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四方的不滿情緒並不僅是因為一些口舌爭論,更甚至是彼此積怨已深,剛巧撞上了,直接爆發演變成了一場盛大的混戰。


    “你們禁衛軍就毛本事沒有,就懂得跟在陛下身邊拍拍馬屁!操你的!”平徹候的士兵將禁衛軍圍堵,那出手打得那叫一個狠字訣。


    禁衛軍節節敗退,終於不敵,便咧著痛嘴,拖著瘸腿,外幹中虛地威脅道:“你們這些蠻子可是要造反了?!天子腳下,竟敢毆打我們皇城禁軍,小心陛下知道後將你們全部抓拿問罪!”


    “靠!一群裝犢子的!”


    聽到禁衛軍這無差別攻擊的話,其它三軍在瞬間爆發了強大的不滿,也不顧對方直接先幹掉禁衛軍。


    所以,禁衛軍的人陣亡得這麽快,這還真得“感激”他們的腦抽與嘴賤。


    “咦~下麵吵吵鬧鬧的,出什麽事了?”


    一聲軟棉棉,微帶性感沙啞的聲音響起,上京中最豪華的一座花樓“霓賞閣”有一名被吵醒的男子探出,從一群花枝招展的花娘間躥出,他俯視樓下街道的混亂場麵,愣了愣。


    玄鳳軍與黑鐵騎他認得,趴地上挺翹裝死的禁衛軍他也認得,平徹候帶領進京的軍隊——他更認得!


    這是在鬧哪樣?


    男子的聲音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此刻下方打得正激烈,上麵看得正亢奮,不時的叫喊聲,吆喝聲,加油聲,不絕於耳。


    男子腳步虛浮地斜倚在綠漆樓欄邊,一雙醉醺醺的桃花眼,詭譎地睨視看著下方。


    “連銘兄的軍隊也參與其中,這事可鬧大了……”


    “啊!?別去哪裏!小倩兒,小倩兒別去哪裏,給娘迴來!”一聲尖銳的急喝聲在耳邊響起,男子略帶疑惑地望去。


    “娘娘,妞妞的包包掉了,妞妞要包包!”


    一名小胖妞,約五六歲的模樣,她腳步頓了頓,從巷間迴頭,委屈地指著前方地麵的一個粉白色荷包,想了想,她不顧娘的反對,便掄著小拳頭撲哧撲哧地跑了。


    這時,從花樓側門路出一名青衣臉色蒼白的女子,她看著小胖妞跑去的地方,花容失色地大聲喊道。


    “迴來!妞妞,小倩兒!迴來啊!危險!”


    小胖妞沒有聽到那青衣女子的叫喊,或許是聽到了也沒有理會,她徑直朝著街道邊遺落的一個小荷包跪去,小胖妞隻顧撿荷包,卻沒看清楚那位置正好就是那群爺兒們的混戰區,他們稍微一腳踢過來,就能砸到她。


    “倩兒!倩兒!倩兒啊!”


    “別去啊,倩兒娘,你會被他們打死的!”


    看著地上被揍得血肉模糊的士兵,那揮拳麵目猙獰兇狠繼續揍人的模樣,周圍人嚇得一哆嗦,連忙拉住拚命朝前衝去的青娘。


    “我的倩兒,我得去,不然——不然,她會被那些人打到的!”


    樓上穿著一身一襲淺紫折枝梅花騷包三層單衣複疊華服的男子,他看著底下那叫青娘的女子傷心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淚,頓時心中憐意漸起。


    他一個落鴻翩然輕輕落地,拂開周邊的人,上前拉住顎然瞪眼的青娘,玉指纖纖揩拭過女子臉頰流淌的淚水,一雙多情含水的桃花眸泛著柔音,輕聲道:“小姐,別擔心,本候會替你將孩子帶迴來的。”


    周圍的男人看得一愣一怔的,這男子是誰啊?看他那惺惺的作態,那裝腔作調的模樣,那風流橫溢的氣質,他們為什麽會覺得,會覺得——拳頭癢癢的呢?!


