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娘見三姑娘年紀雖小,談吐氣質不凡,不由暗讚,到底是大家子的嫡出小姐,平和淡然而無倨傲之色,笑語晏晏中卻不失威嚴。


    蕊心是來莊子上辦事的,哪能沉得下心,隻喝了一口茶,就朝青鸞打眼色,青鸞會意道:“方才已經遣了個小子到浣雲莊去說了,隻怕崔嬤嬤這時已得著信兒了。”


    侯府姑娘沒有男仆,蕊心就跟弟弟謝子昂暫時借了兩個人來使。


    青鸞娘也知蕊心來意,連忙找著由頭把一眾女眷打發了,對蕊心道:“姑娘做了兩三個時辰的車,怕是累了,不如奴才這就去吩咐人做飯,等吃了飯再過去也不遲。”


    這時離午膳還尚早,蕊心心裏掛著事,也不覺得餓,因笑道:“我還不餓,崔嬤嬤知道我來了,想必也是等著,不如這時就叫青鸞帶我過去,倒也便宜。”


    青鸞娘聽了,也不強留,隻把自己跟前伺侯的兩個得力女孩子,放到蕊心院子裏,管著往來傳話,蕊心謝過了,又帶人登車,一徑前往浣雲莊。


    崔嬤嬤果然早已備好茶點等著了,見蕊心遠遠地來了,離著還有五六步,崔嬤嬤便欲跪下給蕊心行大禮,蕊心連忙叫丫鬟扶起來,見崔嬤嬤四十上下的年紀,穿著一身紫黑細布衫褲,腦後緊緊地挽著一個髻子,隻在左腕上套了一隻寬邊銀鐲子,眼角唇邊已經生出縷縷細紋,隻一雙眼睛奕奕有神。


    蕊心道:“嬤嬤是從小伺侯母親的,我怎能受您的大禮?”


    崔嬤嬤笑道:“太太還好吧?”


    蕊心笑道:“很好,就是十分掛念嬤嬤。”


    主仆二人就坐下說話,青鸞先前來時,早已把府中情形以及蕊心的打算都告訴崔嬤嬤了,崔嬤嬤被平氏變著法兒的弄到莊子上,雖然沒失體麵,卻終究憋屈。一聽蕊心想叫她迴去幫著與平氏鬥法,崔嬤嬤正好趁願,可還是有些猶豫,楊氏是個懦弱的,這位三姑娘的性子隨她娘,如今雖然看起來懂了些事,可萬一到時候又撐不起來,那自己豈不又要被平氏弄個沒臉,隻怕到時連體麵也保不住。


    崔嬤嬤可忘不了,當時平氏做了那麽多損害二房的事,謝墀迴家時有所警覺,私底下問楊氏母女,三姑娘竟還幫著楊氏給平氏打掩護。


    蕊心也知道崔嬤嬤會有這個擔心,誰讓先前的謝蕊心給人留下那麽個印象呢!所以她言談之中除了表明心誌,還說萬一平氏耍詭計,可以叫父親迴來作主。崔嬤嬤一聽,膽子就壯了五分,二老爺這人她是知道的,可不是盞省油的燈。既然三姑娘撐腰叫她去查平氏,隻要到時候捏住平氏的把柄,就不怕不能全身而退。


    崔嬤嬤笑道:“姑娘的打算,奴婢是極讚成的,隻是有一件事,想請教姑娘,太太田莊鋪子裏的新任的管事吃裏扒外,根子還在大房那一位的身上,若一起抖出來,隻怕太太會顧及侯府顏麵,對她心軟,不知姑娘準備如何處置。”


    蕊心鄭重道:“除惡務盡,否則麻煩就會如山間蔓草,逢春再發,永無寧日。嬤嬤放心,我會全力勸說母親,叫她洞明此事!”


    這主意正合了崔嬤嬤的心,看來這位三姑娘心裏是極明白的,崔嬤嬤欣喜道:“蒙姑娘信得過奴婢,奴婢自當全力以赴。不過其實這事最難處倒不在大太太,而在那個蔡忠。”


    就是蔡總管,蕊心疑惑道:“哦?請嬤嬤明言!”


    崔嬤嬤道:“大太太娘家不得力,她又是個深閨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道她哪有這等神通廣大的本事,能從外頭尋來那些管事,去接手二太太的鋪子?還不是蔡忠的功勞!若隻是把現在鋪子的管事們換了,到時候蔡忠再替大太太走動,在別的事情上打二房的主意,咱們卻是防不勝防啊!”


