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昨天的失誤,依依這次可是拖著小桃一直在街邊打量了他好久。見他一直神色都是很耐心的在等待這旅客,依依這才放心的打發小桃上前和他交涉。


    也是挨一次打學一次乖。有了昨晚的前車之鑒,這次依依就顯得格外的小家子氣了。


    那車夫剛一報了價格,她便使了眼色,讓小桃狠狠的砍價。


    天可憐見,她楊依依雖然是很小氣,是很守財,可要是在昨夜之前,她麵對一個古代的車夫也還是不會吝嗇到如此的。


    “姑娘,上南羽鎮可不是這個!你看老漢我也這把年紀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五吊錢真的不夠啊……”車夫糾結眉宇無奈的苦口說道。


    “那我們一人退一步,也別說八吊七吊了,一口準了,六吊錢。大爺你看成嗎?”見小桃一直商討不定,依依便慷慨激昂的折中道“你看我們姐妹初來乍到的,要不是這城裏親戚都搬了家也不至於,才剛來又要走……”。


    車夫見此,為難的思索了片刻。想要再抬價又見依依一臉堅決絲毫不肯退讓的架勢。索性便一咬牙,應道:“那成,老漢我就當賣姑娘一個人情,看姑娘一個弱女子,六吊錢就六!隻是趕明個到了地,還望姑娘幫寸著找個迴客,也讓老漢得兩斤酒錢…”


    “一定一定。”小桃立即欣喜的接話。


    話畢,小桃正準備扶了依依上馬車,突然,一陣哀憐的求饒打亂了平靜的街頭,同時也勾起了主仆兩人的好奇心。


    “太子爺……您行行好,放了小的吧,小的家有妻小,實在擔不起太子爺的抬愛……”


    放眼望去,不遠處竟是依依曾經三生有幸,曾見過一麵的草包太子。


    而此時,跪在他腳下不停求饒的更滑稽的是一個男人。


    沒錯,依依看的很清楚,那的確是一個男人。盡管,他此時一襲女裝輕紗羅裙及身,但他的純正的男嗓音以及那遠遠望去的較寬肩背,卻不是任何一個女子可以擁有的。


    更何況,他還有那樣欣長的臂膀和腿……


    然而,男子求饒的話語,句句含悲帶恨不說,其間更有一股子被侵犯的惱羞味。那委屈求全的話語更不難聽出其間的一些有違天地人倫的事實。


    “放了你?你覺得本太子要是放了你,你會有好日子嗎?”太子不但沒有因為悻悻圍觀的人群而覺得丟臉的放過那地上哀求的男子,反而是變本加厲的半蹲下身子,一手輕挑的捏起了男子如玉般白皙的下巴,“你可不要忘了,你這條命是誰!”


    見男子無言在對,他更是猖狂的不可一世的將男子甩開。從而也就在他這極度惡心的動作之下,依依隱隱也看清了男子的麵容。


    那的確是一張美得足以讓世間男女都忘了分寸的麵容。依依幾乎都有些自歎不如,隻是,在看清那容顏的下一秒,她心中卻隱隱泛起了什麽一般,似乎這張臉她曾見過,隻是,到底在那裏見過,一時間,她卻完全沒有答案。


    然而也就在這時,就在那太子想要開口用某條不可告人的事實脅迫男子就範之時,忽然,那地上的男子卻猛的一頭磕在了地上。立時,那鮮紅的雪花竟如夢幻般迅速的渲染了那塊古老的大石板,那原本泛著淡黃顏色顯得無比幹淨的街道就變得那樣的灼眼。


    讓人,想哭,想吐。但此時對依依而言更多的是憤怒。


    “真他媽的人間!”依依忍不住憤憤罵到。正欲衝上前打抱不平,或者她更想的是救下那條脆弱的性命之時,小桃卻迅速拉了她的衣袖阻止到:“小姐,不可,那可是太子爺……”


    被小桃拉著,依依也有些猶豫了。這個時代她知道她真的如小桃提醒那般,已經惹不起任何有權有勢的人了,何況那人還是皇帝的親子,那個將來很可能成為萬千生命主宰人的太子。


    見男子死命的一磕,草包太子也當即傻了眼。或許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倔強了不要生命,更或許是憑著他對他的了解,他會如此孤注一擲本身就是一個意外。


    久久的,久久的,他都沒能迴過神來。直到,人群中忽然快速跑來一個小廝摸樣的人來,很是慌張的附近他耳畔輕語幾句,他這才驚慌失色的看了地上男子一眼,快速和小廝一起轉進了人群。


    草包太子走後,人群更是唯恐避之,都隻是遠遠的望著,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上前看看他是否還活著,上前問問他否要幫助……像是麵前的不是一個需要大夫急急施救的可憐人,而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瘟神一般。


    看到這樣淡如水的人情世故,依依再也忍不下心了。她不是鐵石心髒,生就是見不得別人就這樣奄奄一息的逝去的。


    隻見,那男子的發絲微微顫動了一下,她便在心裏篤定了。他還!她一定要!