    好一個風流倜儻的俊男子啊!而女子則眼冒紅心,看得那叫個心跳加速,紅霞染麵,舞著繡帕嬌羞忸怩,這令周圍男子嘴角一抽更想揍人了!


    “公子!”青娘淚眼婆娑,倒也沒有過多想法,直抓著他的手,急切道:“求求您,替奴家將小倩兒帶迴來好不好?求您了。”


    “好。”男子粉唇優雅一揚,轉身再次拂開那些路人甲(在靳大候爺眼中,除了女性生物,男的一律上是路人甲的模糊角色)。


    此時,小胖妞倩兒已經搖晃撞撞地跑到了街道混戰邊角,她低著頭咬著嫩嫩的嘴唇,看著在別人腳上踩來踩去的小荷包,有點難過,眼汪汪地跑上前。


    但她的小荷包又被人一腳踢前去了一些,她癟著嘴,哭喪著臉爬在地上,從他們腳下爬去撿。


    靳淵柏一驚,肅穆間一撩衣擺疾步衝上前,無奈卻一撥撥人流擋住路,他左閃右避,最終獰了獰修裁俊逸的眉毛,沒有辦法隻好出手了。


    於上方的靳長恭,跨前一步,臨風黑袍衣袖灌風,颯颯地作響,她拂袍凝眸:是他!靳淵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看他出掌出蛇舛繞過打鬥,腳步尤其靈敏滑膩,行雲流水不帶拖遝,但卻仍舊被他們那群打紅了眼人當成挑釁的對手。


    那擠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絕對反身開始朝裏圍攻,當靳淵柏好不容易一把抱住小胖妞,但天然呆的小胖妞依舊竭而不舍地掙紮著要撿地上的荷包,看得出來這個荷包對她而言很重要。


    靳淵柏眼眸露出淡淡地無奈,將她護於懷中,彎腰擠進腳間替她撿起荷包,這期間他已經懶得數清已被人攻擊了好幾處痛處,他額頭青筋十字一突。


    “這群兵蛋子連本候都敢打!”他咬牙切齒。


    彎腰起身,他一怔。此刻他已經被人重重地圍起來了,看著那些磨刀霍霍朝他逼近的各方兵力。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將小胖妞抱得更緊了些。


    那廂幾名將領久鬥不見疲態,瞧見前方有異動有人出來搗亂了,稟著自家人打架外人插手便是找茬的野蠻原則,他們亦衝上來準備先解決外敵。


    於是,靳淵柏苦逼了,還來不及將身份吐露,就被一群人圍攻了,他單身抱著小胖妞,另一隻手擋,劈,扯,彎腰,躲避,他的武功屬一般高手行列,像一般的幾十百個他倒遊刃有餘,但眼前這些士兵可不是一般的簡單角色。


    靳淵柏腦子迴路於一般人不同,這種情況下一般人早就緊張得舉手無措,偏偏他還有心思想著些閑事,他覺得如果他今天英年早逝在這裏,他會恨兩個人,一個是平徹候,一個是永樂帝。


    若不是他們兩個將這些兵蛋子調教得這麽鬼畜,他也不會被sm啊!


    分神之際,他被人踢中下檔,連不及提膝躲閃,背部又被一拳擊中,他手中一滑,那被他抱在懷中,怕嚇著她用衣袍抱緊的小胖妞,就一陀圓鼓鼓地甩了過去。


    “倩兒!”青娘瞠大眼睛,慘叫一聲。


    “遭了!”


    靳淵柏瞳仁一窒,暗聲叫糟!


    這一陀摔下去,就算不被摔痛,也會被這群亂糟糟的人群亂腳踩死的!


