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含蘭這幾日聽杜曼青講故事,同樣迷上了,一坐到繡架前就道:“太後娘娘,更新時間到了!”


    杜曼青道:“今兒有些口幹,不想說話,斷更一天吧!”


    杜含蘭還沒抗議,旁邊侍候的妙心和秋晴早齊聲道:“奴婢給太後娘娘端梨水潤喉。斷更要不得的,實在不行,半更也好。”


    杜曼青愕然,好麽,不過無聊講個故事,結果全迷上了,現在想斷更,居然全不讓?


    慕容珪聽聞杜曼青講個故事迷倒了坤寧宮的大小宮女,卻是笑了,心下道:母後聲音動聽,不要說講故事了,就是光說話,也能迷倒人的。


    他正沉思,駱公公報進來道:“皇上,高平王求見!”


    駱公公嘴裏的高平王,便是慕容珪的二哥慕容琛。


    慕容珪一聽慕容琛求見,眉毛一挑,轉瞬若無其事道:“宣他進來!”


    慕容琛進得養心殿,自是行禮請安。


    慕容珪淡淡道:“皇兄的病好了?”


    自從慕容珪登位後,慕容琛幾次托病,深居簡出,就是上迴杜氏祠堂建成後,慕容珪領臣下去祭拜,慕容琛也借病,並不露麵。這麽一段時間後,他突然又進宮求見,慕容珪自是審視了他一眼。


    慕容琛答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卻是養了這些時候,方漸漸好轉。因聽得天降女神太後,一早想進宮來拜見母後,給母後請安,隻是奈何病體未愈,方才拖著。現病好,自要進宮請安。”


    慕容琛生母是呂太妃,慕容匡駕崩後,他便請呂太妃出宮,接到王府中奉養,在他心中,也就薑皇後配他喊一聲母後而已,如今因杜曼青尊號是賢德太後,他隻好喊杜曼青一聲母後,心下自微微不自在,隻臉上並沒有露出來。


    稍遲一些,慕容珪便領著慕容琛到坤寧宮拜見杜曼青。


    盡管慕容琛先前已從呂良等人嘴裏得知杜曼青有女神之姿等語,還是想不到杜曼青居然如何美貌年輕,拜見時險險失態。


    杜曼青看慕容琛一眼,見他年約二十五六歲,劍眉星眼,也是美男子一枚,自是客氣道:“不必多禮,坐罷!”


    “謝母後賜坐!”慕容琛坐到杜曼青下首,猶有些心跳,嘴裏道:“因暑熱,我母妃身子抱恙,不便進宮請安,隻托我問母後安。”


    杜曼青道:“有心了。”


    呂府中,呂良和王程卻在研究柴氏那幅繡像。


    王程道:“乍眼一看,這繡像和太後娘娘卻有幾分相像,但是細看,又覺得不像了,神韻相差太大。”


    呂良道:“是,這繡像中的人楚楚可憐,美則美,看著卻一副小家碧玉樣。而宮中的太後娘娘,神采飛揚,落落大方。”


    呂良說著,又著人去請安氏進書房。


    安氏很快來了,待見了繡像,自是吃驚。


    呂良且不說原委,隻道:“你卻是近距離見過太後娘娘幾次的,你且仔細瞧瞧,這繡像中的人,可是太後娘娘?”


    安氏一向自詡有眼力,這會斷然道:“繡像中的人雖美,哪及太後娘娘風姿?她絕不可能是太後娘娘。”


    呂良一下和王程麵麵相覷,心下暗驚。


    安氏見他們神色有異,自是問了一句。


    呂良這才告訴她原委。


    安氏一聽,也驚奇了起來,半晌道:“或者太後娘娘上天後,脫了凡塵氣,修得天人之姿,因此次下凡,便變了樣子呢?”


