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立馬反應過來,深吸了口氣慢慢緩過了勁,人也慢慢恢複了機靈,她知道她有必要解釋一番:“迴爺的話,主子她不挑嘴,主子常說,食物就是用來填飽肚子的,隻要能飽腹,那就是好東西。連膳房總管都知道主子好伺候,每日的點心樣式從不挑剔,隻要量足夠了就可。”


    翠枝敏感的察覺到他們爺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頭頂,翠枝刷的下冷汗如瀑,掌心的汗滑膩的幾乎要將手裏的托盤脫手而出。


    四爺這一沉默就是很久。


    末了,似調侃意味的丟下句‘你倒是跟了個能吃的主子’後,帶著蘇培盛揚長而去。


    蘇培盛臨走前遞來的那頗有深意的一眼,看的翠枝心驚肉跳,待他們爺走後,她幾乎是抱著盤子連蹦帶跳的逃迴院子,剛一入院,也顧不上周圍奴才投來的驚詫的目光,既驚又恐的掀了簾子入內,幾乎是帶著哭腔跪倒在張子清跟前,狂飆著淚:“主子,救救奴婢啊——”


    與此同時,福晉那方也收到了消息,遲疑了好半會,不確定問向她跟前的劉嬤嬤:“嬤嬤你說,爺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劉嬤嬤將屋內炭火剔了更旺些,琢磨了一陣,斟酌著用詞對福晉道:“若爺真是那個意思,福晉,您會怎麽著?”


    福晉僵了□子,隨即又緩和了下來,目光遊離的看著鏡中麵相平凡的少婦,自嘲的一笑:“既然是爺的意思,那我又能怎麽著?還能殺了那小奴婢泄憤不成?那本福晉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我是皇家的媳婦,勸連容人的量都沒有,不說爺怎麽看,單單是皇阿瑪又該如何看我?若日後稍有不慎,廢了我都有可能。”


    劉嬤嬤在旁勸:“福晉您可以換個角度來想,那張氏或許是借那奴婢來固寵,但於福晉您來說未必也沒有利。放眼這整個阿哥所,也就爺的院子裏還算空蕩,更何況現今李氏懷著,聽說是身子漸漸胖的走形,她自個是連爺的麵都不敢見,哪裏還伺候的了爺?至於那武氏,鬼附身似的看那大格格比眼珠子都急,這段時日那大格格又發了病,急的淌眼抹淚更是連爭寵都懶得爭了。至於那南苑的一幹侍妾,整天的那胭脂鋪的給鬼畫符似的,福晉您不是沒勸過沒提點過她們,爺他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可那愣子的不識趣,愣是將福晉的好心當驢肝肺,沒準還在心裏頭編排著福晉這是沒安好心,瞧吧,如今爺看她們一眼都膈應的慌,哪裏還踏足她們的院子?宋氏被禁足,張氏還病著,府裏如今能侍的了寢的也就剩下福晉您了。若這是在平常百姓家倒也罷了,可是福晉,咱這是在皇家,多少隻眼睛瞧著呢?福晉別忘了,開春可就要選秀了,如今咱府裏這情形,不塞人都說不過去。福晉難道就忘了永和宮裏頭那虎視眈眈的大宮女了?”


    劉嬤嬤苦口婆心的一番話令福晉醍醐灌頂。


    如今府裏頭可不就是她福晉專寵了?德妃本就不喜歡她,更何況還有個本家的內侄女在跟前養著,早在以往就開始拿話來套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不就是希望她的內侄女能填充到他們爺的後院。如今可好,爺短了人伺候,這不是明晃晃的空子等著德妃娘娘來鑽嗎?那德妃的內侄女一來,還能有她福晉的好?打不動,罵不得,就算踩著她福晉的腦門蹬鼻子上臉她還得咬著牙忍著,誰叫人家和德妃是親戚,而德妃卻是他們爺的親額娘?有德妃娘娘撐腰,十個她都鬥不起,一個孝字壓下來,足以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相比來說,一個小小的奴婢倒也不足為懼了,反正都是府裏頭的奴才,怎麽著都飛不出她的掌心。至於那張氏,瞧著也不是什麽大野心的,就算是扮豬吃老虎,她還不信她堂堂福晉拿捏不了這小小飛蟲?