    蕊心倒抽了一口冷氣,崔嬤嬤這話不錯,隻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蔡總管是平氏十幾年來花大工夫籠絡提拔的人,此人如同平氏的鋒利爪牙,若不拔除,則平氏之禍無休矣!


    蕊心忖了半日,道:“既如此,到時候還須請嬤嬤細心查檢,隻要能抓到他的把柄,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崔嬤嬤替蕊心續上茶,道:“這個何須姑娘說!隻是蔡忠此人是個滑不溜手的,凡事都能甩脫個幹淨,十年前,侯府的廚房采買貪沒公中銀子,便是與蔡忠合謀,且大頭都叫蔡忠拿了去,可最後查將下來,竟未能查到他的蛛絲馬跡,唉,那些金蟬脫殼的法子,真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


    蕊心見過這人,一雙黑豆小眼滴溜溜地轉,長得像條泥鰍,連崔嬤嬤都說他棘手了,想必是個勁敵,可無論如何,蕊心也要想法子把他扳倒,任何人都不可能一輩子天衣無縫,蔡忠壞事做多了,總會有叫人抓住把柄的地方。


    蕊心道:“我雖不才,願從旁盡力協助嬤嬤,也請嬤嬤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為母親出一份力。”


    崔嬤嬤肅容中終於綻開笑顏,說道:“三姑娘放心,太太從小待我極好,這事奴婢自當盡力,隻要咱們主仆同心,再厲害的人,咱們也不怕。”崔嬤嬤想了想,又問,“最後一件事,姑娘把該換的管事換掉之後,可有沒有新人可以接手鋪子的?”


    蕊心胸有成竹道:“這個我也想好了,田莊這邊隻被大太太換了一位莊頭,到時候不過叫青鸞的爹娘幫著一起照看就成,還有四五間鋪子,我想,崔嬤嬤若有人選,自然最便宜的,若是人還不夠使,少不得我去求外祖母,從肅國公府撥兩個人過來。”


    來之前,蕊心就已經打聽明白了,崔嬤嬤的小兒子在肅國公府當差,是個能幹的,且受家裏影響,也是個生意經,隻不過他年紀尚小,肅國公府的肥差又沒有空缺,隻得跟在管家身邊打下手,這一迴若能把平氏的人清理了,蕊心一定會把他要來,作鋪子管事,就算年輕少些經驗,可一家子都是這裏頭的人,還愁教不會他?


    崔嬤嬤一聽蕊心這話,也已經會意,心想這位三姑娘辦事果然周全,前因後果都慮到了,又能施恩於下人,早晚必是個頂得起來的,她暗讚不已,也為楊氏感到欣慰。


    想到平氏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可能要崩盤,錦心理想中的豐厚嫁妝可能要化為泡影,蕊心就覺得痛快。


    院子裏的氣氛終於輕鬆起來,崔嬤嬤眼看日頭掛在頭頂上了,苦留蕊心吃飯,蕊心也想趁著吃飯的時候,再向崔嬤嬤學些管事的手段,隻是看著青鸞衝她打眼色,便明白一定是青鸞的娘已經在淩雲莊為她備好了飯菜。


    蕊心眼珠一轉,笑道:“好久沒見嬤嬤,我也正想與嬤嬤敘談敘談呢,不過剛才李大娘說要備飯的,不如打發個小子去淩雲莊,叫李大娘揀幾樣菜,拿過來吃吧!”


    青鸞想著這個法子倒是兩全,便主動要求迴去拿菜,“小廝們不知道姑娘的食性,手腳也怕不穩當。”淩雲莊到浣雲莊不過一頓飯的工夫,青鸞不一會兒就迴來了,打開漆成大紅色的黃楊木食盒,拿出來看時,見是一碟清炒蘆蒿,一碟油煸香麻葉,一碗蓴菜羹,一碟黃桅子蒸的甜糕。


    崔嬤嬤一看,笑道:“不知道的,還當三姑娘要吃齋呢!”


    青鸞笑道:“要吃魚肉誰還到這裏來?姑娘嚐嚐這些野菜,才覺得別有風味呢!”


