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的舞夢樓卻不似往日的冷清,而是異常熱鬧,幾十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糖酒瓜果雜然前陳,活像天上的瑤池蟠桃會。

    “這小家夥兒,真是太有意思啦!”一女子一麵持扇嬌笑,一麵撫摸著雪笛兒身上柔滑的白毛。“喏,再多吃點兒,嗬嗬,你看它多能吃。”另一女子笑著將一塊奶糕輕輕推到正在“奮鬥”的雪笛兒麵前。隻見雪笛兒滿臉都是奶糕上的調料,正低著頭,在一大堆美女的“伺候”下如虎如狼地又舔又吞。洛琴,依舊擺著優雅魅惑的姿勢,一副想笑又怕失了風度的表情欣賞著雪笛兒的吃相。

    “嗯,真好吃,也罷也罷,我就暫時出賣一下我的肉身換點兒奶糕吃吧,我要是一隻公狐狸就好了。”雪笛兒一邊小聲哼哼一邊護著食,因為它斜著眼瞅著洛琴時,發現洛琴一直盯著自己:“哼,想搶我奶糕,沒門。”

    這時,一女子靠到洛琴身邊,用手指勾住洛琴的下巴把他的臉掰向自己撒著嬌道:“洛琴公子,上次人家與你打賭,你輸了人家,人家今日可是要罰你。”洛琴握著女子纖纖玉指,調笑著道:“羅嫦姑娘要怎麽罰我?”“我們素聞洛琴公子擅唱小曲兒,今日可否為我們隨唱一首?”“對啊,唱一首。”其他女子笑著附和道。洛琴故作無奈地搖搖頭道:“既然姑娘們讓在下出出醜,那在下還真是沒辦法。”雪笛兒正埋頭吃著最後一塊奶糕,忽聽動響,它抬起酸痛的脖子,驚訝地看著不知何時早已在台上盤腿而坐的洛琴。鑲著洛陽菊的白袍鋪在地上,小鳥依人的白發垂在地上,洛琴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擺在身前的古琴弦,衝雪笛兒微微一笑。周圍安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流水般的音符

    從洛琴的手指中輕快地滑過眾人的耳朵:“

    蝶

    在花前

    月下的你

    太過美麗

    讓我為你留戀

    我

    的房間

    有你留下的倒影

    讓誰一笑為紅顏

    江南梅雨

    還在細說春曉分外豔

    小橋流水落花飄浮

    又見到雨花潛

    我

    煮酒澆愁夜未眠

    誰把春風得意拂袖你蜜語甜言

    迴想天天的月月的年年的 我在你身邊

    當年紅牆綠瓦駁落的碎片

    為你鋪滿

    誰賞月落烏啼為何繁花飛滿天

    你我朝朝的暮暮的時時的 飛蛾撲火焰

    畫下你容易

    很難留心底

    逝水

    成往昔浮流年霧

    在水榭間

    吻你的臉

    太多香甜

    讓我隨風飄遠

    愛

    從未改變

    仿佛昨天

    轉眼迴到離別那一年。”勾人的曲調讓冬日的舞夢樓卻春意盎然,毫不做作的眼神讓在

    場的所有女子竟都掩麵羞澀,充滿磁性的聲音靈活地唱著每一處轉調,琴弦更像滴落的一串露水,似落到荷葉上的一瀉。“窗外月落,寒山卻懸掛。彩雲間,等月老,做媒我和你,一線牽。”點點滴滴的迷醉滲透進每個女子的心房,絲絲寸寸的愛慕蔓延到台上專情於琴的他。洛琴的一望,似蜻蜓點水般讓姑娘們的心湖漣漪陣陣,洛琴的一笑,似猩紅入水般讓少女們的臉頰紅霞燃燃。