    畫麵轉到張子清這裏,話說張子清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啃著西瓜休息片刻,被突然闖進來的翠枝哭天搶地的這麽一嚎,嚇得腦門一蒙,一口西瓜連種直接吞下了肚。


    “主子,您可得救救奴婢啊……”


    小曲子也被突來的變故弄的怔了一秒鍾,隨即反應過來,不用吩咐就自發的小跑去讓小喜子翠紅二人把門,十米內不得任何人靠近。


    放垂了簾子,小曲子趕忙迴了屋,瞧翠枝哭的厲害,在旁也急了:“你別光顧著哭啊,什麽事你明明白白的告訴主子,主子再給你拿個章程,你光哭有什麽用?你不是去領點心了嗎?途中可是衝撞了什麽主子?”說這話的時候,小曲子第一個想到的是李氏,莫不是這翠枝光顧走路了沒看道,將散步的李氏碰著了?若真是,那就不得了,李氏可懷著孩子呢,那這事可就善不了了。


    張子清也沒心情吃了,一揮手將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東西一股腦的都丟進了空間,認真看向翠枝:“什麽事你說,就算是天大的事,我也有辦法找人來頂。”


    聽了她主子的話,翠枝惶恐慌亂的心情才稍微平複了一些,抽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到張子清跟前,斷斷續續的將整件事情的發展經過道了個清楚完整。


    小曲子沒想到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震驚的望著翠枝久久不能言。


    張子清則是覺得翠枝的邏輯很荒謬:“四爺不過是跟你說了句話而已,你丫怎的就聯想到他要納了你呢?小題大做了吧?”


    翠枝激動的狂搖頭:“不是的主子,您是沒瞧見蘇公公臨走時的那個眼神,他給奴婢傳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啊!”


    張子清很好奇:“什麽意思啊?”


    翠枝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在她主子麵前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他那眼神裏的意思分明就是,就是奴婢的大造化來了!”


    張子清低頭一琢磨,睨她:“就算四爺就是這個意思,瞧,人家蘇公公都說是大造化了,你急什麽呢?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好,誠如蘇公公所言,這是你的造化,雖然一開始隻是個侍妾,可到底也成了主子不是?若是你顧忌到福晉的打擊報複,我倒覺得福晉不會因小失大幹這種蠢事,若是你顧忌到我……其實壓根就沒必要嘛,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其實張子清是真沒覺得做四爺小老婆有什麽好,可壓不住時代文化的差異啊,在這個年代,有仆人變身為主子,可不就是大造化嗎?既然大眾思想都覺得好,她當然不會沒趣的去灌輸什麽小老婆難做的觀念,省得別人還以為她別有私心呢。


    仿佛她這一番話是天方夜譚似的,翠枝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著張子清,半晌,似風中枯荷似的搖了搖身子,忽的一言不發擰了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嚇得張子清幾欲蹦下炕,也虧得小曲子眼明手快死死抱住了她,也沒讓她得了逞。


    張子清連驚帶嚇,此刻惱怒了一張臉,指著翠枝的鼻子就開罵:“你丫長出息了,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不是?我缺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穿,才讓你丫的心生不滿,要以死相威脅?”


    翠枝哭紅了鼻子長長吸了一下,卻依舊硬氣:“奴婢要以死明誌!”


    張子清的眼瞪得更圓了:“喲謔,還要學習文天祥英勇就義啊?要不要背上一段,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啊?你不願跟四爺就跟我明說,我能強逼著你?非要給我上演尋死覓活戲碼,你當我這是戲台子嗎?”


