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一個角鬥場內職位靠上的管事使展傀儡術控製後,便讓他將她帶到地下囚室中去。


    地下囚室內守衛並不多,因為鬥角場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牢,據聞從末有奴隸有本事從鬥角場中逃出去過。


    跟著那名管事一路遊走在陰暗的幽道中,每個囚室都眨著綠黝黝的瞳仁,與沉重的唿吸聲,他們全光炯炯地盯著經過的她,就像在看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充滿了惡意與肮髒情緒。


    由於她的出手,柒柒被安排在了一個單獨牢房中,靳長恭命管事在牢門前等她,而她則開鎖走了進去。


    靳長恭一推開門,迎麵便撲上來一陣濃濃的血腥鐵繡味道與藥味,甚至還夾雜著一些其它異味。


    靳長恭神色如常,緩步走上前,看著幽幽暗光下,躺著一張冰冷石床上的柒柒,她臉上的血痂被粗劣地處理了,頭上包著層層紗布,疲軟的眼瞼垂落掩蓋著眼睛,嘴角處裂開一道口子。


    地下室陰涼而潮濕,她衣衫單薄一層裹身,雙手抱在胸前,似嬰兒入睡的姿態蜷縮成一團。


    靳長恭麵無表情地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睫毛染沾的血跡,再撥開披散於她的臉頰的頭發,透出那一張蒼白削弱的臉頰。


    那本該姣好的五官因為失去與營養不足,而顯得枯萎而臘黃、蒼白無血色,那末痊愈的傷勢落在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此刻,警覺性要強的柒柒驀地睜開一雙驚懼的眼睛,反射性出手想製住眼前陌生出現的氣息,然而所有動作尚末實施一步,便被靳長恭伸指一點,她整個半邊身子都酥麻一片,軟攤於床。


    “你頭部受了傷,這麽大動作小心會暈。”輕柔而帶著一種慵懶的聲線低低響起。


    柒柒一雙黑瞳凝寒,攥緊手心,厲喝道:“你是誰?”


    “啊勒,我不久前才救過你一次,你怎麽能一轉眼便忘了我呢?風姐姐~”靳長恭偏偏頭,薄唇揚起調笑道。


    柒柒瞳孔一窒,愣了半晌才詫道:“是你!”


    自從她來到這個鬼地方後,會叫她風姐姐的人,她隻記得一個。


    她細細地眯眼,透過微弱牆壁煥散而來的光線,全神貫注地打量眼前的少年,濃眉星眸,五官被黑暗模糊了棱角,但僅餘側麵角度便給人一種驚鴻一瞥玉生煙的美感,雖然她此時從氣質甚至是外貌都起了很大變化,但是柒柒卻意外記住了她眼底那一抹戲謔而專注的神彩。


    “是我。現在,我能很十分鄭重的問你一個問題嗎?”此地不宜久留,靳長恭長決定長話短說,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確認柒柒的身份而來。


    柒柒眨了眨幹澀的眼睛,似不習慣被人瞰俯的角角,她艱難地撐著身子爬起來靠在牆頭,睫毛垂下看著地麵,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沉著:“在此之前,你必須先迴答我一個問題!”


    靳長恭抿唇低低一笑,清澈的嗓音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她並末提出異議。


    “你為什麽要叫我風姐姐,你……你又是如何認定我是姓風的?”


    問這一句話的時候,柒柒神色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種緊張與急迫,即使她用力了全力刻意保持著表現的冷靜,但那屬於救命稻草般的出現曙光的希望,還是令她全身激動地顫抖起來。


    她不甘她此生如此頹廢而悲哀地生存著,亦不願意拖著這具卑微奴隸的低賤的身份死去。


    “你究竟姓不姓風我並不確定,這需要你來給我答案。”靳長恭頓了一下,然後俯身靠近她,低語道:“那圃田村的棲鸞,你可認識他?”


    一聽到“棲鸞”,柒柒麵色反射性一緊,瞠大眼睛似不可思議,連語氣都不穩道:“他、他真的去了?!”


    “沒錯,他的確是去了,並且是去找一個很重要的人,你——認識那個人嗎?”她的語氣低沉地滑過柒柒敏感的耳心,充滿了一種迷人的期待而蠱惑。


    ☆、第四卷 第六十五章 毒宗宗主


    “你是誰?!”柒柒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如針凝聚的瞳仁,劃破了一切平靜偽裝與隱忍。


    靳長恭撩起一縷她散落的發絲,輕嗅於鼻間,低柔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最重要的你是誰,是不是值得我營救的人。”


    柒柒臉色乍臉一變,她心髒激烈地跳動著,一半恐懼一半期待在博弈,她情感上想相信眼前這個人是可以拯救她出地獄的,可是屬於她的理智卻高傲地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否屬於真實。


