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他就不信這輩子都殺不了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順天府門口的百姓看到順天府貼出的告示後,就漸漸散了,隻有少數人擔著擔子還在順天府附近轉悠。


    百姓們自也會留人時刻注意著順天府的動靜,他們實在不大相信官府中人。他們寧願辛苦一些等在外頭聽消息。


    宴峰一出順天府就連下了幾道命令,自是多數去查雲家的案子和江雲漪到底有什麽關聯。


    此案太過棘手,他們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反應,永帝已經連下兩道聖旨,且都是不可挽迴的聖旨。


    若是不能查出那一日帶方錦娘進宮見永帝的是何人,他們就會一直被動下去。雲家有沒有事他不關心,他隻關心江雲漪能不能平安無事。


    端木陽現在已經在趕迴京都的路上,若是他們不能在端木陽迴京都時把一切事情查清楚,那他們要如何跟端木陽交待!


    好在此前端木陽在浣州似乎也查到了一些線索,他們隻願端木陽的這些線索能幫得了雲家,也能幫得了江雲漪。


    阿二本來就等於是江雲漪的人,宴峰聯係到他時,他已經將他訓練給江雲漪的影衛全麵撒網派出去查探消息。


    雖然江雲漪有令沒有她的命令不準影衛出動,但現在是緊急時刻,沒有什麽比江雲漪的安全更重要。


    知道寧沉玉在最關鍵的時刻攔下了永帝的聖旨,江雲漪現在有免死金牌在手現在人已經沒事。宴峰不由鬆了一口氣。


    隻要江雲漪能撐到端木陽迴來,或者撐到他們查出真相,那一切就可以撥雲見日。到時侯他們指不定就可以喝到江雲漪和端木陽的喜酒。


    兩個主子幸福美滿,他們這些做屬下的才有機會跟著輕鬆一段日子。否則他們天天對著端木陽的黑臉沒有誰能受得了。


    這一日因雲家被查抄,公主府及與江雲漪有關係的產業接連出事,整個京都一時風聲鶴唳,大有風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唐秉清走進順天府大牢後,隔著老遠就看到一間單獨的牢房裏雲子澈一身天青色的長袍,整個人映著牢房裏有些昏暗的光顯出一絲不可琢磨的神秘。


    他與雲子澈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來京之後卻聽了不少關於他的傳言。這個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即使身陷牢獄之災一身氣度依舊不可逼視。


    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若說他真是江雲漪的親哥哥,唐秉清此刻也信了幾分。江雲漪與雲子澈兩個人雖然個性不同,但在氣韻方麵卻極為相似。


    “唐大狀師?”


    雲子澈似有所覺地轉過身,瞧見一身淺藍繡雲紋的唐秉清逆光而來,一身風姿便是在監牢之中也不容小覷,不由微微一愣。


    他是有想過找唐秉清為他們雲家辨護,但永帝的聖旨一下他們一家就被抓了起來,他還與家人分開關押。


    這讓他極為憂心,根本就沒來得及通知人去請唐秉清出麵。何況他與唐秉清並不相熟,想請動他的把握並不大。


    他知唐秉清被調往國子監擔任助教,但近日家中事忙,他還未抽出時間去拜訪就出了事。


    現在唐秉清抖然出現在這裏,雲子澈又豈能不意外!


    “初次相見,我是唐秉清。”


    唐秉清雖家住浣州,與雲子澈份屬同籍,雲子澈視察產業時也經常留駐浣州,可二人卻從未見過。


    這個現象其實有些奇怪,不過二人雖是初次相見,但卻對對方之名聞名已久。此刻相見倒生出幾分腥腥相惜來。


    “雲子澈,久聞大名!”


    即使是在監牢之中,雲子澈的笑容依舊,那笑容冰如玉,涼如水,要不是四周的一切都證明這是在順天府的大牢之中,人家還以為此處是山明水秀的世外桃園。


    唐秉清能來,雲子澈就知道他們雲家有救了,所以他為何要給人以頹廢的形象。會落魄的雲子澈又怎麽可能是雲子澈呢。


    “此次雲家遭逢大難,可在你的意料之中?”


    唐秉清進大牢前特地轉到匯賓樓買了一隻燒雞和一壺酒過來。雲家突然被下大獄,是很多人始料不及的。這個時侯雲子澈肯定沒有吃飯,那他就買點酒菜過來與他好好談談。


    獄卒似乎知道唐秉清的身份不同,見他過來忙給他開了牢門。唐秉清笑著提壺抱雞而進,也不嫌牢房裏髒亂,尋了處相對幹淨的地方先給二人倒了酒,漫漫然地問了起來。


    “如果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又怎麽可能讓我的家人陪我一起過這牢獄之災。不過我心知伴君如伴虎,不想一遭出事卻要連累這許多人。”


    雲子澈完全被永帝的聖旨打了個措手不及。主要還是因為江雲漪,他從沒想過江雲漪會是他的妹妹。


    到現在他依舊覺得這事就像是一場夢,夢一醒一切都會化為泡影。但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江雲漪很可能真的是他的親妹妹!