    翠枝嚶嚶地哭開:“老爺當年好不容易托了本家才使得奴婢跟隨著小姐一塊入宮當了宮女,本就是盼著奴婢能照應些小姐的,也虧得小姐入了四爺府時得四爺恩寵,這才得以要了奴婢在跟前伺候著。奴婢自小得小姐家恩惠,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向著小姐的,爺是小姐的夫君,奴婢哪裏敢跟小姐爭寵?小姐一番話不是戳奴婢的心窩子嗎?”


    由於張子清是外來貨,所以關於這具身體的背景也就是隱晦的套兩句,沒敢仔細問,如今被翠枝這麽一爆料,這才得知原來這原主跟翠枝竟是從小長大的主仆,這也怪不得原主虐弱無能又極端落魄之時,還能得翠枝忠心耿耿的不離不棄,原來還有這麽一層。


    畢竟不是原裝貨,張子清也不敢接這話題,隻得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我又不是試探你,隻是真心覺得那是你的造化。好了,既然你自個不願意,我來替你想辦法……再說,你真確定四爺他是那個意思?別是咱在這自作多情了,說不定人家四爺壓根沒往那上麵想?”


    翠枝顯然不存在那種僥幸:“爺什麽意思說不準,可蘇公公給奴婢傳遞的意思很明確。”


    張子清忍不住往翠枝麵上仔細看了看,其實翠枝本來就長得不醜,加之這一個多月來那變異西瓜的滋潤,真想不到她那塊地裏種出來的東西竟也有洗精伐髓的效果,雖然效果不是一日千裏,倒也循序漸進,瞧這一個多月來,翠枝的皮膚水嫩了很多,身材本就豐滿,也符合青年四爺喜歡的類型,這麽一想,就連張子清也拿不準四爺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了?


    張子清將整件事情再次連貫了想了又想,再聯想到四爺那喜怒不定又冷酷多疑的性格,也覺得愁雲慘淡:“看今晚吧,今晚不來,翠枝就安全了百分之三十,若七日不來,那翠枝的安全警報就可以解除了。”


    翠枝眼巴巴的:“那要是……今晚來呢?”


    小曲子也往張子清那眼巴巴的望。


    張子清立馬覺得他們倆的眼神不對了:“怎麽著,你們這是打算著死道友不死貧道嗎?我身子還虛著呢,哪裏能帶病伺候著?”


    翠枝苦情的勸:“咱府上的爺是最能端著的人,隻要主子您不提,爺他是不會向主子要奴婢的。主子,求您權當救救奴婢,隻要您和爺能好了,那爺也就忘了奴婢這一茬了。”


    小曲子打蛇隨棍上:“主子,咱們都知道您是心氣高的,可爺終究是咱府裏頭最大的主子,他來咱這隻是早晚的事,主子爺若想要,主子哪裏能推拒的了?當然,主子如今身子還弱,主子大可婉轉的跟咱爺說道說道,咱主子爺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也不會為難主子。到時候主子跟爺也就頂多說說話,聯絡聯絡感情罷了。”


    當然這話說出來連小曲子都是不信的,這男人溫香軟玉在懷,就隻為了說話?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是有,但絕不是他們爺。


    張子清更是不會信他們的連篇鬼話,她的心也在忐忑著,若推出翠枝的確她可以置身事外了,可這樣做畢竟不厚道,占了人家身子已經是她理虧,如今還要強逼著人家丫鬟做些逼良為娼的事,怎麽也說不過去。更何況翠枝待她的好她也記著,以德報怨她做不到,但也不能以怨報德吧?


    可若不推出翠枝,她就要親自上陣了……張子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種事情,她真不習慣……


    ☆、26v章


    這日晚上,四爺如往日般欲歇腳在福晉這,不料福晉卻提了身子不適,又不著痕跡的將話題引到了張子清身上,末了,帕子掩了眼角哽著語調歎了聲張妹妹可憐見的,三天兩頭的大病小病不斷,懇求他們爺得了空能去看望下這位體弱多病的妹妹,妹妹思爺成疾,若能得爺去探望,這病也好的快些不是?