    “吡啊!”咬了半口的奶糕掉到盤子裏,雪笛兒瞪著黑亮的眸子,嘴像脫臼了一般收不迴去,洛琴時不時望向雪笛兒癡呆樣,微笑著搖了搖頭。“想不到這家夥能唱的這麽好。”雪笛兒擺出很會品味似的咂了咂嘴,挑了挑眉。“啊欠!”雪笛兒被一大堆脂粉味兒熏得已打了第五個噴嚏。它從矮桌上跳了下來,靈活性因飽飽的肚子而嚴重銳減。隻見它一麵蹣跚著走向台一麵打著哈欠。“噔~。”洛琴輕揚手臂,一曲結束,台下女子頓時像縐了鍋蓋,掀起一陣鼓掌嬉笑。“喂,該走啦!”雪笛兒小聲衝著洛琴道,洛琴低下頭眯著眼道:“看你剛才那傻樣,是不是也拜倒在本公子的洛陽菊裙下?”雪笛兒差點沒把所有奶糕都吐出來:“別作夢了,我是因為你竟然沒跑調而吃驚,才失了態。”洛琴故意擺出悲傷的表情,用手比了比雪笛兒的身高道:“狐眼看人低。”“吭哧!”傳來響亮的扣牙聲,洛琴笑著道:“早防你這招,幸虧我抽的快。”眼看雪笛兒就要發作,洛琴忙擺擺手:“好好,我錯了,咱們走吧。”“洛琴公子,你說什麽?”台下女子們詢問道。“啊,沒,沒什麽,我是說我和雪笛兒該走了,今天縣太爺的公事還沒辦呢。”洛琴忙打著圓場。

    街上,小販們依舊像往常一樣叫賣著。洛琴帶著雪笛兒來到衙門,隻見陳大人正在後院逗鳥,師爺立在旁邊。“陳大人。”洛琴拜了拜。“啊,洛奇那,早飯吃了嗎?”陳大人胖嘟嘟的臉上擺著笑容,活像秋天摔到地上的熟柿子,滿是褶。“迴大人,吃過了,謝大人關心。”洛琴有板有眼地迴應著。“哦,本官今天找你是因為有一件事相求。”陳大人喝了一口丫鬟遞過來的熱茶道。“大人言重了,什麽事,大人盡管吩咐。”洛琴略低著頭道。“是這樣的,城內有戶人家宅中不安,似有不幹淨的東西在裏麵,攪得街坊四鄰都怨聲載道,你身為除妖師,替我去看看吧。”“是,洛琴這就去看看。”洛琴兩手相握,說罷轉身離開,雪笛兒跟著甩了甩尾巴。“咦,怎麽隻有這隻白狐,無傷兄呢?”陳大人又一次最後才注意這隻四腳動物。洛琴轉過身笑道:“迴大人,無傷兄因忙於辦案,最近累著了,正在家中休息,凡事都讓這隻白狐替他辦了。”“真是奇了,奇了。”陳大人驚奇地盯著離去的白狐搖了搖頭。

    兩個人均沉默不語,向著縣太爺所謂的那個宅院走去,隨著距離的縮短,人也變得多了起來,氣氛也更是喧鬧。“錢府鬧鬼,你們知不知道?”“知道,能不知道嗎?這事兒已經全傳開啦,你看,人家自己都把告示給貼出來了。”“錢老板是咱們若明城富賈,平時樂善好施,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啊,怎麽會惹上這不幹淨的東西?”“哎,世事難料啊,做人怎麽能一點過錯都沒有?”“聽說那鬼害死了錢府好多丫鬟還有小妾,弄得人心惶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句句都沒有逃過洛琴與雪笛兒的耳朵。洛琴禮貌地笑道:“各位請讓一讓,我是若明城除妖師,奉陳大人之命前來查辦案件。”眾人一聽邊退開邊議論:“你看這人長得好奇怪,怎麽是白色的頭發。”洛琴沒有理會,來到告示前,隻見上麵寫道:“近日老夫家中有妖邪作祟,府中上下皆寢食難安,望各界能人異士,不管僧道,能解難除妖者,老夫必以重金為酬,絕不食言。”洛琴看完便將告示從牆上撕了下來,眾人一見有的叫好有的勸阻:“這位小哥,看你年紀輕輕,那錢府中的女鬼好生厲害,不知害死多少術士,你就別去送死了。”洛琴笑了笑道:“多謝提醒,但下官是奉陳大人之命,怎能臨陣退縮有負眾望?各位鄉親請迴吧。”眾人見這事兒隻能這麽辦,有的搖頭有的歎息,沒過多久便走的走散的散。這時,一名眼尖的小廝走上前做了個揖道:“這位師傅,請隨我來。”洛琴

