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郡主聽著陳七小姐字字句句皆在恭維自己,心裏早是癢癢的,點點頭道:“陳側妃說得有理,馮姑姑,你將這份早膳送去給蘇側妃嚐嚐罷。”


    馮姑姑見明珠郡主竟這般輕巧就把蘇側妃給放了,也頗是驚異,托了盤兒就去了西邊屋子給蘇側妃送早膳去了。明珠郡主看了看陳七小姐,見她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不由得笑道:“陳側妃,既然是做了太子側妃,也該拿出點氣勢來,否則不由得奴婢們都輕視你。”


    陳七小姐看著那馮姑姑端著盤子出去了,暗自高興,聽明珠郡主似乎在教訓自己,點頭道:“臣妾領聽陸正妃教誨。”


    見陳七小姐語氣越發恭敬,明珠郡主不由心中大悅,和她一直絮絮叨叨說了些自己在公主府如何對待下人的事情,最後總結著說:“你現在多多少少該拿出幾分主子的樣兒來,可別讓那些奴婢們欺負到你頭上來。”


    陳七小姐揀著吃了幾樣小菜,喝了幾口粥,笑著迴答:“果然該是如此。”


    祈玉宮這邊陸正妃和陳側妃在共進早餐時,潤璃也正在未央宮裏陪皇後娘娘用早膳。今日一早,她就來未央宮求見梁皇後。


    聽說蘇家九小姐求見,梁皇後閑閑的挑了下眉:“這位九小姐想要和我說些什麽呢?”敲了敲桌子,她這才對繡春姑姑道:“傳她進來。”


    潤璃帶著蔥翠站在未央宮的門口,望著裏邊的院子,梁皇後顯然已經起來了,因為影影綽綽可以看見主殿裏邊有人在走動。昨晚她想了很久,雖然這麽做可能有些不道德,但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她不得不這麽做。皇宮是個可怕的地方,她真不希望在這裏更久的呆下去,能夠早日出宮已經成了她唯一的願望。


    昨晚許允炆的話讓她驚嚇不小,沒有想到這位太子殿下竟然存著這樣的念頭,雖說她和決絕的把話說得清楚,他也似乎承諾了不再來騷擾她,可她不知道哪天他會不會又失去理智來找她。住在蘇府總比住在宮裏要安全得多,所以她來找梁皇後的目的就是想要給她些暗示,有一個法子能讓皇上的病更加嚴重,重到沒有挽救的餘地。


    雖然這真的很不道德,若是在前世,她可能會很鄙視自己,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能讓自己脫身了,況且她也隻是暗示梁皇後,並不是非得要她去做,換句話說,她給了梁皇後一把刀子,可究竟那刀子會不會取人性命,便要看梁皇後的行動了。


    繡春姑姑的圓盤臉出現在潤璃麵前,她微笑著向潤璃說:“九小姐起得可真早,快些跟我進來罷,皇後娘娘傳九小姐進去呢。”


    跟著繡春姑姑走過前邊的院子,潤璃走進了主殿,梁皇後正坐在主座上,兩道眉毛修得長長,差不多要插入鬢邊,這讓她看起來竟帶了幾分妖異,未央宮裏那些檀木器具映襯著她,仿佛是一幅發黃陳舊的畫像。


    “臣女向皇後娘娘請安。”潤璃彎□子向梁皇後行了一個禮兒,然後抬起頭來,眼睛盯住了她:“我想皇後娘娘應該很想知道現在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罷?”


    沒料到潤璃單刀直入來得這般快,梁皇後也是一愣,繡春姑姑更是張大了嘴巴好半天合不攏來,這位蘇太傅家的九小姐,未免膽子也太大了些!


    仔細再打量了下潤璃,梁皇後的嘴角邊浮現出一絲笑容:“好一個九小姐,倒真有幾分膽色!你這麽大清早的就來給本宮報信兒嗎?不知是喜訊呢,還是……”隨著聲音的逐漸滴落,她的笑容漸漸的冷了下去,那嘴角也慢慢的拉直,看上去刻薄而尖銳,就像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一條刀痕。


    “我很想知道皇後娘娘認為怎樣的結果才是喜訊?”潤璃淡淡的笑了下,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皇上這病雖嚴重,臣女卻是有幾分把握治好的,隻是這對皇後娘娘來說是不是喜訊呢?”


