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裏頭出來囑咐老鴇道:“不可與旁人說爺這裏,若說與人給爺知道,把你這院子砸個稀爛。”撂下狠話去了。


    老鴇兒不免扯住阮小二道:“如何得罪了柴大爺,怎也給個話,這般糊塗如何使得。”


    阮小二把她拽到一邊低聲道:“不防教你個乖兒,日後那陳玉書再來,隻把他趕出去便是了,省得落後連你也牽連進去。”與賈有德一前一後去了。


    老鴇兒卻越發糊塗,待收拾停當裏頭喚了春妹出來,悄聲與她說了來由,把春妹唬粉麵煞白,身子顫了幾顫,暗道,莫不是剛與陳玉書那番私話兒,給柴世延聽了去…


    ☆、54


    卻說柴世延從院中到家,過二門直往上房中來,玉娘早知他在門首給阮小二扯去院中,想來心裏惱恨早上之事,與那些粉頭廝混起來,不定幾時不得家來,吃了晚上飯,便催著秋竹家去。


    秋竹哪裏肯去,開口道:“爺不家來,平安自也在外頭,這會兒家去也無事。”便坐在炕上陪玉娘說話兒,瞧著機會,也勸道:“娘莫嫌奴婢囉嗦,雖那趙氏不安好心,娘早上跟爺說的話兒也甚冷了些。”


    玉娘歎道:“他若不惦記那婦人,我如何這般,那婦人有甚好意,不定按著怎樣的心思,前頭與周養性勾結要謀他性命,若不是平安,這會兒他還不知是死是活呢,他死了不打緊,卻要連累的滿府上下,若不知還罷,如今既知,我如何能不攔他,倒惹了一場氣,也不知圖什麽。”


    秋竹道:“雖如此,娘緩著些說,就似以往一般,娘也知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性,順著他些或能成事。”


    玉娘怎不知道這些理兒,隻自打有了身子,便不想費這些心思,倒恨不得由他去才好,她隻過自己的消停日子便了。


    秋竹暗暗度量娘的神色,道:“依奴婢瞧,爺與以往大是不同,與娘身上倒也算盡心,隻娘前頭卻好,如今卻越發冷起來,爺的事不大上心,好容易夫妻迴緩,如此下去,豈不又冷了心腸。”


    玉娘微微苦笑,惦記著前世的委屈,這一生她的心腸如何還熱的起來,卻聽秋竹又道:“娘便不為自己,也該為肚子裏的孩子打算。”


    孩子?玉娘將手放在小腹上,前世雖知遭人謀算,卻不知這裏頭竟有這些險惡陰謀,若柴世延真有萬一,自己一個婦人縱有子嗣,不知多少人要來謀算,如何自保,倒是柴世延在,或還好些,隻他這般朝秦暮楚,自己又如何信他。


    正想著,忽聽外頭叫門的聲響,聽著倒似平安的聲兒,玉娘暗道,莫不是那廝家來了,秋竹忙起身出去,不大會兒,柴世延邁腳進來,秋竹剛要跟進去,給平安抓住衣裳角道:“你進去作甚,放心,今兒過了,明兒便好了。”說著扯了秋竹出了上房院。


    從後頭出府進了自家屋裏,秋竹才問:“爺今兒去了何處”


    平安道:“給阮二爺拽著,先是說要去馮家,半道遇上賈爺,才知馮嬌兒如今給縣衙陳大人收了外室,便又去了東街上。”說著不禁奇道:“論說那馮嬌兒姿色尋常,便唱的曲兒好,又怎入得去陳大人的眼,不想倒又這番造化,你說奇不奇?”


    秋竹哼了一聲道:“奇什麽,你們男人便麵上正經,底下的心思誰又知道,要說馮氏夫人那般個性子爽利好強的人,如今可都成了什麽樣兒,哪日與娘去陳府裏瞧她,便我瞧在眼淚都覺醃心,她娘家還是那般,不一樣轄製不住漢子,倒讓人歎息。”


    平安道:“莫不是那馮氏夫人沒了孩子,是因馮嬌兒,怎未聽你提及?”秋竹道:“這卻不知,也不是甚光彩事,提什麽,若不是你們男人見一個愛一個,如何有這般事。”


