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北冷笑道:“你還想增加多少?”


    杜同軒道:“你還有什麽可賭的?”


    李燕北笑了笑,說道:“我在京城四大錢莊裏還有八十萬兩銀子!”


    杜同軒眼中發著光,好像占了多麽打的便宜一樣,說道:“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存一百二十萬兩銀子進去。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們的賭注還是以三博二。”


    李燕北一聽,臉上激動的露出一片潮紅,然後興奮的說道:“好,我們就接著往下賭!我若是輸了,就立刻離開京城,隻要你還活著,我就不再踏足北京。”


    杜同軒哈哈的大笑著說道:“好,我要是輸了,我就到關外去,隻要你一天不死,我就誓不入關。一言為定,絕不反悔!”


    李燕北道:“好。一言為定,絕不反悔,擊掌為誓!”


    “擊掌為誓!”兩個人慢慢的伸出手來,眼睛盯著對方,周圍一片寂靜,這場賭約實在是太大了。他們已經把全部身家都壓在上麵了。誰都輸不起。兩人的手慢慢的擊在一起,“啪”的一聲,宣告了他們中有一個人最後不得不死!他們無論是誰輸了,他們都不會活下去,一個享受了一輩子的人,怎麽可能去過苦日子。


    李燕北的神色很嚴肅,這麽大的賭約誰也會這樣,可是杜同軒卻笑的很得意,終於他笑夠了,然後看著李燕北說道:“你一定奇怪,為什麽我明明知道葉城主已付傷,我還和你賭!”


    李燕北並不否認他自己好奇,這裏除了李雲飛,每個人都好奇,李燕北剛想問,這時一陣花香從空中傳來。然後就看見六個烏發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著滿籃的黃色菊花,從樓低一路的灑上來,將這鮮豔的菊花,在樓梯上鋪成了一條花毯。


    一個人踩著鮮花,慢慢的走了上來。他的臉很白,不是蒼白,也不是慘白,而是一種白玉般晶瑩澤潤的顏色。


    他的眼睛並不是漆黑的,但卻亮得可怕,就像是兩顆寒星。他漆黑的頭發上,戴著頂檀香木做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潔白如雪。他走得很慢,走上來的時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宮廷,又像是天上的飛仙,降臨人間。


    李燕北看著他,連唿吸都停止了,他雖然不認得這個人,可是這天下能有這般風采的人,又能有幾個。隻有一個人,那就“一劍西來,天外飛仙”的白雲城主葉孤城。他全身上下光彩奪目,無論是誰也能看得出,這個人絕不像個受傷的人。


    李燕北看著葉孤城,他的心沉了下來。葉孤城沒有受傷,那他的賭局……


    葉孤城沒有看他,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看著李雲飛,緩緩道:“你也來了?”


    李雲飛點了點頭道:“我也來了。”


    葉孤城點了點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說道:“很好,我知道你會來的。等我一下。”


    然後,巡視著酒樓一遍問道:“哪位是唐天容?”他嘴裏在問這句話得時候,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望向角落裏的一個人。


    那是一張很英俊的臉,可是這張英俊的臉,現在已經是僵硬扭曲。他的眼裏帶著一種殘酷的恨意。


    他看著葉孤城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就是唐天容!”


    他和葉孤城相隔的七八個桌子上的人突然都散開,躲在兩旁角落裏。


    葉孤城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唐天容點了點頭。


    葉孤城又道:“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麽沒有死!”唐天容點了點頭,他確實很奇怪,不僅他奇怪,這個大廳裏除了李雲飛一個人,沒有不奇怪的。


    唐天容問道:“那一定是誰替你解了毒?”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都知道了,老實和尚並沒有說謊。葉孤城確實是被唐門的毒砂打中了。可是為什麽這個別人畏之如虎的毒藥暗器,在葉孤城身上卻沒有什麽效果呢?


    葉孤城並沒有迴答,反而說道:“本就無毒,何須解毒呢!”


    唐天容奇怪道:“本來無毒?”


    葉孤城點了點頭說道:“一點塵埃,又有何毒?”


    唐天容臉色變了,怒道:“本門的毒砂,在你眼裏隻是一點塵埃?”


