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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世淵聽完滿身塵土、狼狽不堪、背上還有點血跡的娜爾調理不清地解釋之後心裏一驚,沐容要“撂倒”朵哈?真是不要命了!就算隻要得了手弓箭就都是個擺設,但娜爾不是說朵哈正架著弓箭呢嗎?


    沐容她……


    是以根本無心多去了解娜爾和朵哈之前到底有什麽舊怨讓朵哈非取其性命、甚至無暇思索一下上次下毒的事是不是也是朵哈做的,賀蘭世淵勒馬掉頭,隨著娜爾就往迴去了。


    一眾隨行宦侍及官員連忙跟上,更有人吩咐了一聲:“快去請契木王子!”


    看著皇帝的臉色,眾人都替沐容捏了把汗。靳傾人性子野,這要是一對一的打起來,沐容一個女官鐵定是倒了黴了。


    沒準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沐容都沒氣了呢。又都隱約耳聞皇帝對這女官青眼有加,這要是真沒氣了……日後和靳傾的關係隻怕也……


    多少會有影響。


    所以在眾人到了案發地點的時候,眼前的情況和他們想象中的反差之大……就像是原本以為夏日炎熱,結果六月份飄了雪花帶來的震驚。


    太……太可怕了吧……


    也不知朵哈剛才到底“遭遇”了什麽,現在整個人側著身癱軟在地上,隻有手還能動動,讓眾人知道她還活著,又明顯是想撐地起來但又使不上力氣的樣子。


    旁邊那個不知道穿著銀色飛魚服的女子,右腳踏在旁邊的一個樹樁上,右手輕搭在膝,微微彎著腰笑瞧著朵哈,繼而覷了眼自己沾了些許塵土的黑色靴子,開口就是一句:“你丫再動!”


    朵哈伏在地上打從心裏想哭,沐容說的話裏十句有八句是漢語,她聽不懂不知道什麽意思,有點動作沐容就揍她……


    就連她撕心裂肺地要求沐容說靳傾話讓她聽個明白的時候,沐容都是冷著一張臉繼續說漢語:“甭廢話!我多語言我自豪!但你讓我說我就說啊?!”


    朵哈發自肺腑地不想活了。


    連和沐容相熟、知道她素來行事彪悍,也親眼見過她打人的賀蘭世淵都滿臉驚駭的很是愣了一會兒。


    下了馬走過去,在幾丈外停住腳,沉著臉一喚:“沐容。”


    沐容一怔,循聲扭過頭,繼而收迴了霸氣地踩在樹樁上的腳,撣了撣衣上的塵土走上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福身福得一副乖順模樣:“陛下安。”


    人群後排有幾個宦官在竊竊私語:“我贏了,拿錢來。就說沐容不會吃虧的。”


    能開個小賭局的時候他們總是不會錯過。


    後麵的人算清了錢,贏的輸的都挺高興——反正就是個玩嘛。這邊皇帝還陰沉著一張臉看著沐容,弄得沐容心裏發怵。


    這個……娜爾應該跟他說了朵哈想殺她吧?所以自己雖然下手狠了點但應該也不算大錯吧……


    而……而且……朵哈真的沒死也沒殘……


    這個……就算怪,也不能全怪她一個人吧……陛下您得是非分明不能黑白不分啊……


    她被他板著臉盯著的時候總會有這樣的心虛,她自己沒察覺到,賀蘭世淵卻是清楚得很。盯了一會兒,看她一副懼意越來越深、心越來越慌的樣子,皇帝可算扛不住了,“嗤”地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迫著她抬起頭來,口吻輕佻:“剛弄了件飛魚服就大顯身手了?要不要朕跟蘇大人打個招唿,把你擱禁軍都尉府去?”


    “……”沐容被他的舉動弄得臉上泛紅又不敢避開,磕磕巴巴地解釋了一句,“奴婢沒打壞了她……”


    後頭的宦官們撇嘴:都起不來身了還敢說沒打壞,姑娘你對“壞”的標準是不是太高了?


    “當事人”娜爾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才怯生生地走上前,發著抖問沐容了一句:“姐姐……你……你沒事吧……”


    皇帝迴過頭來就還了她一句:“你看她像有事麽?”


    明擺著是打得很過癮吧?剛才那個耀武揚威的勁兒像受了半點傷嗎?