    蕊心嚐了嚐,果然純香可口,這時崔嬤嬤伏侍的兩個女孩子,也把菜蔬端上桌了,蕊心看時,見是一碟鮮嫩的花椒葉炒蛋,一碟烙的薺菜雞蛋餅,一碟薄荷鵝脯肉,一碗熱騰騰的清燉鰱魚湯。


    崔嬤嬤笑道:“這雞蛋才從雞窩裏摸出來的,鵝是自家養的,鰱魚是才從五雲溪裏撈上來的,不是什麽金貴的東西,不過吃個新鮮。”


    蕊心才了了一樁心事,此時胃口大開,又要拉青鸞一起上桌吃,青鸞不肯,笑道:“這不合規矩,奴婢還是坐在腳踏上吃吧!”


    蕊心堅持道:“到莊子裏來就是為了鬆泛鬆泛的,不必拘著禮數。”其實蕊心一直對自己坐著吃飯,三四個人邊兒上杵著覺得很不自在,弄得她一張嘴就要考慮吃相雅不雅觀,所以平時隻要一吃飯,總要把丫鬟們遣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去。


    崔嬤嬤也勸道:“既是姑娘恩典,就一起來吃吧。”青鸞這才斜簽著坐下了。


    第17章 一往而深


    蕊心也不管什麽“食不言,寢不語”了,一邊品著美味,一邊對崔嬤嬤道:“咱們的莊子離京城近,野菜送到京裏,還是新鮮的,不如就在繁華熱鬧之處開個田園風味的飯館,保管生意興隆!”


    崔嬤嬤道:“莊子上四季野菜倒是不缺,就連冬天也少不了山菌,蘑菇,野山藥這些,可是京城的貴人什麽沒吃過見過的,這些鄉野之物,怎麽能入了他們的眼?”


    蕊心篤定道:“嬤嬤相信我,若開這樣一家飯館,一定門庭若市!”倒不是她多有生意頭腦,隻是孟冰前世沒少光顧鬧市區的野味飯店,屢屢被老板的新奇創意所打動。


    這頓飯蕊心吃了個肚兒圓,抬頭看看天色尚早,就不想這麽快迴去,可總賴在崔嬤嬤家也不好意思,青鸞察顏觀色,笑道:“姑娘今兒胃口好,不如在莊子上溜達溜達,免得停住食。”


    崔嬤嬤也知她年輕姑娘,哪有不愛玩的?隻是見蕊心身邊就這樣幾個人,又怕出個閃失,想了想,說:“莊子上雖然太平,隻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就在這房前屋後轉轉得了。”


    蕊心鬱悶,在房前屋後轉,她成巡邏的保安了!


    青鸞看見蕊心有些悵然,就迴到車上,笑嘻嘻地拿出一樣東西來,對崔嬤嬤道:“有了這個,嬤嬤還不放心麽?”


    崔嬤嬤一瞧,點著青鸞的額頭笑道:“你這小蹄子,原是一早就打算著帶你們姑娘外頭逛呢!”


    蕊心看過去,不由驚喜,原來青鸞拿出來的是一套男子衣衫!她歡喜地跳過去,問道:“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個?”


    青鸞笑道:“跟寶硯姐姐要的,都是二爺舊日的衣衫,如今小了穿不著了,想必正合姑娘的身材!”


    合不合身材的,有什麽要緊,又不要出去走秀!青鸞太可愛了,真是個全能型丫鬟!


    崔嬤嬤就說道:“從這裏再往北就是浣花莊了,是長寧侯府的地方,看管得極嚴,五雲溪就從莊子裏穿過,沿著溪水種了好些高高大大的樹,如今花還沒全謝呢,姑娘不如到那裏走走,隻是要早去早迴。”


    蕊心一聽,立時就帶著青鸞幾個登車,崔嬤嬤又囑咐了幾句“小心”,便目送蕊心一行去了。


    五雲溪畔果然好風光,茂密的楊柳梧桐,遮天蔽日,雖是正午,卻一絲暑熱也無,隻有絲絲涼意沁入心田。


    蕊心開始還打著扇子,後來那扇子漸漸地就被用來捕蝴蝶了,然而溪邊多亂石,青鸞又怕蕊心跑快了扭了腳,一路勸阻,結果跑了一身汗,卻沒有一隻蝴蝶樂意陪三姑娘玩。


    蕊心也累了,扶著一顆粗壯的大樹喘氣,微風吹過,幾片殘花落到扇麵上,蕊心才發覺原來她扶著的是一棵辛夷花樹,淺粉的花瓣落下,與扇麵上的辛夷花相映交融,隻是扇麵上繪的花朵正葳蕤繁盛,落下來的花瓣卻是幹枯憔悴。


    她忽然想起原先背過的幾句詩: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心境交纏,不知不覺就低吟起來,蕊心想起了那些冬日早起,趕到教室上自習的清晨,想起了大學的圖書館裏寂靜清涼的午後,想起散發著燒烤和紮啤氣味的夜晚,那時孟冰和她的鳳凰男友在洶湧的人流中消磨著一個又一個的晨昏。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無邊的寂寞,直刺入了她的心底……


    青鸞雖然聽不懂,也看出蕊心臉上的懨懨,笑道:“姑娘怎麽了?今兒這事辦得這樣順利,難道姑娘還有什麽不遂心的事麽?”


