村落現如今都被民軍控製著,許多村民被強征為民軍,說的好聽是要扶漢討袁,是要維護共和民主,可到頭來連一口飯都吃不飽,還無端端的打攪了原來平和的小日子。


    畢竟是偏僻之地,偌大山區中碩果僅存的幾個村落,根本無法承擔那些民軍的物資供應,糧食全部充公,家畜全部征用,甚至連所有男丁也都淪為壯丁。民軍的日子並不好過,中高層把少的可憐的資源牢牢掌握,武器、彈藥、糧草,而基層的民軍兵丁們,每天也僅僅隻能分得兩個饅頭和一些清可見底的米湯。


    事實上從年初開始,就連民軍中高層的生活也過得很是拮據,幾個頭領和長官從前每餐還能吃上肉、喝上酒,現在也隻有每隔幾天才配一點葷腥,至於酒則全部已經沒了。基層的民軍兵丁更慘,其中一部分原本是老實的山民,被強征入伍後不僅要被送上前線跟官軍作戰,說白了就是被充作炮火,甚至連妻女也要被長官們征走。


    被征走的妻女說是統一歸納為後勤,為兵丁們縫衣補鞋、製造彈藥等等,但究竟是否單純如此,誰也說不清楚,說也不敢去說清楚。


    不光是本地被強征的山民,就連那些早年追隨當家的小嘍囉們,同樣是苦不堪言。


    長官們好歹能吃的飽、穿的好,作戰時也不會第一個衝上前線頂著槍火。而小嘍囉就好比是螻蟻一般,根本不值得去重視。以至於這幾個月裏已經發生了許多逃兵現象,隻可惜茫茫深山,逃跑的下場也不見得有多好,要麽是迷路困死,要麽被抓迴來處死,要麽是誤闖了其他民軍隊伍的地盤被打死。


    即便僥幸逃出了深山,可山外重要交通的城鎮全部有官軍把守,當真是前有豺狼後有猛虎,到底得有多大的運氣才能勉強撿一條性命呢?


    李祖庭的隊伍就聚集在禾西山的山坳一帶,前後占據了兩個大村落和一個小村落,共約一千五百號人。禾西山在當地被稱作“小王屋”,雖然不算太高,卻是整個西南山區中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山坳處於禾西山陰麵,進退皆很方便。盡管如此,卻有茂密野林的掩護,對於絕大多數貪生怕死的官軍來說,自然是不會也不敢冒險走進這裏。


    對於李祖庭來說,他的藏身之處雖然有較為平坦和寬闊的路徑,一旦官軍下定決心發動突襲,隻逍一個向導帶路,很快便能殺到這裏。不過真正為禾西山山坳擔任屏障作用的,並不是山形和樹林,相反卻是位於東北一帶的葛行宇、官雲正兩路民軍。


    此兩路民軍相對李祖庭來說,位置要更靠近駐紮在南陽一帶的官軍。官軍是斷然不可能隻挑準李祖庭這邊單獨進攻,更何況葛行宇和官雲正也不可能知道官軍的心思,但凡發現官軍進入山區的蹤跡,勢必會先行設伏阻擊。


    小木屋的房門被推開,幾個民軍士兵架著一個幹瘦的人走了進來。那被架著的人全身如同一灘爛泥一般,又好似被抽掉了所有的骨頭,就這樣軟綿綿的拖著雙腿,讓民軍士兵帶拖帶拉的拽進了小屋子。


    木屋隻有裏外兩間房,這是典型的山村小屋。外屋早已等候了幾個人,從著裝和神態來看,明顯應該是民軍的高層領導人物。


    “啪”的一聲,那幾個民軍將架著的人惡狠狠的丟在了地上。那人隻是悶哼了一聲,全身隱隱約約有所顫抖,但是很快又變得紋絲不動。


    “他說什麽了嗎?”站在靠窗位置的一個中年小頭目向那幾個民軍士兵問道。


    “迴二司令,還是那些話,不管怎麽拷問也說不出其他的來。”一個民軍士兵迴答道。


    被稱謂二司令的中年小頭目沉思了一陣,隨即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名頭目。


    那頭目年紀要比二司令年輕一些,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倒像前清那會兒衙門裏麵的師爺似的。他沉吟片刻,不疾不徐的說道:“這麽看來,應該不會有假了。陳二狗之前是私自逃下山去,然後被官軍抓了一個現形。現在官軍又把他放了迴來,專門是帶了這些招降的話。事情顯然就是這樣了。”


    二司令微微歎了一口氣,語氣凝重的問道:“李司官,你說說,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李司官搖著頭說道:“這事……還得大司令來定奪才是。”


    正說話的時候,內屋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門簾子掀開之後,李祖庭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他本有午睡的習慣,剛剛就在內屋小歇,隻是這陰雨天氣喚起了之前左腿的舊傷。去年在第一次去官軍作戰時被流彈擊中大腿骨頭,如今彈頭還沒有取出來,每每下雨就會疼不可耐。這鬼天氣加上腿傷的折騰,讓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在外屋等候的眾人見到李祖庭之後,一個個都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那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的陳二狗,聽到有人喚李祖庭問好,頓時嚇的一哆嗦,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蜷縮成一團。


    李祖庭已經快五十歲的年齡,常年行走江湖,雖然有一副硬朗的身板,然而容貌卻顯得要更老一些。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用嘶啞的聲音問道:“這是陳二狗?”