    “這麽說雲漪的事你們雲家毫不知情?”


    雖然在公堂之上唐秉清已經從雲老夫人那裏知道雲家很可能是被人設計了,可是以雲子澈的精明不可能毫無察覺。


    他會幫雲家,但他也要雲家人全身心的信任他,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須問清楚才放心。


    “我知道這個案子很棘手,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若我知道雲漪是我妹妹,我絕不可能讓她進宮當什麽公主。更不可能看著她因為身世的事天天飽受折磨。她曾因這件事受過多少苦,我就有多替她心痛!


    唐公子,我知道你與雲漪是至交。我請你幫幫她,就是犧牲我雲家全族,我也不希望她再出任何事。如果她真是我妹妹,那我願意用雲家的一切換她一人平安。


    我這個做哥哥的從來沒為她做過什麽。卻也不想到最後因為雲家讓她再飽受良心的譴責。她曾經因身世而被迫放棄跟端木陽的感情,我不想她再為身世而受到任何傷害。”


    雲子澈接過酒杯昂頭一幹而盡,辛辣的酒味入喉,讓原本有些冰冷的身體忽地有了暖意。


    他進來之後想了很久,卻不是去想怎麽解決雲家這次的危機。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保全江雲漪。


    不是他不關心雲家,而是他知道這次雲家之難若無人相助,那個對雲家下手的人是不可能讓雲家輕易翻案的。


    何況整件事的原委都與江雲漪緊緊相連,保全了江雲漪也就等於保全了雲家。


    “雲漪手上有免死金牌,現在你首先要想的是什麽人會在這個時侯對你雲家出手。”


    唐秉清先將公堂的情況跟雲子澈作了說明,希望雲子澈能從中判斷出此次雲家遭難的主因。


    他隻是一個狀師,很多情況隻有當事人知道的最清楚,他隻能從當事人這裏取證再慢慢抽絲剝繭打出事情的真相。


    不過這事主要是在十七年前,他能從雲子澈這裏問到的不多,一會子他還是得去問問雲老夫人和或雲中天夫婦。


    “我行走商場和官場,得罪的人確實不少。但在我的印象中能打到讓我毫無還手之力的根本就沒有。


    而且指認我雲家的人既然是以當年端木皇後所生的小公主為引,我就更想不到有誰能把這麽久的事情連成一條線,讓我雲家辨無辨。


    我妹妹失蹤之事是我們雲家一生的傷。那個時侯我還小,但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的家人在遍尋不著妹妹時,那種絕望的心情。


    可方錦娘卻指認是我祖母命她換的公主。這根本就不可能!方錦娘曾經是我祖母的貼身侍女沒錯,但我妹妹失蹤的那一天我祖母身有小恙,一直由我母親隨侍在側。


    那時是我在照顧妹妹,所以把妹妹弄丟之後,我自責了十幾年。我每天都在想那天的細節,所以對於那天的事情我記得非常清楚,方錦娘那個時侯並不在府中。


    不過現在想來她抱走我妹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可是我還是想不通,我妹妹怎麽會被換成公主。”


    雲子澈現在每想起那一日弄丟妹妹之後雲家發生的一切事情仍舊很難釋懷。那是他們雲家最重大的一次轉折,雲家的曆史就是在妹妹失蹤的那天改寫的。


    聽著唐秉清說是方錦娘出來舉報他們雲家謀反,雲子澈的眸光變得極冷。雲家不管是對方錦娘,還是對雲子晴從來沒有待薄過,可是這兩個人卻在最後成為他們雲家的催命符。


    如果世間與人為善者注定是這種下場,那他雲子澈從今往後願做一個無情之人,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雲家不可欺!


    “沈家和雲家的關係如何?”


    唐秉清聽到此處不由想起了本案看似沒有關係,實則關係最深的一個人。忍不住就問了起來。


    “你懷疑沈家?”


    雲子澈本身就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一聽唐秉清這話,腦中電光火石間就閃過近段時間發生的事。


    從江雲漪進京到江雲漪的身世被揭開,隨後永帝揭開十幾年前端木皇後逃宮的真相處置了一批人之後,再到現在他們雲家又因十幾年前的事再次受到牽連。


    兩件事即可以說不相關,但細細一想其實是緊密相連在一起。而這些事件中沈家的影子就沒斷過。


    “我隻是一個狀師,我懷疑所有的一切自然是為了我的當事人。我的職責就是這個官司我一定要贏,所以這種話你以後千萬別再問我第二遍!”