    四爺足足看了福晉三秒。


    目光裏的耐人尋味足以看的福晉心驚肉跳。


    尚未領悟的了那墨色漩渦般深沉目光的意味,四爺已經一言不發的起身,袖子一甩,帶著蘇培盛大步流星的離開。


    福晉怔怔望著四爺頭也不迴離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單單打了個寒顫。


    出了福晉的院子,四爺住了腳負手而立,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隨著惱人的寒風不住的往人的脖頸裏鑽,冰冷的雪花觸及人溫暖的肌膚,細胞不由的一個顫栗。蘇培盛趕忙上前撐了傘側著身子給四爺擋風,垂首小心詢問:“爺,您這會子是去書房還是……”


    四爺掀開眼皮看他一眼:“怎麽,連你也要自以為是的替爺來安排?”


    蘇培盛忙請罪,連道不敢。


    冬日的寒風夾雜著雪花砸在人臉上很凜冽,四爺使勁裹緊了大氅,深唿出口白氣:“爺的福晉如此賢惠,將爺的心思體會的恰如其分,這片赤子之心,爺怎忍心辜負?去張氏那。”


    此刻的張子清他們主仆二人在房間裏度時如年,為什麽說主仆二人,話說那翠枝那精丫頭,死活向她要了兩個大西瓜,大冬天的也不嫌涼,切開西瓜蓋那叫一個狠命的啃呐,拚命三娘都不帶這樣的。待兩個大西瓜隻剩下了兩個西瓜瓢,翠枝厚顏無恥的通知她,她翠枝拉肚子,可能得痢疾了,快要死掉了,若爺來的話隻能看主子你的了。交代完畢之後捂著肚子下去了,無恥的留下她可憐的主子淒涼的望著晃動的簾子,心裏徒生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


    張子清坐在炕上捏著水晶鏈手表整個細胞都在輕顫,眼睛似長在時分秒針上,焦急的心如喪屍的爪子撓似的,恨不得這三個針能插了翅膀能轉的再快些,隻要過了八點,過了八點就可以落鎖了!還有五分鍾,就剩下五分鍾,你丫的能不能轉的再快些!天煞的,她敢拍著胸脯保證,就是當年考試作弊時,她都沒有此刻緊張。


    小曲子在炕前搓著手走來走去,麵上是焦急的,是緊張的,是急切的,可千萬別懷疑,他的焦急緊張與急切完全與她主子的背道而馳,他是在急啊,爺怎麽還不來呢,馬上可就要落鎖了啊!在他瞧來,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若能一舉生個阿哥,她主子何愁不飛黃騰達?


    電視裏常演的一段情節就是,主人公總是會在最後一秒來破壞惡人的陰謀,拯救他的愛人於水火之中。張子清算不算得上四爺的愛人她不知,她知道的是踏著點最後一秒趕來的四爺不是拯救她於水火之中,而是特地前來送水火給她跳的。


    水晶鏈手表已經收迴了空間,蘇培盛的聲音越來越近,外頭沉穩的腳步聲已經趨近了房門,軟簾掀起的那刹張子清和小曲子齊齊給這位爺請了安,四爺冷厲的眼環視了四周,硬朗的麵龐上渀佛帶了絲說不明的了然,卻也閃過片刻的鬆緩,輕輕一抬下巴,蘇培盛退了下去,隻是退去前倒隱晦的看了張子清一眼。


