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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八日,胡亥率兩萬左都護騎兵北出高望,來到了那片被乙旃、烏蘭兩大部落占據的草原。


    在踏足這片草原的當日,胡亥鄭重其事地對盧氏、婁氏、拔氏、以及兩位柯氏首領說道:“不要辜負我們的信任,不要做出愚蠢的背叛,子梁大夫不會給予辜負他的人第二次信任。”


    盧氏、婁氏、拔氏、柯氏五名氏族首領點了點頭,畢竟他們也明白,他們這次可謂是死裏逃生,之前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那位夏將居然會如此大度地饒恕他們,除了讓他們替上郡衛戎三十年,再沒有提出其他任何懲罰,甚至都沒有讓他們獻出氏族的羊群、奴隸、女人作為賠償。


    因此站在戰敗者的角度,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位胸襟開闊的強者。


    但再胸襟開闊的人也不會寬恕欺騙,倘若這這名氏族首領違背了他們的承諾,胡亥毫不懷疑那位子梁大夫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因此事前向這五名氏族首領提出了警告。


    麵對胡亥的警告,盧氏、婁氏、拔氏等五名氏族首領連連點頭。


    身為草原之子,歸順夏人固然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但倘若夏人足夠強,那就不存在任何問題。


    “很好。”


    胡亥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帶著這兩萬輕騎直奔拔拔氏的氏族營地。


    拔拔氏是乙旃部落氏姓貴族,他們的氏族營地就在乙旃部落的南側,讓兩萬左都護騎兵靠近拔拔氏的營地時,他們不出意料地碰到了乙旃部落的騎兵。


    “乙旃!”


    “是乙旃的戰士!”


    兩萬左都護輕騎一陣騷動。


    “慌什麽?”


    胡亥喝止了騷動,目視著遠處那寥寥數百名乙旃騎兵說道:“我方可是有兩萬人呢!……拔拔,盡快帶著你的族人向南搬遷。”


    “好。”


    拔拔首領連連點頭,帶著僅剩的數百名戰士迴到營地。


    見到自己氏族的首領帶著本族戰士返迴,拔拔氏的族人又驚又喜。


    期間,有一位在族內頗有威望的老人詢問自家首領拔拔道:“首領,我們營地外的那許許多多的戰士,是跟您一起來的麽?……還有,怎麽就迴來這麽些戰士?”


    一提及此事,拔拔首領心中就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先前為了響應乙旃的號召,他帶著四千餘名戰士投奔扶餘與夫蒙,與膚施的那支夏軍作戰,誰曾想到一夜之間就戰死近三千名戰士,若非他當時向夏軍投降,怕是最後那近千名戰士也無法存活。


    他一臉苦澀地對那名老人說道:“叔,扶餘、夫蒙辜負了我們的期待,他們兄弟被夏人的軍隊擊敗了,害得我拔拔氏的戰士亦損失慘重,在潰逃時,我與剩下的戰士不幸被夏軍俘虜,幸運的是天日與草原的保佑,夏人的首領寬恕了我們。……我帶著戰士們投靠了那位夏將,今日迴來,就是為了將族人遷往夏人的上郡。……那位夏將答應什麽,隻要我們歸順,就可以自由在那片土地放牧、生活。”


    “投、投靠了夏人?”


    那名老人驚駭地睜大了眼睛,連帶著從旁幾名老人亦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


    在片刻的沉默後,其中一名老者問道:“那夏人的話……可信麽?”


    拔拔首領點了點頭道:“我認為可信。……另外,不止我投靠了夏人,像亥伏、雲水、盤山、仆蘭、羽山、烏丸、羽弗等氏族,都投靠了夏人,應該是可信的。”


    幾名老人聞言對視一眼,旋即,最有威望的那名老人果斷地說道:“我們盡快離開,讓女人與小孩先走。……這幾天,每天都有乙旃的人在我們氏族外遊蕩,我之前還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他們是來監視我們的。”


    拔拔首領點點頭道:“我也看到了,不必擔心,亥伏帶了兩萬名戰士過來,專門接應我五個氏族,假如乙旃真的想阻止我們,夏人的軍隊也會迅速趕來,那是一支十分強大的夏軍。”


    話是這麽說,但拔拔首領還是催促族人盡快搬遷。


    於是乎,拔拔氏的族人們顧不得傷心足足三千名戰士的犧牲,立刻投入緊張的搬遷事宜,有的負責將氏族駐地內的帳篷通通收拾起來搬上馬車,有的負責驅趕羊群,有的負責照顧族內的女人與小孩,讓他們先坐上馬車離開。


    期間族內的長老們,則率領著族內的奴隸到駐地外警戒,防止那數百名乙旃部落的戰士阻止他們。


    但事實證明他們多此一舉了,因為那數百名乙旃部落的戰士,早已經被胡亥麾下那兩萬戰士攆得狼狽逃竄了——雙方的人數實在相差太遠了。


    待等最後離開的那幾位族中長老們也帶著奴隸離開了這片他們生活了數十年的土地,拔拔首領帶著近千戰士又迴到了胡亥的軍中。


    “現在我們是真正的兄弟了。”


    胡亥伸出右手,向拔拔首領表示歡迎。


    拔拔首領勉強擠出了幾分笑容,旋即轉頭看向盧氏、婁氏幾人道:“現在去哪?那盧氏還是疋婁氏?”