    靳淵柏臉色徒然難看,神色覆上一層嚴峻,想也不想便飛身托了小胖妞一把,摔下時反身將她護下身下。


    “啊!淵公子!?”周邊頓時響起一片尖銳驚懼叫聲。


    而靳淵柏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悲劇慘事……


    不知道是會斷肋骨呢,還是斷腿骨呢,隻希望別踩到他那英俊腦袋,否則毀容了他鐵定找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堂弟負責!


    這時,迎麵刮來一道似颶風摑麵,風沙刺目,打鬥中的士兵趕緊伸臂遮麵,身子不住地朝後傾,隻覺連站都站不穩了,那風勢強勁而猛烈,令人驚懼。


    “啊!怎麽迴事啊!哪裏來的怪風啊!”


    而從樓上朝下看的圍觀群眾則看到,下方的那些士兵腳步一亂,被急風遮眼一個踉蹌腳步打滑,撞倒後麵的人,而後麵的人則逮著誰想站穩,這麽一個牽製一個,就像疊羅漢倒了一片。


    而眼看到摔倒在靳淵柏的方向,樓上的姑娘們趕緊揮著香帕子直跺腳,急叫道:“淵公子,趕緊走啊,哎喲!這可怎麽辦啊,您快走啊,要砸到您了!”


    不會吧?!這一群壓下來,他真心該毀容了?!靳淵柏聽著上方淒厲的叫嚷,心下有種絕望地念頭閃過,便將小胖妞迅速像輪子軲轆甩滾遠些,他欲起身,便感覺到一大片陰影砸下……


    堂弟,看來為兄後半輩子的幸福就交待在你手上了!靳淵柏桃花淚汪汪地低涰。


    這時,一道殘影,唿嘯過境便,前壘頃堆倒塌的士兵,就像一個個布袋子似的被卷直半空,再被拋至一旁摔得哎喲直叫喚,摔個那叫一個狗吃屎的狼狽模樣。


    wo操?怎麽迴事?!


    這邊不斷被清空,那邊一個兩個三個不斷疊加堆成一座小型的山,刑天磊、力夫等人一驚,來人速度極快,憑他們以肉眼竟然根本清是何人攪局。


    “何人,敢管我等閑事!”


    他們暴喝一聲,便紛紛出手夾擊,周圍士兵見此,亦衝身而上,那道黑影無驚無懼,直接欺身切入那一片人潮洪水之中,如一尾靈活的箭魚,左右抓撾,與軍隊直接正麵對抗。


    將領等人身形一動,閃電般向黑影身後抓去,這一招端的是無聲無息去勢淩烈,實屬是想查清究竟是何有如此大的本事敢憑一人挑戰他們四大軍隊。


    黑影似早就察覺到他的意圖,並不迴頭,身子斜裏一插一閃,已一腳刑天磊踢撞倒在地,那力痛得他半天迴不過來氣,力夫險險避過黑影另一招雷霆殺著,但亦被一拳揍飛,砸倒了一塊將士。


    哇靠!也太兇猛了吧!這麽多人竟連人家的一塊衣角都沒有摸著?!


    小胖妞滾啊滾啊,被石頭滾得一身嫩肉痛得哇哇哭叫,這時那些七零八落被揍飛的人,正巧摔砸下一道身影,陰影覆下。


    小胖妞驚哭的臉一呆,小嘴微張。這時卻被一隻手臂伸攬入懷中,她感覺一道很好聞的味道唿進鼻子裏,剛才被嚇得不輕,不由癟著小臉,依戀受驚地在那人胸前緊緊依偎著,抱住就不肯撒手。


    那暗歎吾命休矣的靳淵柏,在滅頂之災來臨時,隻感覺脖子一緊一勒,整個人便被一道大力直接提了起來。


    這時周圍人一陣靜默,愣愣地看著站在街道中央的黑袍少年,他四周詭異掃蕩空出一大片,從容伸展雙袍貫注真力,迎風一抖,衣抉獵獵作響,四方的所有軍隊之人如潮水一般退散幹淨。


    原來——那明明根本沒有站的地方都緊缺的,現在卻空下,隻餘他與一名男子,小孩。


    落針有聲。


    所有人在看到那少年的模樣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陛、陛、陛、陛——”


    手指顫抖,眼睛顫抖,身子顫抖,所有人就跟得了羊癲瘋一樣抖成一個篩子似的。


    那如神衹般降臨現場的人,不就是他們那暴戾兇殘的陛下的嗎?!