    眉頭微挑,皇帝略提了聲,沉沉穩穩地吩咐了句:“迴營地去。”


    即有宦官要上前去扶朵哈,卻被剛迴身走了兩步的皇帝一攔,笑而迴過頭就給了沐容一句:“你自己帶她迴去。”


    “……”沐容的不滿隻有短短一瞬,隨即抓住了皇帝用的是‘帶’不是‘扶’。走過去腳尖在朵哈身上一踢,兇神惡煞:“起來!迴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Σ(っ °Д °;)っ說句實話……早上(其實已經快十一點了)起來看到三十條評的阿簫被驚呆了……


    Σ(っ °Д °;)っ大過年的大家都不睡懶覺麽……就我是個懶人麽……


    Σ(っ °Д °;)っ於是我被刺激得一口氣碼了九千字什麽的……


    ┭┮﹏┭┮早起的妹子們泥萌嚇哭我了……


    第41章 破案


    於是“大燕朝圍場投毒案”以這種奇葩的劇情告破了。兇手被禦前女官打了個半死,迴到營地之後,皇帝立即傳了禁軍都尉府和宮正司的人來,幾人進了帳看見朵哈的樣子都是一愣:謔……


    靳傾王子的寵姬啊,怎麽弄得這麽鼻青臉腫的,瞧著跟某名著裏的二師兄似的。


    麵麵相覷地等著契木來,到底是契木的妾室,爭端也是和娜爾之間的爭端——說實在的跟大燕都沒什麽關係,當然不能是他們背著契木就把人發落了。


    去請契木的人是直接去的,沒有看到後麵沐容和朵哈的那一出,契木聽說的便也隻是朵哈要殺娜爾、沐容讓娜爾跑了自己和朵哈掐起來了,懸著一顆心進了大帳,看到朵哈時同樣傻眼。


    看契木怔了短短一瞬後便是麵色冷冷,沐容難免有點心虛,腳下不自禁地往後挪了挪,賀蘭世淵斜眼一睇她,笑裝沒看見。


    “陛下。”契木行了禮,目光轉向在一旁吃著點心的妹妹。知是自己的寵妾鬧出的事,自然對妹妹滿含歉意,走過去摸了摸娜爾的額頭,娜爾一腔怒火地吼道:“she tried to kill me!”


    她要殺我!


    又伸出兩個手指補了一句:“twice!”


    兩次!


    “i know,i know……”契木有些不知該說什麽的摟住妹妹哄著。沐容看著這情況,心覺有些不對之處——一進來就關心娜爾沒錯,溫言哄娜爾也沒錯,可朵哈的問題呢?


    就半句都不問?


    看來……


    恰如沐容所料,契木開口就是朵哈交給皇帝發落了。理由也算說得過去——這是在大燕發生的事。


    可是個人都知道,皇帝怎麽可能發落了契木的妾室?這說到底是你們自己家的事好嗎?


    嗬,這會兒攪渾水,明麵上是把朵哈推出去不管了,實際上真是護著啊。而且若是皇帝在此說了不發落,帶迴靳傾之後連汗王也不好再改口吧?


    沐容頓時對這契木滿心鄙夷,先前還覺得他對娜爾有些許記掛,現在看來……記掛大抵是有的,但到底比不過美人兒的誘惑,怨不得宮宴上由著朵哈去說。


    “yhness.”曼曼語聲傳入耳中,契木看向沐容時不禁有點疑惑:皇帝分明沒開口說什麽,她這應該不會是翻譯……


    “恕我直言,您的妾室太過分了。”沐容形容淡淡,微一停頓,不卑不亢的話語續了上來,“但是您更過分。”


    虧得旁邊還有禁軍都尉府的官員在,這邊沐容和契木說著,那邊直接就譯成漢語說給皇帝聽了。那官員譯罷,覺得沐容這般說下去不妥,剛要出言阻攔,卻見皇帝一抬手,淡一笑:“讓她說。”


    倒看看她一個女孩子,麵對鄰邦王子能有怎樣的魄力。也不怕她說過分了,畢竟剛救了娜爾的命,就算說過分了幾句契木能怎麽著?


    “且不說什麽‘夫為妻綱’的話,朵哈隻是您的妾室,娜爾是您的親妹妹,就算再您眼裏二者是同樣的重要,朵哈傷人在先您也是知道的;再退一步講,娜爾是您的父親、靳傾汗王想要送進宮的人,她也是因此才來的大燕,您輕視她,掃的不隻是她的顏麵,還有汗王的顏麵、甚至是大燕的顏麵。”沐容目光微凝,深緩了一口氣,“——汗王欲讓陛下納入後宮、助兩國永結世好的人還不如您的一房妾室重要,你們靳傾人的誠意在哪兒?此舉意欲何為?”


    契木聽得有些驚,他想護朵哈是真,卻沒想到會被個宮女如此質問。又見一直有人給皇帝翻譯著、皇帝卻不阻攔,分明是默許她說的意思,壓了怒意輕聲一笑:“姑娘何出此言?我方才不是說了,交給陛下發落。”


    “新年宮宴上,您的妾室提醒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沐容下頜微揚,盡量氣勢不輸,“我知道您會漢語,必定明白這話的意思。此場糾葛,是您的妾室和您的妹妹之間的不睦所致,非因陛下而起、非因大燕而起,您讓陛下如何治罪?而陛下如是不管,傳迴靳傾去是不是又成了我大燕的錯處?汗王是否要怪大燕罔顧公主生死?殿下,您是有意想戰呢、還是有意想戰呢?”