    葉孤城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唐天容站了起來,解開長衫,露出身上的一身勁裝。


    他身上的盡裝並不奇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緊貼在他腰間的兩隻豹皮革囊,和插在腰帶上的一雙魚皮套。”


    酒樓上又變得是寂靜無聲,每個人都想走,卻又舍不得走。大家都知道就在這裏,就在這時,立刻就要有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開始。


    唐天容戴上手套。魚皮手套閃動著—種奇怪的綠光,他的臉色仿佛也是慘綠色的。


    葉孤城靜靜的站著,看著唐天容帶上手套,這時,身後站出來一個白衣童子,捧來一把形式及其古雅的長劍。葉孤城劍已在手。”


    唐天容盯著葉孤城手裏的這柄劍,忽然道:“還有誰認為本門的毒砂隻不過是一點塵埃的?”沒有人說話。


    唐天容接著說道:“若是沒有別人這樣認為,各位最好請下樓,免的有了誤傷!”舍不得走的人,也隻好走了。唐家的毒砂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甚至比瘟疫更可怕,誰也不願意沾上一點點。


    那李燕北向李雲飛,陸小鳳和花滿樓道:“我們下樓吧!這裏太危險!”


    李雲飛皺著眉頭說道:“沒事,傷不到我們的。”


    葉孤城也說道:“不必走!”


    唐天容看著葉孤城道:“不必走,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孤城冷哼了一聲道:“我保證,你的毒砂根本不能出手。”


    唐天容臉色變了,怒道:“你是在侮辱我嗎?”唐家人暗器毒藥之所以這麽可怕,並不是在那毒藥暗器上,而是在他們那雙手上。唐家人出手極快,即便啊看過唐門人出手的,也無法形容他們出手的速度。


    這次唐天容真的沒有出手,他的手還沒抬起了,劍光就已經到了他的眼前,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這一劍已經超脫了人的想象。那就像是閃電從天際劃過,就像是陽光從眼前穿過。


    劍光一閃,葉孤城又迴到了原地。唐天容還站在那裏,動也沒動。手垂了下來,鮮血從他左右雙肩的琵琶骨上流了出來。


    唐天容的眼淚也隨著鮮血同時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中,是永遠也沒有法子發出暗器了。對唐家的子弟來說,這種事甚至比死更可怕,更殘酷。”


    葉孤城轉過身子又看向李雲飛,李雲飛忍不住拍著手說道:“好一招天外飛仙,那次你試陸小鳳的時候,要是和今天一樣快,今天我們就看不到這隻陸小雞了。”


    陸小鳳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不錯!我得謝謝城主留手了。”


    葉孤城傲然道:“這本就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陸小鳳道:“我承認,這絕對是天下無雙的劍法。誰也不能比!”


    葉孤城眼睛裏忽然露出種奇怪的表情,看著陸小鳳問了句奇怪的話。


    “西門吹雪呢?”


    陸小鳳道:“我又不是西門吹雪。”奇怪的問話,也隻有用奇怪的話迴答。


    第五十七章:木道人


    李雲飛看著葉孤城,突然問道:“城主,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葉孤城道:“哪句話?”


    李雲飛歎了口氣道:“你和西門吹雪都是三百年來少有的絕代劍客,又何必非要一決高下呢?”


    葉孤城歎了口氣道:“人在高處的寂寞,你不懂!”


    李雲飛怒道:“是,我是不懂你這什麽人在高處的寂寞,可是我知道,現在你和西門吹雪還有對方這個敵人,或者是心心相惜的敵人,可是若是你們中死了一個,那另一個該多麽寂寞。 難道你非要搞得你死我活嗎?”


    葉孤城沉默了一會,說道:“既生瑜何生亮,江湖上怎麽可以同時有兩個不敗的劍客呢?”說完,轉身走下了樓。


    李雲飛在後麵張了張嘴,沒有喊出聲音來。這畢竟是他們自己的事。他隻能勸勸。這個任務實在是太難了,不要說幫助葉孤城謀反了,就是阻止葉孤城死亡,也難於上青天啊。


    葉孤城剛剛出去,這酒樓就忽然變得像是一鍋剛煮沸的滾水,掀起了—陣陣騷動。有的人大聲爭議,有的人搶著奔下樓去,搶著將這消息傳出去。葉孤城既然沒有死,也沒有傷。而且每個人都已經看到了他的劍法。那天下無雙的劍法!所以他們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李燕北也看見了,而且他還看得很清楚,所以現在他的眼前好似變得空無一物。整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裏就是不說話。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杜同軒看著眼前這個就像是死了一樣似的李燕北,笑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改變主意,不殺你反而加賭注了吧!我一向隻殺人,不救人。可是這次我偏偏救了你。”杜同軒慢慢的站了起來,接著說道:“這是因為,我不想你死!死人是付不起賭約的。”


    這一戰,還沒有開始比,但是所有的人都認為李燕北非輸不可,連李燕北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李燕北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怎麽說,你杜同軒也救了我一次!”他笑的很勉強。放在桌子上的手不斷的顫抖。


    陸小鳳道:“不管怎麽樣,你總算是還活著,而且你也還沒有輸,不是嗎?”