    平安聽了,嗤一聲笑道:“這話可是指桑罵槐呢,你漢子可曾如此,心裏隻我家秋竹一個,旁的婦人便打眼前過,瞧我瞄上一眼不。”說著來摟秋竹要親嘴,給秋竹推了一把,去裏頭拿了衣裳塞在他懷裏:“一身酒氣熏的人難受,還不換去換衣裳。”


    收拾停當,安置不提,且迴頭說柴世延安,進了門,用眼去瞄玉娘,玉娘記著早上的事,不想搭理他,別過身子也不與他接衣裳。


    柴世延卻也不惱,自行脫了衣裳搭在一邊兒,湊到玉娘身邊低聲道:“還生氣啊,莫氣了,迴頭氣壞了身子,爺該心疼了。”


    玉娘不禁暗暗訝異,這廝早上怒衝衝去了,瞧那臉色倒似十天半月迴緩不來一般,剛在大門首不是給阮小二拽去院中耍樂了,怎這會兒家來就變了顏色,思及他竟惦記趙氏那狠毒婦人,心裏便過不得。


    柴世延瞧她臉色,聲兒又柔了幾分:“本是爺的不是,知道玉娘一心為著爺,怕爺著了那惡毒婦人的道,這才那般勸爺,倒是爺不領情,還使性子惱了,玉娘莫跟爺一樣,饒了爺這遭吧!”


    玉娘迴頭瞧了他半晌,忍不住道:“怎成了狠毒婦人,昨兒吃醉了,還說險些給那婦人勾了魂去。”


    柴世延這才知,自己昨兒吃醉了說的竟是這些話兒,怪道玉娘著惱,隻她提到那婦人,柴世延恨聲道:“倒是你比爺瞧得清,你那哥嫂,原先爺還當個正經親戚,雖你囑咐了爺,遇上你哥求上來,卻也接濟他些銀子,不想她兩口子人心不足,與那周養性勾結要謀害爺,不是爺先下手為強,如今不定被這些人算計了去,生死都不知呢。”


    玉娘不禁道:“你怎知的這些事的?”柴世延道:“今兒給賈有德兩個扯去院中,正遇上你那哥在那裏,想是吃醉了酒,與那婊,子說了這番話,不防隔牆有耳,給我聽了個去,不止要謀害爺,連你這親妹子也一並要害了去,這等無人心的哥哥要他何來,玉娘也莫念什麽兄妹之情,隻當無這般哥嫂便了,待爺使手段擺弄了這廝,方解爺心頭之恨。”


    玉娘暗道,難道冥冥之中有神靈護佑,不然怎就這般巧,偏讓這廝聽來,雖是一娘所出的同胞兄妹,思及這兩口子商量下的那番毒計,玉娘早已心寒,如今是逢上天保佑,事事洞察先機,方落的安生,若棋差一招,莫說死,恐想死都難,留著這兩口子,日後不定還要生出怎麽樣惡毒招數來。


    想到此,遂道:“這般禽獸不如之人,玉娘隻當未有哥嫂,如何還念什麽兄妹之情,再說,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他要害我丈夫,我還講情不成,由著你如何擺弄便了。”


    柴世延聽了,心中大喜,迴來一路還在思想,雖他哥嫂這般歹毒,恐玉娘念著兄妹之情,如今見她如此分得清裏外親疏,豈能不喜,摟著玉娘道:“這話正是,世間哪有比夫妻還近的。”


    挨的近了,嗅見玉娘身上香氣,如蘭似麝,不覺心神一蕩,更趁著酒力,興起雲雨之思,想這些日子玉娘身上不便,自己大都一人宿在東廂,算起來,久不近婦人,這會兒興起,如何忍得,摟了玉娘在懷,便要親嘴,手也探下去摸玉娘腰間裙帶,氣息已有些粗重。


    玉娘唬了一跳,忙推開他道:“如今我這身子如何使得。”柴世延哪裏肯放,隻一味纏著她道:“親親玉娘,且照管爺爽利一迴,玉娘放心,爺知輕重,隻爺著實受不得,不若玉娘讓爺親親嘴解饞……”


    一味胡說,玉娘一張粉麵羞紅,推了他道:“我道與你買兩個女孩兒進來服侍,你不依,如今倒來廝纏我。”想起剛秋竹勸她的話兒,心下早軟了幾分,隻顧及肚子裏的孩子,怕他一孟浪起來便無節製,更何況,在外間裏行這等事,若給婆子知道,傳出去怎生好。