    正說著,人報慕容琛來了,呂良忙去迎接。


    慕容琛進得呂良書房,再次去看繡像道:“本王進宮,親眼見過了宮中的太後娘娘,再觀此繡像,兩相比較,卻能斷定,繡像中人,不是太後娘娘。”


    呂良慢慢道:“繡像是柴氏所繡,繡的正是賢德太後本人。現繡像跟宮中的太後娘娘不同,隻能說,宮中的太後娘娘,並不是賢德太後。”


    慕容琛道:“但觀宮中太後娘娘的相貌並舉止談吐,確然不同凡人,有出塵之氣。”


    王程當時親眼看見杜曼青憑空出現,後來經呂良等人分析,說杜曼青的出現是慕容珪安排的好戲,到底還是半信半疑著,不肯全盤否定自己親眼看到的奇景。這會聽得慕容琛的話,便道:“或者,宮中的太後娘娘確然是女神,但並不是賢德太後。”


    “她是不是女神,一試便知。”呂良突然陰陰笑了。


    “不可!”王程反對呂良的話,沉聲道:“若她真是女神,我等之舉,定然惹怒上天,為天不容。”


    慶氏是女流之輩,更是害怕被天所罰,也一道阻止呂良道:“夫君不可!”


    呂良隻好看向慕容琛,等他說出意見。


    慕容琛生母呂太妃是呂良的姐姐,他對呂良這個舅舅一向敬重,也知道呂良所做一切,其實是想為他謀劃,隻慕容珪既然順利登位,他身為王爺,縱有想法,也要周密謀事,萬不能露出一絲端倪,授人把柄。像這等試探太後娘娘之舉,鬧得不好,卻是不敬女神,會被指責心懷異端。


    見慕容琛且不說話,呂良也知道他不讚同自己的說法,隻得息了心思。


    一時人報戶部侍郎李佑孫來了,呂良眼睛一亮道:“今兒本是休沐日,正要請他過府一聚,散淡散淡,不想他自己就來了。”


    說著話,李佑孫在管家的引領下,也進了呂良的書房。


    眼見慕容琛也在,李佑孫自是行禮道:“見過高平王!”


    慕容琛笑道:“不須多禮!”


    李佑孫神色與往常不同,且不落座,先從懷中摸出用薄綢包著的一本線裝書,小心翼翼揭開薄綢,露出書角,這才遞到慕容琛跟道:“王爺且看看這本手記!”


    慕容琛見書麵發黃,明顯有些年代了,不由問道:“這是?”


    李佑孫道:“這本,是劉國師傳下來的一份手記,我輾轉得到的。”


    李佑孫嘴裏的劉國師,是南周國開國皇帝身邊的智士,有傳聞,說他知天文識地理,有通天之眼,能斷百年後之事。他所著一本《滴天髓》被術士奉為經書,有些術士甚至以之斷人運道,作為占卦書來用。


    慕容琛一聽李佑孫的話,自是驚喜,鄭重接過李佑孫手中的書,翻開看了起來。


    劉國師這本手記,前麵多是記些生活瑣事,直到最後一頁,卻有一行字引起慕容琛的注意。


    那行字用不經意的口吻書寫,上寫“景龍之年,天降女神,得女神者,得天下,開太平盛世。”


    慕容琛眼睛猛然瞪大,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三細看,見這行字的字跡和前麵的字跡一樣,且書是李佑孫搜尋來的,不可能作假,不由抬眼看向李佑孫,心中驚濤駭浪,捧著書的手甚至顫抖了。


    呂良和王程湊過來看了一眼,也有些不敢置信。劉國師居然能預知一百多年後的事?


    李佑孫已是看過那行字了,比他們鎮定些,看定慕容琛道:“若女神非杜氏,則王爺隻要得到女神,心想之事,便能成。”


    慕容琛心口跳得厲害,嘴裏卻道:“若真是女神,自有意願,豈是凡人能憾動?”


    李佑孫道:“女神既下凡,自有開創太平盛世的使命,她難道不想挑選更有能力更有情意的人共創未來?”