    蘇培盛一退,小曲子緊跟其後就要退,張子清手心驀地一顫,差點不由自主的拉住小曲子。


    五指蜷縮顫栗的擺在身側,張子清眼睜睜的看著小曲子毫無道義的退了出去,無情的將她一個人留下了獨自麵對豺狼虎豹。


    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火爐內劈啪的炭火燃燒聲於這寂靜的屋內愈發的響亮。張子清掐著掌心軟肉告訴自個要說點什麽打破這詭異的沉寂,最好由她先來個開場白,正所謂先發製人,主動權掌握在自個手中總好過後發製於人。


    四爺進了屋後就立在原地不動,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沒見張子清長眼色的過來給他更衣,細長的眸子一斂,看向張子清的目光頓時不善了。


    屋內的溫度不低,雖然隻生了個小爐子但堪比福晉那三個爐子生成的效果,身上的雪花頭上的雪花在這樣暖的溫度下迅速融化,化成了水珠滲入了他的頭發衣服裏,讓他格外的不舒服。


    四爺不善的目光令張子清立馬清醒了過來。不等四爺那張毒嘴讓她滾過來,張子清就快手快腳的過去,踮起腳尖有些笨拙的開始解他係在頸子上的大氅細帶子。


    兩人的距離著實有些近,近的讓張子清能隱約聞得到四爺身上傳來的淡淡麝香,四爺讓女人伺候習慣了倒可以理所當然的泰然處之,可張子清卻沒有去伺候人的習慣,雖是盡量避免,可近距離的接觸間身體?


    四爺似有所察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可這一眼卻看出意外來著,張子清一個緊張,那細帶子在她的小手撥弄下,由開始的活扣子直接變成了此刻的死扣子,而且還奇異的越扯越緊。


    頭頂的目光似乎開始愈演愈厲,張子清慢鏡頭的將手從他的脖頸上移開,她不敢去看四爺脖頸上被勒出的紅痕子,磨蹭著發顫的腳尖慢慢往外挪離了四爺,挨到梅花小幾旁,裝模作樣的要給四爺沏茶。


    後頭細帶子崩裂的聲音響起,張子清心頭顫了下,可手上卻依舊動作流暢的抓茶葉,倒開水,沏茶,耳朵其實卻是高高的支楞著,聽著後頭的一舉一動來判斷她自個要進行的下一步動作,至於開個靈識全方位觀察四爺的舉動乃神情,恕她心理素質低下,實在承受不起那張隨時準備參加喪禮的麵癱冷臉給她帶來的心理壓力。


    四爺叉開腿大爺姿態的往炕上一坐,手隨意伏在膝上,挾裹著幾分探究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跟隨著張子清的身影。


    張子清頓感壓力罩頂,突然很想放開嗓子哭嚎,她丫的,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茶沏好了,擱在了梅花小幾上,任由它嫋嫋冒著水汽就這麽晾著,張子清磨蹭蹭的往邊上走,那黑貂皮大氅就這麽被扔在地上,她總得去收拾不是?


    四爺深沉的眸子微微一眯,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不經意往炕上一掃,那繡意榮華的方枕邊上一疊子一疊子摞的高高的帕子讓他大感驚奇,饒有興味的隨手捏了一搭過來,待見著每張帕子上都密密麻麻卻排列整齊如一的小蜜蜂時,四爺有那麽一瞬詫異,尤其是那小蜜蜂的大小和活物一無二致,且每隻都繡的活靈活現纖毫畢現連上麵紋絡、觸角甚至是複眼都看的一清二楚,這讓四爺第一次對她後院這個有蠢美人之稱的女人另眼相看,腦袋瓜雖不行,但繡工還不錯。


    手頭活計終有收拾完的時候,張子清狗膽包天的往門外磨蹭,後頭卻傳來四爺特有的冷硬質感的聲音:“幹什麽去?”


    “給爺打熱水泡腳……”


    “迴來。”


    張子清咽了口唾沫,來了,重頭戲要來了。


    往炕上挪去的步子是迂緩的,遲滯的,僵硬的,腦海中一遍一遍假設著,若是拿冰刃將四爺劈暈了,她丫的會有什麽後果?


