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元年 五月十二 大安 無風

    “對了,你說會是誰做的?”月汐抬頭狠狠瞪了一眼秦政後,見他乖乖閉嘴,有些吃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秦軒,她能想到的也隻有蘭妃她們了,蘭妃是她得罪的最實際的一位了,一定是她?

    “看母後那邊怎麽處理再說,她必定會命來還查寢宮的事,你到底看她們怎麽說。”秦政沒應話,也沒大概表示,隻是想著先看看情形再說,他能想到的事母後必定也想的到,隻是他不知道母後真的會親自出麵嗎?

    “為什麽,你不查?那我自己查,哼,走開。”月汐聽著秦政近乎無理的話,大吼他一聲,沒等他迴話就用力的拉開他緊鎖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冷哼一聲,跳開了,等?要等到什麽時候,等些時日那人就會自己出動認罪嗎?真是天真。

    “喂,我說——”秦政無語的撫額,怎麽老是那樣急性子,他又沒說不查,隻是看母後派誰著手這件事而以啊!真是對她沒辦法。

    永壽宮前秦政還是久站在那裏,看著月汐憤憤離去的背影有些發笑,他什麽時候會那麽讓著一個女人了,突然想自從認識她以來,自己就一直在做傻事,先是為她破例罵妃子,再是與她糊裏糊塗的睡在同一張床上,後為就是沒有任何議義的立她為後,想想這一個月來所發生的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仿佛幾十年來沒有發生過他身上的希奇事,一下子全來了,秦軒走出永壽宮看著秦政一個人站在不遠處,還傻愣的發笑,不容多想便走過去從他身後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見秦政嚇得一下子迴神,秦軒痞痞一笑:“皇兄可是想了什麽好玩的事,說出來於臣弟也樂嗬樂嗬?”

    秦政見是秦軒,迴複一慣的冷佞注視著他,連剛才想到一連與月汐相關的事也全都拋到腦後去了,他倒是挺奇怪秦軒為什麽也會那麽及時的出現在永壽宮,他平時可都是不怎麽去看母後的,今日竟比自己更快一步,而且還處處幫著月汐說話:“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臣弟在這裏有什麽錯麽?臣弟來看看母後?”秦軒無由的聳聳肩,當然沒有告訴他自己也是因為月汐的事情而來,若是說出來,他的皇兄畢竟又是繃著臉好一陣子呢,可是若是他說母後把這事交給他處理,他會怎樣?

    “這麽巧?”秦政不相信的挑了挑眉,雙手環在身後。

    “皇兄,臣弟有一事不解,皇後可真是說了這等話,讓您廢了後宮?”秦軒沒有刻意去理秦政的問題,而是把矛頭指向另一個問題上麵,剛才聽見皇兄說這件事是他自己決定的,但是皇兄的為人自己很清楚,除非?

    “這事好似不該你管的事吧!”秦政聽著秦軒問起這個問題,顯然的很不悅,冷若冰霜的看著秦軒。

    “皇兄莫氣,臣弟方才聽著母後與皇嫂的談話,隻是有些不明而以,竟然皇兄不便提起,那臣弟自是不會多問。”秦軒隨口笑笑,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似乎並不急著處理他們的事情,又或者他已經知道是誰所為似的。

    “朕本是有這個想法,後來被皇後一口否決掉了。”秦政沒有故意提起是月汐提的此事,隻是跟剛才和太後說的一樣的話,他真是答應過月汐廢後宮,也是在準備與太後恰談的事,隻是他也不知道為何月汐突然否決掉,也更不清楚為什麽此事會突然傳到太後耳朵裏。

    “真是皇兄說的這樣?”秦軒聽著秦政的話,一個很不相信的眼神投了過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朕是早就想著廢後宮了,正如皇後所說,天天對著這些笨女人,不是瘋掉,也會傻了。”秦政不滿的看著秦軒,心裏是那個不爽,這個秦軒什麽學著也會跟自己對著唱反調了。

    “這位皇嫂還真是有意思,皇兄,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難不成,真如母後所說,皇嫂給你喝了什麽迷湯?”秦軒有些好笑的看著秦政,他的皇兄什麽時候那麽會聽女人的話了,母後可都沒有這個特許。