    一個連身份都不願意透露的、雌雄莫辨的神秘人,憑她多年浸淫權謀的腦袋來分析,怎麽樣也無法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你——你真的能救我?為什麽?”柒柒臉上茫然而混亂地掙紮著。


    “此地不宜久留,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否則我會獨自離開。”靳長恭一改溫和的嗓音,淩厲銳氣的聲音帶著一種壓迫性。


    柒柒震驚地抬頭,眼中極快地閃過,掙紮,懷疑,期盼種種複雜情緒。


    “不!救我!我不要繼續待在這裏!”她痛苦地抱著頭,臉色蒼白如紙。


    “我會救你,隻要你清楚地證明自己的身份,並且能夠令我信服……”靳長恭鬆開了她的頭發,完全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樣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困獸之鬥。


    柒柒頭痛欲裂,腦中有著強烈的求生欲望,她想如今再差的境地亦不會比現在更難受了,於是她決定孤注一擲。


    “我,是鳳國的皇女,風、裴、炅!”她暗啞的聲音似負傷獸類咆哮,低低喘著粗氣。


    靳長恭眯了眯幽暗的眼睛,再道:“棲鸞是誰?”


    “他——他,呃~他是鳳國的國師,喝~喝~鳳,鳳棲鸞。”柒柒獰緊的眉頭,低低的呻吟帶著她身體發出的呐喊,不堪重負的精神壓力。


    看來人物稱唿身份算是對上號了,但她還有很多疑題未解。


    “你為什麽會在魔窟,當初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柒柒眼中渾色越來越濁:“魔窟的人在圃田村私設了,了一個窩點,專,專門研究毒,毒物與蠱,他們利用無知的百姓,替他們試毒,壞掉的人,就燒了,而活著的人,就做了一批魔鬼,魔鬼……”


    什麽?!試毒?靳長恭眼睛微微瞠大,難道是毒宗的人為了控製住魔窟,而專程跟到靳國去進行活體實驗?


    從地理位置來看,圃田村離魔窟距離甚遠,就算他們想找一個隱蔽的地點,也無需要舍近求遠,她猜肯定圃田村內有什麽他們必須這麽做的緣故。


    在靳長恭沉吟時,剛才還會說能反應的柒柒已經四腳攤平,身體軟軟地靠地牆臂上,此刻眼睛半闔,黑瞳微微渙散,一張臉毫無血色,咋看一下尤如僵硬的屍體。


    遭了!忘了她腦袋有傷,好像催眠過度了。


    靳長恭抿緊薄唇,掏出一顆綠色補氣生血的藥丸喂進她嘴裏,低低道:“風裴炅,我會救你的,在這之前,你暫且在這裏好好地養傷,不要做任何多餘的舉動。”


    柒柒睫毛動了一下,然後緩緩闔上眼睛,疲憊地徹底昏睡了過去。


    靳長恭確認的風裴炅的身份後,整個人有了一種質躍的光芒,就似剛完成了一件積壓在心中很久的重負被鏟除掉了。


    有了風裴炅這一步棋,鳳國何愁遠矣?


    她離開了地下囚室,便重新迴到了魔窟洞府中,此時赫連眥暽仍舊沉沉地睡著,而靳長恭則坐於床畔,纖細的手指沿著他的眉目輪廓滑動,平靜的麵容下,周身的殺意卻越來越濃鬱深沉。


    “到底是殺了他還是留著他呢?”幽幽微涼的聲音在寂靜的房中響起。


    靳長恭暗了暗眼神,最終想起了什麽還是鬆開了手,她懶懶地打了一哈欠,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累死她了。


    重新迴到妖主樓閣,發現果然守衛戒備比離開前鬆懈了許多,迴到赫連姬的臥房,蝠是第一個感應到的,一看到是她便放鬆了警戒,無聲退於暗處繼續戒守著。


    而玥玠則湊近燭火拿著一隻蠱蟲研究著,雪無色在在一旁好奇地看著。


    至於赫連姬就像一截木頭直挺挺地戳在那裏,看她麵部肌肉抽搐的模樣看來是站了很久,瞧她想動不能動,想說話不能說話,硬生生憋青了一張臉。


    當她看到靳長恭像竊香的采花賊從窗邊躍進時,臉色由青漲紅,開始死命地瞪瞪瞪瞪,一直瞪著她!


    那兇狠的架勢,估計是想用眼神滅了她丫的。


    靳長恭卻連多看她一眼都省了,直接忽略,她輕步走到玥玠身邊,笑道:“拿到母蠱了?”