    蕊心微笑了一下,懶洋洋道:“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日子算是遂心還是不遂心,好像是該遂心的,有時卻又覺得不遂心,可是覺得不遂心的時候,仿佛又是我不知足!”


    青鸞笑道寬慰她道:“姑娘在這裏說遂心不遂心的話,卻不知外頭有多少人羨慕姑娘呢!侯爺和侯夫人都把您當眼珠子似的疼著,姑娘衣食無憂,不過是將來找一個如意的姑爺,嫁到夫家做少奶奶去罷了!”


    蕊心啐了她一口,罵道:“小蹄子越發地沒句正經話了,看我不迴去告訴母親去!”


    她低頭看見清澈的溪水,照出曼妙的影子,卻忽地倒退了兩步,陡然變色,不知什麽時候,溪水那一頭緩緩走來一個男子,越走越近。


    她雖然穿著男裝,也不過是騙騙路人甲的,真遇上了人,一開口說話,就全露餡了!蕊心想一想,倒也並不怎麽驚慌,浣花莊是長寧侯府的莊子,誰敢惹她?隻是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跟陌生男子照麵,她衝青鸞使了個眼色,青鸞也看見有人走過來了,兩人遂一起往駐車的地方走。


    不料那人疾走幾步,竟站在了蕊心麵前,打量她一眼,笑道:“原來真是位……”一語未了,隻搖頭笑笑,既而淺躬施禮。


    蕊心臉一紅,下意識地去摸一摸還留著耳環痕的耳垂,心想方才與青鸞說的話一定都叫他給聽了去了,還假作溫良的賠禮,真真可惡!心中惱恨,若不是這次出門有些隱秘之事要做,她其實很想召集浣花莊的佃戶們,把這個活像登徒子的家夥揍一頓。


    蕊心不欲多沾是非,瞪了那人一眼,扶著青鸞地手匆匆走開了。


    沈雲飛望著消失在芳林深處的倩影,問身邊的小廝半夏,“她是誰?”


    半夏撓了撓頭,困惑道:“看起來像個年輕姑娘,我不認得!”


    半夏的頭上立時吃了一記栗鑿,雲飛斥道:“廢話,我還不知道她是個年輕姑娘!”方才青鸞玩笑間說的“找姑爺”的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半夏一向是雲飛身邊第一得力的小廝,見主子失望,絞盡腦汁地想了半日,忽然靈光一閃,笑道:“奴才想起來了,方才咱們過來的那片坡子上停著一輛大車,烙的是長寧侯府的標記——對了,這片浣花莊,不就是長寧侯府的莊子!”


    雲飛眼睛一亮,朗笑道:“傻小子,真有你的!”又自言自語道,“那就是子晟兄的姐妹了!”


    半夏想了想,又道:“我去看看那車子走了沒有,若是走了,那位姑娘定是長寧侯府的無疑,大爺先在這裏……”


    半夏“等等”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拔腳就走,因為沈雲飛已經先他一步,朝山坡子上奔過去了。


    沈雲飛還未下馬,一個站在角門外多時的小廝就迎了上來,抱住雲飛的腿,笑道:“大爺可迴來了,太夫人在壽安堂等您好一會子了!”


    雲飛聽了,扔下馬鞭子,拔腳就往壽安堂跑去,掀開金絲藤黑漆竹簾,隻見太夫人正坐在紫檀束腰卷珠足的西洋扶手椅上,手裏握著一串伽楠念珠誦經。


    聽見腳步聲,太夫人將念珠和磬槌一放,慈藹地打量一眼雲飛,笑道:“換了衣裳再來!”