    梁皇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鷙,可多年的宮中生涯已經把她訓練得不透露一絲感情,她隻是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潤璃:“九小姐似乎有下文要說,不如先把話說全了,讓本宮聽聽,這是不是喜訊?”


    “皇上的病因,乃是因為血壓升高引起腦部血管梗阻所致,也是俗稱的中風偏癱,目前皇上這病,經過兩年左右時間治療,若是他能配合好太醫,重新站起來,重新開口說話,也不是不可能的。”潤璃緩緩的說,一邊觀察著梁皇後的神色:“可這病卻非常忌諱外界刺激,若是再受刺激,再次中風,那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雖然腦子有可能還清醒,但因為四肢不能動彈又不能說話,這便如同廢人一般,所以一定要注意保養。以後朝中有了什麽不好的消息,千萬別讓皇上知道了,也不要說話去刺激皇上,免得他因著傷心而引發激動,導致血脈逆流再次梗阻。”


    梁皇後的眼中慢慢露出一絲喜色,對潤璃點點頭道:“九小姐果然好醫術,我記下了。”轉頭吩咐繡春姑姑:“上早膳,本宮要好好招待九小姐。”


    秀春姑姑應了一聲,轉身去後邊小廚房傳早膳,一邊從衣袖裏掏出手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心裏想著這九小姐實在太機靈了,知道皇上這病不能不治,又不能治好,索性拐著彎兒告訴了娘娘一個讓皇上再也起不來的法子,這真是一舉兩得的事兒!


    宮女把早膳送了過來,梁皇後溫柔的朝潤璃招了招手道:“九小姐,過來一起用早膳罷。”


    潤璃站起來行了個禮,便朝梁皇後那邊走了過去,跪坐在小墊子上,看著麵前那色香味俱全的早膳,心裏也明白梁皇後不會在這時候對她下手,所以吃得非常放心。


    用過早膳後,潤璃用帕子擦了擦嘴,對著梁皇後提出了一個要求:“臣女有一事相求,希望皇後娘娘能替臣女在太後娘娘麵前說上幾句好話,讓臣女盡快迴蘇府。現兒皇上跟前有太醫院的太醫在照看著,我們昨日也商榷了給皇上治病的法子,想來也無大礙。臣女的母親現在有孕在身,而且懷的是雙胎,身子甚是沉重,臣女還得趕迴去照料她。”


    梁皇後心裏不由得讚了一句,這位蘇府九小姐委實是個聰明伶俐的,若不是韜兒心悅她,梁國公府已經和蘇府議親,炆兒也已經娶了她的姐姐,否則把她收入炆兒的後院,那倒會是炆兒的一個好幫手。梁國公府可是炆兒登基以後的助力,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女子鬧僵了,她做了自己侄媳婦也是不錯的,肥水沒有流到外人田地裏就行。


    笑眯眯的向潤璃點了點頭,梁皇後和藹的說:“我自會盡力幫你在太後娘娘麵前說情,你自己也可以直接說,太後娘娘其實挺講道理的。”


    潤璃聽了梁皇後這般說,心知離宮之事成了八分,心中一喜,更是覺得自己賣的這個乖沒有賣錯,看著梁皇後的臉,又沒有原先看的那般充滿戾氣了。


    這時,門外跌跌撞撞進來一個姑姑,走到梁皇後麵前,臉上變了顏色:“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蘇側妃那邊出事了。”


    梁皇後聽到這話,猛的站了起來,臉上變了顏色:“木姑姑,蘇側妃出了什麽事情?你快些給本宮說清楚!”


    “迴娘娘的話,今日早晨,陸正妃派姑姑過來傳蘇側妃去陪她用早膳,蘇側妃因為神思沉倦,所以推了沒有去,然後陸正妃就賞了一份早膳過來,奴婢和鄭姑姑見那蟹黃粥和蝦仁湯都是寒涼之物,喝多了會對有身子的婦人不利,便沒讓蘇側妃喝。可蘇側妃聞著那味道兒香,嘴饞喝了一口,把那碗剩下的粥打賞給了她的貼身宮女寶琳,誰知不一會那寶琳便嘴吐白沫了,蘇側妃現在也直喊肚子疼呢!”那木姑姑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裏俱是驚惶:“按理來說,隻喝一口蟹黃粥也該沒問題的,就是不知道那粥裏摻了什麽別的東西沒有。奇怪的是這盛粥的碗是銀質的,也沒見有異常反應……”


