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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察完墨造局冶造司的當日下午,李郃帶著墨踐等人前往了芝川平原的營寨。


    去年時這座營寨內仍住兩萬三千餘魏軍俘虜,不過如今,其中約一萬八千人已改編至元裏軍,在李郃擊敗草原聯軍後,由鄭侯、華賈二將率領駐紮於上郡,換而言之,仍有五千左右很遺憾並未能加入元裏軍的俘虜,故而並未減免那最後一年的‘刑役’,他們要等到明年才能獲取自由自身。


    六月末至七月初,隨著李郃返迴少梁,有關於元裏軍的種種最近消息亦傳入了這座軍營,得知元裏軍在西河、藺地、上郡痛擊草原胡人,甚至最後成為上郡的駐軍,這剩下的五千名墾建卒既羨慕又嫉妒。


    當日得知李郃、墨踐等人前來視察,寨內二千人將楊予率幾名千人將出營相迎。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這個時候,楊予還隻是一名五百人將,營內職位比他高的,光段付、王述、吳嬰等二千人將就有五六名,千人將更是多達十幾人,不過這些人在去年元裏軍擴軍時全跑了,於是楊予稀裏糊塗地在‘戰俘營’中升了官,被提為二千人將,代替那群撒手離開的二千人將,成為剩下這五千墾建卒的主將,就連楊予自身也不知這算不算幸事。


    “子梁大夫、钜子。”


    楊予並不知李郃已被梁姬封賜為梁城君,在見到仍用舊稱稱唿於他,繼而迫不及待地問道:“子梁大夫,聽說我少梁要成立第三支軍隊?”


    聽到這話,李郃笑著問道:“聽誰說的?”


    楊予迴答道:“有迴芝陽、繁龐省親的士卒聽說了此事。”


    說起來,這裏的墾建卒雖然要到明年才正式恢複自由自身,但考慮到他們的家眷大多都已早已在上次秦魏河東之戰時逃奔了少梁,再加上魏王當時隻贖魏武卒而不贖正軍的做法讓這些軍卒寒心,以及墨行等梁墨弟子在這邊持續不斷地傳授墨家思想,事實上這些士卒跟少梁的軍卒其實已沒有什麽區別。


    因此少梁也不擔心這些軍卒潛逃,允許這些士卒迴芝陽、繁龐、東梁、舊梁幾處城邑省親,與家人團聚。


    沒想到,居然被他們打聽到將成立‘少賁軍’的事。


    少賁軍,即翟章與司馬錯即將組建的少梁的第三支軍隊——胡亥的左都護軍與狄羊的右都護軍都是李郃在上郡收編的降軍,前者說實話並不是太過可靠,他們臣服的是少梁的強大,而並非真心想要效力;而後者,雖然較前者可靠、且人數由多達七八萬,但實力差到慘不忍睹,跟農夫組成的軍隊沒有太大區別,因此這兩支軍隊暫時都不被視為少梁真正的軍隊。


    少梁真正的第三支軍隊,乃是翟章與司馬錯即將組建的少賁軍,因為兩位主將都不過二十幾歲,年輕氣盛,是故取名‘少賁’,算是取了一個好的寓意。


    “是有這麽迴事,不過這支軍隊的篩選在上郡……”


    “這……”


    在聽完李郃的解釋後,楊予的臉垮了下來。


    他堂堂魏國的正軍,居然被一群胡奴給刷下來了?


    他著急著說道:“子梁大夫,我等弟兄即使荒廢了三年,但怎麽說也都曾是魏國的正卒,豈會不如一群遭胡人奴役的奴隸?”


    見他一臉著急,李郃拍拍他臂膀寬慰道:“當然,我在上郡親眼看到元裏軍的表現,自然相信你所言,另外,加入東梁軍不好麽?”


    “那為何……”楊予的聲音戛然而止,旋即難以置信地看向李郃:“東梁軍?”


    李郃微微點了點頭:“沒錯,東梁軍也要擴軍,你們雖荒廢三年,但仍有七八成實力在,因此不必額外訓練便可以直接編入東梁軍,有什麽問題麽?”


    見此,楊予臉上的無法理解頓時就被驚喜就取代。


    他們能有幸加入東梁軍?那沒事了。


    誰不知道東梁軍是少梁最具意義的軍隊?比元裏軍更具意義。


    “好了。”


    李郃笑著拍拍他臂膀道:“在編入東梁軍之前,我要你墾建軍完成最後一項任務,做成這件事,你等就可以卸崗了。”


    “遵命!”楊予激動地抱拳道。


    趁著楊予請自己一行人入營的空檔,墨踐好奇地低聲問李郃道:“東梁軍要擴軍?”