    慘了!這下他們擺上大事了!


    而圍觀藏匿的老百姓也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眼晴沒有看花吧,竟然是永樂帝親臨!?慘了,這柳街肯定會血染成河一片地獄景像!


    他們已經嚇得語不聲調,靳長恭拂袖冷冽的黑眸輕輕地瞥了他們一眼,頓時那些心虛惶恐的部眾,心下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如黑潮水一般噗通一聲猛地跪在地上。


    數千人不約而同跪地的聲響,驚得樓上的人都一怔,那力道絕對不是開玩笑的,遭了,他們也腿軟了,怎麽辦?


    連剛才被打得喘不氣的刑天磊他們也慌裏慌張地爬起來,跪在地上,大聲都不敢喘一下。


    一大片剛才還像餓虎的大男人現在就像一隻隻受驚的病弱貓咪,跪在地上噤聲害怕著,誰能夠相信?!


    見識過靳長恭平事的黑鐵騎,玄鳳軍,禁衛軍那跪得叫一個虔誠與恭敬,而平徹候帶進京的將士則有些奇怪,他們雖然也跪著,可隻是跪靳帝,而不是跪靳長恭。


    這氣場,這氣勢,這萬群叢中片葉不沾身的帝王霸氣,令靳淵柏看得滿目讚歎,忍不住想替她拍手叫好,可是……


    “堂弟,能先將為兄放下來嗎?這般吊著,咳咳,為兄有些難受啊。”


    別嫌他當眾攀親戚,想這又不是皇宮內苑,靳長恭算來也的確是他的遠方堂弟,這稱唿不是更顯兩者之間的親昵,再說他暗地裏一直這麽稱唿著,一喊出來他便暗爽不已。


    靳長恭斜了他一眼,勾唇邪媚的黑眸微眯,頓時靳淵柏感到一種危險的寒意襲來。


    “堂,堂弟……”


    “呯!”地一聲,下一刻,他的男性第六感被應驗了,他被摔個屁股朝天,頭先著地。


    你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行心酸眼淚往下流啊。


    商鋪兩旁花樓梯間柳巷子內的姑娘們瞧著那位優雅貴公子如此囧態,紛紛掩嘴,或樂嗬地輕笑幾聲,或驚唿擔憂一聲,或瞧戲瞧著一臉興奮,或一臉心疼……


    而靳淵柏默默地掩臉,嗚嗚——堂弟,太tmd傷自尊了!


    “陛,陛下!”


    靳長恭麵無表情地踏前一步,她身後倏地出現兩尊氣勢迫人的大神——兩位大宗師蒞臨震南與震北。


    跪在地上的軍人霍~地瞠大眼珠子,嚇了一跳,細窣地悄悄後退了一步,滿頭冷汗,感覺全身上下的寒毛細孔都刷刷地張開了。


    “寡人給你們全集一刻鍾時間到鬥獸場廣場集合,若有哪一軍的士兵缺席一名,若有任意一名在一刻鍾趕不到場,那便隸屬的全軍皆受鞭莿一百!”


    全軍炸然一驚,滿目難以置信地盯著陛下:哇勒?一刻鍾?!


    陛下,您老太狠了吧!從這裏走到鬥獸場至少需要半個時辰!就算跑也得幾刻鍾!一刻鍾是想要了他們這條小命吧!


    “怎麽,你們都很喜歡受鞭莿之刑嗎?那好,那就繼續跪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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