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東家,有這樣的貴客上門,自然是要將內外打點妥當,甚至連茶水飯食都要細細安排一番的。


    徐曼青特意私下跟聶書梅打聽了孔九小姐偏好的口味和平日裏愛吃的菜色,特別是一些飲食的禁忌都要小心留意。想要做到讓人賓至如歸也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項望山見徐曼青為了孔小姐要來的事忙得團團轉,心下有些吃味,摟了媳婦的腰就把臉貼上去,活脫脫地像隻被主人冷落了的大狗。


    “丫頭,你身體還沒好利索,這麽操勞行不行?”項望山有些擔心,之前不過就是連著做了兩次而已媳婦就被自己累病了,可他正是龍精虎猛的年紀,做一天歇三天的哪裏能夠?趕緊養結實喂胖些才是正經.


    徐曼青如今早就把項望山拉到了不被信任的黑名單裏,見他一貼過來,就趕緊鑽了空子溜到了一邊去。


    “我這不也都是為了你!若能跟孔府交好,不僅能多沾些書香貴氣,對你仕途有利,況且若是能得孔大人指點一二,奮兒還愁能不金榜題名?”


    那些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言官們多數都以孔大人馬首是瞻,日後免不得有牽扯到這些勢力的時候,早點鋪路總是沒錯的。


    可項望山嬉皮笑臉的,在自家媳婦麵前哪裏還有之前半分大馬金刀的剛正之氣?隻見他將徐曼青扯了迴來,摟著她的細腰道:“先不說這些。我這倒有個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聽?”


    “有多有趣?”徐曼青警戒全開,以阻止男人越雷池一步。


    “跟那薛大人和張氏有關。”


    徐曼青一聽倒是來了點興致,又見項望山兩眼放光地看著自己,心下了然,便笑著湊過去親了那男人一下。


    項望山得了甜頭,便美滋滋地抱著媳婦道:“那紅箋果然是張氏瞞著薛大人從倚紅樓裏贖出來的,咱家的下人把紅箋送迴去的時候,薛大人明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的樣子,後來待我派去的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地說明了,這才憋著氣道歉了一番,氣急敗壞地將紅箋給抬了進去。”


    “過了兩天,我又讓人給薛家的門房塞了點好處,打聽了一下紅箋被抬進去之後發生的事兒。”


    “那紅箋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雖然被退了迴去,可那薛大人一見她就丟了魂,又聽她一直哭著說自己確實是個如假包換的清倌,那姓薛的便當著張氏的麵說要親自驗驗,差點沒當場把張氏氣厥過去。”


    徐曼青一聽,也禁不住樂了。


    “那張氏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花了這麽多銀錢買了人送過來,原本是想陷我於不義,誰知道竟被夫君你反將了一軍,真真是大快人心。”


    項望山又道:“那紅箋被那姓薛的驗了身,待到第二日,那色鬼剛係起褲腰帶就把張氏從被窩裏揪了出來,說是要將紅箋抬妾。”


    “那張氏昨個兒剛氣了個半死整宿沒睡著覺,第二日又被她男人拉起來喝紅箋敬的茶,真是說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徐曼青搖頭歎氣道:“這世道裏女人活著本就不易,她自己身為女子卻心思不正,整日想著要去害人。若那紅箋肚皮爭氣又給薛大人添上個一兒半女的,張氏就算是正房奶奶要動她也不是那麽容易了。”


    項望山嗤了一聲道:“自作孽不可活,我還未計較她在賞荷宴當日對娘子你口出狂言之事,若日後她再敢來犯,我斷然不會再像這次這般手下留情了!”


    項望山說完,又若有所思地看著徐曼青,大掌撫上了徐曼青平坦的腹部。


    “話說,丫頭,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娃兒?”


    徐曼青一聽心下不由得一緊。


    她內芯是個成熟的靈魂,自然是想給項望山生兒育女的,隻是她的身體不過隻得十七歲,若這麽早就懷孕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但在古代,女子十五六歲普遍就當娘了,她現今十七已不算早的,也沒什麽法子可以推脫。


    “若跟孩子有緣,它非要到我的肚裏來,我還能不給你生?”徐曼青無奈地揪了揪項望山的耳朵。


    項望山聽了笑得見眉不見眼的。


    “要不,為夫的再努力努力?”


    見這談話樓蓋得越來越歪,徐曼青鼓眉瞪眼道:“這一堆正經事兒都沒做完呢!”


    項望山隔著衣裳揉了她的胸脯一把,也“正色”道:“這傳宗接代的事誰說不正經了?”