    朝雪笛兒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跟著小廝進了錢府。

    “有失遠迎,還望這位兄台莫要見怪。”洛琴與雪笛兒剛進了大院,隻見一位年過五旬的老者拄著杖從大廳走了出來,隻見他滿麵愁雲,精神疲憊,但仍擺著迎客的笑容。洛琴拜了拜道:“下官特地奉陳大人之命來貴府替錢老板排難解紛,錢老板不必客氣,把詳情告訴洛琴即可。”錢老板聽罷臉色好轉了一些,道:“老夫真是惶恐,驚動了陳大人,請這位師傅替老夫向陳大人道聲謝。”說罷,忙引洛琴到廳裏就座。洛琴一麵望著正在沏滿的茶杯一麵聽錢老板徐徐道來:“說來慚愧,自從後宅傳來鬧鬼的流言後,老夫就再未敢去後宅,也不知那女鬼是什麽模樣,隻知她專挑年輕女子,老夫府上的女眷多慘遭毒手啊。”說到這,錢老板滿臉苦色,閉著眼不停地搖頭歎氣。洛琴道:“後宅白天怎樣?”錢老板睜開眼睛道:“白天後宅還算安寧,隻是到了晚上,那女鬼就出來作祟,攪得我們人心惶惶,逼得老夫想變賣家產,出走避難啊。”洛琴思索了片刻道:“錢老板意思是那女鬼專襲擊年輕女子?”錢老板點點頭,洛琴仿佛想到了什麽辦法,他站起身道:“現在我想去後宅看看。”錢老板猶豫了片刻麵露難色道:“那好吧,恕老夫不能陪師傅去了,實不相瞞,老夫重病纏身,恐受驚嚇就會昏厥,若真有難辦之事,老夫必舍命前行。”洛琴拜了拜道:“錢老板不必掛礙,下官一人即可。”說罷,隨著家童的指引,洛琴來到了所謂的後宅,雪笛兒緊

    跟其後。

    隻見這裏房屋鱗次櫛比,蕭瑟荒蕪,樓宇怪石鉤心鬥角,禿樹空井死氣猙獰。一隻烏鴉立在樹梢“呱呱”地叫著,更顯得這裏淒涼恐怖。

    冷風在屋群石叢中扯著嗓子嗚咽,更像女子斷腸哭泣。家童打了個冷戰道:“這位師傅,我還有別的事辦,您先看著,有事大聲喊叫,立刻就會有人來的。”洛琴覺得好笑,但也不能強人所難。他望了望這番“景致”道:“有勞小兄弟,你先退下吧。”說罷便向深院走去。

    “雪笛兒,你能感覺到什麽?”洛琴一麵巡視一麵問道。“這裏怨氣很重,陰氣極盛。最重要的是死樹眾多,風水極惡。若是真有怨靈,想走恐怕也走不掉。”雪笛兒鄭重其事地答道。洛琴讚同地點點頭:“走吧。”“哦?去哪?”雪笛兒剛才正沉思,此時忽然反應過來問道。“打道迴府!”洛琴大聲念道,轉身沿著原來的方向走去。雪笛兒感覺有些不對,但它又說不出哪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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