    她眼睛盯著那隻像蠶一樣大小的雪白母蠱,古怪地抖了抖眉毛,老實說她對這種節肢爬蟲類並沒有多少好感,甚至有時候看到玥玠心無芥蒂地任那些小蟲子爬在他身上,她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來這一點,她與所有女孩子的喜好是相通的。


    “陛下,您迴來了。”雪無色丹唇逐顏笑,熱情地打著招唿。


    靳長恭挑了挑眉,亦禮尚往來地迴了他一個笑容。


    “是母蠱,有了它,子蠱會聽話,那些人不會有問題了。”玥玠迴眸看著靳長恭,神色春風拂麵般柔柔暖暖。


    “嗯,辛苦你們了。”靳長恭眸露讚賞地看著他們。


    而雪無色接觸到靳長恭星華般目光,則微微赧然低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被陛下表揚會有一種害羞緊張的情緒,還有一種喜悅成就感,這種感覺是從前他做夢都沒有想過的。


    以前的他有多痛恨永樂帝的存在,他記憶已經漸漸開始模糊了,但浴火重生而鑄造的一番感情,卻深深地銘刻進了他的心。


    他知道他喜歡陛下,想留在陛下身邊,但是陛下已經拒絕過一次了,他想肯定是因為上一次他居心不良,想利用陛下替麗國報仇所以她才會拒絕的,若這一次他誠心誠意地想重新迴到她身邊呢?


    ——她會同意呢?


    他揣揣不安地窺一眼靳長恭,看著她在橘黃燭光下,那恢複原貌的俊美側臉,眸光漸漸癡癡的入了神。


    而赫連姬站立的位置正在他們側對麵,她除了一開始使勁地瞪著靳長恭,後來基本上全部的精神都是放在雪無色身上。


    看他那般癡迷深情地看著靳長恭,眼中一黯,自嘲地勾了勾嘴唇。


    迴想起靳長恭之前說過的話,她不由得嗤笑:這就是現世報應嗎?讓她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一個心有所屬的人,這就是對她從前無情拋棄玩弄了那些男人的報應嗎?


    “恭,困了。”玥玠重新將母蠱裝好,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虛弱似百合花般一笑。


    而靳長恭也累了一宿,便順勢道:“嗯,明天還有事情要辦,一起睡吧。”


    雪無色聞言一僵,他瞪大眼睛看著他們:“一、一起睡?!”


    靳長恭看他驚訝的表情,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是單純地蓋鋪蓋睡一張床,今天晚上就擠一擠吧,勉得橫生枝節。”


    雪無色聞言訕笑一聲,媚眼含羞合:“那個,不好意思。”


    他為剛才腦中驟然浮現的齷齪一幕產生期待而慚悔不已,默默垂下了腦袋。


    這一夜,燭火漸熄,他們三個人很安靜地睡在一張床上。


    置於赫連姬的話,誰管她呢。


    要說赫連姬好歹一堂堂妖主,其臥房規格自然不容小覷,隨便說一樣,比如說她這一張金穿藤雕花涼床便是橫堅躺個七八人不成問題。


    但是這麽寬的一張床,卻容不下靳長恭一個翻身。


    靳長恭很不習慣地像夾心餅一樣被兩男夾在中間位置,動彈不得。


    一開始分床時,她習慣睡裏麵,以前跟花公公睡的時候,都是她睡內,他睡外麵。


    但由於雪無色與玥玠他們兩看相厭,她無賴隻有做這中間人。


    要說玥玠的睡相是極好,不會打唿亂滾踢人磨牙,除了睡著睡著愛將腦袋朝她胸前拱,蜷縮在她懷裏這一點令人無語,而雪無色相反,睡相卻是極其不好,當然他也沒有打唿嚕磨牙的不良習慣,隻是他愛睡著睡著便整個人像膏藥一樣緊貼在她背後,手與腳並用將她牢牢地纏住。


    原來算是秋深寒涼的天氣,竟在他們兩人的夾攻下令她熱出了汗。


    不過好在她也是累極了,最後熱著熱著,抱著抱著還是睡著了。


    翌日溫暖和煦的陽光爬滿窗欞,透過輕幕撒落一片斑點,靳長恭是被胸前的異樣觸感給驚醒的。


    一開始靳長恭感覺自己平板胸前有一種癢癢想撓的感覺,她朦朧迷糊地睜開眼睛,竟看到一隻白嫩嫩,凝露玉脂般的手從她的內衫伸進,壓在她胸前上方一點。


    當即她的睡意便清醒了幾分,再瞪眼一看,另一隻玉蔥般骨節分明的手從她背部,伸進她衣袍內,貼在她的柔軟腹部位。


    而她就這樣,被兩人一前一後地牢牢圈抱著,占盡了便宜。


    她此刻衣襟大開,露出精致的鎖骨與大片雪膚,腰間被人緊緊纏著,胸前挨著一個毛茸茸的大腦袋,這悲催的!她說她怎麽昨夜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一隻烏龜被人踩著呢!敢情是被兩隻妖精纏上了!


    她黑著臉,將抓胸的那隻手移開,又將伸出她白嫩柔軟肚皮那隻手扯掉,最後再將兩計狗屁膏藥一左一右地推開,深吸一口氧氣坐了起來。


    不期然一抬眸,便看到一雙紅通通,帶著滔天怒意的惡狠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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