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相信!”高太太麵色不虞的看了身邊的婆子一眼:“還請蘇三小姐開方子吧。”


    蔥翠磨墨,黛青拿來紙和筆,潤璃揮毫寫下一紙藥方:紅參(搗末同煎)、附子各六錢,幹薑四錢,炙草一兩二錢,山萸肉一兩八錢,龍牡、白芍各六錢,煎沸半刻後服用。吹了吹墨,潤璃把方子遞給高太太:“請夫人派人抓藥,這藥方吃上兩個月便可見效。我現在用針灸之術幫公子行針,先替他緩解。”


    “甚好,甚好。”高太太把藥方交給身邊的婆子:“李媽媽和菱角一起去罷。”說完,抓住潤璃的手,眼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感激。


    “高太太。”潤璃輕輕把手抽出來:“貴府公子定會無恙,請勿太擔心。”


    “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字,高太太拿了帕子擦著眼角,帶著丫鬟和蘇三太太走了出去。


    “蘇太太真是好福氣……”潤璃聽到高太太又一次說到這句話,心中不由得嗤笑,高太太這一輩子究竟說了多少句這樣的話?


    “蔥翠,出去叫長喜長樂取幾個火盆兒來放在抱廈裏,燃得旺旺的再把高公子扶進去,黛青,快迴含芳小築取我的針灸包兒來。”


    兩個丫鬟應聲而去,潤璃看著長喜長樂在抱廈裏生好火盆兒,這才叫高公子的貼身丫鬟把他扶進去。


    “褪去你家公子的外衫中衣和內衣。”潤璃一邊說著話,一邊從黛青手中接過針灸包兒,選了一根長長的金針就著蔥翠托在手裏的酒精罐兒洗了洗。


    “褪去衣服?”那兩個丫鬟張口結舌的看著潤璃。


    “是啊,不褪去衣服我家姑娘怎麽做針灸?”蔥翠朝那兩個丫鬟翻了個白眼。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你家姑娘怎麽能看我家公子的……”那兩個丫鬟麵上一紅,沒有說下去。


    “若不是看在高太太一番慈母之心,我們家姑娘才不屑親自動手呢!你以為隻要是個人就能讓我家姑娘行針灸之術?”蔥翠看著那兩個裝模作樣的丫鬟,牙齒磨得鋒利,恨恨的隻想讓她們知道自家姑娘可不是想偷窺她們家那個病癆子公子的!


    “你……”高公子的丫鬟顯然不是對手,說了個“你”字便沒下文,隻拿了眼睛很怨恨的看著潤璃主仆,仿佛麵前的三個人要搶去她們珍藏多年的珍寶一般。


    潤璃暗自歎氣,怎麽在這大周朝,丫鬟比正經小姐還像小姐啊?


    很無奈的站在那裏,看著兩個丫鬟扶著高公子,眼神怨恨,一時之間屋子裏靜悄悄的。


    “就按蘇三小姐說的做罷。”高公子看到潤璃那不虞的神色,無力的一擺手,製止了兩個丫鬟。


    那兩個丫鬟隻能聽從主子的吩咐,把高公子攙扶到床上躺下,其中一個丫鬟用一種看不懂的眼神的盯了潤璃一眼,歎了口氣,和另外一個丫鬟一起把高公子的衣裳褪到腰際。


    潤璃走上前去,拿起金針,很熟練的住高公子的穴道紮了下去,順便指點著身邊的黛青和蔥翠:“要記得找穴要準,下針要快,先下璿璣,再至中庭、巨闕……”


    高瑞躺在床上,微微閉著眼睛,金針紮下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有一種讓自己很輕鬆的感覺。他耳朵裏聽到潤璃清脆的聲音,心裏隻覺好奇:這個蘇家三姑娘,竟然沒有一點羞赧,和她的丫鬟們對著一個不穿上衣的男子在侃侃而談各位穴位,如何下針!難道蘇三太太沒有教過她男女大防?他那圍在床邊旁邊的兩個貼身丫鬟更是用驚駭的眼神望著潤璃主仆三人,仿佛在看什麽妖物一般,臉色極為難看。


    潤璃也懶得正眼瞧她們,做完針灸後,就叫她們把高公子扶去煙波閣。


    “呸呸呸,我家姑娘可是在幫她們家公子治病,這般不識好歹!”蔥翠看著那兩個丫鬟臨走時還奉送了一個不屑的眼神,心中很是不爽。


    “蔥翠,何必與這等人一般見識。為人處世,但求無愧於心便已足夠,我們不是金子銀子,不能


    讓每個人都見了會喜歡。”潤璃笑著拍了拍蔥翠的手:“我們若能讓高公子身子骨康健起來,就是一件積德的善事呢!”


