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漆黑,隻有偶爾的一聲鳥鳴似乎讓這夜色靈動起來,許胤塡的眼睛望著窗戶外麵,慢慢的,一點點的失去了那狂熱的光彩。


    蘇府外院的書房裏此時也是一片凝重。


    許仁知一臉羞慚的站在蘇老太爺麵前,低聲把今天在交趾宮裏的事情說了一遍,看著蘇老太爺半眯著眼睛,沒有發言,他大著膽子說:“想九姑丈和九姑太太當年也是和今日一般情形,老太爺您在朝堂上力陳言之必有信,前約不可違,這才有九姑丈和九姑太太的金玉良緣,仁知自認為聖上清明,自會體恤仁知的苦衷,斷不會因為公主的一廂情願來強行賜婚。”說罷,一臉希冀的看著蘇老太爺,希望他能點頭稱是。


    好半天,蘇老太爺沒有開口說話,倒是旁邊的蘇三老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仁知,你既知道我與你姑母的典故,那你可仔細想過為何皇上沒有強行賜婚?可是僅僅因為老太爺陳情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許仁知張著嘴看著蘇三老爺,搖了搖頭道:“仁知愚鈍,請姑丈賜教。”


    “仁知,你今日這事,和我當年那事看起來相似,其實完全不同。”蘇三老爺看著麵前站著的許仁知,心裏也在埋怨,為何那些皇家的公主,看到一個年輕點的狀元就非得想貼上來:“你可有父族母族依靠?那李姑娘又可有父族母族依靠?”


    許仁知想了想,搖了搖頭。


    “既然你無可依靠,想要動你,那還不簡單?仁知,若是命裏有此劫難,你不如就安心做你的駙馬罷!”


    “不,姑丈,我不能拋下清芬,我讀了這麽多年書,可不是想做一個閑職的駙馬都尉,我胸有大誌,要報效朝廷!”許仁知著急了,一步走到蘇三老爺麵前:“姑丈,你幫我想個法子罷!要不是我今晚就和清芬成親如何?”


    “混賬東西,你們連更貼都沒有換,如何成親?”蘇三老爺看著麵前的許仁知一意孤行,也不覺生氣:“你若是抗旨,可想到了後果?連累許家,連累蘇家,這些罪名,你可擔當得起?”


    “文衍,你可還記得要泰山崩而不動聲色?更何況仁知的事情不一定就糟糕到這個地步。”在旁邊半閉著眼睛的蘇老太爺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鋒銳得不似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你難道忘了皇上現在正極力製衡?他不會讓皇後娘娘這邊再增助力,所以仁知必然不會成為駙馬。仁知,你還年輕,遇到事情不要衝動,隻管放平穩心態,到了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就看形勢如何,你不能逆風,隻能順意,懂嗎?”


    許仁知看著蘇太傅,對他的話還隻是一知半解,但聽到他說自己必然不會成為駙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著蘇太傅施了一禮道:“老太爺教訓的是,仁知確實做得衝動了些,日後定會慢慢跟老太爺學習該如何做官。”又向蘇三老爺施了一禮道:“姑丈,請和姑太太商量下,我能否即日遣人去李府提親。”


    蘇三老爺看著他倔強的眉眼,知道方才蘇老太爺勸的話他還沒有完全聽進耳,也不點破,隻是應著說:“這事情我們自有計較,你不需多慮。”


    許仁知見蘇三老爺似乎答應了,很高興的告辭而去,書房裏兩位蘇大人對著他的背影,都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要看書似乎摸到規律,不肯來盜文,偽更一次,結果它馬上上鉤了,偽更以後五分鍾,防盜章被搬去要看書網,歐耶


    ☆、梁伯韜內室中計


    迴到陶然居,許仁知心情一直不能平靜,一想到交趾宮裏那鳳儀天下的梁皇後,想到那潑辣的七公主,驚得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緩過神來。迴想著蘇太傅和蘇三老爺的話,心裏有如十五個吊桶一般,全然落不到實處。


    夜色已經茫茫的鋪開,四周是一片寂靜,許仁知呆呆的坐在那裏,想著李清芬的笑容,心裏仿佛又踏實些。


    “表哥,你怎麽這時候才迴來?清芬姐姐可等了你很久了,你不是說要陪她去采買些東西的嗎?我看著她臉色有些不好,你趕緊去賠罪吧!”蘇潤璘進來,見許仁知一副呆呆的樣子坐在窗戶邊上,以為他和李清芬鬧了意見,慫恿著他去賠禮兒。


    許仁知心下一驚,馬上想到今天的失約,不知李清芬會不會怨恨他,於是趕緊寫了一封信,托鳶尾幫他送到含芳小築去。


    李清芬本是心上心下大半天,接到了許仁知的信,一顆心被那些詞句捂得滾燙,一個人拿著信坐在屋子裏傻笑,潤璃看她那樣子,心裏感歎戀愛裏的女人果然都是傻子,帶著蔥翠去了院子裏散步。


    突然就聽到幾聲鳥叫,蔥翠歡快的說:“姑娘,世子爺過來了。”


    就聽一陣細得幾乎不被人注意的聲音響起,不多時,就見穿著一件亮白色長衫的梁伯韜出現在她們麵前,身後還跟著那個麵無表情的暗雨。真不知道蔥翠怎麽能忍得住他那惜字如金的性格,或者是互補型?潤璃迷惑的看了看身邊的蔥翠。


    蔥翠卻不知道自己主子在想什麽,朝潤璃扮了個鬼臉,飛快的走到了暗雨的身邊,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姑娘,我若是再到你麵前晃,估計世子爺會把我一巴掌拍飛,我還是自己去旁邊呆著就好。”


    潤璃笑著啐了她一口道:“分明是自己想和暗雨單獨呆在一起,卻借了我的由頭,怎麽一迴事情呢!”