    唐秉清不想讓自己有太多的主觀意斷,所以他的問話一向都很技藝。雲子澈很聰明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太多就能猜透其中的關鍵,跟這樣的人合作他可以輕鬆不少。


    但同樣的他也很容易被雲子澈帶進他的思維裏,這對於他偵破這個案子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影響。


    “雲家和沈家從來沒有來往,不過我祖母應該認識沈老夫人。”


    雲子澈沒想到唐秉清會這般嚴肅,但還是尊重他的意思把他知道的事說了。他之所以會跟沈家扯上關係還是因為江雲漪與沈天明曾經的關係,但他們雲家與沈家確實沒有往來過。


    如果不是上一次在護國寺他祖母與沈老夫人表現出的相熟卻又彼此陌生的特殊感情,他不會想到這一點。


    “也許我應該去找雲老夫人,我想她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能在雲子澈這裏聽到有關雲老夫人和沈老夫人曾經是故交的事讓唐秉清有些激動。


    有了這個線索他就可以通過這件事把在公堂之上想不通的事兒理出一個理來。笑著拍了拍雲子澈的肩,唐秉清留下酒菜就走出了牢房。


    他其實可以理解順天府尹為什麽要把雲子澈和其它的雲家人分開關押。這個雲子澈腦子太好,若是把他與雲家人關在一起,可能上了公堂不必審,順天府尹就有可能乖乖把人全放了。


    “唐兄,多謝!”


    雲子澈也不得不佩服唐秉清,他不過是來他這裏走一趟就已經找出如何幫他們雲家贏這場官司的關鍵。


    隻是一直以來祖母從未提過跟沈家有什麽恩怨。他有些擔心祖母會避而為談。畢竟事隔這麽多年,若雲沈兩家真有什麽齷齪,以祖母的心性不可能隱瞞這麽久。


    那一日他看得出祖母跟沈老夫人曾經是極要好的閨蜜。能讓一對閨蜜反目成仇,那事一定不會簡單。


    不過不管是什麽恩怨,沈家膽敢對他們雲家動手,他都不可能輕易原諒。他若出不去便好,他若出去必要其百倍千倍的償還!


    “想謝的話還是等我為你雲家平反再謝吧。而且我也不是幫你雲家,你不用太感謝我。”


    唐秉清淺淺一笑,能得雲子澈一聲謝他是不是應該說很榮幸?不過他從一開始幫雲家也不過是因為江雲漪而已。


    雖然到最後想通雲家倒以台後可能發生的事讓他徹底改變想法非要贏這場官司。但不可否認他原先確實對雲家無感。


    雲子澈沒有再說話,目送著唐秉清離開的眸光裏意味不明。有一些恩隻需記在心裏,待時機相還就夠,說出來反而顯得矯情。


    這邊唐秉清極力尋找為雲家平反的真相,沈老夫人這廂卻因為沒能在第一時間拿下雲家而深深地氣惱著。


    “老夫人您息怒,千萬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雲家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肯定難逃此劫。”


    沈嬤嬤見沈老夫人麵色鐵青忙在一旁勸著。她也沒想到那麽多的證據竟然會在一瞬間被唐秉清給推翻。


    但這事可是永帝親自下旨要抄了雲家,便是中間有這麽一層變故,想必最後的結果也會按照他們排的劇本子走。


    “我要怎麽息怒?你要我如何息怒?我等了這一天等了二十幾年了,人生有幾個二十幾年?當年沒能抓到雲子澈,本以為抱走那個孩子,我很快就能一了心願。


    可是天意弄人,讓我一等就是十七年!十七年哪!我都一把老骨頭了,我還有幾個十七年哪。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不公平!她元樂珊可以兒女成雙,子孫滿堂,我關淑穎卻要受這樣的罪!


    沈嬤嬤,我不甘心,我實在是不甘心!當年老爺走的時侯還要我不要怨她。可是你看看,你看看,為什麽雲家一出事,就有那麽多人幫她?為什麽!?”


    沈老夫人緊緊地揣著手中的帕子,麵色因羞怒顯得猙獰而扭曲,眸子裏是掩也掩不住的濤天恨意。


    想著她大半輩子都在為沈家操勞卻沒能讓沈家恢複以前的輝煌,而雲家卻從一個小門小戶成長為京都有名的世家,比當初沈家最顯赫的時期還要令人不敢小看,她這顆心就沒辦法再平靜。


    沒有對比她不會去恨,可一旦有了對比,她便會想到若沒有雲家,若沒有元樂珊,如今京都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應該是沈家而不是雲家。


    而那些貴婦眼中最優雅最慈藹的老婦人也絕不可能是元樂珊!沈老夫人沒辦法止住心中對元樂珊的恨意,因為隻要一想起她,她就沒辦法不去恨。


    “老夫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聖上已經下旨要抄雲家滿門,這君無戲言,就算那個唐秉清有再大的本事,他又能大得過皇上?


    您就不要多想了,您也說了這個事我們計劃了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輕易地被人查到真相哪。


    當年知道真相的人除了現在的方錦娘,早沒有任何活口在世上。更何況連方錦娘都不知道當初安排她換孩子的人是您。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您要是不放心,老奴可以幫您把方錦娘一塊解決了。到時侯雲家百口莫辯,您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沈嬤嬤自然知道沈老夫人的心病。若不是這樣,當年老夫人又何必要將劉氏一塊弄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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