    不顧小桃的阻攔,依依立即奔跑幾步到男子的身邊。當耳邊傳來那奄奄一息的言語聲,她知道,他的生命還是有希望的。


    然而,依依萬般沒想到的是,當她滿懷急切和欣喜去向路人求助,幫忙將男子送往就近醫館治療之時,幾乎所有人都是惶恐的朝她連連擺手,然後很快速的跑了開去。


    屢屢求助失敗後,依依隻能對著小桃大聲吩咐道:“還愣著幹!你快去找大!”


    “哦……是,小桃這就去。”小桃也是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待聽到依依的吼聲便如夢初醒的,朝著一個陌生的方向跑了去。


    然而,因為這個地方她也是很陌生,所以來迴幾個折轉她都拿不定到底要走那一條路,才能找到依依口中的大夫。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十分鍾,時間緩緩的流逝著,或許對於別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但對於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男子卻完全不一樣。


    隻見,他那滴在石板上的血已經緩緩便了顏色,由之前的鮮紅變成了朱紅,由之前的流動態變的很是濃稠,看起來都不再是那樣的鮮豔,那樣的富有生命了。


    依依心急如焚,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分身走開。或是去幫小桃一起尋找大夫,亦或者是再次守在路邊向人求助……


    “嫣兒……嫣兒……孩子……好……”男子輕囈著,斷斷續續的依依雖然已經隔得極盡但還是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或許是感覺到生命的無法挽救,也或者是麵對弱者的本能。依依索性便把頭放的更低,附近男子唇邊,這才斷斷續續的聽清,他嘴裏的眷戀。


    他應該是在掛戀著前一刻他嘴裏的妻兒。


    “她們在那裏,我要怎麽找到她們……?”依依激動的搖晃著男子的身軀問。不想讓他就這樣慢慢的沉睡下去。


    “姑娘……謝謝你……”依依的搖晃下,男子緩緩睜開了疲憊的眸子,眼神也變得異常的清醒,對著依依努力扯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禮貌的道謝著,而後又緩緩往心口的衣襟出,挪動著手指,似乎要找什麽東西。


    見此,依依也顧不得許多,當即便伸手隨著男子的手探向的方向,從他衣衫的夾層內取出了一樣,她無比熟悉的東西。


    魚雁,那個曾經李末年,慕容泊的好友曾經想要饋贈給她的魚雁。她不會忘記,因為它事那樣的剔透,是那樣的讓她難以忘懷。


    就好像是她永遠都記得,曾經有那麽一家人的血都因為她而間接性的消失了。


    恍然,在這一刻,這張無比美麗的臉龐已經和那天她第一次到慕容府看到的蒼老臉龐神奇的重疊了。


    淚水發瘋般的溢出,眼前的畫麵雖然變得無限模糊,可男子的話她卻是更加清晰的聽在了耳裏。


    當小桃重金聘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大夫迴來時,男子已經了半點生機。


    老大夫把了脈搏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姑娘請節哀……公子已經歸天了。”


    其實,這樣的結果老大夫不說依依也知道了。雖然她沒見過將去之人是何等情形,可當那隻手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魚雁固執的交給放到她木訥的手心裏,然後悄無聲息的滑落時,她就已然感覺到了這個生命的離去。


    見男子逝去,老大夫或許是出於大夫那救死扶傷的本能,也或許是看在小桃那一大堆細軟的份上,不等依依開口求助他便知會了家仆幫忙料理了男子的後事。


    暴斃街頭,可不是尋常人們的壽終正寢,沒有葬禮,沒有鞭炮,甚至連紙錢香蠟也沒有……不過是幾個家丁,就近買了上好的棺木,然後直接抬了到一處僻靜的山坡上就算完事。


    不過,即使是這樣,依依也已經是千恩萬謝了。


    待一切結束也不過是三兩個時辰的事情。


    謝過老大夫之後,依依便帶著小桃找到了男子口中的嫣兒。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和男子一樣,美得不可方物,即使是那小腹已經微微隆起,麵上已經開始泛起星星點點的妊娠斑點,也依然掩飾不去她的絕色之姿。