    “給爺更衣。”開門見山的命令,不容拒絕。


    四爺除了冷,似乎也是個很霸道的人,她相信這一刻他似乎是想從她的眸子裏探到她內心醞釀的情緒,因而那銳利的眸光毫不掩飾的盯住她的眼睛不放,哪怕是她狠狠垂低了眼皮,他依舊能切的準確方位精準的將眸光打入她的眸底。


    對於這種咄咄逼人的目光張子清很不適,撇不開那如影隨形的犀利眸光,她隻得咬牙受著,指尖一一挑開他斜襟的扣子,被這目光擾得令她心底也發狠了起來,想做不是?那做就是,這種事咬咬牙就過去了,總也好過被這丫的小目光時不時的淩遲著。


    “繡工不錯,看來是用了心練的。”


    張子清驚訝的抬頭,這種反應是下意識的,她壓根沒有想到四爺竟會誇她。


    一旦觸及四爺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張子清立馬垂了眼皮,福了福身:“爺過譽,其實妾的繡品也就這小蜜蜂才能拿得出手。”


    四爺沉吟了半晌,挑了挑眉:“這般喜愛這蜜蜂,可有什麽緣故?”


    張子清挑扣子的指尖未停,隻是心裏吐槽開來,她上輩子觀察最仔細的兩大生物,一是蜜蜂,二是蒼蠅,難道她要跟這位爺說,不是她對蜜蜂有什麽說不得的情節,隻是相比蒼蠅而言,她覺得蜜蜂還是比較可愛的。不然,她姑娘家家的在帕子上繡上個層層疊疊的蒼蠅,惡心著自個倒是其次,要是惡心的他人吃不下飯,那她就是罪過了。


    “倒沒有什麽特別的緣故,隻是覺得蜜蜂很勤勞,也很偉大。”


    張子清也就隻是敷衍的說一句罷,誰料四爺聞罷卻迅速陰下了臉,齒冷:“偉大?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兜兜轉轉到頭來一場空,這你也叫好?”


    張子清突然就覺得麵前這丫心裏頭可能是有點隱疾,整天麵癱著臉裝殘疾倒也罷了,好好跟他說上兩句話,沒犯法沒犯罪吧,咋的說翻臉就翻臉?


    “大道理妾不懂,妾隻知道正是這不起眼的小東西才讓妾得以吃上甜甜的蜜,所以妾感激它喜歡它,它的好妾會記在心上。”


    “說得倒好聽。”四爺配合的伸開手臂讓張子清給脫了外麵褂子,掀開眼皮睨她:“你倒說說,既然你對它感恩戴德的,那你如何報答它的?”


    於衣架上搭好了他的褂子,張子清迴身硬著頭皮去解他青藍色的綢緞中衣,不得不說雖與這位四爺談話不是個愉快的經曆,但多少也轉移了她一些注意力,緩解了她的一些不自在。


    “那妾就淺顯的舉個例子,譬如這蜜蜂和蒼蠅,同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飛行生物,見了蒼蠅妾的第一反應就是厭惡,想也不想的拿起手邊物就要將它拍死或驅趕,可若是對象換做蜜蜂,妾的心裏就會徒然生出一股喜愛之情,有蜜蜂的地方就有花,有蜜蜂的地方就有蜜,而花與蜜都是美好的能讓妾心生歡喜之物,而這二件卻都與蜜蜂聯係緊密,所以見著它妾不但不會予以驅逐,還會開心的不得了,有時還會給它采來些花兒,希望能留住它的腳步。妾感念它的好,卻也的確給不了它什麽實質性的報答,能給的就是心底對它存一絲善念,妾想著,多個人如妾這般想,那它在這世間就多一份存活的機會。當然,這隻是妾的一番淺陋的見解,若汙了爺的耳朵,爺莫怪。”


    四爺倒是若有所思的一會,道:“話糙理不糙,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說著,也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有些日子不見,你的話倒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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