    “姑娘說的是。”不喜多說話的黛青也開口了:“憑心做事而已。”


    潤璃點點頭:“正是如此。”說完指揮著丫鬟把剛剛高公子用過的衣物被褥都拿出去燒毀,喝過的茶盅用沸水煮了以後丟棄,又然蔥翠和黛青拿醋把陶然居消毒。


    “妹妹,這又是為何?”蘇潤璘看著蔥翠和黛青奇怪的舉止,覺得很新鮮。


    “以防萬一。”潤璃不好和他解釋什麽叫細菌,也不想說高公子是一個傳染源,隻能含糊揭過。


    “妹妹,剛剛和高公子交談,他人雖病怏怏的,可竟還讀了不少詩書,也算是個有才氣的!!”蘇潤璘眼中滿是羨慕:“不知何時我也能達到高公子這般境地!”


    “哥哥,每人都有自己的天分,隻要曾經付出曾經努力,就不會後悔。”潤璃看著隻比自己大了幾分鍾的哥哥,想到了前世的高考,想到了教室後牆上的標語:世事我曾抗爭,成敗不必在我。原來激烈的競爭,古已有之!


    而此時的煙波閣裏卻又是另一種氣氛。


    高太太站在煙波閣的房中,藕芯搭著手,一臉掛心的樣子,看著躺在床上的高瑞。他身邊的大丫鬟正坐在床頭,扶著他喝藥。高太太見兒子的神色仿佛精神了許多,眼裏全是歡喜:“瑞兒,感覺可好些?”


    “母親,好多了。”高瑞兩頰的胭脂色已經褪卻不少,隻是聲音仍有點嘶啞。


    “蘇家三姑娘果然醫技如神!”高太太看著兒子的模樣,喜孜孜的說:“剛剛藕芯和荷蕊迴來說,杭州街頭的人說起蘇三小姐,都隻是說神仙下凡,玉女轉世呢!阿彌陀佛,我瑞兒有救了!”


    高三太太閉眼合十,喃喃念了幾句,睜開眼睛又是一陣懊惱:“要是早點聽說了蘇三小姐就好了,瑞兒也不要受這麽久的罪了。”


    “母親,孩兒從小就讓你操心了。”高瑞看著神色憔悴的母親,心中也是難過:“現在有蘇家三小姐幫兒子治病,母親以後就不用擔心了。”


    “是是是。”高太太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三分。


    “太太,蘇太太請您去聽雨軒用膳。”菱角走了進來向高太太打了個千兒。


    “瑞兒,你好生歇息著,娘先去那聽雨軒了。”


    “母親且自去,不用管兒子。”高瑞朝高太太笑了下:“兒子也累了,先歇息下。”


    “碧霄,碧雲,仔細服侍著少爺。”高太太掃了一眼那兩個大丫鬟:“誰若是有點差池,我定揭了她的皮兒!”


    作者有話要說:


    ☆、生辰宴初顯心意


    聽雨軒難得如此熱鬧,還沒走上樓,見著丫鬟婆子們走出走進,就能覺出那種熱鬧氣兒。樓上臨水的窗戶都打開了,能聞到一種清新的湖水的香味,能看到外麵鳴翠湖波光粼粼,還能看到遠處隱隱的青色山嵐。


    二樓的大廳用屏風隔開,裏間是夫人小姐們坐了三桌,外間卻是幾桌男人。


    高太太坐在上首,左邊是蘇三太太,右邊是淮揚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使夫人蔡太太,下首則是杭州府一些官員的夫人,例如那高高兒坐得筆直的李同知太太。小姐們坐了兩桌,身後都有貼身大丫鬟站著,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端的是鶯囀燕啼,脂豔粉香。


    高太太看了一眼那邊的潤璃,笑吟吟的對蘇三太太說:“今兒是三小姐的芳辰,卻不知是哪一年的?”


    “癸未年。”剛說完,蘇三太太自知失言,幸而高太太不是問的時辰,否則女兒的生辰八字竟就這般無心流到外頭去了!看了看高太太望著潤璃的神色,蘇三太太心裏湧起了濃濃的戒備之心,難道高太太話中有話?


    “哦,虛歲十三了。”高太太笑著點頭:“不知可否許配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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