    又拒不得他,想這廝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性,便軟下聲兒道:“你若依我,這會兒且老實些,今兒夜裏由你在這邊安置。”


    柴世延還道她又要趕自己去東廂,如今見她鬆口,自是萬分歡喜,便幹不得事,隻玉娘這身白皙皮肉讓他撫弄一宿,也強過冷清清一個人獨眠,再有,雖幹不得事,尚有旁的手段,隻玉娘依他,倒好受用一番。


    惦記起這些,忽想起一件物事來,趁著玉娘梳洗換衣裳,去東廂裏翻找了出來,待兩人收拾停當,攜手入帳,柴世延見玉娘身上還穿著衫兒裙兒,便湊過來道:“如今快五月了,夜裏也冷不得,玉娘穿這些作甚,不若爺與你脫了倒涼快。”說著便要來扯玉娘衣裳。


    玉娘不依,柴世延隻得作罷,淫心正炙,摟著佳人在懷如何睡得著,便道:“玉娘莫睡,爺與你瞧一樣稀罕物件。”


    玉娘道:“這般時候瞧什麽稀罕物件,明兒白日再瞧也一樣。”


    柴世延嘿嘿笑道:“玉娘不知,這物件白日卻瞧不得,隻夜裏瞧著才得趣兒。”說這翻身下去,尋了明燭來掌在帳中,從枕下摸出個小冊子來打開,湊到玉娘跟前。


    玉娘睜開眼一瞧,忙閉上眼道:“什麽醃瓚物件,快些收起來,我不瞧。”


    柴世延哪裏肯收,哄著她道:“這本是宮裏出來的東西,外頭輕易尋不得的,哪是醃瓚物件,萬歲爺都瞧著行事呢,你隻瞧一眼,也不枉爺拿出來一迴,若玉娘不依,爺便舉一宿。”


    玉娘不想與他廝纏,便忍著羞臊,睜眼瞧了一眼,這一眼正瞧見柴世延打開的那頁上,隻見畫中男女赤著身子,側躺與花架之下,女子纖手握住男人物事……


    不覺紅遍兩腮,卻聽柴世延在她耳邊道:“親親玉娘,如此依著樣兒,使爺受用一迴,爺這輩子都念玉娘大恩呢……”說著已伸到她腰間,解了裙帶,褪了褲兒,扯落衫子,一手去揉捏那肚兜下一對椒,乳,兒,一手抓住玉娘纖手在他胯,下捫,弄起來…


    ☆、55


    玉娘直覺手間那物硬挺挺怒睜起來,攥在手中仿佛那熱杵一般,待要移過手來,卻被柴世延這廝緊緊抓住,引著她一上一下揉搓蹭磨,玉娘一張粉麵如火燒一般,眉眼兒仿似含著春水,一身細白皮肉在明燭下顯出粉嫩色澤,嬌豔如著露的牡丹,柴世延如何不愛,摟著脖子親在嘴上,一遞一口攪動唇舌香唾,吞進肚去賽那玉液瓊漿。


    弄了半晌,仍不盡興,翻身附在玉娘身上,玉娘唬了一跳,忙去推他:“剛你應我什麽,若說了不算,瞧日後誰還信你。”似嗔似喜,似驚似怕,倒讓柴世延更愛上來,低頭親了個嘴道:“玉娘怕什麽,你這肚子裏是爺的骨血,柴家子嗣,爺還能害了他不成,隻這般弄恐你手累,不若這般倒得個爽利……”說著那物事跐,溜一聲插,進玉娘腿間,大動起來,親著玉娘喘息如牛,動了不知多少下,終泄了在玉娘小腹上。


    玉娘真覺這般雖未成真事,卻與那雲雨一般無二,給他弄的渾身綿軟無力,柴世延卻也體貼,尋了帕子來擦拭妥當,與玉娘套了綢褲兒,圍上紅紗抹胸,卻仍不睡,就著帳中明燭把玉娘一雙金蓮放在手中把弄半日調笑道:“玉娘這身細皮白肉自是爺最愛之處,這金蓮又如何丟舍的下,不知比外頭那些蠢笨婦人強了多少,以往爺倒糊塗了,放著家裏玉娘這般好的人兒,卻去外頭尋那些陰毒婦人,玉娘放心,今兒爺才算明白過來,那些婦人哪有個好的,不是貪著爺的錢財,便是要算計爺,隻玉娘一個與爺真心實意,你我夫妻一處裏攜手百年方趁爺心意。”