    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璃兒,別管那麽多了,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一次,你還老是和別人說話,我可會……”說罷用下巴蹭了蹭潤璃的額頭:“璃兒,今天上午都沒說幾句話,我那個公主表妹就來了,真是無趣。”


    潤璃點了點他的鼻尖道:“我和我表哥說話,你吃醋,現在我和我的丫鬟說話,你也吃醋,還有什麽是你不吃醋的沒有?”


    梁伯韜唇邊泛起一個笑容,把她抱緊了些:“到你嫁給我以後我可能就不會吃醋了,否則還真戒不掉這個毛病。”


    看著梁伯韜得意洋洋的樣子,潤璃不覺好笑,推開了些他問:“今天晚上你怎麽來了?可是出了什麽大事情?”一邊心裏想著,該不會是和今日許仁知在金明池遊街誇官有什麽關係吧?清芬可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誰知,好的不靈壞的靈,梁伯韜點了點頭道:“許小六叫我轉告給你,說我那公主表妹看上你表哥了,說要迴宮請旨,請皇上賜婚,她要當狀元夫人!”


    聽到這話,潤璃唬了一跳,望著梁伯韜正色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梁伯韜抓住潤璃的手放在胸口:“我何時又騙過你,璃兒!我那表妹被我姑姑給慣壞了,和明珠兩人倒是配得上一對兒,她也不是那種羞答答的女子,想要什麽就會直接說出來,恐怕那李姑娘和你表哥的親事還會有波折呢。”


    “那該怎麽辦?”潤璃愁眉苦臉的望著梁伯韜:“要不是叫他們趕緊成親算了?”突然又想到蘇三太太的話,心裏一陣發涼,是啊,不能不顧及蘇家和許家,自己可不能亂出主意,免得把事情鬧大了。


    梁伯韜聽了笑容滿麵,連連點頭:“這法子不錯。”


    “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偏偏你還到這邊稱讚不已。”潤璃嬌嗔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不想想抗旨的後果?”


    梁伯韜卻不假思索的揚了揚頭道:“抗旨又如何?若是這事攤在我身上,我必定抗旨!聖旨又怎麽了?我隻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誰也不可能左右我!”低頭看了看潤璃,梁伯韜的眼神變得甜蜜:“璃兒,你放心,今生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若是你抗旨,整個武靖侯府會受牽連,你想過沒有?”潤璃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總覺得梁伯韜做事有些任性,或者是和他生長環境有關?他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沒遇到過挫折,武靖侯府裏他是眾人圍捧的寵兒,年紀輕輕又得了皇上的重用,到目前為止,他的人生還是完美的,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逆境。


    “若是因為賜婚抗旨,武靖侯府又能受什麽牽連?我姑姑穩坐中宮,我武靖侯府乃世家勳貴,朝堂裏不少官員都和我們家有著聯係,皇上若是想動武靖侯府,也得先考慮下後果。我不想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也是錯?誰又能強迫我去娶我不喜歡的人?”梁伯韜爽朗一笑,握住潤璃的手:“璃兒,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潤璃心裏也好一陣激蕩,聽到這些言語,她無端被感動,因為這純真的感情。


    兩人在含芳小築的後院纏綿了片刻,就聽那邊玉蟬在高聲喊蔥翠的名字,潤璃推了推梁伯韜,低聲說:“你快迴去罷,也不早了,你明日還得去宮裏當值,早點歇息。”


    梁伯韜點點頭,捉住潤璃的手不讓她動,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璃兒,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所以你心裏一定隻能有我,不能想別人。”


    潤璃笑著點點頭,十六的圓月淡淡的灑下一層如水般的紗衣,在那月華裏,她的臉溫潤如玉,一雙眸子神采動人,梁伯韜戀戀不舍的又看了幾眼,這才飛身離去。


    迴到武靖侯府,一個人走在後院,想念起潤璃純淨的笑容,心中好像燒著一把火一般,看了看天空那團明月,依然在無聲的照耀著萬物,後院的杏花落了一地,那粉白的花瓣被月光照著,更是嫵媚動人,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背著手走進了內室。


    內室外邊的紅英正睡在那小榻上,似乎是累極了,他走進去都沒有睜開眼睛。


    這丫鬟算是盡心盡責的,成親以後,有璃兒在自己身邊,這個丫鬟就多餘了,到時候和母親說一下,幫紅英配個好小廝,讓她過得舒服點也就是了。


    梁伯韜走進了內室,香爐裏邊燃著甜甜的鵝梨香,紅英這丫鬟倒頗用心,知道他最近有些睡不安穩,在他迴來前就點上了鵝梨香,他迴來以後就覺得很安神,不用多久就能沉沉入夢了。


    在屋子裏兜了兩圈卻毫無睡意,許是才去見了潤璃的緣故,心情頗不安靜,這鵝梨香也沒有平常那種安神的作用,反而讓自己焦躁不安起來。


    梁伯韜閉上眼睛,眼前仿佛就出現了潤璃那甜美的笑容:“梁伯韜,你怎麽了?你又在想我了?”對啊,好像璃兒還沒有喊過我“韜哥哥”,若是她喊我“韜哥哥”,那聽起來肯定更美!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胸口像燃著一團火一般,臉色緋紅,仿佛看到潤璃在自己麵前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脫掉,軟軟的聲音帶著撒嬌似的尾音顯得無限誘惑:“韜哥哥,你來抱我,抱抱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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