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元年 二月二十 先負 冷風

    方炎被駁得當場啞口無言。這個女子真是夠嗆,才剛剛跟她和顏悅色,竟然馬上就給他難堪!

    “既然你嫌少,那就當我沒說!”方炎伸手欲取迴銀子。秦月汐一看急了,也忙伸出手去搶,不著緊便正好握住方炎正蓋住銀子的手上。

    “我不嫌少,我不嫌!”不管怎麽地,她為奴作婢每月才隻掙二兩銀呢,這可抵得上五個月的月錢啦。秦月汐心裏隻擔心他會把銀子收迴去,一味地覆在他的手上不肯鬆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方炎卻惱羞成怒地揪起了眉頭,口氣相當不善地說:“秦月汐,你還不快拿開你的手?”

    秦月汐此時才意識到不對勁,訕訕地陪著笑,慌忙地收迴了手,嘴裏卻仍是不依不撓道:“少爺請息怒!少爺就當我剛才說的是放屁,別往心裏去啊!”

    方炎收迴了手,臉上一片不豫之色。隻見他從袖子裏取出一塊雪白的手絹,仔細地將剛才與秦月汐接觸過的手擦了又擦。秦月汐的自尊心受傷了,心裏那個氣啊,騰騰騰地直往上竄。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大少爺,你剛才說的話可還算數?”秦月汐強顏歡笑著道。

    “本少爺說過的話,幾時食言過?”方炎慍怒出聲。

    秦月汐摸了摸鼻子,尷尬不已地佯裝喝茶掩飾一番。無論如何,使出渾身解數也得迫使那姓易的賣笑三聲。她掙這十兩銀子容易嗎她?

    於是秦月汐再接再厲:“絕對小孩在下學途中,碰見一群人把個街道圍了個水泄不通。隻聽大家七嘴八舌地好像在說是馬車撞上了什麽人。絕對小孩好奇心重,一心想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惜他個子太小,力氣又弱,實在擠不進去。可是他很聰明,於是他大叫道:‘各位,我是這位傷患的小兒,麻煩諸位讓個道!’嘿,這一招真管用,大家紛紛給他讓出一條道。他興興頭頭地衝進人群中一看――原來馬車撞倒了一條狗!”

    方紫苑已經是笑得花枝亂顫,伸出纖纖玉指指著秦月汐,卻隻說了個“你……”,後麵無論如何無法言語。而方炎也咧嘴笑了開來。秦月汐滿意地看著他們兩個,這可是她的必殺技哎。

    然而,令她大為沮喪的是,易生竟然連眉毛都沒掀一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黔驢技窮,秦月汐早已將當初手機訂製的笑話想了個遍,再沒想到個出奇製勝的,隻得悶悶地喝茶。誰料正在此時,一聲不雅的“噗”放屁的聲音響亮地傳了出來。而那聲音來源的方向,竟是易生!方炎略感訝異地看向他,方紫苑的臉上紅暈盡染,易生居然也無辜似地扭頭向亭外。是了,像他這樣自詡謫仙似的人物,怎麽能夠忍受破壞自己身上出現任何的敗筆事件?況且,在愛慕他的美女麵前,這是多麽有失麵子的一件事!好,我就幫你一次!讓你欠我一次情!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放了個屁!”秦月汐小小聲地說。但是這聲音已經足夠亭中的所有人清晰可聞了。她反正毫無形象可言,如此不雅之事發生在她身上,於她絲毫無損。她本來就是這麽一個糟糕的人,在座的兩位翩翩公子可都是作如此想的吧?

    果然,方紫苑姿勢優美地揮舞著手中的絹子,好像想把秦月汐趕得越遠越好似的;方炎則是一臉鄙夷之色。秦月汐早就料到他們不會有什麽好的反應,竟神色自若地慢慢品茗起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連秦月汐的必殺技也能免疫的易生此時竟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惹得眾人皆驚。

    “他笑了!他笑了!”秦月汐狂喜地叫起來。“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他還多笑了一聲呢!”

    易生很快停止了大笑,但眉梢眼底的笑意還未隱去。

    “易兄何故發笑呢?”方炎不解道。

    “哦,沒什麽。剛剛我明明看見亭外有一條大黃狗。嗯,那個……屁……是那條狗放的。而這位姑娘卻說是她放的。那不是……那不是……”易生竟然也期期艾艾起來,大概也覺得公然說那個“屁”字有傷大雅吧。

    秦月汐立時大窘,臉騰地一片酡紅。而方炎與方紫苑再次爆笑開來。

    “秦月汐,真有你的!我是真服了你了!呶,給你!”好不容易止住笑,方炎把桌上了銀子扔給了秦月汐。秦月汐哭笑不得地雙手接住。

    “是什麽事如此有趣?大老遠地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不知何時,大夫人已經在方玉娥及侍女的陪同下走進了挹翠閣。大家都起身問好,大夫人坐定後所有人才方才入座。

    訓練有素的下人們早已眼明手快地加了凳子與茶盞。大夫人問及剛才為何大笑不已,方炎便將與秦月汐賭錢之事細細道來,連大夫人都忍俊不禁。

    “月汐這丫頭倒是有趣得緊。”大夫人緩緩說道。“能讓易生大笑三聲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大夫人,我都快要沒臉見人啦!”秦月汐垂下頭,羞窘交加。

    “那我也出十兩銀子,月汐,你想得嗎?”大夫人笑眯眯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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