    慕容琛雙眼乍然生輝,已是意動,與其做一個被打壓的王爺,難道就不能試著搏得女神的青睞,與女神攜手,開創南周盛世?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增了一千多字,不要漏看喲!


    ☆、第 16 章


    李佑孫說著話,又翻手記,翻到其中一頁,指與慕容琛看,念道:“女神既降,雖有才識慧根靈氣,卻失神力,不能刑罰世人。”


    慕容琛聽李佑孫念完,低語道:“是說,女神降落,便和凡人無異,失了洞察之力?”


    李佑孫以眼神迴答:是,王爺若有無比妙略,自能令皇上失信女神,在女神跟前出醜,讓女神轉而青睞於王爺。”


    皇宮中,慕容珪在禦書園久久深思不語,好半晌,令人去召嚴承恩和石顧行進宮。


    嚴承恩和石顧行很快就進了宮,自進禦書房拜見慕容珪,請安畢才落座。


    慕容珪揮手,讓駱公公等人退下,這才道:“高平王托病多時,今日突然進宮拜見母後,其心叵測,你們這段時間,且著人留意他的動靜。”


    嚴承恩和石顧行忙忙應了,又問及慕容琛進宮細節,也沉吟起來。


    嚴承恩道:“高平王所依仗者,不過四大侍郎耳。若有法子壓製住四大侍郎,高平王自不足懼。”


    石顧行卻沉默不語,他從石威嘴裏得知,四大侍郎先祖和開國太祖有血誓之約,有此等重誓在,皇上再有手段,也不會打殺四大侍郎的。但如此一來,又如何逞君威呢?


    其實在嚴承恩和石顧行心中,都認為四大侍郎勢大,目下難有法子壓製,若慕容珪肯娶了呂曉月為皇後,則呂良歸心,那時倒可以孤立慕容琛,偏生慕容珪又不肯娶呂曉月,也怪不得四大侍郎離心,偏向慕容琛了。


    慕容珪一直以守孝為由,不肯娶皇後,固然有過往庵中遇蠍子事件的因素在內,但也是不願意自己的婚事成為政治上的交易,在某方麵,他還存著一些不屬於帝皇的天真,想要娶個自己真心真意喜歡的女人為妻。


    現對上嚴承恩和石顧行的眼神,慕容珪也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一時微歎口氣,終是把開國太祖和四大家族發過血誓的事說了,又道:“當年雙方發血誓,太祖親筆寫下血書,言道永不負四大家族,若負,南周覆亡。四大家族的代表人也寫了血書,言道永遠忠心慕容一族,若有違,四大家族覆亡。此後一百多年,雙方自是互守約定,皇室也多納四大家族的女兒進宮。如今朕勢弱,四大家族勢卻大,一旦朕娶了呂曉月,外戚勢大,朕又要守血誓之約,動不得呂家,到時自更加寸步難行。”


    石顧行還罷了,嚴承恩聽得此等秘密,自是吃一驚,這才明白過來,因何皇室坐視四大家族勢大,卻一直容忍著,並沒有強加壓製。他沉吟半晌道:“皇上,血誓說四大家族會忠於慕容家,如今皇上固然是慕容家的子孫,高平王一樣是慕容家的血脈,若是......”


    慕容珪眼神一肅道:“這正是朕顧忌的地方,你們好生助著朕,總要令四大侍郎臣服。”


    嚴承恩和石顧行忙齊齊恭身道:“臣願為皇上分憂!”


    慕容琛方麵,既信了劉國師手記中寫的話,又動了心思,自是著力打探杜曼青的喜好等,待打聽得杜曼青喜講故事,喜看雜書,自往坊間去搜尋一些傳誦的傳奇書籍,隔幾日就袖了書單進宮,求見杜曼青。


    杜曼青聽得妙心稟報,說慕容琛求見,不由訝異,問妙心道:“可知道他此迴求見,有何要事?”


