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肅觀也懶得跟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太談話,與高瓊而去。


    史三姑仿佛跟王肅觀有深仇大恨似的,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一腳提起一塊石子,在湖麵上形成漂亮的“五連漂”,方才落入湖中。


    高瓊將王肅觀帶到了一間客房,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箱子交給他,裏麵有書信、刻有“致果校尉王”的大印,還有一些名冊、資料。


    “上一任致果校尉也姓王,和你是本家,大印也不用再換了。大人讓我提醒你,上一任致果校尉在教場比武時,誤傷在副尉手上,不治而亡,你這個校尉要想當下去,首先得解決這個爛攤子,還有,如果你勝任不了,大人會毫不留情的將你換掉。”高瓊冷漠的站在一旁,大有深意的說道。


    王肅觀心頭一跳,或許是自己多疑了,但他從高瓊的口氣中,明顯聽到了一種暗示的意思,就好像,他們會支持自己除掉這位致果副尉。


    他先前聽司馬府的差役提過,說上任致果校尉是被致果副尉給殺死的,如今高瓊又在自己上任的時候說這樣的話,莫非這位致果副尉真有什麽問題不成?


    不過,不管他有什麽問題,如果擋了自己的路,就算他是條龍,也要把他的龍筋給抽掉。


    王肅觀用理解的笑容看著高瓊,說道:“我知道該怎麽做,要是我連一個副尉都收拾不了,這官不做也罷。”


    高瓊詫異的看了王肅觀一眼,不管王肅觀有沒有將自己的言外之意理解過來,不過他的那雙眼睛著實灼人,洋洋灑灑,充滿了自信。


    那種感覺,就仿佛他殺人不是用利劍穿透對方的心髒,而是用溫度慢慢將敵人烤熟。


    高瓊點頭道:“你理解就好。”頓了一頓,又道:“盡快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本月十七,會用到你的府兵。”


    王肅觀還想再問問具體情況,可高瓊未免太過冷漠,該說的話一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透露,不該浪費的時間,也是一刻都不浪費,向王肅觀告辭而去。


    “真是個怪人。”王肅觀皺了皺眉,將箱子中的東西大概翻閱了一下,抱著箱子離開了。


    王肅觀抱著箱子,忽然想起一事,自己是個七品武官,不像現代,應該可以穿拉風的官袍,以自己的品級,隻能穿綠色的,看來得盡快做幾件拉風一點官袍,先嚐嚐新鮮感。


    正這麽想著,身邊忽然傳來陣陣幽香,這才發現剛才胡思亂想,在經過一片假山密布的石林時迷了路,竟誤打誤撞,闖到一片花圃外麵。


    這片花圃之中,栽種的全是菊花,紅、黃、白、粉,有各種各樣的,一團團,一簇簇,堆積如山。


    風中,菊花交纏在一起,仿佛在打架一般,好不熱鬧。


    花圃後麵,正是那條翠湖。湖邊,垂柳翩然,舞姿優雅,幾縷較長的柳條浸入湖中,輕輕搖曳,在湖麵上劃出一波波水紋。


    王肅觀正想找個人問路,可他也不清楚自己闖到了什麽地方,這兒偏偏一個下人的身影也看不到。


    “就算是史三姑那樣的老太太,你來一個帶我出去也好啊。”王肅觀嘀咕道。


    呃,上天聽到了王肅觀的唿喚,史三姑竟真的出現了,一步步走來。


    王肅觀一愣,立刻迎了上去,隔了老遠便揮手喊道:“史大娘……”


    史三姑聽到是王肅觀的聲音,臉色立刻變了,一步一搖的跑了過來,戳指罵道:“這是我家小姐的院子,你一個大男人跑來幹嘛,快出去!”


    史三姑毫不客氣,唾沫星子橫飛,濺了王肅觀一臉,更可惡的是,這唾沫星子還有些腥臭。


    王肅觀厚著臉皮道:“我剛拿到印信文牒等物,可高瓊自己先跑了,留下我一個人瞎走,這不迷路了嗎?煩請史大娘帶我出去。”


    史三姑口氣一鬆,原來不是登徒子,就放過你小子一馬。


    “嗯,跟我來吧,我讓丫環領你出去。”史三姑的語氣立刻變了,大喇喇的轉身欲走。


    “王大哥,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也不遲。”