    “唔。”李郃微微點了點頭。


    他並非欺騙楊予,而是確有其事,原因就在於秦國最近的反應讓少梁有些不安。


    瑕陽君出任魏相,這件事秦國幹涉不了,但瑕陽君代表魏國與少梁簽署上郡之盟,秦國居然僅僅隻是口頭上的抗議,連威脅都沒有,這非常不附和秦國近些年來霸道的做法。


    雖然李郃與東梁君、翟虎等人也猜測,秦國之所以表現地如此‘軟弱’,那是因為秦國深刻了解他少梁並不招惹,但不管怎麽說,本郡、合陽郡這邊僅區區兩萬東梁軍駐守,兵力確實顯得太過於單薄了些。


    因此翟虎與李郃商議了一番,決定擴編東梁軍,順便也解決了楊予這剩下五千名魏卒的問題——這些魏卒跟元裏軍一樣,此前都是魏國的正軍,總不能一直讓他們種地耕田吧?這也太浪費了。


    至於為何不直接編入翟章、司馬錯的少賁軍,那純粹是李郃想要鍛煉那兩位年輕將領,畢竟那是他少梁下一代青壯,真正根正苗紅的嫡係將領,反正目前他少梁並未承受太大的壓力,因此李郃想要盡可能地鍛煉他們,叫他們從無到有創建一支軍隊,以便熟悉訓練、後勤等一係列軍務,打到紮實的基礎。


    “防備秦國?”


    在李郃向墨踐解釋之前,墨踐自己就猜到了原因。


    這不奇怪,畢竟李郃迴國之後這幾日,除了國內的發展,與眾人談地最多的便是秦國。


    比如說,李郃斷定秦國多半無法保住他們目前在河東的城池,原因就在於河東守龐涓麾下多了馮普、左鬆等近兩千名魏武騎。


    別說什麽重騎兵隻是戰術兵種,無法決定一場戰役的勝敗,因為魏武騎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騎兵,他們隻是學會了重騎兵的戰法,但身上的厚甲完全達不到重騎兵的標準,隻能算是中甲,換而言之,負重對騎士、對戰馬的影響並不像真正重騎兵那樣大,再加上魏武卒也配有勁弩,因此從理論上說,這支魏武騎也可以像少梁奇兵那樣兼職‘弩騎’。


    更關鍵的是,這支魏武騎出征過上郡,他們知道胡人用什麽戰術將他們的步卒打得連營寨都不敢出,照葫蘆畫瓢用在秦軍身上,秦軍承受得住麽?


    離遠了是弩騎,離近了就是重騎,秦軍承受不住。


    雖說這支騎軍人數也就不到兩千人,但若是被一個精通兵法的主將掌握,無疑會發揮出驚人的殺傷力。


    而很不幸的是,龐涓就是一位精通兵法的主將。


    當然,就算秦國戰敗,被迫退迴河西,這本身也與少梁沒有什麽關係,關鍵在於少梁隨後要與瑕陽君簽署的‘河東之盟’,即類似於‘秦梁河西之盟’的‘魏梁河東之盟’。


    這份盟約一簽,那秦國他日再打河東,魏國就能順理成章地拉少梁下水一同對抗秦國了。


    說實話,李郃本身並不想簽這份盟約,但瑕陽君說得也有道理:你少梁跟秦國能簽河西之盟,與我魏國就簽不得河東之盟?虧我魏國還轉讓了半個上郡!


    李郃素來不懼對麵掀桌,甚至於大多時候是他主動掀桌,奈何瑕陽君很了解他,對方就講道理,而且說地毫無破綻,這就讓人很頭疼。


    要不是實在不舍得,李郃真恨不得把皮氏還給魏國得了,畢竟就是因為這破城就在河東,瑕陽君才有名目提什麽河東之盟。


    奈何真的舍不得,畢竟一個皮氏邑,論麵積就差不多有他少梁本郡那麽大,而且地勢渾圓平坦,不像他少梁本郡是狹長的扇狀。


    而一旦簽署了‘魏梁河東之盟’,那他少梁就要愈發地警惕秦國了,畢竟這是把秦國進兵中原的道路給堵死了一條,日後秦國再想進兵中原,就隻能走崤函狹道了——除非秦國不惜為此與少梁撕破臉皮。


    那麽秦國會不會與少梁撕破臉皮呢?


    要知道如今的魏相可是瑕陽君,一旦秦國進兵少梁,魏國絕對不會左手旁觀,但正所謂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他兩國把秦國的‘東征’路線都給堵死了一條,李郃也吃不準秦國會不會暴怒到不顧一切,甚至不惜以一敵二。


    暴怒的秦國,那可是相當可怕的,幾百年前晉國就領教過——也就是留下‘秦晉之好’這典故的那段晉國時期。


    因此小心起見,提前在元裏、徐水等地駐軍是沒錯的。


    當日,李郃帶著楊予並五千墾建軍,來到了舊梁西北方向,在穿過數十萬畝的梯田後,他們來到了一片一望無際的高塬森林跟前。


    奇兵五百人將高允、侯贇二人,早已帶著千餘名少梁奇兵等候在此,還有許許多多搬來斧頭、鋸子等物的墨造局役夫。


    “看到這片森林了麽?”


    看了一眼在旁的楊予,李郃指著麵前那片森林說道:“這片森林的對麵,即是定陽,打通它,在這片森林中伐出一條路來,就是你五千墾建卒最後一個任務。”


    楊予以及他麾下的兵將駭然地看著這片一望無垠的森林,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


    但旋即,他們便正色一口答應下來。


    深吸一口氣,楊予轉頭看向身後那五千墾建軍,大喝道:“還愣著做什麽?辦成此事,我等就是東梁軍一員了!”


    “喔喔!”


    五千墾建軍士氣爆棚,當即取了斧子、钜子,開始了熱火朝天的伐木工程。


    看他們的氣勢,似乎是想要在今年冬季前剩下的四個月左右時間,完成這項工程,以便在入冬之前迴到家中時,將自己加入東梁軍的喜訊告知家人,作為慶賀新年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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