    玉娘暗道這廝賭咒發誓不知幾遭,哪個不是莫頭就忘在腦後去了,便如今說的這般好,過後見了勾魂的婦人,不一樣顧不得,卻隻當他說的耳旁風一般,縮迴腳道:“大半夜的點燈熬油不睡覺,說這些沒用的作甚,在我身上鬧了這大會兒子,你不累我也累的緊了,好生歇著是正經。”


    柴世延卻道:“這哪是沒用的話兒,是爺掏心窩子的話呢。”卻又道:“自是爺的不是,過往荒唐行事,涼了玉娘的心,日後你瞧著爺改過自新,自此府裏府外再不瞧旁的婦人,便有巴望上來的,爺也隻當紅粉骷髏一般。”


    玉娘不防他說出這番話來,心裏微動了動,卻又想這廝慣來善甜言蜜語,這會兒枕席間爽利了,什麽話兒說不出,過後如何還記得半句,遂不再與他搭話,翻個身臉朝裏睡了。


    柴世延瞧了她半日,暗歎一聲,這也著實怨不得玉娘,思想起來,前頭一個高寡婦甚等樣人,險些給他納進府來,還有那董二姐,天生無情無義的婊,子,跟那周養性勾結要來謀害自己,若不是窺得先機,這會兒都不知怎麽個死法兒,還有那趙氏,這一個個哪有個好的,莫不是按著心思來謀害自己,卻自己眼不亮心不明,瞧不出好歹來,倒跟玉娘夫妻合氣,如何怨她冷心,卻是自己錯在前頭,她不信自己也是該的,隻日後自己做出個樣兒來與她瞧,自然迴心轉意,至親至愛還是結發夫妻。


    想到此,也不再自尋煩惱,熄了燭火把玉娘摟在懷裏睡下不提,接著幾日,都宿在上房,白日也不去外頭應酬吃酒,便晌午有事耽擱在外,也會遣平安家來送信兒,至晚必家來吃飯,親熱體貼之處,便新婚時也不曾見,更不提納妾之事。


    便玉娘提起卻道:“若跟前沒個得使喚的人,買兩個丫頭來也好,隻需挑幾個能幹的,莫弄那些妖妖嬈嬈的能幹甚活計。”


    玉娘不禁呆了呆,這意思是認真買幹活的使喚丫頭不成,說是丫頭不過幌子,還不是為著伺候他。


    玉娘先開始還道柴世延心口不一,尋一日,趕他在家,喚媒婆領了丫頭來讓他過眼,他倒是挑了兩個,一個五大三粗放在灶上燒火上灶使喚,一個留下說待花園蓋好,讓收拾花木。


    玉娘待要說什麽,給秋竹私下裏扯了扯,等柴世延去了之後,秋竹才道:“娘好死心眼,爺既不要,您還非要給爺弄兩個來不成,依著奴婢瞧,爺如今倒真個迴心轉意了,娘也莫再瞎猜亂想,府裏好容易清淨了,娘做什麽非要尋不自在,說起來,倒是咱們上迴去觀音堂那香燒的靈,如今娘有了身子,爺也迴心,豈不是事事順遂,這一晃兒過幾日便是五月初一了,娘該去走走,給菩薩還個願,再誠心拜拜讓菩薩發下慈悲送個貴子下來,娘便什麽都不用愁了。”


    玉娘也正是這個主意,一拖再拖,可不都五月初一了,算著日子肚子裏的孩子都三個多月了,便車馬顛簸,一路上慢些想也無妨,便跟柴世延商量說初一要去縣外觀音堂燒香還願。


    柴世延道:“京裏送了信來,說工部陳大人要來瞧縣外的園子,正趕在初一,恐爺不得空,你自己去爺又如何放心。”


    玉娘道:“又不多遠,你若不放心,使福安跟著我去便了,早該去還願,再若耽擱,恐菩薩要怪罪下來。”