    看著木姑姑那驚慌失措的臉色,潤璃也知這事情有些嚴重,站了起來對梁皇後道:“皇後娘娘,臣女去看看蘇側妃罷。”


    梁皇後此時也是氣得全身發抖,好你個明珠郡主,雖說你是皇上的外甥女,可我也容不得你這麽殘害本宮的皇孫,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一想到明珠郡主待字閨中那些胡作非為之事,她心裏就認定了這是明珠郡主是因為嫉妒才這麽做的。


    今兒一早,祈玉宮的掌事姑姑就送來一塊有著落紅的床單,喜笑顏開的向她報告說炆兒昨晚終於和陸正妃圓房了,看來就是因為圓房了,她不想讓蘇側妃肚子裏的孩子占了個長字才下此毒手的。


    看著潤璃站起身來準備跟著木姑姑出去,梁皇後吩咐繡春姑姑:“走,跟著本宮去祈玉宮。”


    潤璃走進蘇潤瑉住的房子時,見到寶瓏正伏在寶琳的床頭哀哀哭泣,蘇潤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臉色倒還好,隻是因為受了些驚嚇,精神有點不濟的樣子。再看看床上,寶琳雙眼緊閉,嘴唇有點青紫。


    “寶瓏,你讓開,我來給她看看。”潤璃用手輕輕拍了拍寶瓏的肩膀。


    寶瓏轉身見著潤璃,不由得抱住了潤璃的胳膊,大聲哀號起來:“九姑娘,你救救寶琳罷,你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你是玉女轉世,你救了那麽多人,定也能救寶琳的,是不是?”


    潤璃見著她這模樣也知道她和寶琳一起進蘇府做了這麽多年的丫鬟,兩人已是情同姐妹,不由柔聲安慰她:“寶瓏,你不要著急,我會盡力救她,你先到旁邊去,讓我給她診脈。”


    寶瓏向潤璃磕了個頭,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眼睛焦急的看著床上的寶琳,潤璃伸出手去給她搭了一脈,須臾,她驚訝的站了起來對寶瓏道:“把那碗蟹黃粥端過來我看看。”


    寶瓏應了一聲,很快把那隻銀碗呈了上來。潤璃聞了聞蟹黃粥的氣味,又用湯匙舀了些,用舌尖舔了下,寶瓏緊張的喊了聲:“九小姐,別吃,那粥裏有毒。”


    潤璃搖了搖頭道:“這粥並沒有問題。”站了起來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桌子上邊,突然她的眼睛落到了一片小小的紅色膜衣上邊,撿了起來一看,是生花生的皮兒。心中一亮,問寶瓏道:“你們今天早晨吃了生花生?”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雙更完畢,菇涼們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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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鳳展翅出宮去


    眾人的眼光皆落在潤璃的手上。


    隻見她纖細的手指夾了一片緋色的膜衣,神情嚴肅,心知大概是找到了病因,都默默的鬆了一口氣。寶瓏點點頭道:“今天早上寶琳和奴婢閑著無事,吃了些花生,難道是這花生有毒?”


    潤璃感歎道:“這花生也並無毒,但蟹與花生是不能同吃的,若是在短時間內吃了這兩樣東西,必然中毒。我方才幫寶琳把了下脈,她中毒還不太深,你去祈玉宮的後邊牆上取些黃土來,加些水和成黃泥水給她灌下去,不出一刻便會醒過來。”


    眾人皆是驚訝,螃蟹寒涼之物,有孕之人不能多食,年紀大的姑姑倒也知道,可這蟹與生花生不能同吃卻是第一次聽說,可看著潤璃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也不由得不信。


    潤璃轉過身來給蘇潤瑉也搭了把脈,語氣不虞的對蘇潤瑉說:“蘇側妃,你已有身孕,就該有些節製。上次我給你寫了張單子,哪些東西是要禁嘴的,你難道都沒有看?更何況木姑姑和鄭姑姑都勸阻了你,你偏偏還要喝上一口,為何如此倔強?你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肚子裏頭的小皇子考慮罷?”一邊說一邊歎息蘇潤瑉究竟還是本性難移,這般沒頭腦的在宮裏待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總會遭人陷害。


    蘇潤瑉被潤璃這一番搶白,臉色通紅,可猶自在分辯:“不是說不能多吃蝦蟹嗎?我隻喝了一口而已,又有何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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