    傳譯官同步翻譯著,基本隻比沐容慢一句話,皇帝聽到最後忍不住“嗤”地笑了出來——前一番話都說得很對很有氣勢,但最後一句又是蠻不講理的勁頭。


    於是連契木的臉色也變得有點古怪——這話怎麽答呢?“您是有意想戰呢、還是有意想戰呢”?這不是問話吧……是逼他承認吧……


    其實是姑娘你有意想戰還是大燕有意想戰吧……


    可是……他還偏不能一賭氣承認了“想戰”,清楚地知道靳傾現在根本不是個對手了。


    輕一歎息,契木自覺說不過麵前這個觀點清晰又伶牙俐齒的女官,麵色陰沉地收迴了方才的話,用漢語道:“臣帶迴靳傾處置,明日便迴靳傾。”


    如此就好,總之別把這種爛事推到大燕就是,再說,迴了靳傾,在皇帝不曾決斷過的前提下汗王絕不會輕饒了她。


    沐容聽罷剛露了喜色,便見契木目光一凜,轉而又是用靳傾語對她說:“但是就事論事,姑娘你傷了我的妾室。”


    臥槽……講理麽?就算您被我嗆了心情不爽,也請先記著我救了你妹妹一命的好成麽?


    傳譯官翻譯得快,句子又短,沐容還沒想好措辭怎麽反駁,皇帝就淡淡地發了話:“嗯,朕知道她傷了朵哈救了你妹妹一命,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朕自然會賞。”遂是低眼一思量,“就晉典言吧。”微一笑,又側頭和善地提醒了自始至終記不住品秩順序的沐容一句,“正五品。”


    “……”沐容嘴角抽搐:契木不講理,陛下您比他還不講理……


    這麽氣人實在是太……太賤了!


    不過為什麽心裏暗爽呢?


    於是沐容很是配合地、歡天喜地地伏地一拜:“謝陛下。”


    於是聽完翻譯的契木隻剩下麵色發白地告退的份兒。


    .


    嗯,晉位了,正五品,典言……


    咦……怎麽聽著這麽有營養呢?


    碘鹽……我還鈉鹽呢!


    咦……怎麽聽著有點像某個品牌的廣告呢?


    “我是禦前女官沐容,我喂自己袋鹽(代言)。”


    放鬆下來的沐容腦洞又大了,坐在胡床上一邊想著一邊甩著腿傻樂。


    宮人們躲得遠遠的:誰知道這笑容背後又是什麽可怕的主意,躲她遠點,惹急了打人……


    打得跟朵哈一樣可沒地兒喊冤去!


    也就娜爾還敢往前湊,還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姐姐,我明天就要迴靳傾了……”


    前幾天提心吊膽的總想迴靳傾,現在事情查明了不用提心吊膽了便不急著走了,但又不得不走了……


    “乖,好好迴去,以後有機會再來玩啊。”沐容笑得明媚,說得大大方方的。


    “我還沒學會漢語……”娜爾對著手指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這動作也是跟沐容學的,“還沒學會怎麽唱古詩。”


    “……”很悲傷的口氣,不過這話沐容聽了就悲傷不起來。那個……唱古詩……她指的是《哆啦a夢》的調子,稍微一想就覺得充滿笑點……


    很毀氣氛的好不好!


    其實那個真是為了讓娜爾背起來方便,後來的日子裏,沐容也了解了真正的傳統漢歌,便對娜爾一笑:“不急不急,你先把該練的練好了,下迴再來大燕,讓陛下找個傅母給你,教你漢歌。”


    至於《哆啦a夢》什麽的……別提了吧,說起來都是滿滿的黑曆史啊。


    .


    契木一行在次日上午踏上了迴靳傾的路,娜爾仍是大為不舍得樣子,但好歹沒上演電視劇裏那種痛哭流涕大唿“我舍不得你”的戲碼。


    沐容心裏有些空。宮裏規矩的人居多,其實算起來娜爾也比她規矩,但好歹是個能一起玩玩鬧鬧的人。


    抱膝坐在娜爾的帳篷前發愣,思緒飛得很遠。圍場地勢廣闊,微風不住地吹著,讓沐容想起她曾經周遊世界的夢想。那時她就想去草原、去戈壁、去沙漠……去不同的地方,這樣靜靜坐著,感受好像一樣、卻又並不相同的風。


    現在呢……


    好多地方想都不用想了吧,在中國是“古代”的時候,很多地方都還一片荒涼呢。


    但也許該去靳傾走走?沐容想起娜爾的邀請,有點淡淡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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