    李燕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至少現在沒輸!”他這句話說的也實在是很勉強,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


    陸小鳳凝視著他良久,然後說道:“可是你現在已經不像以前一樣自信了。”


    李燕北沒有否認,他也沒法否認,他現在的樣子,怎麽說也不像是有自信的樣子,他沉默了良久,突然歎了口氣,說道:“葉孤城的劍法確實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李雲飛冷哼一聲,道:“天下無雙的劍法也不一定是必勝的劍法。獨孤一鶴也號稱刀劍雙絕呢,他還不是輸給了西門吹雪。以前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也許有些差距,可是在於獨孤一鶴一戰,西門吹雪最終突破瓶頸,正是這樣,葉孤城才和西門吹雪決鬥,他們現在也是相差無幾。我雖是葉孤城的朋友,可是我絕不會說葉孤城一定會贏,這種假話。而且這場決鬥,誰也不會贏。”


    李燕北又笑了笑,笑的更加勉強,然後站了起來,說道:“我也知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一樣,從來沒有輸過,他本來也應該有五成把握。可是現在……”


    陸小鳳冷哼了一聲,道:“現在又如何?”


    李燕北低著頭,說道:“他現在若是到了京城,我應該知道的。可是……”


    陸小鳳道:“可是,你不知道,就表示他沒有到京城?”


    李燕北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麽說!”


    李雲飛笑道:“西門吹雪雖然贏了獨孤一鶴,可是他也受了傷,所以,他現在也許是在療傷。而且還有近二十天才開始決戰,你也不必心急,而且,杜同軒今天殺你兩次,你也可以派人將他殺死,死人怎麽接受賭約呢?”


    李燕北歎了口氣道:“杜同軒一直以來,小心謹慎,我又怎麽找機會殺他。”


    李雲飛笑道:“你也小心謹慎呢!還不是一天差點死了兩次。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你不做,怎麽會知道成不成功。”


    李燕北想了想說道:“好,我就拚一把。”然後他看向陸小鳳說道:“我知道你們剛來北京,一定要出去逛逛,今天晚上,我到金魚胡同的福壽堂去叫一桌菜,送到家裏去,我們在家裏吃飯!你們一定要來啊!”


    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們一定會來的,卻不知道是你的哪個家!”


    李燕北笑了笑,說道:“今天是二十六,我本該在三姨太家裏吃晚飯的,到時候,李雲飛和花滿樓也都要到啊!”


    李雲飛笑道:“到時,我一定去看看你那個三姨太的風采。”說完,李雲飛拉起陸小鳳和花滿樓就向外麵走去。


    到了街上,李雲飛問道:“那個杜同軒身邊的黑衣人是誰?你們認識嗎?”


    陸小鳳搖搖頭,向花滿樓問道:“花兄,認不認得。”


    花滿樓笑道:“你們都不認得的人,我又怎麽會認識呢?”


    李雲飛道:“那個黑衣人,輕功很好。”


    陸小鳳道:“豈止很好,當今天下,輕功比他好的,絕對不超過十個人。”


    李雲飛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你們都算是交友廣闊,輕功這麽高的人,應該能猜出是誰吧!”


    陸小鳳道:“若不是這個人的身材太過瘦小,我一定以為他是司空摘星。”


    李雲飛道:“他不是司空摘星?這個世界上可是有種武功叫縮骨功的。有沒有可能是司空摘星……”


    “不可能,我和司空摘星一起長大。我對他太熟了,無論他易容成什麽樣子,隻要離他十丈遠,我就能聞到他的味道。”


    李雲飛想了想,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啊?”


    陸小鳳道:“我也是感覺有點不對,可是到底是什麽不對,我怎麽想也想不到。”


    李雲飛笑道:“無論他是什麽人,以他的身手,都不該做杜同軒那種人的奴才!”


    陸小鳳也皺了皺眉,說道:“是啊!這樣的高手,無論在哪裏都會過的很好!何必做別人的奴才呢!”


    李雲飛接著說道:“今天,葉孤城也有點不對。你發現沒有?”


    花滿樓道:“怎麽會呢,葉孤城他沒有中毒。天外飛仙威力也很大。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李雲飛搖搖頭道:“不,有不對的地方。我記得葉孤城和我說過,他不喝酒,不近女色。他一生唯愛自己的劍。劍就是他的一切。可是今天,你們發現沒有,他竟然鮮花鋪地,美女跟隨,好像在掩蓋些什麽一樣。”


    陸小鳳笑道:“不管了,我們也管不到。就這樣吧。聽說木道人,老實和尚都到了。我們就到處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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