    這位太夫人,是太祖皇帝的孫女,晉親王的女兒——壽昌郡主,恪郡王和英郡王,還得叫她一聲堂祖姑母。


    她由太祖皇帝賜婚,嫁入宣城侯府沈家,不參與朝政,不摻和奪嫡,過了幾十年平安富貴的日子,沈雲飛是她的嫡長孫,也是她最看重的孫子。


    壽昌郡主出了一會神的工夫,沈雲飛已經迴來了,方才的湖藍起花八團排穗交領長袍,烏緞粉底朝靴,已經換成了蓮青色深淺二色金撒花衫,香色暗紋撒腳褲,厚底蟒緞靴。


    壽昌郡主見孫兒一身深色衣裳,更顯得麵龐如雪,英姿勃發,不由一陣喜歡。笑道:“果然習練劍術使人長精神,大哥兒越發英武了!”


    這時壽昌郡主已經挪到了花梨寬榻上,雲飛坐在祖母身旁,挽著祖母胳膊,撒嬌道:“這都是祖母教得好,從小給孫兒聘了好塾師,又聘了好的講武師傅,孫兒才能如此文武雙全啊!”


    壽昌郡主心裏樂開了花,笑道:“我看你在外頭也是個穩重的,隻一到了我跟前,就沒個正經了!”


    雲飛笑道:“難道祖母要孫兒在您麵前正襟危坐,扮個道學先生的模樣?”


    壽昌郡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時丫鬟來倒茶,又端了兩色點心,雲飛撿了一隻炸的麵果子,做成辛夷花的形狀,笑道:“今兒這麵果子做得倒比平日精致,雲薑用剪子也鉸不出這樣精致的花樣來。”咬了一口,果然酥脆可口,味道更勝。


    壽昌郡主挑眉道:“跟平日做的都一樣,隻是往日我勸你吃,你都不肯嚐一嚐!”雲飛一向不喜甜食,素日壽昌郡主這裏做了點心,他不過隻揀些鹹的吃罷了。


    壽昌郡主看雲飛今日眉眼含笑,滿麵j□j,知他心情不錯,便與他商量正事,“這裏有一件正經事,要同你商量,周皇後的柔福公主,準備招駙馬了!”


    雲飛一愣,不複方才的誕笑,正色道:“柔福公主才十三歲,皇後就這樣給她急著招駙馬了?”


    皇家的公主一向嫁得晚,這幾乎成了一個定例。一是皇家公主擇夫,總是慎之又慎,千挑萬選了之後,才會訂下來,二是凡是心疼女兒的家裏,誰舍得將女兒早早得嫁出去,為人媳婦?雖然公主成親之後也有自己的公主府,但是哪如在皇宮裏來得自在!再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就是年歲大些,也不用擔心挑不著好的夫婿。


    柔福公主是小周後唯一的女兒,公主之中的第一人,十三歲就開始擇婿,的確是早了一點。


    壽昌郡主道:“這就不知道了,但是這位柔福公主,我見過幾次,性子還算柔順,倒是個好的。”


    雲飛不覺皺眉,“如今皇上尚未立太子,奪嫡之爭還未有結果,小周後與蔣貴妃又相爭不下,哪家尚了柔福公主,不是就要摻合到奪嫡的是非裏去了!”


    壽昌郡主眼裏滿滿地自信,笑道:“你放心,蔣貴妃和康親王母子,一定贏不了!”


    “哦?”雲飛訝異,他這位老祖母一向謹言慎行,奪嫡這樣的大事,她如何敢就此斷言康親王必敗。


    壽昌郡主看著長孫停在半空的手,笑道:“你祖母這幾十年不是白活的,宮裏多少血雨腥風,光聞味兒也能長見識,蔣貴妃那個人,精明有餘,智慧不足,是個胸無大計的,康親王跟著這樣的母妃長大,也出息不到哪裏去!況且先皇後的嫡子還活得好好得呢!蔣貴妃不過是憑著聖寵和諸首輔的支持罷了,況且柔福公主是嫡出,日後誰做皇帝,也不會有人敢為難她。”


    雲飛沉聲道:“這是母親的主意吧!”


    壽昌郡主愛憐地看了雲飛一眼,知道這孩子又因為他那個糊塗母親傷心了。


    第18章 沈家的煩惱


    宣城侯夫人程氏,生育長子雲飛時難產,九死一生,所以雲飛未出滿月,程氏就找人推算了一卦,說他命中克父母,需要外出暫避幾年為好,當時雲飛的父親正好在軍中效力,壽昌郡主雖然舍不得孫兒,可也不敢馬虎,因此雲飛五歲之前,是跟著乳母敬嬤嬤一家,在宣城侯府的莊子上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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