    和男子很登對。


    不過,她的人品卻不像她的臉蛋一樣的讓人稱讚,讓人賞心悅目,讓人歎為觀止。


    當依依坐上那輛事先商定好的馬車,到了這個名叫悅來小鎮的古樸小鎮,在那間十分不起眼的山坳小茅屋裏找到她之時,她正和另一個粗漢淋漓酣暢的做完苟且之事。


    要不是,茅屋很不擋風景,要不是那老大夫很盡職的吩咐小廝帶她找到這個男子口中的小地方,要不是小廝替她先喊了一聲嫣兒,那個女人就慌忙的衣衫不整的出現了,她還真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男子用生命護著,記著不要辜負的女人??!


    出於憤怒,更出於私心,依依隻是藐視的看了那個叫嫣兒的女子一眼,然後就毅然的轉身離開了那個讓她覺得惡心的茅屋門前。


    臨走隻是很平淡的說了一聲,“李瀟在街頭死了。”


    沒有留下魚雁,因為她覺得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會幫男子完成最後的遺願,幫這個魚雁交給它的有緣人。所以,她便自私的留了下來。


    男子說,魚雁的主人的血是迴合魚雁合為一體的,雖然她不可能走在大街上挨個挨個的讓路人劃破手指滴血認親,但留著等待機緣巧合總比那個女人一轉身就有可能拿去當鋪或者饋贈情人要來的合適。


    然而,依依也從未想到,僅僅就因為她今天的善舉,就造就了她明日的殺身之禍。


    “悅來小鎮”卻未必如其名一般帶給人一種喜悅和留戀忘懷的心情。反而在看到這個小鎮之後,依依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先不說有李瀟之妻‘嫣兒’的汙穢事件,就衝著它的無限古樸與落後,那也是平常人會吃不消的。


    因為早就想好要離開之前的皇城,那個天子極近王孫貴族繁多的地帶,所以,再坐上馬車決定要幫李瀟完成遺願之時,依依就已經決定要在這個小鎮上落腳了。


    一來,是她真的毫無厘頭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隻是想遠離曾經,遠離那個她或多或少還有些熟悉的地方。


    二來,卻是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作祟,她總感覺李家的結局和自己脫不了幹係。所以也不免想到要在這裏照顧那對孤兒寡母。


    隻是,任她心思有百轉千折,她都沒想到,那個女人會是那樣的讓人不堪……


    那一目,仿佛就是六月的雪花,雖說眼前豔陽高照可實際身體和內髒都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驀然,望著,前方那此起彼伏的山脈,依依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好心就該被千刀萬剮。


    馬車早已在她和小桃下車之後,便載著老大夫的家仆迴皇城去了。


    此時,依依真可謂是上不著天下不沾地。眼看黃昏就要過去,黑夜即將來臨,可眼前竟然連個像樣的市集也沒有。


    除了山巔便是山峰。連小鎮中心的貿易點,都不過是個臨時場子,黃昏才一開始,這買賣就盡數散了場。


    “小桃,今夜我們估計是要露宿山林了。你怕嗎?”依依淡淡的對著身後也一直撅著嘴替自己憤怒的小桃問,同時,這話也是在問她自己。


    ‘露宿山林’這是多麽簡單而雅致的三個字啊?這樣的情景以前在電視中依依也沒少見。可事實就這樣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麵前時,她還是忍不住膽怯了幾分。


    山間的猛獸,蛇鼠,甚至是那還不如手指般大小的毛毛蟲都是依依永生的懼點。更何況,早先還有李瀟的那一目殘忍。


    “奴婢不怕。”小桃壯著膽迴答,而後又四處張望一番,忍不住鼻子一陣酸的嗚咽道:“隻是,哭了小姐……小姐長這麽大,可什麽時候過了這樣的日!”


    “都是那遭瘟的賊人……”小桃正委屈的破口大罵,忽然,不遠處的樹梢一陣動,把依依都驚了一跳。


    忙對小桃道:“別埋怨了,快!看在天黑之前我們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點。”


    那樹梢的異動不似有鳥兒突然受驚飛走的那般。雖然隻是短暫一晃,一個嘩啦聲作響,無法分辨那具體是什麽緣由,可依依總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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