    “你,你……”


    如今這大白天的,下人在外麵走來走去,項望山竟然沒有半分顧忌,就這樣對她上下其手起來。


    徐曼青也知道他憋了幾天快撐不住了,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但就算要做也絕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時候。


    “待到晚上再說……”


    見徐曼青紅粉菲菲地低頭低聲說了一句,項望山得了解禁令,心情更是好得不行。


    徐曼青趕緊轉移項望山的注意力,又忽然想到一事,趕緊追問道:“之前讓你去找的那東西有眉目了麽?”


    項望山道:“放心,你說的事情我早讓驛站的人當成軍報快馬加鞭地傳到淮南去了,想必再等數日就會有消息迴報。”


    徐曼青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這古代沒有汽車沒有飛機的,來往交通十分費時。好在她在參加完賞荷宴迴來就立刻跟項望山提了這事,雖說孔小姐是明日才來拜訪,但為她所做的準備其實早就已經開始了。


    翌日,孔小姐果然如期赴約,而項望山輪休了數日之後又要去安郊軍營輪值,故而沒能跟孔小姐打上照麵。


    孔小姐在大門下得轎來,徐曼青便已迎了出來。雖然她今日的梳妝打扮遠沒有那次在賞荷宴上那般濃墨重彩,但也比平日居家之時豔麗了許多。


    隔了一些時日兩人再見,孔小姐隻無端地覺得眼前的徐曼青竟比之前還要明媚上幾分。


    “嫂子,數日未見,你竟比初見之時更美豔動人了!”


    孔小姐是說者無心,但在徐曼青這裏聽來卻難免有些羞怯。


    之前聽說女人在有了那方麵的經驗之後氣質會有所改變,她自己當然是看不出來的,可如今被孔小姐這般誇讚,想起這幾日就連紅兒都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她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難道這都是那男人“辛勤耕耘”的功勞不成?


    徐曼青想到這裏臉上難免有些發燙,隻得趕緊避開孔小姐探究的目光,將人帶進去拜見項寡婦。


    項寡婦始終不擅長這種與外人打交道的事,隻是客套寒暄了兩句便讓孔小姐隨著兒媳婦到內室去了。


    待進了花廳,徐曼青為了方便說話,將一幹下仆都遣了出去。


    孔小姐見室內隻剩下她們二人,便也顧不上一直苦心維持的大家閨秀的形象,牢牢握住了徐曼青的手。


    “嫂子,你可千萬要幫幫我才是!”


    前幾日聶書梅到孔府來玩,在談起賞荷宴上大放異彩的徐曼青時,有意無意地透露了徐曼青極擅長整治妝容之事。


    “我聽聞連太後她老人家都對嫂子你信賴有嘉,若是連嫂子你都幫不了我,看來我也可以死了這份心了……”


    徐曼青笑著拍了拍孔小姐的手。


    “不急,咱倆慢慢說道說道。”


    徐曼青將孔小姐的日常作息和飲食規律都細細問了一遍,這才知道原來孔小姐早就為了臉上的事情尋醫問藥了多時。


    “之前有大夫說我的毛病是因為血燥體熱的緣故,便開了些性子寒涼藥給我服用。一開始確實有效,斑痘也幾乎都消下去了。可那藥才吃了一個多月,我的月信就不來了。”


    孔小姐說到這難免有些羞澀。


    “後來我娘急了,請了宮中的太醫來給我看診。太醫便說我之前吃的那些藥藥性太烈,久服極有可能會影響生育。我娘一聽嚇得不輕,自此之後再也不給我亂服藥了。”


    徐曼青點了點頭,又問道:“恕我冒昧問一句,孔小姐是否還有出恭不暢的毛病在?”


    孔小姐有些吃驚,小心翼翼地迴問道:“嫂子怎麽知道?”


    徐曼青笑而不答,其實,她早在從聶書梅處打聽來孔小姐的飲食習慣之後便猜出來個大概了。


    別看孔小姐長得苗條斯文,但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肉食動物,每頓菜是無肉不歡,有時候甚至連片菜葉子都看不到。這從現代營養學角度來說,是十分不健康的。


    外加孔家祖籍遼西,移居鹹安之後還是保留了西北一帶的飲食習慣——重辛辣,喜大料,愛油炸,做菜尤其喜歡放口味重的醬料和香醋。


    這體熱的人遇上溫補的香辛料自然無異於火上澆油,而醬料和香醋雖屬中性,但卻因為其中含有色素的緣故,會讓瘡口愈合之後留下十分明顯的痘疤。


    第116章


    孔小姐現下的皮膚問題有一部分原因來自飲食結構的不合理和日常清潔保養不到位,但另一部分的原因還有可能跟內分泌有關。雖說徐曼青能幫助改善前者,但當後者為主因的時候,事情就不是那麽十拿九穩了。


    故而徐曼青也不敢把話說死,便對孔小姐道:“若小姐不嫌棄,我這倒是有一些治療的法子,但都是從鄉野間搜集過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管上用。”


    孔小姐道:“嫂子也莫再‘小姐小姐’地喚我了,我閨名恩霈,嫂子也可像書梅那樣喚我阿孔。”


    見孔恩霈依舊親和如故,徐曼青笑道:“你的閨名若被下人聽去還是不好,那我便喚你阿孔了。”


    “我是個說話不帶拐彎的,若之後有得罪之處,還請阿孔見諒才是。”


    見徐曼青願意出手相助,孔恩霈高興還來不及,哪會挑三揀四的?


