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宣天,歡聲悅耳,鑾駕的細樂清越悠揚,與天家的富貴風流相得益彰。


    鑾駕徐徐有秩,向驛站行去,看熱鬧的人群分列兩旁,滿臉興奮,低聲議論。


    聽說鬆陽郡主召他,杜大人趕緊來到馬車旁,垂手躬身施禮,態度恭敬。武烈侯府是皇親國戚,鬆陽郡主又出身皇家,聽說很強勢,哪怕不經意間,也不能有半點怠慢。杜大人心裏沒底,謹慎小心伺候,就怕小鞋上腳,難以擺脫。


    “杜大人,演兵場還在驛站對麵嗎?”


    “迴郡主,原先驛站對麵確實有一個演兵場,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下官在《金州史誌》上看到過。現在驛站對麵建起臨時練兵的校場,比原來的演兵場縮小了一半。校場四周又蓋起了數排敞廈,供官兵休息,演兵的場地就更小了。”


    “原來的演兵場很大,可容納幾萬人排兵布陣,演兵場正中間有一個十丈見方、一丈多高的石台,旗杆很高,都是築鐵打造。出征之前,將帥要到石台上誓師,鼓舞軍心,抓到俘虜,也會到石台上斬殺。”鬆陽郡主聲音溫和悠然,意味深長,象是閑瑕無事,聚幾個經年的老友,共同追憶往昔歲月。


    杜大人陪笑,沉吟片刻,問:“郡主來過金州?”


    馬車裏悄然無聲,氣氛好象凝固一般,隻有時急時緩的唿吸聲隱約傳來。杜大人知道問錯了話,趕緊陪罪,鬆陽郡主輕聲長歎,又跟他聊起金州的風土人情。


    驛站到了,鬆陽郡主又讓把鑾駕停到校場,吩咐文健去安排一行人的飲食歇宿。又讓隨行的管事婆子周嬤嬤傳話,說她在校場的敞廳內接受官員的參拜。


    鬆陽郡主臨時決定與原來準備的程序完全不同,變化令杜大人應接不瑕,他又不敢違背鬆陽郡主的意思,趕緊讓人重新準備。


    馬車停到校場前麵,車簾掀開,丫頭拿出腳凳墊好,扶鬆陽郡主下車。鬆陽郡主下車之後,眯起眼睛,手搭前額,舉目四望,臉上神情若有所思。


    她周身透出一股英氣,皮膚白皙,麵容姣美,年近五旬,看上去隻有三四十歲的年紀。深紅色金銀絲鸞百鳥朝鳳紋繡朝服穿在她身上,很合體,她肩披五彩霞披,頭發盤成朝凰髻,頭戴攢珠鑲玉累絲金鳳冠,穿戴妝扮彰顯華貴威儀。


    周嬤嬤扶住鬆陽郡主的手,問:“郡主,您要先迴驛站洗漱更衣嗎?”


    “不了,先見金州的官員,把他們打發走,我就輕鬆了,再梳洗更衣。”鬆陽郡主扶著周嬤嬤的手向校場內的敞廳走去,邊走邊講一些陳年舊事。


    高聳的石台位於校場後麵,旗杆猶在,圍繞石台有數排敞廈,供過往的大隊官兵安置車馬、歇腳休息。半副公主鑾駕也有二百餘人,驛站住不下,文健就讓人提前把校場的敞廈收拾出來,供鑾駕車馬停宿,倒也幹淨方便。


    鬆陽郡主來到西麵的敞廳內坐定,杜大人領隊,帶官員帶禮儀參拜。鬆陽郡主端坐正中受禮,講了一些忠君愛國的陳詞老調,眾官員再次行禮,參拜完畢。


    杜大人奏稟說宴席擺在府衙,天近午時,請鬆陽郡主移駕府衙赴宴。鬆陽郡主微微皺眉,她不願意應酬這些官員,可她乘鑾駕而來,這就是必行的禮節。


    官員參拜完畢,林嬤嬤和高嬤嬤帶大丫頭和使喚媳婦來給鬆陽郡主見禮。她們原本在府衙等候,聽說參拜的地方改到校場,她們又趕緊來到校場。


    高嬤嬤衝圍觀的人群擺了擺手,看到一個小廝點頭,她舒了一口氣,陪著笑臉跟鬆陽郡主說了幾句恭維討喜的話。過了一會兒,內侍傳報說平家人求見,鬆陽郡主麵露笑容,趕緊讓宣他們進來,並讓周嬤嬤出去迎接。