    “先去我疋婁氏吧。”已改姓婁氏的疋婁首領說道。


    因為在拔拔氏的部落營地外看到了乙旃部落的戰士,這讓他有些不安。


    相比之下,那盧首領就顯得平靜許多,甚至他還寬慰疋婁首領:“放心吧,疋婁,你疋婁氏這次為乙旃、烏蘭犧牲了那麽多,就算扶餘與小烏蘭猜到你有可能投靠上郡,也不敢對你疋婁氏的族人不利,否則那些仍然追隨乙旃與烏蘭的氏族,都會有想法的。”


    疋婁首領點點頭,雖然他也知道那盧首領說得沒錯,但事關自己的氏族,他也無法做到徹底安心,除非像拔拔首領那樣,親眼看著自己氏族的族人安然無恙向上郡遷移。


    “那就盡快動身吧。”


    在胡亥的示意下,兩萬餘人迅速朝著疋婁氏的部落駐地而去。


    疋婁氏、那盧氏,以及柯拔氏、柯衹氏,此前都是烏蘭部落的氏姓貴族,因此幾個氏族的部落營地,自然而然也在烏蘭部落的周邊,其中疋婁氏的部落正好就在乙旃與烏蘭兩個部落之間。


    而此時,乙旃部落與烏蘭部落已經在疋婁氏的部落營地一帶,再次集結了三四萬人的軍隊,就連乙旃部落的首領的老扶餘,以及烏蘭部落的首領老烏蘭也被驚動了,倒不是為了針對疋婁氏,他們隻是被胡亥這兩萬騎兵踏足草原給嚇到了,誤以為夏軍將對草原展開進攻。


    “夏人反攻草原,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就當胡亥那兩萬餘騎朝著疋婁氏的部落營地而來時,老扶餘與老烏蘭正在重新組建的數萬草原聯軍的駐地中,商討應對之策。


    扶餘、夫蒙、小烏蘭三人低著頭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是啊。”


    看了一眼自己兩個兒子,老扶餘蒼老的麵容上布滿了憂愁。


    一直以來,他們草原都將夏人視為懦弱的鄰居,予取予求,但這次,那名叫做李郃的夏將卻是狠狠打痛了他們。


    倘若隻是單純中原與草原的對決,那還不要緊,關鍵在於,那名夏將居然肯接納願意投降的胡人,這一手圍剿、一手招撫的手段,才有了亥伏、仆蘭、盤山等近十個氏族的倒戈。


    就在二人商議之際,忽然有一名戰士匆匆而來,行禮說道:“兩位首領,投降夏人的那些叛徒,帶著人馬去接應了拔拔氏,拔拔氏已全族向南遷移了……”


    “唉。”


    老扶餘閉著眼睛歎了口氣:“看來拔拔氏也歸順夏人了。”


    從旁,扶餘麵色難看地問那名戰士道:“那些叛徒現在在哪?”


    “正朝這邊而來。”那名戰士迴答道。


    聽到這話,老烏蘭的麵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拔拔氏投降了夏人,是故那些投降夏人的叛徒才會去接應拔拔氏的族人,如今那些叛徒直奔疋婁氏的部落駐地而來,這並不是證明,疋婁氏也投降了夏人?


    想到這裏,老烏蘭站起身來,帶著一幹戰士來到了疋婁氏的部落營地外。


    不多時,胡亥就率領兩萬餘左都護軍騎兵來到了疋婁氏的部落營地,遠遠地就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騎兵。


    見此,胡亥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比較人數,對方的騎兵明顯比他們還要多。


    好在草原上的廝殺不像中原戰場那麽激烈,除非情況特殊,否則哪怕是萬騎對萬騎的廝殺,就算交戰幾個時辰,傷亡也不過千餘而已,畢竟雙方都是優秀的騎兵,在以弓射為主的草原戰場上,自然懂得如何躲避箭矢。


    不誇張地說,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胡亥這兩萬餘左都護騎兵,足以跟戰士是他們數倍的乙旃與烏蘭兩大部落耗上數年,因此他心中並不懼。


    而就在他思忖之際,對麵的老烏蘭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胡亥軍中的疋婁,氣憤地在陣前喊道:“疋婁,連你也背棄了草原之子的榮耀,投降了夏人麽?”


    “……”


    疋婁聽得心中窩火。


    要知道那一晚他草原聯軍之所以潰敗,主要就怪扶餘、夫蒙、小烏蘭三人無能且懦弱,而他疋婁氏雖然不像拔拔氏那樣從四千餘人戰至數百人,但也堅決抵抗了夏軍,直到最後在全麵潰敗之際被夏軍包圍、俘虜。


    換而言之,是扶餘、夫蒙、小烏蘭三人的無能才害得他不得不投降夏人,如今老烏蘭在數萬草原戰士麵前數落他,指責他沒有身為草原之子的榮耀,向夏人投降,這讓他感到十分惱火。


    惱火之餘,他也不顧與昔日的大首領撕破臉皮,惱怒地迴應道:“大首領,這要怪您寵愛的兒子,我們的少首領啊,他與扶餘的無能與懦弱,非但葬送了數以萬計的戰士,還讓我們成為了夏人的俘虜……若早知乙旃、烏蘭兩個大部落日後的繼承人是這種懦夫,我絕不會白白犧牲我疋婁氏的戰士!”


    此言一出,草原上頓時嘩然,不止老烏蘭與小烏蘭頓時大怒,連帶著扶餘、夫蒙,以及其餘幾個兩大部落的氏姓貴族也是勃然大怒,隻有寥寥幾人神色如常,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比如厙幹氏與厙門氏。


    值得一提的是,乙旃部落的大首領老扶餘竟沒有動怒,隻是皺著眉頭看著對麵那些背叛草原的氏族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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