    徐曼青道:“如今這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臉上的妝都給洗掉。”


    孔恩霈一聽立刻撫著自己的臉驚訝道:“洗掉?!”


    這出門做客的時候上妝是應有的禮貌,況且她臉上問題多多,塗脂抹粉的多少能遮去一些瑕疵。


    徐曼青點頭,跟孔恩霈大略說明了一下毛孔的作用後道:“那脂粉雖美,但是顆粒細小,足以將你臉上的毛孔堵住。若是你沒有這個毛病,上妝自然是可以的。但現下的情況已經不能再繼續上妝了。”


    “以後若無必要,就盡量保持素麵朝天的狀態,輕易不要往上蓋粉。”


    孔恩霈聽著覺得有理,想到她之前臉上痤瘡越多反而蓋粉越厚,難怪會變得越來越糟糕,趕緊就著丫頭端進來的溫水把臉上的妝給洗了。


    徐曼青跟著走到一旁,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用粉紗細緞包裹住的皂角球遞了過去。


    孔恩霈一看,驚喜地問道:“這是皂角球?這麽精致好看的皂角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孔恩霈接過一聞,發現這皂角雖香,但卻夾雜著一股獨特的氣味,跟外頭賣的無甚味道的皂角球有明顯區別。


    徐曼青解釋道:“這是用皂莢搗碎細研,在裏麵加入了金銀花的花瓣粉末,還參了一定比例的藥用硫磺粉之後做成的皂球。”


    金銀花被譽為清熱解毒的良藥,它甘寒清熱、芳香透達又可祛邪,對治療熱毒瘡癰有很好的效果。而硫磺皂則有殺菌消毒的作用,正如天然溫泉的保健功效也正是因為泉水中含有硫磺和其他豐富的礦物質的緣故。


    徐曼青牽起孔恩霈的一隻手,將她的內側手腕露出來,將皂球沾濕後在手腕上端的皮膚上塗抹了一些。


    “為何要塗用在此?”孔恩霈還以為這皂球是給她洗臉用的。


    徐曼青道:“你之前沒有用過這種皂球,我擔心你皮膚不適應,這才先在手臂內側細嫩之處驗證一下。若一刻鍾之後沒有發癢或起紅疹子一類的不良反應,才可以用到臉上。”


    身為古人的孔恩霈哪裏聽過“過敏”一類的說法,聽徐曼青提起之後隻覺得新奇得很。


    徐曼青交待道:“待你迴家之後,將那些平日裏用在臉上的東西全部用這種方法驗過一遍,若是有過敏症狀出現的,以後是斷然不能再用了。”


    孔恩霈疑惑道:“可我用的妝品都是珍顏閣裏最好的……”


    聽聶書梅說項家如今才是珍顏閣的東家,況且若是連珍顏閣裏的妝品都出問題的話,她還有什麽胭脂水粉是可以用的?


    徐曼青搖頭道:“有不良反應不一定是因為妝品不好,隻是每個人的身體條件不一樣。就如有些人喜歡聞花香,但有些人一聞到花香就會咳嗽噴嚏不止,嚴重的還會引發氣喘。妝品亦是如此。”


    正如在現代的時候,徐曼青就有一個好友無論用多貴的護膚品都會過敏,反而用幾塊錢一支的大寶就什麽麻煩事都沒有。


    可見這好與不好有時與價格是不存在必然聯係的,盲目追求高端價貴的護膚品,但若不適合自己膚質的話也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孔恩霈點了點頭,待她迴府之後按徐曼青教的法子驗了平日所用的妝品,果然發現有一兩樣是會讓她起紅疹子的,便果斷丟了去。


    兩人聊著聊著一刻鍾的時間便過去了,徐曼青見孔恩霈的手臂內側白皙平滑依舊,便將皂角球遞了過去。


    孔恩霈接了皂角球打濕後直接就想往臉上塗,徐曼青見狀連忙把她給阻止了。


    “這樣洗臉的方法不對。”


    徐曼青示範了一遍。隻見她將打濕的皂球放在手心搓了揉數下,待掌心中出現滑膩細沫的時候,這才往臉上塗去。


    “洗臉的手勢也很重要。”


    將基本清潔護膚步驟中的標準洗臉動作示範了一遍,尤其強調了在鼻翼兩邊順時針旋轉二十次與逆時針旋轉二十次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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