    二司令連忙答道:“大司令,此人正是陳二狗。今天早晨的時候兄弟們在山坳外麵發現了他,前哨在探查沒有人跟蹤後就把他抓了迴來。”


    李祖庭默然了一陣,接著又用那彷佛含沙一般的嗓音說道:“剛才聽你們說,是官軍抓了他,又專門把他放了迴來?到底是怎麽迴事?”


    李司官上前一步,先把之前的話簡單的又重複了一遍,隨即又補充的說道:“據說是從商丘過來的一支官軍,就是之前收複商丘的中央軍。中央軍顯然已經改變策略,將鎮壓變為招安。根據陳二狗帶迴來的話,白朗手下的一支部隊已經接受招安,這次還是跟著中央軍一起來到南陽,說是要勸說我們一並投降。”


    李祖庭輕蔑的說道:“中央軍?之前何豐林和張錫元這兩個小兒也說要改編成中央軍,從他們的質素來看,中央軍也不過如此,換湯不換藥罷了。我會怕他嗎?”


    李司官改變了一下口吻,沉重的說道:“大司令,隻怕這支中央軍與何豐林、張錫元不能比。之前都聽說過了,這支中央軍是真正從北方抽調過來的精銳部隊,帶兵的人名叫袁肅,現任山海關大都督,同時還是袁世凱的侄子。”


    李祖庭並非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過,事實上他對袁世凱這個侄子還是有幾分興趣。要說這段時日的困頓磨滅了不少人的意誌,麾下這支人馬可謂每天都有逃兵,隻不過是手下隱瞞未報而已。不過隱瞞歸隱瞞,並不代表自己不知道。


    之前何豐林同樣是傳出消息來招安,他之所以不理會何豐林,終歸還是認為這個人開出的條件絕不會太好,再加上當時這邊雲集了眾多民軍,當著這麽多綠林頭領的麵去投誠,顯然是很沒有麵子的事情。


    如今是時過境遷,河南民軍的聲勢隨著白朗的轉移而銳減。


    李祖庭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出路。像他們這些劫道為生的悍匪,要想全身而退無非隻有兩個結果,要麽隱姓埋名偷偷潛逃藏匿,要麽接受官府的招安。從他揭竿而起的那一天開始,心頭便已經給自己算計好了退路。他可不像是白朗或者其他民軍勢力那樣,還會有什麽崇高的革命情懷和劫富濟貧的道義使然。


    無非是趁勢而起,幹一票賺一票,然後隨勢而藏。


    隻不過情況發展的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豈不說丟了以前的老巢,而被官軍逼進了這樣一個深山老林的窮疙瘩處,別說一票都沒賺到,反而還賠進去了不少。眼下正是進退無路,即便想要接受政府的招安,也不是說走就能走得了的。


    “你們怎麽看?”沉默了許久之後,李祖庭緩慢的開口向在場的這些自己的心腹問道。


    “大司令,咱們已經在這山林麵藏了快五個月了,別說山裏麵什麽都沒有,沒糧食、沒彈藥、沒醫藥,甚至連一天好天氣都沒有。這會兒是春雨連連,再過一陣子到了夏天,林子裏濕熱的可不是一般難受。”二司令哎聲歎息的說道。


    其他人都沒有做聲,不過從眾人的臉色上都能看出大家是讚同二司令的話。


    “大司令,兄弟們已經吃不消了,糧食吃一天少一天,子彈打一發少一發。其實這些都還隻是小事,隻要咱們能派人繞到南邊去湖北,多多少少還是能買一些物資。可關鍵的問題是……唉……”另外一名小頭目憂心忡忡的說道,不過他的話隻說到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眾人都知道他接下來一半話是什麽,的確,物資都是小事,目前困擾李祖庭這支人馬最大的問題,反而是來自官雲正、葛行宇這兩路人馬的威脅。當白朗派到豫南山區的祝文煒部撤離之後,整個山區的秩序已經蕩然無存。官雲正、葛行宇二人很快就以地主的身份開始驅逐其他民軍隊伍,有的小隊伍被排擠的就地解散,稍微有點實力的隊伍也都被二人陸續打垮。眼下整個山區剩下的唯一一支外來隊伍,就隻有李祖庭這支人馬了。


    不過李祖庭本人向來很忌諱手下說這些事,一方麵的原因是李祖庭的字號不比官雲正、葛行宇差,另外一方麵是眼下當真是走投無路。打又打不過官雲正、葛行宇,退又退不到哪裏去,這種進退維穀的感覺總是讓人惱火。


    “大前天的時候,咱們在下汴村的哨站又讓人給放了黑槍,前後打了十八、九槍,哨站的木梁子都差點被打斷了。兩個兄弟受了傷。雖然都是擦破皮的輕傷,可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要說這深山裏有槍的人除了官雲正就是葛行宇,擺明就是他們暗中使壞。”二司令很是氣憤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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