    “母後跟你這樣說?”秦政有些無語,母後怎麽什麽都跟秦軒說,而且連月汐的事為什麽也要說出來,他可不希望別的男人那麽了解月汐。

    “這並不奇怪,她是皇嫂,臣弟多多了解是應該的,不過,皇兄可想過廢了後宮,皇宮會變成什麽樣,還像個皇宮嗎?你的臣子會如何想,如何看待皇嫂?”秦軒收迴玩味的笑顏,很認真的注視著秦政,雖然自己一直不會去太在意國事,但是這關於到整個寢國的問題,他身為王爺還是不能袖手旁觀。

    無論是皇後說的還是皇上所言,這件事絕對不能發生,更不能從任何人的嘴裏再傳出去,這樣不僅能毀了皇後的名譽,連皇上的威名也會掃地,更是淪落成一個人人威罵的昏君,母後的擔心是對的,這件事她是很為難,怎樣可以做到不傷到皇後的聲名,和皇上的權力,看來,這個散布傳言的人,畢定也是居心不良者。

    “這個問題朕倒是沒想過,朕隻考慮到皇後的心思。”秦政想著秦軒所說的話,輕微的搖了搖頭,他隻是一心的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心,似乎真的沒有想過秦軒剛剛所提出來的問題,突然覺得自己差點敗在一個女人手上。可是,他對月汐是真心,隻是希望應允她的每一個願望而以,她說她不是這裏的女人,那有那樣的想法是應該的吧?

    “你考慮皇嫂的心思,你就可以不顧國家的威信?你更想過母後心裏的想法嗎?”秦軒突然變得很嚴肅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秦政,不放過他一個眼神,他本以為皇兄能擁有一個像皇嫂這樣的女人是一種福氣,可是,他想不到的是,皇嫂竟能說出這種話。

    “母後的想法?”秦政不解。

    “母後隻是想要一個能替她管理後宮的人,並不是要她讓你廢掉後宮,這後宮若是廢了,那些臣子會怎樣,你找算怎麽處理那些妃嬪,讓其迴去嗎?還嫁的出去?”秦軒看著秦政的表情不禁失笑,他一直以為他的皇兄是人明世理的皇上,更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一國之主,可是沒想到竟會糊塗去做廢後宮這種事。

    “可朕並沒有廢?”秦政反駁,直接大怒,他是有這個想法沒錯,但他不是還沒有做嗎?這秦軒突然怒喝他是什麽意思,這有關他的事嗎?難道他們兄弟非要為這事不合嗎?

    “皇兄,依臣弟看,現在不是皇兄與臣弟爭駁的時候,還有正事兒,不是嗎?”秦軒聽著他的怒喝,眉頭一鎖,他其實並不是想與他爭吵,隻是想問清楚事實的真相而以,他也不希望皇嫂是這等女子。

    秦政聽著秦軒的話,隻是冷哼一聲,無言甩袖而去。

    秦軒見秦政氣憤離去的背影,隻是無耐的甩甩手中的折扇,無語先笑,隨著迴頭看了一眼永壽宮便起步走去。

    秦軒並沒有直接迴府,而是繞了個彎往另一處走去,那個地方他在這裏的時候每每都會去看看,盡管那裏早已無人煙,但是,隻有那裏才是他可以思念他母妃的地方,或許也不曾有人會想到還有那麽一座宮殿,那也是他一直留駐心裏的一層不可磨滅的陰影,就算如此,他也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甚至他的皇兄,母後,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們擔憂而以。

    離開永壽宮早天色早已漸漸灰暗下來,隔著厚厚衣裳也能感覺得到空氣中的寒意,走到陰暗的小道上,冷風徐徐吹來,周邊的枝條迎麵飄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再穿過長長的走廊,站在一座白玉石橋上,迎麵而立的便是那座早已廢棄的宮殿。

    思夢殿,他小時候隻身住了幾年的地方,至今記憶猶新。

    逝去的總還是美好的,就似美麗的恆星劃過,留下了永恆。絲絲晚風撫弄著夜的琴弦,心髒的脈搏在夜裏複活,周圍蔥鬱的樹叢,掩映著紅的綠的琉璃瓦屋頂和朱紅的宮牆,即使是廢棄的,也恍如有人在此居住一般。

    秦軒站在兩扇緊閉的槅花油紙門前細細的描繪著他已兩年沒到此的景物,隨後便是‘吱’的一聲推開宮門,漫布的蛛網緊緊粘著門沿似乎不讓人進,秦軒舉起折扇輕輕以揮開絲網,大步緩緩踏進,映入眼簾的還是如數年前一樣的擺設,隻是多了一層層的塵土煙跡,和一種奇怪的腐舊味。