    柴世延隻得依她,初一這日一早起來便讓套好車,親扶著玉娘上車,囑咐了秋竹福安幾句,一直跟到出了城,才騎馬去了園子那邊。


    因玉娘有孕,秋竹讓車把式趕慢些,橫豎出來的早,也不急在一時,穩妥為上,且剛入夏,暑氣未上來,車簾又換了輕薄透氣的紗,倒也涼快。


    玉娘手裏搖著一把白紗團扇,透過車窗的紗簾往外瞧,見這一路上人流不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忽瞧見側麵不遠有對年輕夫妻,想是去廟上做買賣,妻子頭上裹著青布帕子,手臂上挎著個竹籃子,雖蓋著帕子,也能瞧出裏頭是些帕子汗巾子等物,想是自己在家繡好,趕著五月初一的好日子,去廟上換些銀錢貼補家用,她那丈夫生的雖粗壯憨實,卻是個分外心細的,挑著擔子,在前頭走,走一走,停一停,等著他妻子,生怕妻子跟不上,挑子前頭的框裏是些粗布,想是她妻子紡線織成去賣的,後頭框裏卻坐著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梳著兩隻抓髻,係著紅頭繩,雖一身粗布衣裳,卻分外可愛,衝她娘搖著小手喊:“娘我餓了,我餓了。”


    那婦人笑著說:“出來時才吃的飯,怎這會兒就餓了,莫不是饞娘籃子裏的甜糕了吧!”那小丫頭嘟著嘴:“人家就是餓了嗎。”那漢子笑著給女兒求情道:“丫頭餓了,你就給她塊甜糕吃吧!”


    那婦人白了漢子一眼道:“就你這當爹的慣著她。”說著從籃子裏拿出個紙包打開,掰了一小塊甜糕塞在女兒手裏道:“就隻能吃這一塊。”小丫頭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裂開嘴笑了起來,嘴角上都是糕餅渣,她娘給她擦了擦嘴,夫妻兩個忍不住莞爾相視一笑。


    玉娘不禁羨慕起那婦人起來,這種日子雖清苦,想來她心裏是甜的,正想著,忽聽耳邊馬嘶鳴一聲,接著馬車顛了起來,秋竹急忙抱住玉娘以防她滾落下去,一邊道:“娘莫慌,恐是驚了馬。”


    福安哪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尤其,如今大娘懷著身子,自是分外當心,出來時還特特選了匹性子溫馴的馬,就怕出什麽意外,可誰想到怕什麽來什麽,好端端怎驚了馬,剛還好好的,不知怎的就嘶鳴一聲,發了狂性,車把式當即就給甩下了車,那馬兒脫了韁更無了拘束,撒歡一般衝了出去,福安也險些給甩出去,慌亂之中抓住了車轅,隻覺耳邊風聲唿唿直響。


    福安瞪大眼瞧見馬斜斜衝著前頭陡坡,暗道完了,陡坡後可是縣外的青河,這馬車紮進河裏,哪還有活路,就算他僥幸活命,車裏還有大娘,大娘肚子裏可是爺盼了多年的子嗣,這要衝下去,哪有什麽好。


    玉娘也發現不對,馬車早已偏離了官道往西南方向去了,那邊是縣外的河,若馬車紮下去,如何還有命在。


    玉娘忍不住想,何曾想到為了保住性命,自己算計半天,最末了卻是這麽個死法兒,這難道就是命。


    想到此,玉娘索性閉上眼,卻忽聽的馬車咣當一聲停了下來,接著車簾從外挑了起來,玉娘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看到車外之人,先是愣了一下,若她猜得不錯,車外這位看上去英姿颯爽的男子,應該是個姑娘家。


    眉眼雖平常了些,一張臉卻生的白淨,尤其她一雙眼睛燦若明珠,咕嚕嚕轉了幾轉,一瞧就是個心有七竅的伶俐人,而她手裏挑起車簾的是竟是一把金弓。


    玉娘在她眼裏看到了興味,果然,她嘴角一挑,頗有些輕浮的道:“小娘子,爺可是救了你一命,就算不以身相許,下車來說聲謝謝也應該吧!”