    這時,溫柔好聽的聲音,從遠處那雅致小樓傳了過來,如黃鶯出穀,說不出的動人。


    緊接著,一道綠影嫋嫋娜娜,搖曳生姿,與那湖邊的垂柳交相輝映,從花圃後麵走了過來,正是柳似伊。


    第二十八章 :刺殺徐司牧


    風蕭蕭兮易水寒……


    時至酉時,雖是夏日,但天色漸變,黑咕隆咚的,烏雲沉沉,環蓋大地,仿佛隨時都會下雨。


    郝大仁與方高峰、黃大力、蓋誌新*四人坐在鐵劍胡同的小茶鋪喝茶,已經超過一個時辰了。


    茶鋪對麵,赫然便是官府給徐司牧租的一個大院。司牧監的品級雖然不小,到了五品,可其實就是個養馬的,一點實權也沒有。不過,他的大院卻是青磚綠瓦,富麗堂皇。


    王肅觀交給他們的事情,即將要在徐司牧的家中上演。


    四人輪番到徐司牧府外踩點打轉,蓋誌新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方高峰卻是殺氣騰騰,正常點的就要數郝大仁和黃大力了。


    其實黃大力不說也罷,那張粗糙的黑臉上麵配著小眼睛,就算有什麽表情,別人也難以察覺,可郝大仁卻是老江湖了。


    “這可是咱們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可不能搞砸了。”蓋誌新瞄著左右,還特地看了郝大仁一眼。


    郝大仁皮笑肉不笑的道:“放心好了,我來是想保證你們成功,不是來給你們扯後腿。”


    “那好,現在就行動。”方高峰在桌子上一拍,當先站了起來。


    蓋誌新喝了一口茶水,險些嗆到,咳嗽了幾聲方才道:“咱們這才調查了不到多大點功夫,就要行動了,衝動會壞了大事的。”


    方高峰臉上的狠勁越來越明顯,獰笑道:“王大哥說了,這件事情要盡快辦成。一個馬夫,孤家寡人的,隻有五六個下人,要幹掉他還不容易,有什麽好調查的,你們要不去的話,交給我一人好了。”


    話音一落,方高峰已當先而去。


    郝大仁忙給幾人使了個眼色,留下茶錢,緊跟了上去。


    幾人勸說方高峰無果,便隻能跟了進去。


    自從關子鎮被屠城,幾人失去了家園親人,基本上對官兵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之情,方高峰更是以殺官為樂了。


    可憐的徐司牧還不知道,他馬上就要一命歸天了。


    這便是王肅觀下給他們的命令。


    四人找了個隱蔽處,將包裹中攜帶的四件帶帽鬥篷拿出,披在身上,又帶上牛頭馬麵、判官小鬼的麵具,快速摸進了徐司牧的家中。


    一摸進院中,按照黃大力的想法,看到人先給他撂倒好了,可郝大仁立刻阻止了他:“如果能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幹嘛要引人注意?”


    黃大力頓時醒悟,訕訕笑了兩聲,繞過院中忙碌的下人,尋找徐司牧。


    這時,他們才感覺到自己的魯莽,他們就像是無頭的蒼蠅到處瞎撞,巨大的院中,一時真不知道徐司牧在哪兒。


    方高峰也有些後悔,可抬眼看到後院炊煙嫋嫋,靈機一動,又不顧眾人的反對摸了上去,潛伏在廚房外麵。


    等待的時光往往很難熬,尤其是要等著做壞事。


    過了約一刻鍾,見一個丫頭端著豐盛的飯菜走了出來。


    四人躡手躡足的跟了上去,就像四個活寶一樣,如果這是一場電影,隻怕觀眾都能笑的跌翻在地。


    他們很幸運,丫環確實是將飯菜送往徐司牧。


    可是,他們也很倒黴,徐司牧的房門口,爬著一隻大黃狗。


    這時,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和那丫環調笑了幾句,正是徐司牧和那丫環做起了壞事,一會兒聽見丫環粗重的喘息,一會兒又聽到丫環欲拒還迎的叫道“別鬧……別鬧了老爺,天色……還早……”