    妙心服侍了杜曼青這些時候,發現杜曼青真如她自己所說那樣,失了大部分記憶,許多事一無所知,因思量著,怕杜曼青真個理不清慕容琛和慕容珪的恩怨,便大膽稟道:“太後娘娘,高平王和皇上麵和心不和,且高平王的舅父是吏部侍郎呂良,那呂良在朝中翻雲覆雨,連皇上也要忍讓三分的,現高平王求見,總要小心應付。”


    杜曼青點點頭道:“宣他進來罷!”


    慕容琛很快進了殿,行禮道:“給母後請安!”


    杜曼青見慕容琛今兒著了天青色長袍,更顯清爽俊朗,且執禮甚恭,言笑宴宴,雖知他和慕容珪不和,到底沒法生起厭惡之感,自是笑道:“免禮,賜坐!”


    “謝母後!”慕容琛指甲往杜曼青椅子下彈了彈,方才落座,因從懷中掏出書單遞上道:“自母後降落後,兒臣每思進宮拜見,卻因抱病不得出府,現心中慚愧,隻思量要盡孝道,全人倫,因得知母後愛看傳奇,特意在坊間搜尋,得了許多書,現奉上書單供母後挑選,若有母後喜歡看的,兒臣馬上令人送進宮。”


    雖不知道他懷了什麽心思,但不管如何,他獻書,總歸沒有惡意。杜曼青令妙心接過書單,粗略一看,見每個書名下甚至介紹了書的內容,不由意外,抬頭問道:“這些書,你都看過?”


    慕容琛見了杜曼青的神態,認為自己投其所好投對了,一時鬆口氣,答道:“要呈給母後看的書,兒臣自然一本一本先行看過了,以免有些不對路的書汙了母後的眼。”


    他說的汙眼的書,是指哪方麵呢?杜曼青有些心癢癢的,皇帝兒子呈來的書,本本都太純潔的,現下這位高平王也要挑那些高端上檔次的書進宮?


    慕容琛見杜曼青似有不滿之色,心下又一緊,問道:“母後不喜歡這些書?”


    杜曼青道:“看這些內容介紹,大致是勸人向善的,並無新意。”


    慕容琛一怔,這些書可是特意挑出來的,本本精妙,還嫌不好?他反應快,馬上道:“母後想看什麽類型的書?兒臣府中養著幾位清客,也略有幾分才華,且讓他們按母後想法,寫出來瞧瞧。”


    咦,這是讓我提供構思,他們按構思來寫故事?杜曼青馬上來了興趣,笑吟吟道:“好主意。”


    妙心在旁邊嘀咕:這個高平王真是甜言蜜語,可比皇上更會討太後娘娘的歡心,瞧瞧,才說了幾句話,太後娘娘眉眼就和悅起來了。


    那一頭,慕容珪聽聞慕容琛進宮了,自是忙忙趕過來,他一進殿,果然見慕容琛和杜曼青說說笑笑的,眉尖便微蹙起來,待上前朝杜曼青行禮時,又恢複了常態,一派帝皇風範。


    慕容琛見慕容珪來了,也忙忙起身行禮拜見。


    慕容珪皮笑肉不笑道:“皇兄大病初愈,不是該在府中好生休養麽?怎麽又進宮了?”


    慕容琛笑容卻誠懇,答道:“聽聞母後宮中寂寞,因搜查一些書,想進獻給母後觀看,以排寂寥。”


    慕容珪定定看慕容琛一眼道:“皇兄孝心可嘉,呂太妃有皇兄這樣的孝順兒子,定然順心順意。”


    慕容琛今年二十五歲,府中雖有幾房姬妾,卻一直不娶正妃,為著此事,呂太妃沒少和他置氣,母子鬧不和,慕容珪是知道的。


    慕容琛之前有心娶石威的女兒石秋雲為妻,想借此拉攏石威,隻是石威以石秋雲還小,婉拒了婚事,此事,慕容珪也盡知。他現下說出此話,自有幾層含意,也想警告慕容琛,不孝自己生母,卻跑來宮中討好別人的生母,小心呂太妃再次不滿,引致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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