    秋竹道:“你這漢子胡說……”卻給玉娘伸手攔住道:“不許無理,還不扶我下去,給恩公行禮。”


    秋竹心裏雖覺這漢子行動言語有些輕浮,若真是他出手,卻真是救命的恩公,遂扶著玉娘下了車。


    福安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磕頭:“娘饒命饒命……”


    玉娘道:“你起來,驚了馬與你甚幹係,你也不用怕,迴頭爺若怪罪下來,有我呢。”那福安忙又磕了個頭:“奴才謝娘大恩。”


    玉娘這才卻瞄見套馬的繩索齊刷刷斬斷,那馬死的更是淒慘,馬脖子中間一箭穿了過去,可見這女子的好箭法,隻不過她如何又射死馬,又砍斷繩索,想必另還有人相助。


    想到此,插手在前深深一福下去道:“玉娘謝恩公救命之恩,還望恩公指點,另一位恩公在何處,待玉娘一並謝過。”


    那女子好玩的瞧著她:“你怎知還有一個人?”玉娘指了指那繩索:“便恩公藝高,除卻習得j□j之術,如何射箭之時能砍斷繩索?”


    那女子笑道:“是還有一個,不過他理不理你,我就不知道了。”說著抬手一指:“喏,看見沒,那邊的那個黑臉漢子。”


    玉娘順著看過去,不經愕然,哪是一個黑臉漢子,簡直就是一隊,有十幾個之多,個個身形魁梧,臉上卻沒什麽表情,簇擁著中間一輛馬車,那馬車真是一點兒都不低調,金黃的車身,篆刻著精致的紋飾,處處彰顯著奢華。


    敢坐這麽一輛馬車出來,玉娘估計隻有兩種人,一種是藝高人膽大,一種就是權勢滔天的,隻有這兩種人遇上賊人才不會怕,這女子屬於哪種呢?又為什麽在這裏出現?


    玉娘端詳那馬車身上的紋飾,忽然看出是個篆書的武字,姓武,且有這麽大排場……難道這位是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武三娘,這樣那些侍衛也便不奇怪了,肯定是皇宮裏大內禁衛,隻不過玉娘做夢也沒想到,天下間會有如此大膽的女子,想想她那些事兒又覺不奇怪。


    猜透她的身份,玉娘倒不好相謝了,人家的身份,她能用什麽來謝,一時不知該如何,那邊領頭的個漢子卻走了過來,到了近前單膝跪地道:“請主子上車。”


    女子不耐煩的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煩不煩啊你們,我就知道他讓你們跟著,就是來看著我的,真想不明白,似你們這般應聲蟲,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那漢子卻又說了句:“請主子上車。”那女子翻翻白眼,跟玉娘道:“瞧見沒,這就是你另一位恩公,半個啞巴,無趣之極,不過你蠻有意思的,你是高青縣裏人士嗎?”


    玉娘不知該如何附和她,隻得點點頭,秋竹卻道:“我家娘是柴府的大娘子。”柴府?武三娘想了想,貌似聽宜春說過,高青縣柴府的大娘子,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想著,目光在玉娘身上溜了一圈,忍不住點頭,那小子眼光的確不錯,即使見慣了宮裏的美人,這位大娘子也令人眼前一亮,而且,剛才處置那奴才來看,可見是個心慈的主子。


    玉娘給她端詳的有些臉熱,頷首垂下頭去,這女子的目光真是大膽而直接,那個黑臉的漢子又催了一遍,女子才沒好氣的道:“催什麽催。”迴頭看著玉娘道:“你家這馬車肯定做不得了,瞧你去的方向,莫不是也去觀音堂?”


    陳玉娘點點頭:“正是去燒香還願。”那女子眼睛一亮道:“如此倒正好,我也去哪裏,你坐在我車裏,使你家小廝家去另趕一輛車來接豈不便宜。”


    秋竹急道:“這怎使得,你是男子 ,我家大娘子如何跟你同車?”


    那女子笑道:“有甚使不得,便現在使人家去趕車,這一來一去少說也要一刻鍾,難道你想讓你家主子在這風口裏等著不成。”


    秋竹不免有些躊躇,玉娘道:“蒙君子相助得脫死劫,已感激不盡,如何再麻煩君子。”雖知道這是個女子,如今她穿著男子的衣裳,自己跟他同車,確不妥當。那女子聽了也未再勉強,跟玉娘說了句後會有期,便上車去了。


    秋竹扶著玉娘撇撇嘴道:“雖是救命之恩,行動卻著實有些輕浮,又說的官話,想來不定是京裏來的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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