    看著這座落座於眾中宮殿之外的廢棄寢宮,秦軒並未感覺到傷心,隻是反正覺得這裏的位置很清靜,很合適他母妃靈魂的居住,想到這,他也突然想到十幾年前的一幕幕,有溫馨的,有悲慘的,一塊塊積在一起的片段漸漸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再著就是一張麵若桃花的笑臉和那與他一起嘻笑的身影出現在眼神,他的母妃,嫻雅慧中,儀德兩全,從不惹人口嘴,卻是冤慘的死於別人的唾罵之下,盡管他並無想著給她複仇,也無從得報,但是心中始終於還是有種怨恨,怨恨那對處心積率的母子,為什麽非要治他們於死地,又為什麽父皇不去追究,反讓母妃含冤而死。

    想到這,秦軒雙拳緊攥在一起,擱在一起的骨骼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他每天隻是花天酒地,看到他的人隻知道他已經拋開小時不興之事,可是誰又知道他那如魅的笑顏下隱藏著多少傷痛,遠遠超出一個人的承受範圍,而且,他那時候隻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

    (妹妹記得否,我曾說過,堅強的背後是什麽,辛酸的淚水,而軒王的背後卻是難隱的痛楚)

    “母妃,你曾說過讓不要把不快之事藏於心裏?”秦軒想著當年的種種,輕碎的步子走到一個積滿沙塵的軟墊上坐下:“兒臣是想忘,可是忘不了,兒臣更是想替母妃討迴公道,可是也無從下手,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為什麽當年父皇沒有追究那個案件,又為何對纖柔妖妃的遺體還有葬在皇陵?她有什麽資格?”秦軒眼神略顯得空洞的忘著前方,纖柔娘娘是當年他和秦政叫了幾年的姨娘,可是何曾想到,他們母子竟然會狠心到對自己和母妃下手。

    “還有,為什麽父皇還要懷疑兒臣有篡位之心,若不是皇兄和母後當年那般的坦護,是不是父皇連兒臣也會下手,兒臣覺得皇宮就是一個魔城,若不是母妃在此,或許兒臣並不會如此留戀皇宮。”秦軒想著夢荷娘娘和纖柔當時辯駁的那一幕,還有先帝那絕決的瞳仁,眼眶突然濕了,不為別的,隻是母妃走前那般蒼白的容顏。

    突然一個發著微光的東西出現在秦軒的眼前,隔著微弱的光線,即使看不清楚此物的形狀,但是能看得出來那是誰的舉止,這裏、除了母後和皇兄,沒人會來,而那個東西不正是母後所有的嗎?母後來看過母妃,秦軒心想著,心情也在慢慢的緩了過來,慢慢走過去拿起一隻金鑿的步搖,母妃的最愛卻從未帶過之物。

    輕輕一碰便發出輕脆的鈴音,母妃曾說,聽著上鈴音能讓人心情舒暢,而她盡管喜歡也沒有帶過,一直都是放在梳妝鏡前每日思睹,看著手中的步搖,秦軒微微一笑,也便沒有把它置於原處,隻是鬆開手讓其滑入自己的袖中,隨後便留戀的看了一眼,轉身帶門而去。

    “你說太後沒有因此事而處置皇後?”雲妃聽到永壽宮的眼線來報,秀眉緊鎖,眼睛狠狠地瞪著那個婢人。

    “迴雲妃娘娘,太後娘娘是沒有因此處理皇後娘娘。”小宮婢聽著雲妃怒喝一聲,嚇得顫顫而立,皇後娘娘那麽好,為什麽她們要置皇後娘娘於死地,而她若不是有家人在雲妃手裏,她哪能做出這等事。

    “太後還說什麽了?”雲妃放冷聲音看著小宮婢,她不相信,不相信太後真會這麽做,太後不是一直不喜歡皇後的嗎?為什麽會為皇後說出這種事而格外法恩,憑什麽?難道是皇上的袒護?還是另有其因?

    “太後還說這事不準皇上親自旁查,隨後交給軒王處理。”小宮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著雲妃一眼,她隻覺得這個雲妃太過可怕了。

    “什麽?交給軒王?”雲妃心裏一驚,這軒王不是在關外嗎?什麽時候迴來的?此事交給皇上處理倒還好說,若是皇上查出說不定可以看在爹爹的麵子上放過自己,可是軒王若是查出此事,不但會嚴懲,若是失手,指不了還會連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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