    二人不知道又幹了什麽壞事,丫環忽然從房中跑了出來,衣不蔽體,雲鬢淩亂,臉上紅暈酡酡,杏眼含春,顯露著幸福的光輝。


    四人想法各異,不過最終的想法,還是如何將遠處那頭大黃狗給解決掉,可別讓它叫出聲來。


    這時,黃大力靈機一動,又摸迴廚房,過不多時尋來一根骨頭棒子,一把拋了出去。


    大黃狗本咬著尾巴在徐司牧的門外打轉,可就是無法進去與徐司牧共享美食,這時聞到肉*棒子的味道,立刻撲了過來。


    黃大力也同樣撲了上去,照著大黃狗的腦袋就是一腳,將它踢暈了。


    汪……


    大黃狗隻叫了半聲便暈了過去。


    這時,徐司牧也聽到了動靜,懶洋洋的推開門:“出什麽事……”


    他的臉色陡然一變,卻見牛頭馬麵、判官小鬼站在門頭,嚇得張口欲叫,可眼疾手快的郝大仁已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挾持到了屋中。


    “判官爺爺饒命,小的最近……大徹大悟,開始痛改前非,我今後一定積善行德,請判官爺爺饒命。”徐司牧嚇得魂不附體,跪倒在四人的腳下。


    蓋誌新還想捉弄一下他,可方高峰卻非常痛恨這種為官不仁之人,賞了徐司牧一記窩心腳,怒道:“我要是判官,早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了。”


    徐司牧剛才被嚇壞了,一聽此言,壯著膽子朝四人看了一眼,哪是什麽判官,分明就是四個帶著麵具的人。


    他本想習慣性的一拍桌子,再怒喝一聲:“大膽刁民……”可現實告訴他,他淪為階下囚了,不能這麽做。


    “好漢饒命,我已經一窮二白了,隻能拿出三百兩銀子來孝敬你們,請好漢多多見諒。”徐司牧哭喪著臉道。


    泥腿子出身的幾人哪想到錢會來的這麽容易,無不神色一動,相對看了一眼。


    黃大力粗聲粗氣的道:“那快點給俺們取來,莫非還想讓俺再賞你兩腳不成。”


    徐司牧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獪,緩緩起身,往內堂中走去,停在了供奉觀音的佛像麵前。


    他雙手緩緩往觀音像上摸去。


    這時,本來在門口守著的郝大仁呆不住了。


    這三人怎麽如此糊塗,哪能讓徐司牧自己動作,萬一讓他啟動機關陷阱,或者大唿救命,到時候豈不將自己陷入險地。


    他身形如風一般搶了過來,在徐司牧的肩頭一抓,將他摁倒在地,明晃晃的白刀子已經從靴子裏麵拔了出來,橫在徐司牧的脖子上。


    “你要是耍花招,我就送你個透明窟窿。”郝大仁陰沉沉的道,而後向蓋誌新使了個眼色。


    蓋誌新會意,去觀音像後麵找了一下,竟摸出一把烏黑明亮的匕首出來。


    他剛才哪是想取銀子,分明是想取匕首反抗。


    方高峰怒不可遏,又在徐司牧的胸前踹了一腳:“咱們是來辦正事的,別想著錢了,快把他解決掉吧。”


    徐司牧本以為他們是普通的強盜,這下嚇傻眼了,敢情他們是來殺自己的。


    “好漢饒命,好漢饒……你們都是五步蛇的手下吧,他還欠我一個人情,當初要不是我幫忙,他哪有那麽容易將那人給救出去,你們不能殺我,五步蛇還沒有還我這個人情呢。”


    徐司牧一聽他們是來殺人的,八成是黑道上走動的人,黑鐵城隻怕隻有五步蛇有這個膽量和能力,一時仿佛複活一般,又來了底氣。


    四人相對看了一眼,紛紛喜上眉梢,了不得啊,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


    第二十九章 :麻雀牌


    “柳姑娘,多日不見,你比上次更加漂亮了。”


    王肅觀又變得有些輕浮,如果肚子裏麵有墨水,真要吟上兩首詩,學學那古代的風流才子。


    柳似伊哪被一個年輕男子當麵讚過美貌,一時驚喜不已,又看王肅觀雖然模樣略顯輕浮,不過那雙明亮的眼睛是那麽誠懇,想來是肺腑之言,更是心甜如蜜。


    “王大哥,你這是剛剛交接完嗎?”柳似伊緩緩走來,帶起一陣香風,那嫵媚與幽怨並存的妙目看著王肅觀手上的箱子,低聲細語,少女心事,又有誰知。


    “正是。”王肅觀致上謝意的目光,“承蒙令尊看得起,為我保薦致果校尉之職,我一定不負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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