    周嬤嬤在王府時就伺候鬆陽郡主,又陪嫁到徐家,在武烈侯府仆從中的體麵僅次於林嬤嬤一家。鬆陽郡主讓她出去迎接,就算給足了平家人麵子。


    平大夫和王氏走在前麵,平二舅與楊氏緊隨其後,平安帶著平蓉和美妞姐弟規規矩矩緊跟在他們身後。兩家人都一身光鮮,又一團和氣,敵對場麵不見,顯然是達成了協議。王舉人帶王家子侄也來參拜,跟平家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看到平家人和王家人進去,沈妍和平慕軒從人群中鑽出來,兩人都是小廝打扮,並不引人注意。他們來到校場門口,剛要讓侍衛通傳,就見七八匹快馬急弛而來,到校場門口翻身下馬。侍衛看到來人,趕緊上前施禮,請他們進去。


    平慕軒要跟來人一起進去,被沈妍拉住,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平慕軒抓住沈妍的手,顯得很緊張,而沈妍則麵露激動竊喜,就象是有準備地做壞事一樣。


    平家人和王家人進去,剛跪下,還沒來得及三叩九拜,騎快馬趕來的人也進去了。內侍趕緊讓平家人和王家人跪到一邊,上前迎接騎快馬而來的人。


    “兒子給母親請安。”走在前麵的人跪下,後麵六七個人齊刷刷跟著跪下。


    “快起來、起來,你怎麽來了?”鬆陽郡主臉上洋溢笑容,顯然很高興。


    “兒子本不知道母親要來,還是前些日子聽項大人說起此事,就趕緊交接軍中公務來迎接母親,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請母親恕罪。”


    來人是武烈侯徐秉熙的庶子徐瑞宇,現在平安州駐軍中任從七品校尉。徐瑞宇是鬆陽郡主陪嫁丫頭所出,生母早死,由鬆陽郡主撫養長大,與嫡母關係親厚。


    “快起來,歇口氣。”鬆陽郡主做勢要親自去扶,徐瑞宇才起來,母子敘話。


    王氏見時候不早,怕情況有變,急於給鬆陽郡主見禮,忙向高嬤嬤使眼色求助。高嬤嬤看了林嬤嬤一眼,又看向周嬤嬤,二人都不理她,她隻好等待。


    鬆陽郡主讓徐瑞宇坐下,說:“聽你父親說平安州去年鬧得很亂,你在平安州駐守,家人都很擔心。我來金州沒什麽大事,告訴你,豈不是讓你分心?”


    “多謝母親記掛。”徐瑞宇接過侍者遞來的濕巾,擦了擦臉,說:“母親一路車馬勞累,還要見客赴宴,兒子明天迴平安州,下午再陪母親說話。”


    “好,你也帶手下去歇口氣。”


    隨從引領徐瑞宇等人到敞廈梳洗休息,內侍引平家人近前參拜。王家人跟平家人保持一段距離,也跟著施禮叩拜,鬆陽郡主以為是平家遠支,也沒多問。


    聽說平氏母子因激動興奮導致生病,臥房不起,不能來參拜,鬆陽郡主歎了口氣,沒說什麽,讓人賞賜了平家人,王家人也沾光得了些小賞賜。


    高嬤嬤笑臉開花,上前施禮稟報,“郡主,有人要代軒少爺來給您見禮進孝。”


    “哦?是誰?”


    “姑娘,快出來,別拘謹,郡主是最最慈愛溫和的人。”高嬤嬤興衝衝從人群中拉出精心打扮過的平蓉,跪到鬆陽郡主腳下,“郡主,您看這姑娘怎麽樣?”


    鬆陽郡主仔細看了看平蓉,笑容慈和,“這姑娘不錯,她是誰?”


    “迴郡主,她是平姨娘長兄的小女平蓉,自幼養在深閨,才藝女紅不錯,模樣品性最好,平姨娘看中蓉姑娘,幾年前,就給軒少爺訂下了這門親事。”


    徐秉熙和鬆陽郡主早就知道有平慕軒這個孫子存在,對他是否訂親以及平家的情況並不了解。平慕軒有一個童養媳,這還是文健先到平家,又去接鬆陽郡主時才迴稟的。至於童養媳的情況,鬆陽郡主沒多問,也不關心。


    高嬤嬤提前沒稟報,就讓平蓉以另一重身份見禮,倒令鬆陽郡主感覺很突然。


    “這孩子很機靈,起來吧!”鬆陽郡主衝平蓉揮了揮手,也沒有另外的賞賜。


    “老奴恭喜姑娘,姑娘快起來,老奴就說郡主是最溫和的人,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軒少爺,孝敬郡主。”高嬤嬤扶起平蓉,心中鬆了口氣,她收了平大夫的銀子,又得鄭縣令的好處,才冒險讓平蓉另外拜見。隻要鬆陽郡主點頭,這門親事算是成了,她心中自有主意,不怕沈妍的家人鬧事,也不怕平氏母子不同意。


    見鬆陽郡主眼底閃過不快,周嬤嬤就知道她不看好這門親事,責問的目光投向高嬤嬤。高嬤嬤渾然不覺,正滿臉興奮,心中為自己的“傑作”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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